远处的阴云浓稠如墨，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无形的阴影笼罩在五人的心头，此去中原前途叵测，危机四伏。


    李星云轻轻叹了口气，勒着缰绳策马凑到了百里倾空的身边，嘴角挂着笑容。


    “百里兄，我也有一句天地可鉴的真心话想对你说。”


    百里倾空嘴角一抽，额头上仿佛有黑线密布，还不等他快马加鞭离开时，李星云就已经故作深情地说出了口。


    “其实，我也愿意。”


    百里倾空头皮一阵发麻，那句堵在喉间的痛骂刚要蹦出来，却听见了身后几女的笑声，回眸看去，姬如雪与蚩梦正在掩嘴失笑，眉宇间的忧愁散去了大半。


    百里倾空顿时明白了李星云方才插科打诨的苦心，只能无奈瞪了他一眼。


    五人马不停蹄地奔行了几天几夜，前方正是岔路口，终于到了众人分道扬镳的时刻。


    李星云勒住了缰绳，目光落在了姬如雪的身上，其中包含忧色，缓缓开口。


    “雪儿，你身携岐王剑与虎符，怀璧有罪，岐国一行只怕是群凶环伺，一切皆要小心，遇事可与百里兄商议。”


    姬如雪眉眼弯弯，冲着李星云点了点头。


    “嗯，你也是。”


    李星云微微一笑，将视线转向了蚩梦，语气沉重严肃了几分。


    “小妖女，这一路上你一定要听雪儿和百里兄的话，切莫擅作主张，你若不同意我立刻让不良人送你回娆疆。”


    蚩梦美目圆睁，不满地鼓起了嘴巴，哼哼地别过了头拿出了腰间悬着的葫芦，一个蛊虫顺着葫芦口爬上了指尖，示威地冲着李星云晃了晃。


    李星云本来还有几句叮嘱没有说出口，看到那扭动的蛊虫之后头皮一紧，把剩下的几句话憋了回去。


    “放心吧小郭郭，我一定会听小姐姐的话的。”


    李星云的目光最后投到了百里倾空的身上，不等他说话，百里倾空已先一步开口。


    “放轻松，有我在，她们不会有事。”


    “倒是你，洛阳城情势诡谲，你务必小心，不论咱们哪一边先破局，都需要即刻驰援，这样彼此才都能周全。”


    李星云深深吸了口气，重重点头。


    “好，那我们......就此别过。”


    目送李星云的身影没入远方天际线，百里倾空这才看向了姬如雪。


    “去岐国的路你比较熟悉，还请姑娘带路。”


    姬如雪应了一声，率先离开。


    ......


    中原，通文馆。


    “咳咳，咳咳。”


    李存智半躺在软榻之上，又咳出了几滩深红的血液，脸色惨白胜纸，暗淡的眸子看向了床边跪伏的人，有气无力道。


    “洛阳可有新的消息传来？”


    燕清月抬首，沉声道。


    “李从荣的大军已经将皇城围得水泄不通，据秦王传回的密信所言，其麾下伪装成不良人的死士已经快要逼近皇城，用不了多久便可破城而入。”


    “但皇城内，皇帝身边的禁卫军数量不可小觑，特来相问门主，何时派遣援军。”


    燕清月顿了顿，试探性问道。


    “门主，需不需要属下动用殇组织前去支援秦王，有黑萨满术的支持，破城指日可待，至于那禁卫军也可使用秘法让其......”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李存智厉声喝止。


    “不可！萨满术一经发动，洛阳城中势必大乱，届时，何止是皇城内的禁卫军，满朝权臣公卿都会遭受其害，此举已经不是简单的夺权，而是动摇一国运转之根基。”


    “替我给秦王回一封信，援军会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皇城，不必心急。”


    燕清月慌张垂首，不再说话，过了好一阵子，才听到李存智的话。


    “岐国的情势如何？”


    燕清月回应道。


    “左卫大将军李从珂主动请命赴岐救援，皇帝应允，半月前已至凤翔，正着手平息城中民众的祸乱，身侧亲军辅助城内岐国守军维持治安。”


    “但马希钺不断在城内散布蛊惑人心的流言，大肆宣扬‘城旦夕便可破’，更在每日破晓与黄昏之际在城外耀武扬威、大声叫嚣。”


    “城内人心惶惶，守军将士军心不稳，内外交困之下，尽管李从珂将军悉心帮扶，只怕很难撑过此劫。”


    李存智毫无血色的唇角微扬，目光深邃，对燕清月吩咐道。


    “帮我传信给马希钺，继续施压于外，扰乱于内，让岐国根基自下而上彻底崩坏，待岐国元气尽丧之时方可派遣军队。”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燕清月点头道。


    “遵命！”


    燕清月利索起身，目光扫过周围的狼藉。


    破碎的棋盘散落在地，遍地都是凌乱的黑白棋子，燕清月小心翼翼地避开棋盘与棋子，满脸忧心忡忡。


    前些时日，她随门主狼狈归来，往日那个意气风发、胸有成竹的门主，如今一臂被连根斩断，仅存的一只手还被那百里倾空给废掉，再难执棋落子。


    曾经温文尔雅的儒士风度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晴难测的癫人，或大发雷霆，或暗自忧伤，甚至还会以头抢地。


    燕清月回首看了一眼那蜷缩在软榻之上的背影，胸腔之中涌起了难以言表的酸涩，轻轻叹了口气走出门外。


    ......


    百里倾空一行人数日跋涉，终于赶至凤翔城外的葱郁山林之中，浓密的树林如同天然的帷幕，将几人的身影很好的遮掩其中。


    借着掩护，百里倾空几人凝神勘察着周围的情况。


    只见楚国军队驻扎在凤翔城外约三十里的地方，密密麻麻的营帐之中，深色的盔甲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泛动着寒光，刀枪林立，一股浓重的肃杀之气弥漫而来。


    简易搭建的木制瞭望塔每隔一定的距离安插一个，一组五名哨兵身处其中，锐利的目光不断环视着周围，不放过一丝风吹草动。


    凤翔城上空，深沉如墨的黑色气息萦绕，黑沉沉地压在了城池上方，仅仅是远远望去，一股瘆人的寒意便悄悄爬上了后背，让人心头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