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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山野种田美食日常》 第181章 第181章真假狼群
“嗷呜……”
“嗷呜嗷呜……”
此起彼伏的狼嚎在前面想起,雪夜里,灰狼幽绿的眼睛让人胆战心惊,前方一团灰色,约摸有五六十个影子左右游走。座下久经战场的宝马停下脚步迟疑着不愿往前走,不安的蹬着后腿。
卡西暗道晦气,留下收尾的小队动手太早,血腥味竟把狼群引来了,恰堵在他们前面。
绕走是不可能的,狼群这种生物,越是示弱,它们越发得寸进尺,死咬着不放,唯一一条路便是一举歼灭,方可解后患。
他微微举起右手,身后的武士们跳下战马提着弯刀扑了上去。
那边头狼好似感受到他们的杀气,又嗷呜叫了一声,狼群得了指令,掉头就跑,潮水般退去,躲开武士的攻击范围。
狼群吓退,卡里不恋战,继续赶路,哪知那天杀的狼群又围了上来。
如此反复了两三次,卡里的火气上来了,这群短命的畜生,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竟敢戏耍奔王子,非要把它们斩草除根不可。
卡西稳座高头大马,冷冷吐出几个字:“杀无赦!”
武士们被引着跑了好几里,气息不稳,一肚子的邪火没处发,对面狼群再次出现,他们嗷呜的冲刺,正要一刀一只结果了这群畜生,突兀的出现了一条绊马索,一伙子武士避让不及,摔倒了大半,然后侧面雪堆里飞出无数箭矢,没有防备的金人瞬间被扎成了刺猬,即便是卡里王子,也被受惊的战马甩飞起来,要不是他马上功夫了得,只怕就栽在这里。
好贼囊,竟是赵人的奸计。
待扛过这波攻击,他收整队伍正要打回去,那伙矮矬子看见他们近前,吓得慌脚鸡一般,从雪堆里跳出来,逃之夭夭。
卡里派人清点损伤,修整队伍,一脚踹飞一只箭矢,心下嗤骂,赵人胆小如鼠,只敢弄些见不得人的卑劣手段。
跑到安全区域的郭守云,示意身后跟着的百人小队隐蔽躲藏,他赞许的拍拍棉花黑炭的头颅,其实它们根本不是什么野狼,嚎叫的只有棉花黑炭,剩下的都是狗狗们,当然,他也时不时配合着发出几声不同的狼叫,配合着狗狗们的身形,引着金人耗费体力。
且说卡里副官来报,竟然有五六十人中箭受伤,好在天寒地冻,勇士们穿着厚实,仅是些皮外伤,不伤筋动骨。
此战太过窝囊,打得一肚子憋闷。
卡里可看清了,赵人不晓得使了什么手段,哄弄得狼群听他们的话,不停来叨扰队伍,而他们远远的埋伏攻击,没有损伤一兵一卒,这样下去,敌方不停骚扰,我方不断受伤,此消彼长,大大的不利。
大家都没说,但是头顶都盖上了一层更严重的阴霾。
金人畜牧为生,他们一伙子武士不惧怕狼群,然而普通牧民却没有他们的身手,他们在草原上四处为家放牧,最恐惧的便是遇到狼群。
倘若卑鄙的赵人赶着狼群深入草原,控制着狼群攻击牧民,那,金人的基层瞬间土崩瓦解,能想象到他们以后在草原四处拯救牧民,奔命扑火得狼狈样。
卡里紧紧捏着手中的弯刀,默默沉思。
之前未见狼群下场,说明赵人掌控狼群没多长时候,许是他们不晓得从哪里寻来一个驯兽师,能操控狼群,这样的人万中无一,他们肯定也没寻到几个。
趁着驯兽技术尚未传播开来,杀,必须不顾一切代价,绞杀这群控制着狼群的赵人,准确来说,是里头操控着狼群的驯兽师。
卡里抓起腰间的酒囊微微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食道冲进胃里,火辣辣的灼烧起来,带来的烈焰蒸腾他的脑子,让冻僵的思绪活络起来。
他应该先回大本营,还是立刻追杀驯兽师?
副官带来个好消息:“王子,我们在赵人藏身的额,雪窝子寻到些稻草,箭矢,还有零星的……食物。”
食物!
卡里眼前一亮,赵人青黄不接,那金人就是食不果腹,无以为继了。
粮食,烈酒是雪原上的必需品。
赵人在雪地里打了个洞,顺着洞口钻进去,里头能容纳五六个人,靠里是雪块做的高台,上头铺了稻草,想来是躺卧休息的,中间是熄灭了的牛屎火盆,黑灰色的余烬里露出两个淡褐色拳头大小的果子。
火盆旁边还有一只被踩歪的酒囊,封口处裂了一半,湿黑色的地面散发着清冽的酒香,他捡起来晃了晃,里头酒水还剩半个底。
想来是赵人逃走时掉下的。
一进去,寒冷好似被隔绝了一般,好似回到了大帐。
嗯,看样子,赵人在这里埋伏他们许久了。
好家伙,驯兽师赶着狼群引着他们在冰天雪地里遛,赵人弓箭手睡在温暖的雪窝子里,吃着果子,闷一口烧酒,不时嘲笑一下金人像个傻孢子到处跑。
然后以逸待劳等着他们撞上门,若不是赵人的箭矢品质差,只怕他们已经交代了。
卡里被戏耍的恼怒堵在心口,快要把胸膛撑破了。
好好好,好一个赵人,骄奢淫逸,卑鄙无耻。
他从牙齿缝里吐出一个字:“搜!”
“给我仔细搜!”
他倒要看看,赵人还留了些什么!
他坐在干草铺就的冰床上,干脆的杆径隔绝了冰床的寒气,暖暖的。
稻草还留着草木特有的清香,他见过这样的植株,那是一颗颗压弯了腰的稻谷,一望无际,阳光下像金子一样迷人。
他吃过赵人的大米饭,粒粒均匀剔透,满口都是迷醉的甜香,也曾费尽手段弄了些种子,抓了些赵人农夫来,可是,这样娇贵的种子只愿在南方肥沃土壤里才肯生根发芽。
他也曾怨恨过老天,为何把肥沃的土地给那群胆小如鼠的矮矬子,自己勤劳的族人只能在风雪交加的草原上忍饥挨冻,实在不公。
这世道强者为尊,老天不公,他便自己用拳头寻得一个公平。
只要穿过边城一路南下,那里是有他们梦寐以求的鱼米之乡,有无数的大米饭,和香甜的鲜果。
他要带着族人踏平这边关,走上一条幸福的康庄路。
副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野马般的思绪:“王子,我们在各个雪窝子中寻到了这些!”
地上堆积着一堆拳头大小的果子,褐色的皮,甚至有一个坑坑洼洼,露出里头淡黄色的果肉,卡里捡起这枚果子,疑惑的皱着眉头。
这是什么?以前从未见过。
是什么咬的,看牙印肯定不是人。
副将及时的凑近:“王子,城里的线人送来消息,边城现在已经不缺粮,无论男女老少,每人发一枚这种果子果腹,他们叫做土豆,或蒸或煮或烤皆可。
他们还可以干活换土豆,我们那个线人寻的活计是搬运石头上城墙,干了一整天,另得了四个土豆。”
也就是说,边城弄来了许多土豆作为主粮充饥,而且这东西他们要多少有多少,废人也发放。
狼群突然听他们使唤,难道是因为野狼喜欢吃这个东西?
哦,难怪上面的牙印看着似曾相识,不就是狼牙咬的么。
既然赵人能吃,所以他们肯定也能用来果腹。
卡里微微扬了扬下巴,副将喊来一个小兵试药,小兵白着脸,视死如归捡起一个土豆,掰成两半,露出里头淡黄色的豆肉,大口吞了下去。
嗯,已经冷硬的土豆,入户冰冰的,软软的,沙沙的,带着淡淡的回甘。不晓得热乎的
时候味道会有多好。
吃到肚子里,那种空唠唠的感觉没有了,肠胃充实了起来,他忍不住又捡起一个。
卡里眼皮一动,示意将伺候张袍俀的小童灌下一口裂嘴酒囊里的烧酒。
约摸等了半刻钟,小兵依旧神采奕奕,看不出什么不妥,眼神不时往地上的土豆上瞄,估摸着想再吃几个。小童眼见的不好,又拉又吐,腹痛得满地打滚。
哼!
果然,赵人狡诈,如何会留食物给他们。
那烧酒珍贵量少,还做成不经意落下的样子,想来是为他刻意准备的,他看着奄奄一息的小童,暗道好险,差点着了赵人的道。
吃土豆的小兵,脸上阴晴不定,后怕不已,拍了拍肚子,幸好没事。
副将请示卡里:“酒里有毒,这些土豆恐怕也有问题,安全起见,是不是丢弃?”
“先带上,看看再说!”
现在粮草紧缺,他们带着的干粮也没有了,再等等看看小兵的情况,没有问题的话,他们也能垫一垫,天天不是马肉牛骨汤的,实在腻歪得紧。
一行人丢下生死不明的张袍俀书童,扬长而去。
踏上路没多远,后面传来一阵踏雪奔跑声,他扭头一看,狼群裹挟着风雪而来。
好哇,又来,真当爷爷是泥捏的。
一股子恼火从脚后跟窜到了天灵盖,卡里调转马头举起弯刀冲了出去:“杀……”
铜头铁背豆腐腰,卡里一刀一头,狠狠砍在灰狼的腰上,转瞬间送走五六只,他们带着怒火,两个来回全歼狼群,战绩斐然。
这一战,卡里骑马冲刺,对野狼有空中压倒性的优势,毫发无损,其他勇士就没有他这么好的战绩里,有被咬到腿的,有伤到手臂的,有肚子破了个血口子的,总算是除了心头之患,卡里一阵畅快,只是心底闪过一丝疑惑,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不等他想明白,副手报告后面奔来大队赵兵,是迎敌还是先回大本营?
卡里先前的疑惑找到了归处,原来是让狼群打先锋,只会些邪门歪道的懦弱赵人。
冷笑:“自是打他奶奶的!”
第182章 第182章都是心眼
郭志城救下武教头等人后,发现了远处伺机而动的狼群,边城百姓苦狼群久矣,正打算灭了狼群,郭荣主动献计:“将军,金人恨野狼更甚,不如追赶狼群去对付金人?既消灭了狼群,又削弱了金人的实力,一举两得。”
郭志城嗤笑:“你当野狼是你家的狗,你让它咬谁就咬谁?”
到时候野狼无差别进行攻击,得不偿失。
郭荣被怼也不生气,笑呵呵凑近郭志城:“将军可闻到什么?”
郭志城就着他的胳膊细细一嗅,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差点一口气被送走。一脚踹开他:“好你个郭荣,是不是又两月没洗澡了!”
“说了你多少次,要干净利落些,你看看你邋遢成这样,哪家的姑娘愿意嫁你!”
郭荣忙忙摆手:“将军,我十日前才洗的澡,你误会了。这不是我身上的臭味,是这个!”
只见他从腰囊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剥开,露出里头一团黑漆漆的可疑物。
若之前臭味若隐若现的话,现在那腥臭味便如夏天的雨,兜头浇了过来,全方位360度立体环绕,让人无处可藏。
大家不约而同躲避,瞬间他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郭志城捂着鼻:“你个臭小子,捧着一坨粪作甚!”
郭荣笑嘻嘻:“将军,这不是一般的粪,是老虎的粪,郭少东家给我防身的,他说只要在营地周围撒上一小点,狼群便会绕开,不来攻击我们!”
众人面上的怀疑犹如实质。
郭荣解释:“这边动静闹得这么厉害,狼群只远远的跟着,不愿意上前,这便是最好的证据!”
说着,他还捧着粪扭头朝远处的狼群奔去。
遇到主动送上门的肉,狼群怕不生撕了他。
郭志城为他捏了一把汗,示意众人抄家伙跟上,哪知那边的狼群却哄一下,到处散开了。
亲自演示了虎粪的功效,郭荣折起油纸包,宝贝的藏在怀里,颠颠跑来:“将军,少东家交代,狼群鼻子对气味敏感,嗅到这个味道知道是大型野兽,会自动避开,免得正面交锋。但是若退无可退,把它们逼急了,它们也会主动进攻。”
嗯,说人话就是,要给狼群留下逃跑的路线。
郭志城召集几个副将,决定驱赶狼群作为前锋,消耗金人的一部分体力,他们再上,争取一举拿下金人。
稍后战况的发展也想他们预计的那样,金人耗费了些兵力才把狼群剿灭。
不过奇怪的是,不晓得是不是因为金人也缺粮,感觉金人的体力大不如之前,对打时力道远不如前几次持久。郭志城挥舞大刀间不时冒出一丝疑惑。
一个走神,差点被暴怒的卡里劈到肩头,郭志城翻身侧马避开,收回思绪,专心躲避卡里源源不断的攻击。
就是现在,趁着卡里的刀劈在地上还未拔起,郭志城跳下马,横踏在他刀柄上,大刀斜着划过卡里的胸膛。
卡里兵刃被困,无法及时防护,干脆利落放手滚下马,避开这致命一击。
郭志城座下战马通人性,踢踏间踩在卡里收不及的脚面上,只听卡塔脆响,卡里一声闷哼,连续几个翻滚,暂时回到了金人的包围圈。
卡里狠狠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冷笑:“好得很,郭矮子,竟让老子伤了脚,我们来日再战!”
他借着来接应的金人武士之手,两人共骑一乘,疾驰而去。
剩下的金人无心恋战,收拢人员,溃逃而跑。
大家痛打落水狗,追着将后面残兵败将彻底绞杀。
望着逃至天边的金人黑点,不知道是谁喃喃念叨:“我们胜了?”
“我们这是胜了!”
“胜了!”
看着战士们脸庞上神情,从懵逼到不可置信,又到惊喜。
郭志城喝令收兵,清点整顿。
这一战,绞杀金人八百六十三人,赵人牺牲三百人,另有三百人重伤。
郭志城肚中早有预料,听到了具体数字,忍不住列裂开了嘴,由衷的开心,因金人体型高大威猛,从以往的战后数字分析,赵国需要以二对一,这此竟然反了过来。
小小的胜利不算什么,但是,在鼓舞士气,坚定必胜之念,对整个战局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
郭志城狠狠地拍了几下郭荣的肩膀:“好,好,好小子!”
郭荣嘿嘿傻笑:“都是虎粪的功劳!”
傻笑完,他又贱兮兮的凑了过来:“将军,趁他病,要他命,我们要不召集大军,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郭志城沉默了,作为一城主将,他考虑得更多。
打仗不是凭着一时意气,他的职责是守护边城,牢牢守着这入关的大门。
他原计划龟缩在边城里,派出精英小队诸逐个消灭散落在旷野的金人,慢慢蚕食他们的力量。两军迟早一战,他要在大战前,尽量多的削弱金人。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我们乘胜追击到金人大本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定能把金人打残。”
“金人残了,自然不敢再来骚扰边城……”
一直以来,郭志城的战略方针是被动守城,凭借着边城背靠大山,只需正面迎敌,这样下来,怎么说呢,城是守住了,也只是守住了边城。
金人经常来打草谷,边城他咬不开,便把四周的百姓嚯嚯了一遍,常年以往,四周的百姓要么被他们迫害,要么搬走逃亡。
今年的粮食为何这样紧缺,就是因为边城四周大量的土地闲置,导致边城粮食锐减,又加上大雪封山,关内的粮食进不来。
他注视着被大雪盖住的广袤土地,没有战争的时候,这些白雪下躲着肥嫩嫩的麦苗,只要春天一来,它们便会钻出来肆意生长,直到沉甸甸的麦穗挂满枝头,那是无数小儿爱吃的烤饼,那是能让百姓喜笑颜开的美食。
如今,因为战争,这下面全是荒草。
该死的金人,该死的战争。
他一让再让,可是金人看到他的退让了么?没有。
这些暴殄天物的野人只会烧杀抢虐,只想着霸占赵人辛苦种出的粮食,白瞎了这么好的地。
那,便战吧!
郭志城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既然下了决定,便立即执行。
“传令,立刻回城!”
且说卡里回了大营,因脚背骨头断裂,被卡西狠狠嘲笑了一番:“哟,弟弟啊,那些怂包赵人竟然伤了你,快告诉哥哥,是哪个混球动的手,我亲自去抓了他来给你出气!”
卡西嘴上说着关心的话,面上的幸灾乐祸是藏也藏不住,笑得露出了八颗大牙,只差拍手道好了。
卡里冷哼道:“不劳哥哥挂心,赵人哪里伤得到我?我们遇到狼群,我这是被惊马踩了,然后那些赵人乘人之危偷袭我们!”
卡西明显不信,他这个弟弟阴险狡诈了些,但马背上的功夫确实了得,受惊的马能伤了他,他能倒立吃屎。
偏偏大夫说确实是马踩的,不晓得其中有没有什么隐情。手底下的人打探不到什么,他亲自来套问一番。
卡里想的是,赵人操控狼群,让自己吃了一次闷亏
,有亏大家一起吃,不能吃独食不是。
他状若随意推了推桌上冒着热气的圆子,语气带着炫耀:“哥哥尝一尝,这是我从赵人手中抢来的新粮!不用客气,我那还多得很!你那要缺吃的,我让伴当给你送几袋子去!不能让你那些美人皮包骨肉不是!”
卡西重美色,来打个仗还领着三个美人,大营里缺粮少食,那三个吃白饭的引了很是武士的不满,大家面上不敢说啥,私底下没少蛐蛐。
卡西也知道这一回事,为收买人心,公开命令火房一天只给美人们送一顿午饭,美人饿得晚上都没力气,骑着像劣马,极其没劲。
若是以往,他早就冷哼一声反讥回去:“谁缺你那点猪食!”
可一想到美人缩在他怀里哼哼唧唧喊没力气,他也烦,笑嘻嘻道:“那就替你几个小嫂子谢谢你了!不用多,弄个三袋子就行!”
神他么小嫂子!
卡里腹中怒骂!
面上愕然了一下,然后一副吃了苍蝇般难受的样子:我只是打打嘴炮,你还真当真了!
卡西看他吃瘪,开心咧嘴,连忙安抚:“哦,你这边也没粮食了哈,那行,你随便弄点去就行!”
他状若无意念叨:“你三嫂子揣了崽,实在吃不下营里的肥羊油牛,我看这吃食清爽,你送些去给她试一试。”
卡里心内一惊,小崽子的个数,也是选下一任王的指标呢。
原本以为卡西好美色,原是在这等着他。
嗯,行吧,是你自己要吃的,吃出问题可赖不到人。
他做出烦躁的样子,摆摆手:“赶紧走,我还要养脚呢!”
随从得了他的眼神,连忙将所有收缴来的半袋子土豆都给提了出来,打开口袋,不舍的劝道:“夫人哪里能吃这样粗鄙的食物,我们王子私库里还有些羊奶粉,牛肉干,要不给夫人换一下?”
卡西示意随从夺过袋子,笑道:“你三嫂子就喜这样的野食素品,弟弟有心了!”
一行人扬长而去。
伺候的武士立在卡里身侧,担忧不已:“王子,万一他中了毒,我们不好像大帐交代!”
卡里老神在在喝着现煮的羊奶,嫌弃的撇撇嘴,憋着鼻子一口闷了下去:“我又没下过毒,也没强迫他吃下去,中不中毒的,与我们何干!”
“啧,这奶确实腥,等打下边城,弄些茶叶去去腥才有滋味!”
第183章 第183章埋伏
卡西命人将半袋子土豆给三个美人平均分了,顺便每人再送一盘子金银过去,然后躲回自己的营帐。
没办法,三个女人为了他争风吃醋,聚在一起闹得刀光剑影,偏偏最小的那个先揣了崽,老大老二心焦,看见他像看见唐僧肉,巴不得把他吸成人干。
已经连续耕耘多日,圈里的牛都没他努力,如今走路像踩在云端,软绵绵的,今儿接着探望卡西的借口才躲了出去。
他靠在软垫上,惬意的喝上一口热茶,舒服的喟叹一声。
啧,这日子越过越有盼头,自己这边后继有人,兵强马壮,而老二那边呢,折了一批武士不说,自己也折了骨头,能不能恢复如初还不晓得呢。
果然,最大的快乐,就是看见别人不快乐,特别是死对头。
思绪翻飞间,好似他已领着兄弟们踏平边城,赵国国君匍匐在地上请他登上王座,哈哈哈……
当他左脚踩在黄金王座上,右脚也要踏上去的时候,后面一股拉力猛地将他拽了下来。
卡西吓得一个激灵,耳边传来娇滴滴的声音:“大王,大王!”
入目依旧是黑漆漆的帐篷,哪里还有庄严雄伟的赵国大殿。
原来是黄粱一梦,满心的欢喜化作懊恼。
他转过视线,塌边站了个有些面善的女奴,裹着一件紧紧的袄子,匈铺鼓鼓囔囔的,好似藏了对兔子。
如若以往,他早就饿虎扑食了过去,偏偏今日被打断了最美的梦,即便他再怜香惜玉,也没有好颜色:“你眼瞎么,没看见爷在谋划战事!”
又想着这个女奴到底是三儿身边伺候的人,忍住没上脚踹,耐着性子询问:
“三夫人有事?”
他用的是陈述句。
要是这个女奴不能说出正当的理由来,他定然让她知晓,不守规矩主动引诱主人的下场。
三夫人好好的,能有什么事!
女奴随便找了个借口凑上前,原是想勾着大王子调笑取乐,如上天佛神保佑揣个崽,好借机上位。
不晓得哪里出了差错,引得他动怒。
面上的故作娇羞立马变成了惊恐,结结巴巴寻了个借口:“大王带回来的果子很是开胃,清爽开胃,夫人吃完后没有再孕吐,唤奴来找大王再讨要些!”
乖觉的跪在塌边,仰着头眼巴巴的看着卡西。
要是三夫人做出这副可怜样子,卡西早就将人搂在怀里心肝宝贝的叫唤,因三夫人生得娇小玲珑,白嫩可口。
眼前的女奴却丰腴黑胖,做出这样子,实在是,不堪入目。
他忍住的脚终究还是踹了出去:“那个果子爷回头去弄,滚回去好好伺候你家夫人!”
女奴狼狈的地上翻滚了几圈,硬生生把打转的羞耻泪憋了回去,低头退了出去。
被这样一打岔,卡西惊觉,其实自家粮库早见底了,需去赵人那里取些回来。
只是赵人胆小,窝在乌龟壳里不出来,甚是麻烦。
帐篷外等候的参议,及时走了进来,很是为他排忧解难:“殿下,探子来报,边城粮食宽裕,主要就是三夫人喜爱的果子,他们叫它土豆。
殿下有所不知,这些土豆并不是赵廷发派的,是一些赵国商人弄来的,商队首领,叫刘青青,要是我们能将那个刘青青弄来,那就是源源不断的土豆啊。”
卡西来了兴致:“哦,那个刘青青是男是女,现在在哪?”
主要是这名字,听着不像男子。
参议暗搓搓翻了个白眼,大王子什么都好,就是这女色上没边界感。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关心对方性别。
主子的嗜好他自是知道,笑道:“殿下好眼力,这刘青青是个女子。”
“若能把她绑来,让她见了殿下的英伟雄壮,她肯定哭着喊着当我们的四夫人,到时候一家人,她不是要管着我们的粮草了么?”
“只是委屈殿下对一个商女用美男计了。”
卡西扶额叹道:“嗨,只要能让下面勇士们吃饱饭,这委屈我便受了又如何!”
“行,现在想办法把人捉来。她在边城么?”
边城修得像个乌龟壳,着实没地下嘴。
城门一时半会打不破,但悄摸摸消失个人,花费些力气还是办得到的,可惜了,这么多年重金培养的暗探。
参议上前一步:“禀
殿下,探子回报,刘青青没在边城,而是在关内。”
“我们可以派出最厉害的勇士,悄悄入关,将人带回来。”
哦,真是瞌睡送来枕头哦。
两人头凑着一起商议许久,定下细节。
卡西丢给他一块令牌,“佟参议,这事你干好了,算是大功一件,赏你牛羊万只!”
被叫做佟参议的瘦弱汉子,风霜侵蚀的黑脸上,冒出两行感激的泪水,他激动地单膝跪下,右拳哐哐哐在胸口砸出闷响:“为王子效力,我佟新灶鞠躬精粹!”
又宣誓了一番衷心,没等到其他吩咐的佟参议,捧着令牌退出了帐篷,他默默回到自己的小帐,抓起枕头边匣子里的几块旧银,终是露出一丝渗人的冷笑:“十年了,整整十年了!”
因为刘青青,他赵兴冬当年被流放千里充来戍边,吃了无数的苦头,咽下数不清的血泪,受尽了屈辱,才在大王子身边混了一个小小的参议。
今日,他必踩着刘青青的尸骨,衣锦还乡,重返故乡。
关外剑把弩弓,被战争的阴霾笼罩。
关内一片祥和,刘青青冒着风雪,又筹集了一匹物资,和几个东家一起归拢登册,院子里传来一声砰的声音,众人吓了一跳,起身往外看去,原来积雪压塌了树枝,断裂掉在了地上。
看着天色,已是深夜,几个掌柜收起桌案上的算盘笔墨告辞:“叨扰刘东家到深夜,实在冒昧,我们几个这就告辞,明日再来。”
清脆的声音传来:“哪里的话,我们一起出钱出力,都是为了守护共同的家园,你们放心,我会把账册保管好的。”
说着,刘青青给装账册的匣子上了锁,钥匙递给王掌柜:“这要是王掌柜收着吧,这次筹集物资,除了乡亲们捐赠的家私,里头也有我们凑的银款。”
绸缎庄的孙东家呵呵一笑:“刘掌柜见外了,我们一路走来,都知道彼此的脾性,我们对你的为人是信任至极的。”
“做生意么,还是按照规矩的来,一直来都是我保存账册,孙掌柜管着库房,王东家掌着钥匙,莫要坏了规矩才是。”
几个人退让了一番,约好明日天明吃过早食再一起拢账核对账本,王掌柜取了钥匙拴在腰间才告辞出去。
透过窗纸可以看见,里头的人儿趴伏在案几上,勾勾画画半天。
又约摸等了一个时辰,屋里才熄了灯。
初时,还时不时传来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躺在铺上翻身的声音,又过了半个时辰,到处静悄悄的,只剩下雪地映着的光,照着窗子上,蒙亮亮的。
窗纸上戳破了个洞,伸进来一个竹管,冒出了一股让人迷醉的烟,闻了的人越发坠入甜蜜的梦乡。
门被人咯吱推开,闪进两个人影,佟参议亲自带队的卡西亲卫队,摸进了刘青青的院子。
两人借着雪光快速跃到炕上,掀开高高堆起的棉被,举起麻袋正要把人给装进去。
疑,不对。
棉被下不是睡熟的年轻女郎,而是一黑一白两只露出獠牙蓄势待发的大狗狼。
不等他们惊讶拔刀,两只狼狗已经跳起来,张口血盆大口,照着面门扑来。
佟参议这些年赶羊放牛没少和狼群斡旋,熟悉狼群的习性,立马抬起手臂格挡,手臂即刻传来尖锐的痛楚,仔细一看,已经被黑炭弄了一个血窟窿。
另一人是卡西亲卫队的副队长西旺,专职护卫斗殴多年,竟是正面迎敌,化掌为拳击在棉花头上。
以往所向无敌的拳头这次终于碰到了铁头,那是真铁头。
因为棉花黑炭身上都穿了一套特制的铁甲。
那感觉好似打到了铜墙,没把棉花吓退,倒是把自己手骨打折。
吃痛的他捂着手后退,恼怒至极下后退换手拔刀,嘴里不忘讥讽:“我们来了三十个高手,直接将人捆走便是,你非要弄这些下作手段,佟参议虽说从贱民出身,有些习惯还是改改的好!”
又是迷烟,又是麻袋,他们堂堂金国勇士弄成了走街串巷的采花贼,脸都丢完丢尽了。
若不是大王子亲自嘱咐此事关系事大,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事情成了还好,现在问题是,他们在雪夜里趴在房顶冻了大半夜,费尽心机来捉人,对方的人影儿在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晓得!
真是晦气,晦气至极。
难道这屋子里有暗室?
不同于金人帐篷一览无遗,佟参议从南边来,自是知晓赵人的居住习惯。
两人晾了武器,冰冷的刀背印着雪光泛着渗人的寒光,棉花黑炭两只狗狗对视一眼,掉头便跑,西旺还想追击,被佟参议:“旺队长歇歇吧,你两只脚的人,何苦跟四只脚的畜生计较!”
看着西旺已经不能动的右手,佟参议心内大快,却作关心状:“要不,我给你正正骨?”
第184章 第184章逃走
两人边唇枪舌战,边翻箱倒柜,将可以藏人的地方都搜了一遍,连根头发丝都没找到。
奇怪了,明明他们看到灯下人影的。
佟参议走到书桌前,刀柄砸开匣子,里头哪里有什么账本,只是几张废纸。他还在书桌上发现了一撮白毛。
好家伙,这两只掉毛狗成了精,竟会扮演刘青青迷惑他们。
西旺无头苍蝇搬乱敲,试图找出空心的墙壁或者地面:“真是见鬼了,她到底藏在哪?”
佟参议闭目仔细复盘回忆,那会屋子里声音约摸有三四人,告辞离去的好似四人,天气寒冷,那几人包裹得严严实实,虽高矮不一,但都挺着油肚,身材壮硕臃肿,典型赵人富商模样。
大家伙随意扫了那几人一眼,又把视线放回窗内桌案前单薄身影上。
他恼火的扫翻桌上的烛台,刘青青就那会趁机和几个富商一起离开的。
她先用对话给他们造成错觉,让人以为只是其他商人离开,她自己要休息。
然后让白狗假装成她自己,在灯下留下影子,拖住他们在这里苦等!
一招瞒天过海的计策耍得他们团团转。
好得很,好得很。经年不见,这刘青青越发诡计多端,奸诈狡猾。
他不得不得出一个他不愿意相信的结论:其实人影是狗子假扮的,刘青青早就脱身离开了。
佟参议冷冷讥讽:“莫要白费功夫了,人已经走了,不用再敲了。”
西旺瞥他一眼,不服气:“她从哪里走的,我如何没看见!”刀柄依旧在满面墙砖上敲得咚咚响。
佟参议深吸一口冷气,浇灭一肚子的烦躁,心内默念莫要和傻子计较。瓮声瓮气解释:“那些富商离开时,刘青青已经混在里头,第二个,脚最小那个就是。”
他当时一眼扫过雪地里的脚印,感叹这人脚码有些小,和肥硕健壮的身材有些违和,他没做多想,此刻分析,那人定是刘青青假扮的,她是用衣服填充让身材变得臃肿,这么些年肯定也长高了许多,但女子脚掌偏小,是没办法假装的。
得了解释的西旺,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用眼白斜着他:“既是如此,为何当时不直接把她拿下?白让老子冻了两个时辰。”
“你是不是知晓我腿受过冻伤,存心报复我?”说完用鼻子怼着他,大有一个答不对就干他的架势。
不是,他不是也冻了两个时辰么。
佟参议张了张嘴想解释,却不晓得该说什么,解释他不如刘青青聪明,被人耍了么?
一肚子的话语在肚子舌头上打了几个转,最后化成了一声嗤笑。
真的,他有些时候挺羡慕西旺的精神状态,自己就是最棒的,最聪明的,一切错误都是别人的,从不内耗。
最后,他只能安抚:“我们同在大王子麾下效力,大家伙都互相关照,如何能为难与你,是那刘青青诡计多端,我也被她蒙骗了去。”
“什么诡计多端,你直接说你不如那小女郎聪明呗!”
“我就觉得你多此一举,我们三十个高手,做什么和她玩躲猫猫的把戏,直接捆了就是,现在,哼,人都弄丢了,不晓得去哪里捆!”
心塞的佟参议:“……”
你是不是忘记,我们现在在大赵的村寨里,若是暴露了身份,莫说三十个高手,三百个高手都要淹没在这些民夫村妇的锄头犁耙下。
和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打交道,真累。
回家,一定要回家,还是赵人聪明一些,他要是再在金帐呆下去,一定会被这些蠢东西气死。
他又说了些软化,哄着西旺顺了毛,手指放在嘴里呼了一声,招呼手下进屋暖和暖和,收拢人心这一块,他一向有的是手段和力气。
安排八个有经验的斥候去打探刘青青等人潜逃的踪迹,他不慌不忙领着一干人摸到了厨房,每日间不是肉干就是马奶的,实在腻得慌。没打起来的时候,他经常装扮一番到边城弄些吃喝的,这半年来,两方交战,可苦了五脏庙,刘青青这厮吃嘴上从不亏待自己,这里必有些好东西,弄点干粮带着身上也好。
好家伙,边城金帐缺粮少食,这小小的厨房里却米面酱醋,一应俱全,橱柜里分门别类的摆放着晒干的青菜,蘑菇,薄荷,萝卜,咸菜有水豆豉,油豆腐,大蒜根,甚至还有薄荷糖,玫瑰糖,桃花酥等糕点,肉类自然是不缺的,在窗子下的大缸里冻着呢。
当看到灶头上陶盆里一盆肥敦敦黄生生的豆芽菜,眼泪不争气的从嘴角留了下来,大冬天的,这点子新鲜的菜蔬,才是最最珍贵的佳肴。
本来他想简单对付一口的,可是手脚不自主的生火蒸饭起来,一口锅蒸了米饭、馒头,一口锅热起猪骨汤,一应蔬菜洗干净丢进去熬煮,再另烧一锅热油,放上花椒姜片肉桂豆蔻香叶爆香,舀上一大勺红彤彤的豆瓣酱,翻炒得香味四溢,浇在滚沸的骨头汤上,然后把解冻切好的牛肉片,羊肉片一并倒入锅中,滚上两滚,就在锅边用筷子捞了吃起来。
小小的厨房挤着二十多号人,都是些糙汉子,也不讲究什么,手脚利索的抢了双筷子捞在碗里吃,因这是刘青青常驻的厨房,总共备了十双筷子,其他人没筷子,不拘盆也好,罐子也好,弄一个来,大勺捞起肉菜便唏哩呼噜的用手抓了吃。
西旺原本焦急去追人,可佟参议那厮一望见那盆草,如同发情的沙牛看见了牯牛,就眼睛长在菜上,走不动道,嘴里嘀咕着吃饱肚子才有力气干活,死活不愿意离开。
弄了几个人去打探方向后,把剩下的人使唤得团团转,吩咐这个洗菜,那个揉面,连他也被派了去切肉,还被要求切成刀片一样的薄片。
赵人的菜刀实在够呛,他使不来,看着四周兴奋忙碌的手下,也不好发作阻拦,从靴筒里扯出匕首来切肉片。反正人都跑了几个时辰,一时半会也追不到,下头的兄弟们饿了大半年,能好好吃一顿也行,即便抓不到人,有佟参议在上头顶着,若王子发怒,把他推出去便是。
许是饿久了,今日吃的牛肉羊肉,竟比平时的味道好多了。
平时的羊肉的膻味很足,嚼着柴,今日的羊肉却爽嫩滑香,入口汁水横流,就是那点子不起眼的杂草也脆生生,甜丝丝,鲜得让人恨不得连舌头吞掉。
光吃肉菜,感觉差了些什么,大家学着佟参议的样子,从冒着热气的甑子里,舀上一盆晶莹剔透的白米饭,再把爽辣鲜香的汤汁浇上去,每一粒米饭都泡在油晶晶的红汤里,麻辣鲜香烫着舌头,顺着食道流入胃腑,暖着全身,冰天雪地里,大家伙吃的热气腾腾,满嘴流油,西旺打了个满足的嗝,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趁大家埋头苦吃,佟参议寻来个布袋,把蒸的白面馒头一股脑的倒进袋子里,另寻了个袋子把糖糕也倒了进去,藏在羊皮衣下。
西旺看见,眉毛几乎要竖起来,好呀,谁不晓得糖甜啊,好不容易遇到个富户,他一个人就把好东西霸了,哪有这样的道理,放下碗筷就准备动手。
佟参议好似后背长了眼睛,冷哼一声:“我们倒是吃饱喝足了,外头追击敌人踪迹的兄弟还饿着呢,这点子糖也只够他们垫个底,你们谁都不能和他们抢,肚子还没装满的,再把锅里掺点水,弄点面片吃。”
适才准备动手的人,心里顿时惭愧不已,经常一起完成任务的勇士,他们都忘记了还有同袍在雪地里奔袭,倒是这个新上任的佟参议记得他们饿着肚子,有这样把他们放在心上的上司,其实也挺不错。
没吃饱的几个壮汉也不蛐蛐了,弄点水加在锅里,等水滚后搅了一锅面片汤,倒一点橱柜里的咸菜放上,也挺香。
临走佟参议不忘提醒:“看看有能带的吃的,方便携带,不影响行动的,弄点回去,给亲友打打牙祭也行。”
这个厨房食材丰富,干净整齐,到处都是刘青青生活的痕迹,将它乱扫一空,破坏这种有序,佟参议有种莫名的报复爽感。
有了上官的发话,大家一窝蜂的把厨房翻了个底朝天,把能吃的都弄身上带走了,带不走的也砸碎了,就连醋,因在罐子里不好携带,被个弓箭手倒在自己的水囊里装着。
大家取笑他没见过好东西,有着雪白的盐巴不抢,弄了这个酸不拉几没用的东西,这个弓箭手反舌相讥:“你们懂个屁,老子婆娘踹了崽儿,就喜欢这个味!”
佟参议看着乱糟糟的厨房,台面到处是砸烂的瓦罐碎片,各种调料泼洒得白一片,红一片,黑一片,地面掺杂了踩碎叶子的泥水,锅里冒着油污的碗盆,掉了一个活页歪到一边咯吱咯吱摇晃的橱柜门,一切的一切,看着是那么的赏心悦目,有种破败的美感,他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走吧,兄弟们,我们现在去追击敌人,将她活捉回大帐,以后这样的饭菜,要多少,有多少!”
原本对他爱理不理的金人,却变得异常热情,他一招呼,柜子也不翻了,鼻子也不冷哼了,大家呼啦一声,围着他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落在最后的西旺,后知后觉的发现,刚才兄弟们好似没看他的眼色行事?
第185章 第185章两路追击
出了村子便是岔路口,皑皑白雪中,两条笔直的道路指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一条南下,一路畅通无阻,直达大赵上京,另一条指向山洼,从两山之间通过,回到茫茫草原。
派出去的斥候恰好回到此处,佟参议疾步迎上去,掏出怀里还带着热气的馒头,递给奔来的几人:“兄弟们辛苦了,先趁着热气垫吧垫吧肚子再说!”
这时段,无论什么能果腹的都珍贵异常,更何况是精细的白面做的馒头。几人小心的捧着手里的馒头,软软的,散发着小麦特有的甜香。
在寒风里来回奔袭的怨气也散了大半。
斥候们知道轻重,哪里敢让人久等,几人把馒头塞进怀里,对着佟参议拱手回禀:“报大人,我们根据印记发现,他们从院子里出来后,坐了雪橇直接出村,四个人分了两驾雪橇,一路南下,一路北上。
两边留在雪地里的车辙印记一模一样,我们实在分辩不出来,刘青青在哪边车上!”
佟参议面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不待他做出决策,西旺从后面站了出来,越过佟参议,立在正中央:“何苦娘们一般斤斤计较,分辩不出来便算了,赵人一向胆小懦弱,更何况她一女子,肯定吓得去上京找皇帝小儿做主去了。我们只需一路往南,穷追猛赶,定能将她活捉回来!”
无论雪橇还是马车的机动性,对于他们马背上长大的勇士来说,一切都是笑话。
被阴阳怪气的佟参议面上没有半点不满,就事论事摇摇头,“此去上京,一路再无天险强将,她没有能投奔的地儿,能护她的人儿,我琢磨着她肯定北上了。”
剩下的话他没说,为何北上,因为边城里杵着一尊猛将,金人对他恨得牙痒痒,却奈何不了他。
此次带队的两
位头领产生了分歧,顿时队伍里的气氛紧张起来。
大家同西旺相处的更多些,情感上更愿意跟着他并肩作战,可是这次带队的一把手是佟参议,而且吃人最短,才吃了人家做的暖汤热饭,实在不好张口反驳。
大家默契的低头看脚,或抬头看天,不愿意主动表态,或者说,不愿意为事败背锅。
西旺看到往日同生共死的兄弟们不吭声,心里升起一股被背叛的恼怒,好哇,都是些没骨头的贱人,才一顿饭就被收买了。
若大家顺着他说几句,向以往那样竖着拇指夸他有勇有谋,是最厉害的金人勇士,他也就罢了,随便走哪条,如今大家做出这样犹豫不决的样子,他拗脾气越发上来,不管刘青青有没有南下,他是一定要南下的!
能抓住那个叫刘青青的赵商便抓,若抓不住,干脆潜伏入京,刺杀赵人皇帝,那才是泼天的功劳。
当然,他也是在心口自嗨一下,皇帝躲在重重宫里,哪里那么好杀。但是,上京那么多细皮嫩肉丰腴肥美的夫人小姐,随便弄两个回来,也比刘青青一个黑瘦商人,更有价值,更得王子的心。
他能有这样的想法,归根结底,还是没把赵青青当一回事,在他们心里,女人和牛羊一样,都是他们的附庸,若男主人喜欢了,不过能多换几头牛,不喜欢了,如同雪地里的野草,不值一文。佟新灶那厮,花言巧语哄着大王子非要把人活捉,他也不能违逆了大王子的意,如今产生了分歧,那便各走各的吧。
佟参议眼角闪过讥讽,大方让步:“西旺兄说的很有道理,她确实可能吓破了胆,一路躲回自己的老巢,这样好了,我们干脆兵分两路,你我各带着一半的兄弟追击,我北你南,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如何?”
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如今深入赵国境内,还这么自大放肆,就让他们自己去感受大赵百姓的热情好客吧。
计策已定,佟新灶随手一拨,领着外围那一圈人,命他们跟自己北上,这些都是不怎么亲近西旺的,更容易收拢一些。
西旺也领着自己的核心成员,一路寻踪觅迹南下。
雪花又飞飞扬杨落了下来,待他们走后约摸半天,村口大石头后的雪地动了一下,露出一个小小的洞口,一双警惕的眼睛朝四周看了看,没发现问题,洞口忽然掀开,依次从里头穿出四个人影,正是刘青青等人。
要是佟新灶在此处,必然大吃一惊。
四人既没有北上,也没有南下,就躲在村口处的雪窝子里。与他们谈话的地方不过相继二十丈。
这个雪窝子是他们早挖好的,几人坐着雪橇出村,利用头顶的树枝做的机关,在此处将雪橇上的人换成了裹了石头的衣裳,而他们也坐着机关传送到雪窝子里,棉花黑炭的狗朋友们自然按照之前的训练,将载着石头的雪橇拉着分别南下北上。
再厉害的斥候,只能发现地面的蛛丝马迹,也没法发现,他们会长翅膀飞走了。
毕竟,智能自动驾驶雪橇的技术,不是谁都能掌握的。
粮商李老板拍拍自己咚咚跳个不停地心脏,他离残暴的金人只有二十丈远,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成了金人的刀下亡魂。
不得不佩服刘青青的先见之明,早早的把这个藏身的雪洞修好,又准备了李代桃僵的机关。
绸缎商孙东家也对刘青青感激不已,嘴里不停地夸。
刘青青赧然一笑:“各位兄长言重了,其实我也想逃跑来着,只是往南,我们小小商人,又不擅打架逃跑,迟早被金人追上,往北万一不小心落在金人刺客手中,也是羊落虎口,躲起来才是正经。”
几人分析一番,果真这样才是最把稳的。
钱庄王掌柜双手一击:“贤妹,那现在我们如何是好?难道继续回雪窝子呆着么?”
大冷的天,雪窝子里只有点干粮,冻得硬邦邦的,牙都快磨平了。他们又不敢生火,生怕被金人斥候发现,饥寒交迫,实在受罪。
刘青青面上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我们回村子呆着吧,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
啊?
不会再来是什么意思?
孙掌柜几人面面相觑。
都是过命的交情了,刘青青也不卖关子:“北上的金人肯定要乔装混进边城,我已经让棉花去传信,边城那边就等着瓮中捉鳖呢。”
“南下的,区区十五人而已,大赵的百姓对他们恨之入骨,他们那几个想来是高高在上的金人武士,身形高大威猛,举止和我们差异较大,只要不瞎都能发现他们的异常,送上门的功劳,那些个当官的闻着味就来了。”
其实还有一点她没说,他们隐约听到,金人将她的厨房连锅端了,她橱柜里不仅有好食材,还有好药品,她为了防身,弄了些鹅膏菌粉防身,怕棉花黑炭淘气偷吃,用个瓷罐子装了藏在橱柜的顶层最里边,适才听他们谈话,已经将她的厨房搜刮一空,只怕那瓶粉也带走了,因为要密封,那个瓷瓶做工蛮精美的,想来被西旺等人搜刮了去。
鹅膏菌粉撒一点吊汤是顶顶鲜美的,北边应该没几人晓得,那东西的毒性,吧?
虽说刘青青信誓旦旦说金人不会再回来了,几个掌柜东家依旧心有恍恍的,不愿意继续在这里冒险,干脆拉上刘青青换个村子猫着,顺便把下手的五六十个伙计召回来守着以防金人杀个回马枪,反正粮草都筹集得差不多,他们在一处协调运作就可以。
却说西旺也很谨慎的,领着队伍一直在荒郊野外,不敢走人烟密集的地方。
带着人手跟随雪橇印记,紧追慢赶三天,越来越近,痕迹越来越新鲜,只要再半天就能追到,这时斥候来报,雪橇竟在冻起来的河面正中央消失不见了!!!对岸上找不到雪橇的痕迹。
他奶奶个老子!
他们得出一个结论,许是雪橇载人太重,一起沉入了河里,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西旺实在不甘心,主要是没法回去交差。
没奈何,几个壮汉用刀柄在雪橇痕迹消失的地方砸个个洞,好在冰面较薄,砸得不费力,不一会就露出冰面下潺潺的流水,一伙子壮汉换着人跳下去捞尸。
带的干粮都吃完了,几个壮汉都是打猎的好手,河边搭了个窝棚,每日间弄些野兔山鸡来烤了吃,撒上从小院厨房里弄来的调料,雪白的盐巴,黑褐的胡椒,红彤彤会咬舌头的辣椒,香味异常浓郁。
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口热汤喝,这日西旺忍不住了,砍了一颗老竹架在火上,河里捞的鱼砍小放在竹筒中,捧上干净积雪放在火堆上烤,不一会,竹筒里的雪花便化成晶莹的水滚起来,将怀里瓷瓶里的各种调料撒上去,粒粒分明没有苦涩味的盐巴,乳白的味极鲜,淡黄色的姜粉,一股子药味的当归粉,果然鱼汤变得雪白浓郁,香味扑鼻,鲜美异常,终是喝了口热汤,浑身暖洋洋的。
尸体许是被冲走了,一直没找到,只寻到一架破破烂烂的雪橇,和挂在雪橇上的一件掉色的绸袍。
也算有个交代。
他抱着绸袍,袍子细腻的手感好似帐篷里女人的肌肤,让人爱不释手,他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老天不公平啊,他也想住在温暖的屋子里,天天吃着热乎乎的饭菜,他有什么错呢?
可是老天为何不放过他呢,他转过头看着身后的窝棚,兄弟们好似陷入了癫狂,每人面上都带着笑,有手舞足蹈的,有抱着大树唱歌的,有拿着刀到处砍的,他又吐了,温热的血落在绸缎袍子上,那不是袍子,那是在帐篷里等他回去的女人,他开心的搂着袍子闭上了眼。
第186章 第186章利用势能
佟新灶领着一队勇士,在雪野狂奔,修整喝水都是趁着斥候确认方向的时候。果然,雪橇一路北上,他们眼看着拉载着紫袍的人影消失在峡谷的尽头。
这条让人闻风丧胆的峡谷他早有耳闻,声响大一些就会引发雪崩,亿亿万斤的冰雪铺天盖地滚下来,下面的人插翅难飞,他望着己方脚下的皮靴,
一步一个坑,十五人一起奔袭,步伐若重合在一起,杀气四溢,恩,说人话,就是,咚咚咚的脚步声像擂鼓,直接敲击在人的心口上。两方对冲的时候效果蛮好,现在么,他吸了口凉气,扫过两边的积雪,那是雪崩的前奏曲。
难道要再次攀顶峰绕行么,一来一去前面的刘青青早就躲到乌龟壳里去了。
他眯着眼看着地上两条车辙印,半响,眼前一亮,他们没有雪橇,但可以划过去啊,只要不走路就行!
他招呼队伍每人寻来两片薄薄的木片,将前头弯了翘起来,然后用布带缠在脚下,杵着棍子试探的划拉了两下,除了重心不稳摔了两个狗吃屎,声响是真的小,转了两圈熟练后,划得很快,比他们跑步省力多了,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风呼啸着从耳边吹过,眼睛像被刀子凌迟了一般。
这些汉子本身身手矫健灵泛,互相掺扶总结了一下技巧,用了半刻钟,各人划得如履平地,佟新灶召集大家用围巾把嘴巴全部捂起来,严肃叮嘱:“记住,前面的山谷不可弄出一丝声响,必须静悄悄的,就是天大的事,也不要高声喧哗,等出谷了再说!”
一高个大汉杵在棍往后用力一登,丝滑的在他们身边转了一圈,笑道:“放心吧,佟参议,你这计策好使,我们都晓得雪崩的厉害,就是死也不会吭声的!”
佟新灶眼皮跳了两跳,这话听着不太吉利。
万事俱备,只差活捉仇人,他岔开话题:“行了,闲话少扯,我们捉住人就回大帐领赏,大家一定小心谨慎,出发!”
他长了的心眼,假装紧鞋带,落在了后面。
一行人如同离弦的箭冲进了峡谷官道。
两边是高耸入云的雪壁,不时发出让人心惊胆战的咔嚓冰裂声,佟新灶一路提心吊胆,左顾右看,终于熬到前方的露出的一线蓝天。
快了,快了,只要再十个呼吸,他们就能冲出峡谷,追上前面的快速移动的紫色身影。
可是,飞奔的紫色身影却停了下来,那人转过身,她雪白的手掌还在脖子上划拉了一下,
对他露出一个讥笑,鲜红的嘴巴吐出几个字:“你死定了!”
该死,他听不到那人的声音,可是读懂了她的唇语。
佟新灶惊疑不定减缓了速度,掏出身后的长刀,浑身紧绷青筋毕露戒备着四周未知的攻击。
但是,在他前面那些飞溜的金人武士,却突然分成了好几片冲了出去。
是的,好几片,没有看错。
你能想象么,就像切萝卜一样,他们的腿还在木板上沿着雪地向前快速的滑动,上身却变成了两片,或者三片,飞出一段距离才落下,离他们的腿还有好远好远的距离,像锯开的柴火,再也不能拼凑回去,身体不同的片在雪地里开出大片大片殷红色的花,甚至来不及惨叫,果然应验了那句话,死都不发出一声。
佟新灶肝胆俱裂,他知道刘青青诡计多端,擅邪门歪道,但是这样能在百丈之外将人切片绞杀,实在过于耸人听闻,他吓得两股战战,恨不得立刻长出翅膀飞走,偏偏好似被施了定咒一般,筋酸腿软,没有半点力气。
这一刻,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要远远地,离那妖孽远远的,什么大王子,什么刘青青,什么两国之战,与他何干。
如若上苍在给他一次机会,他便远离这些纷纷扰扰,寻一处世人找不到的地方,安安稳稳过完下辈子。
他吓傻的呆头鹅一般杵了半响,发现,令人害怕至极的切刀并没有落在他的身上,定下心神才发现,再往前五六十步的空中,人高的空中横七竖八拉着许多冒着寒光的细线,之前他们飞奔过来,没有发现,现在上面沾染了红色的血迹,在一片白雪中,散发着渗人的光芒。
他控着棍子划近前,小心翼翼探出手摸了一下,冰凉的触感告诉他,这就是一条极细极锋利的铁线。下意识松了口气,原是那厮设置的机关,并不是什么不可战胜的妖法。
一瞬间,无边的恐惧被戏耍的恼怒覆盖,浑身又被熊熊怒火充满,恢复了力量,他紧握利刃,矮身从纵横交错的细线阵中穿过去,眼中只有那抹紫色的身影。
这残暴歹毒的妖女,适才还和他说笑的十一人,霎那间就死于非命,今日非要废了她那双作恶多端的手不可。
佟新灶后面还有三名武士忙收拢心神,赤红着眼,越过他一起冲杀。死的,都是他们浴血奋战的同袍。
那人跃上高高的马背,看到他们三人,淡漠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可惜。
可惜什么,可惜没把他们全军覆灭么?
佟新灶心肝脾胃肺都快气炸了,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利刃,快了,只有三十步了。
马上那人半点不惧,轻飘飘的举起了手:“准备……放”
她身后的赵军跑到她的前面,亮出无数张冒着寒光的弓箭,准备令下,无数张弓拉成满月,随着轻飘飘一声放,万只箭矢流星一般破空而来。
佟新灶早在看见弓箭手那一刻便滚身下扑,左避右闪,四周是无遮挡的旷野,只有后撤躲回山谷官道。
他提气咬着牙掉头跑出残影,后面箭矢一支支落在他的脚后跟,最后用力一扑,躲进那白雪峭壁下。
对方显然没打算放过他,不断有箭矢逼近。
既然你要赶尽杀绝,就不要怪我拉着你一起陪葬,佟新灶闪身躲在一个大松树后面,放声大吼:“刘青青,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嗷吘……”
他的怒吼惊起无数飞鸟,头顶两侧摇摇欲坠的冰雪也发出沉闷的喀拉声,裹挟着以千斤之势奔涌而下。
雪,最终还是要崩下来的。
外面赵军退到安全线外,看着因雪崩飞起的遮天蔽日的白色雪尘,感叹大自然的伟大,人类的渺小,也在咒骂,官道又断了,不过没关系,边城里现在有足够吃的。
紫色裙袍的人却对着一片雪地大喝出声:“我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打了半天,临死了也不知道老子是郭守云,这样的蠢货必败!!”
说完,郭守云双手一扯,便把上身的紫色外袍甩掉,漏出肌肉结扎的上身,还一边喊着金寇必败转了两圈,让在场的士兵,看清楚他的性别,生怕他们误会了去。
虽然大家伙挺不明白好好的,为什么要在雪地里脱衣服,但郭守云的话语,无疑是振奋人心的,举着手中的弓箭,同喝出声:“金寇必败,金寇必败!”
等大家伙看得差不多了,郭守云才慢丝调理的合拢内衫,重新穿起紫色裙袍,又成了一个清贵美人。
回城的路上,郭守云耳尖翘着,细听士兵们讨论,都是他的机智聪明的夸奖,没听到刘青青的蛐蛐,他的心放回了肚子,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
棉花早早寻到了他,他稍微一问,便知晓刘青青遭到了袭击,那一刻他浑身的血液好似冰冻了一般,窒息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当棉花汪汪刘青青躲起来了,坏人走了,他的血才又重新流动起来,心脏恢复了跳动。
这一刻,他深深的懊悔,为什么不把人带到边城来,而不是像现在分隔两地,那边有点事,这边只能干瞪眼焦急,半点手插不上。
那些可恨的金人,为何对她这么一柔弱的女子下此毒手。
他想破脑袋,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要抓刘青青,为了吸引他们,他干脆作女装打扮,对外宣称自己就是刘青青。
棉花还带来了锋利的细铁线,他一看见便明白了刘青青的计策,之前两人在一起讨论过如何击破金人骑兵的机动性,只需在他们冲锋的道
路上,横上细小的锋利的铁线,他们巨大往前冲的惯性,就会导致自己就被割伤。
他提前再山谷出口下坡段两边埋上树桩,横着绷直铁线,对方自己就往上撞,如切瓜砍菜一般。
只是,这种方法太过残暴,他怕被人知道是刘青青想出来的主意,蛐蛐刘青青心狠手辣,最毒妇人心,干脆将这事往自己身上揽。
民间对于聪慧的女孩子总是充满了恶意,若这事是他干的,那些口无遮拦的人最多喷他对敌人赶尽杀绝,但换到了刘青青头上,只会骂她妖孽歹毒,他不允许刘青青受到一丝伤害,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她为了这块破碎的土地那么殚精竭力了,希望这块土地上的庸碌百姓回报给她的只有温暖,没有诋毁。
回了城的士兵们晚餐的时候还在吹嘘今日这一小捷,虽才斩杀了十四人,一人下落不明。打了这么久,常见的面孔都认识的,这些人都是金人王帐里的武士,身手不凡,今日却被全歼,而且他们一点伤亡也没有,放空了的箭矢除了被雪埋的部分,剩下的都捡了回来,可以说是不费一兵一卒,像是出去闲逛了一圈。
说着说着,话题转到郭守云白花花的上身上,几个兵士取笑:“这人性子有些乖僻,打完胜仗喜欢脱衣服嗦,而且是只白斩鸡,不过,他身上那些肌肉如何练的,不大不小,蛮顺眼的!”一黑壮的百夫长说完,鼓起自己的手臂,好大一坨肌膀子,相好的嫌粗鲁吓人。
“他背上的刺画也很酷!”另一个瘦瘦的小兵羡慕,他也想刺一个。
郭荣端个碗挤了进来凑热闹,“哦,什么画?你画出来,我帮你刺。”
小兵记性蛮好,指头沾了口水在桌子上画了出来。
“傻子,那是小篆郭守云三字,我在将军书房里见过!”郭荣瞟了一眼,随口解释。
“哦,荣哥,那是字么,看着弯弯的,还以为是画呢?”小兵絮絮叨叨,“原来郭少侠的背上刻的是他的名字啊,可是我叫牛小二,也刻这个么,好像不太好听,不行,我要重新刻一个,嗯,就刻大赵必胜吧!”
百夫长是个混不吝的,回嘴:“算了吧,到时候你儿子读你的背上的字,只会读:大必,好听吗?”
牛小二瞬间涨红了脸,扭头找郭荣拿主意。
郭荣却好似想到了什么,最爱的饭也不吃了,仍了饭碗鬼撵一般跑了,还一边跑一边哭:“找到了,找到了!”
第187章 第187章好大儿
这突来的变故将喧嚣的饭堂变得落针可闻,大家面面相觑,习惯了郭荣副将的混不吝,肋骨断了也照常嬉笑怒骂,插混打岔,突然嚎啕大哭,画风突变,实在是怪渗人的。
是牙齿酸的渗人。
大家都下意识的没考虑是金人的问题,因为若是金人打了进来,郭副将,或者,在座的所有人,只要还有口气,还能动,都会骂一句直娘贼贼老金,然后喝完最后一口热汤,抄起家伙往死里干。
他们已经做好了时刻马革裹尸的准备。
疑,他最后喊着找到了,找到什么了?
距离真相最近的牛小二恍然大悟,跳起来喊:“我晓得了!”
“他看见我画的刺青,才喊找到了,刺青是郭小东家背上的,听说打小就有,所以找到的是郭小东家!”
百户若有所指:“诶,你们发现没,郭小东家也姓郭哦,和郭荣副将一个姓!”
牛小二又跳起来:“我知道,我知道,郭小东家是郭副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百户是个老油条,斜乜着牛小二,重重在他脑门上蹦了个脑瓜子:“牛二啊牛二,你可真二啊,动动你的牛脑子,郭荣是边城农户的余孤,全家被金人残害,剩下他一人,因他嘴馋偷吃了姐姐做月子的鸡蛋,怕被打藏在鸡窝里睡着了躲过一劫,哪来的亲兄弟!”
大家愣了一下,竟不知,人前谈笑风生的郭荣副将出身这样凄惨。
可怜还在襁褓的小婴儿,该死的金人。
嗨,这边城,谁不是没爹少娘的呢,大家默了一会,避过这个话题。
催促百户:“你还知道什么内幕消息,莫要藏着掖着的,快说快说!”
众人巴巴的看着他,牛小二眼色足足的给他倒了杯水润嗓。百户蹲在凳上,压低了声音,分析得头头是道:“你们看,郭少东家今年十八,郭荣三十四,我听说,他当年可是有个看对眼的姑娘的,有没有可能,……”说完挤挤眼。
哦!
原来是这样!
大家伙在饭堂里挤眉弄眼,吹嘘着羡慕着,不愧是能当副将的人,果然厉害,悄无声息的弄来这么大一儿子,难怪喜极而泣呢。
于是,在郭守云不知道的情况下,整个边城都晓得,他有个年轻不管事的爹,即便这个爹抛弃了他们娘两,但他听闻渣爹有难,也不辞万里,从南边历尽千辛赶来退敌,还默不吭声,不愿多解释,真是顶顶孝顺的一个孩子啊。
这孩子喜欢穿女装,原来是因为从小跟着娘长大,爹是一天没见过,被当女儿养了,嗨,可怜的娃!
算了,谁还没有点小毛病呢,大家伙一起宠着吧,他爱穿裙子就穿吧,有的人还亲切的喊她东家姑娘。
而还从没牵过女孩手的郭荣副将,喜提好大儿。
因曾向着城南豆腐张家姑娘献殷勤,成了远近闻名的渣男,抛妻弃子,招蜂引蝶,朝三暮四,实在渣的彻底。
短短半日,郭守云莫名觉得大家对他和蔼亲热了许多,当然还有点他不明白的怜悯?他很可怜么,需要怜悯?
也是,他自嘲的一笑,这么大一把年纪,心上人还像颗老松树一样不解风情,他实在可怜。
而另一边的郭荣,奔到书房才想起过郭志城带人出去清野了,回到同袍队伍中,发现一起奋战的同袍变得阴阳怪气,话里话外都带刺,他想找个人分享这份天大的好消息,奔去临街的豆腐铺子里。
到了后发现天变了,已经答应送他一块手帕的张家豆姐儿,又翻脸不认人,还拿洗脚水泼他。
虽然豆姐儿的洗脚水也像豆姐儿一般香喷喷的,让人欢喜,但大庭广众下,他也不好意思舔啊,他用袖子擦干脸,心里嘀咕一句,要是私下的话,让他喝洗脚水他是很愿意的。
郭荣浑身难受,不晓得哪里又惹豆姐儿不开心,难道豆姐儿嫌弃他不干净么?
天老爷,他现在三天跳河搓澡一次,再多,那要把他冻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天人交战一番,冷水泡澡和喝甜蜜蜜的洗脚水,硬气的男人都会作出选择,老老实实扯了毛巾子又去跳河,豆姐儿说了,干净整洁眼里有活才是男儿最好的嫁妆。
不提他如何把全身上下搓下一层泥,然后屁颠颠去哄着豆姐儿讨要洗脚水喝。
也是事儿赶到了一块儿,夜里的时候,城边的土地庙里竟然失火了,街上铛铛铛的敲起走水了的锣声,除了在守城墙的,剩下的百姓民众抄起桶盆一窝蜂的往南城跑,边跑边喊救火。
边城的土地庙一开始供奉的是土地神福德正神,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供奉了寻不到家人的牺牲士兵的遗物,到现在,战场上不在了的士兵,在这里的石碑上都有小小的一席之地,他们可能是才入伍的半大小子,也可能是没人认识的暗探,京城里的达官贵人记不住他们,受他们庇护安宁生活的百姓不知道他们,但是,这个小小的土地庙,会一只记住他们,只要边城在一天,他们便在一天,世代受香火供奉。
边城百姓有事没事,都要去土地庙上一柱香虔诚的拜一拜,那是对亲人的怀念,也是对逝人的追悼,更是对未来的期许。
土地庙香火一惯旺盛,为消除火宅隐患,郭志城下令将原来的木头牌位换成了石碑,供奉的也只有香火鲜花。
今日这火起得突兀,只怕是歹人作祟。
郭荣等几名副将碰头嘀咕了几句,分开三路人行事,一路加强城门城墙的防守,一路将县衙后罩房围成铁通一般——里边存放着从关内运出来的粮食,昨日官道崩塌,通路不晓得又要到什么时候。
一路由郭荣带队,亲自赶往土地庙,看看是哪来的魑魅魍魉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他们到的时候,火势已经灭了,房顶被烧没了一个角落,房梁也塌了下来,打在刻了名字的石碑上,郭荣看着缺了一角的石碑,面上爬上了深深的黑气。
他痛心的把石碑一角捡起来,拼回一起,石头没了承托力,骨碌碌又滚落地上,烈士的名字又被分成了两半,像那名少了腿的军士一样,无声的在哭泣。
这些该死的贼寇,连死了的同袍也被他们搅得不得安息!
庙祝是一位断臂的老人,浑浊的眼里滚下热泪,掉了牙凹陷的嘴唇焦急的述说着:“我日日小心照料
着这里,就是怕扰了他们的安宁!”
“那些该死的狗杂种,东巷的王大,西巷的陈二,带着一伙子人,翻墙把老汉我绑了,嘴里堵了抹布,吵吵嚷嚷着庙里的香火熏瞎了他们的眼睛,要我赔钱,大人您是知道的,土地庙从不收香银子,小老儿裹了香换几口吃食度日,哪晓得这些混账没弄到银钱,便放火烧庙,可怜那些去了地下也不得安宁的小子们啊!”
“东巷王大,西巷陈二?”不是金人?难道是想错了?
郭荣眉头皱成个川字:“他们平时做什么勾当?”
乡邻们左一句,有一句,拼凑出了几个人的画像。
“王大陈二几人没什么正经勾当,整天东游西逛的,前天还窝在东巷里烤土豆吃,那香味,我隔了个院子都能闻到。我们聚在一起骂娘,蛐蛐朝廷还不送军粮来,没个酒嘴里淡出鸟来!”东巷王婶生怕这个隔房的侄儿连累自己,把知道的都说了。
“上个月断粮,他们把我家养了三年的小黄狗给套了去,我上门讨个说法,他们叫嚷要是我再啰嗦,把我也煮了吃!”西巷的陈十八怕怕的告状,二堂哥当时看他的眼神可吓人了,像是狼看到兔子一般。
“他,他们还来敲我的窗,说,只要我开窗,就送我绸子,要不是我婆母拿着菜刀赶他们走,我,我早就一头撞死了!”北巷抱着懵懂幼儿的年轻寡妇一脸的悲泣。
……
也就是说,这伙子人都是些地痞流氓,整日斗鸡走狗,滋扰乡邻,他们不事生产,但手里又有财物。
平时还能偷鸡摸狗,现在整个边城都被管控了粮食,他们哪来那么多的土豆考了吃?
身边的记粮官连忙凑到他耳边低语:“百姓们干了活便发土豆,有些百姓自己不吃,剩下的可以找其他人换东西。”
民间私下可以用银子换土豆,他们计粮官真的管不到。
郭荣嗯了一声,带着人一脚踢开王大家的房门,里头已经人去屋空,剩下一地狼藉。
几人搜寻一番,只寻到半箱子的皮毛。
郭荣刀尖挑着一条狐狸领围脖冷笑:“哟,这是金人的埋的钉子啊,难怪他们不缺银子,都是金人给的。”
这些人放火烧土地庙,指不定弄什么调虎离山的计策,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想到城里大半的百姓都在这里,连忙高声安抚部署:“各为乡亲,火势已经被完全扑灭,这些人是金人的细作,待赶走了金人,我们重新为牺牲的将士们修建一座遮风避雨的坚固房屋,现在,请大家回到城墙上,各司其职,保护我们的家园不要被金人破坏!”
“你们放心,我们现在就是搜遍全城,一定会把歹人抓出来,让他们在土地庙前以死谢罪。”
他们胆敢欺负士兵遗孤,已经够死八百回了。
大家伙一听,连忙跑回自己分到的职位上去,搬运滚石的,烧滚水的……
郭荣领着人先去几个薄弱城墙上侦查一番,没发现异常,寻思着歹人会躲到哪里去,一拍脑袋,昨天不是跑来条大白狗找郭守云么,大白狗叫棉花什么的,很通人性,借来抓人正合适!
第188章 第188章劫持
边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郭守云也没闲着,趁着混乱摸到了粮库,和守粮库的副将打了个招呼,施施然带着棉花走了进去。
映入视野的是一间宽大的房间,原是县衙后院的正房,为安全计,窗子补砌起来,留了两拳头宽的气孔,上面还镶嵌了铁网,除了正门,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里头一袋袋的土豆,整齐的码放在一起,是全城的口粮。在角落里孤零零放了九只袋子,那是经过加工的土豆,郭守云熟练的又提过一袋子土豆,墙角的小木箱中把粉末搅和在水中,掏出一只形如注射器的竹筒,给一只只土豆打针。
打针的时候很小心,都是从土豆眼里打进去,打完后几乎看不出印记。
这些加了料的土豆都是为金人准备的,给城里的百姓发土豆,外面游击时故意遗落的土豆,目的是为了让金人接受土豆这种食物,他们弄到的食物就是土豆。
金人缺粮,肯定会来抢的,到时候顺水推舟送给他们。
加工完这袋子土豆,郭守云甩了甩发酸的手臂,满意巡视着这些不一样的弹-药,把其中疤痕明显的挑出来,在锄头刀口上削一下,造成是被锄头挖到的痕迹。
看着没有什么遗漏了,他捏着发酸的手臂出门,和看守的副将闲话了两句,领着棉花回到前院,吩咐厨房送些热水来,打算弄点热毛巾舒缓一下劳累过度的手腕。
正要开门,棉花汪汪几声,拖住他的衣裙下摆,漂亮的紫色马尾裙立马被扯了洞…他一直作女装打扮。
他不惊反喜,安抚的拍了拍棉花的脑袋,棉花说他房间里有臭味。
郭守云挑挑眉,哟,今晚边城里这么大动静,原来是为了他啊。
得,真是瞌睡送枕头,这两日他费尽心机琢磨法子,想把这批土豆送到金人的手中,机会这就来了。
他掏出虎符在棉花鼻尖晃了一下,脚尖轻轻点了点棉花的腿,棉花呼噜了一声,扭头跑了。
郭守云好似什么都没发现,捏着嗓子骂道:“烦死了烦死了,又是吃土豆,快把老娘我吃死了!”然后一脚踹开木门,气鼓鼓走进去。
躲在门后的正是王大和陈二,两人被猛地炸开的门拍到了鼻子,天老爷,鼻梁骨几乎要被拍断了!酸得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两人暗骂这姑奶奶脾气很火爆啊。
含着满筐的眼泪,王大伸出颤巍巍的捏着匕首的手臂:“打劫,不许动,不准喊!”陈二配合着把门关了起来。
郭守云转身,瞟一眼他们无力的步伐,眼底闪过一丝不屑,金人是看不起谁,弄两个酒囊饭袋来对付他。配合着做出怕怕的模样,尖叫了一半赶忙捂着自己的嘴巴。抖着嗓子问:
“你们是谁?为何在我的屋子里,我,我只是一个小丫头,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来抓我!”
陈二嘿嘿笑了一声:“别装了,我们打听清楚了,你就是刘青青,青华园的少东家,是也不是?”
郭守云眨眨眼,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不是的,我真的不是!”
恰好外面厨房小厮送来热水:“东家姑娘,在么,热水烧好了,我给你拎进来?”
王大陈二紧张的对视一眼,捏着匕首往他跟前送了送,压低声音喝道:“你还说你不是,快把他打发走!”
郭守云:我真不是!
他怕怕的缩了缩身子,配合着高声喊道:“不用,你放门口就行!”
陈二躲在门缝里,等提水
的小厮走了,连忙把水桶提进来。
郭守云颤着声:“两位大哥,我已经按你们吩咐的办了,可以放了我了吗?”他努力挤出两滴泪,哭丧着脸:“我就是一普通小丫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我,攒了许多月钱,有,有五十两呢,就在枕头下边,我都给你们,我求求你们,你们放了我,好不好?”
王大匕首在他脸颊上拍了拍:“啧,挺机灵的啊,东家姑娘,五十两银子就想打发我们,想得美!告诉你,金人大王子看上你了,要娶你做王妃呢,我们这是来专门接你的,老老实实跟我们走,以后富贵了,可莫要忘了提携提携我们哥两哈!”
多水灵的一小娘子啊,可惜上面交代客气些,否则,他们两先嘿嘿。
郭守云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原来是觊觎他家青青的癞蛤蟆,该死。
“两位哥哥,我真不是什么刘青青,我只是负责伺候将军的小丫头,我也不认识什么金人大王子,你们放了我好不好好?你们不要银子,我有粮食,我给你们土豆,好不?”
陈二跳到塌边,翻箱倒柜已经淘出五个十两的银锭子,塞到自己怀里,啧,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呢,喜笑颜开:“哥,我们发了!”
还没领赏呢,已经发了笔小财,面前这一位可是财神爷,他寻来一条腰带绑了他的手在后背,客气了些:“谢东家姑娘的赏!”
金人那边也缺粮,除了能把人绑了去,要是能弄去一批粮食,得到的赏赐定更多,王大眼珠子一转,对着郭守云说:“姑娘既然能弄来土豆,我们求之不得!”哄着她道:“你只要帮我们弄来五十袋土豆,我们保证放了你!”
郭守云冷笑:“五十袋,你们现在就杀了我吧!”
王大被他一噎,知道有些狮子大开口了,普通百姓做一日工也才换到一个土豆。
商量道:“那二十袋!”
郭守云敷衍:“我就一小丫头,只能换一袋!”
有些时候,你越说自己不是,别人越不相信你。
王大陈二越发坚定:“你不是小丫头,你是财神爷,小丫头换不来一袋土豆。”这人张嘴就一袋子土豆,还不愿承认自己是刘青青,多明显的漏洞啊。
郭守云在他们心中就是那种有钱人家不知人间疾苦的傻千金,有点子小聪明,但不多。
郭守云作最后的挣扎:“就一袋,多了你们也带不走不是?你们要愿意,我这就带着你们去粮库里取!”
她还能进出粮库重地,她不是谁是!
王大和陈二对视一眼,底裤都被抖落出来:“二十袋,我们还有兄弟在外面接应,你要弄不来,现在我们就弄死你!”
郭守云显然不信,捏着嗓子:“你吓唬谁呢,边城全城戒备,你们有兄弟也跑不脱!”
陈二豪气卖弄:“我们自有密道,他们早就从我家出去城外等着哩,金人大军已经在外面接应我们,再来一百袋都能弄走!”
郭守云挑挑眉,还有密道,应该是这这个矬男人家。
二十人,边城里的细作差不多倾巢出动了哟,不晓得这些细作的头目是何方神圣,他倒要跟着去看一看。
郭守云套不出更多信息,懒得跟他们继续啰嗦,没好气坐在凳子上:“一袋子,爱要不要,不愿意,你们现在就杀了我,来呀来呀!”
说完还把自己的脖颈往王大刀口上凑了凑!
王大吓得手抖了一下,忙把匕首往后缩:“姑奶奶,我们同意就是,走吧走吧!”
上头主要是要人,这是他们下半辈子的依靠,可千万别再他手里出了差错。
两人在后面推在她,示意一起去粮库取粮。
才走到院子中,便遇到匆匆跑回的郭荣,他瞟一眼郭守云后面的两人,立马喝道:“大胆王大陈二,竟敢杀人放火,还跑到这里撒野放肆,还不束手就擒!”
说完手一挥,后面的士兵划拉亮出刀刃,将人团团围住。
郭守云怕他坏了事,连忙娇滴滴大喊:“郭副将救我,郭副将救我!”
郭荣打了个冷噤,不晓得郭守云又打什么坏主意,见他穿着女装,配合道:“东家姑娘莫怕,我这就来救你!”
王大陈二就一小地痞,哪见过这阵仗,吓得两腿直哆嗦,听到郭守云的提醒,想起自己手里还有人质,匕首放到郭守云脖颈间,划出一道血珠子:“别过来,你们再过来,我就杀了他,我们,我们只是来弄点粮食,只要你们给我们准备好二十袋土豆,我们就把她放了!”
对着杀气炳然的郭荣,他底气不足,壮着胆子大喊。
郭荣看了眼郭守云的嘴唇,冷笑道:“二十袋,我们边城百姓饿死算了,你想屁吃,最多十袋,放了我们东家姑娘,不然我们同归于尽!”
“东家姑娘,不是不愿意给二十袋,是整个粮库里只有这么多,要全给了,百姓们得全饿死,您放心,要是您牺牲了,我把他们当场剁成肉酱,再自刎谢罪下来护送您上路!您放心,我们边城百姓世代给您供奉香火!”
郭守云丢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好老小子,挺能演的。
郭荣得了肯定,越发卖力,示意大家伙做出准备。
王大陈二惊喜对视一眼,连忙答应:“行行行,就十袋!”
郭荣冷哼:“你们最好说话算话,不然,哼哼!”
着人看着他们,领着十个兵士去搬粮。
不一会,郭荣带着人回来,每个兵士肩上扛着一袋子土豆,郭守云瞟了一眼,正是他加了料的土豆,悄悄的朝郭荣点了点头。
王大陈二挟持着人,领着他们从南城门出了城,外面是等候已久的老熟人,佟新灶。
坐在轮椅中的他看着王大陈二挟持着的紫衣女子,后面还跟着一溜扛着鼓鼓囊囊麻袋的兵士,他畅怀大笑:“好好,好得很。王大陈二,回去了大王子重重有赏!刘青青,怎么样,还是我棋高一着吧?”
第189章 第189章人质
王大陈二松了口气,推搡着郭守云到佟兴灶面前,谄媚笑道:“多靠大人提拔!”
郭守云透过散开的发髻,细细打量面前之人。只觉得眼前之人声音有些耳熟,却不晓得在哪里见过,小心试探:“这位大人,我们近日无冤,远日无仇,你一个大人物,何苦和我一个小老百姓过不去,请把我放了吧?”
无冤无仇?
佟新灶双目变得通红。
十年了,十年来他费尽心机,受尽磨难往上爬,就是为了有一日找她报仇,结果,对方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
被忽视的愤怒几乎把他撑炸。
他一把扯掉遮盖他大半个脸的络腮胡,咬牙切齿:“刘青青,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我与慧娘两情相悦,你用你姐巴结权贵,设计分离我们,还害我受了天大的刑法,让我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因为你,我被雪埋了,好不容易捡回条命却冻坏了脚,以后只能坐在马背上,你把这叫做无冤无仇,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咆哮发泄着满身的怨气。
忽然,他又笑了起来:“哈哈,皇天不负有心人,没关系,你现在落在了我的手里,以后,我会帮你打理青华园,你好好为我们大王子开枝散叶就是!”
对于刘青青这种满眼都是功名权势之人,把她一手创办的青华园夺走,将她关在后院生孩子才是最诛心的,会让她生不如死。
他已经在盘算叫人给她打一副脚镣。
想起来了,原来是赵兴冬那个软蛋。
郭守云轻蔑讥笑,轻飘飘吐出最打击人的话语:“原来是你,你还是和当年一样,没用的蠢货!”
他轻轻他抬起头,甩开遮住脸颊的头发,淡漠的看着眼前的人:“你高兴得太早了,我不是刘青青,看清楚了,我是谁?”
佟新灶的笑声戛然而止,双眼紧紧盯着他的脸,唇红齿白身材高挑的一绝世美人
,但肯定不是刘青青。
这人,化成灰他都认识。
是刘青青身边为虎作伥的白眼狼郭守云,当年还是他亲自把人送到刘家的。
他哇的吐了一口血,人无语至极真的会笑。
佟兴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没了骨头,死气沉沉甩出鞭子,抽在王大陈二身上:“你两个蠢货,是男是女都分不清,这是刘青青身边的头号狗腿郭守云,不是刘青青!”
完了,一切都完了,为了捉住刘青青,带出来的三十名武士全军覆没,边城里的钉子也被他全部用掉,自己也成了瘫痪,付出如此大的代价,结果呢,弄来一个没用的男人。
大王子亲自来迎接,最多半刻钟就到,他现在跑,还来得及么?他淡漠的下令:“这两人绑了,等大王子来处置!”
王大陈二捂着破相的脸,干嚎解释:“大人,不关我们的事啊,是你说她是县衙里唯一一个女娘,穿着紫衣的啊,我们完全按照您的吩咐办……!”
还未说完,王大的嘴上又挨了一鞭子,牙齿都扇掉三个。
已经攀上马背的佟新灶居高临下看着他们:“你识人不清,坏了王子的大计,你就等着吧!来人,把他们舌头割下来!”
身后其他探子们也知道需要找个顶锅的,一窝蜂上前,掰嘴的,扯舌头的,干脆利落动手。王大一声惨叫舌头已经落在地上,挣扎的陈二看清楚了形势,连忙大喊:“大人,大人,他不是刘青青,但也很重要,不然郭荣不会拿一半的粮食来交换的,你再审审,说不定,他,他是什么重要人质呢!”
“我们弄来了边城一半的粮啊,十个土豆就有女人愿意和你生娃,这么多袋子土豆,王子要多少女人都可以的啊!”
为了活命,陈二一辈子的心眼都激发了起来,开始胡编乱赵造。
“大人,大人,我知道了,他叫郭守云,那边带队的是边城副将郭荣,他们一样姓郭,这小白脸许是郭荣的亲儿子,不然,他怎么愿意用半粮仓的粮食来换人呢?”
为了加大可信度,他信誓旦旦:“边城都在说郭副将找到儿子了,多少寡妇寻死觅活呢!”
“您看看,他们还在那边等您的决定的!”
佟新灶掀了掀眼皮,瞟一眼远处的郭荣,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那边,身后是十袋鼓鼓囊囊的麻袋。
心下一动,都姓郭啊。
为了平息大王子的怒火,这小子必须比刘青青更有价值,他必须是郭荣的私生子,不行,郭荣才是个副将,身份不够,这小子必须是郭志城的儿子。
摆了摆手,围着陈二的探子们松了口气,丢开他又站到佟新灶后面。
他瞅着郭守云,兀的笑起来:“差点中了你的计,老天不负我啊。虽说绑的不是刘青青,但你比刘青青更有用啊!”
“啧啧,撒网没抓到鱼,却逮到条小龙,功劳更大呢!”
“是不是啊,郭小将军?”
郭守云:“我看你是被雪埋昏了头,你我一同长大,我什么身份你不晓得么,不认识你说的什么郭将军!”
佟新灶紧紧盯着对面的郭荣,呵呵笑道:“打断郭守云一条腿,免得他跑了!”
突如其来的指令,他身后的探子愣了一下,两人按着郭守云,另一人一刀背砍在他小腿骨上,大家能清晰的听到骨头断裂的喀拉声。
郭守云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对面郭荣跳了起来大喝:“放肆!敢伤害人质,还想不想要土豆了!”
佟新灶:“你们先把土豆送到中间。”
郭荣点点头,几个人扛着麻袋丢到中间,折回。
“行了,按照你们说的办了,快放人!”
佟新灶冷冷涨价:“这么点不够,还要十袋!”
郭荣大骂:“男人一口唾沫一口钉,你还算是个男人不?他就一个来边城送货的商人,十袋土豆已经顶天了,爱要不要!”
转身点了几个大汉:“你们去,搬回来!”
还大声对郭守云吆喝:“你放心,但凡你不在了,我们一定给你报仇雪恨!”
佟兴灶眯着眼:“送货的商人当然只值十袋土豆,但他还是你们郭将军失散多年的亲儿子,值多少啊?”
郭荣面色一僵,然后又若无其事:“放你娘的屁,我们将军儿子在上京读书呢!你到底放不放人,不放我们走了。”作势要搬走麻袋。
佟兴灶没错过郭荣一瞬间的僵硬,笑了,一鞭子甩在郭守云断腿上,郭守云闷哼一声,疼得弯成了大虾。
郭荣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他暴喝:“行了,不要折磨他了,他就一普通向往和平的百姓,一腔热情来送吃的,我们边城吃了,你们金人百姓也要吃。后面还要靠他送粮,你把他弄死,我们大家都得饿肚子。我愿意换他当你们的人质,我堂堂边城副将,换他,可以了么?”
失策啊,一开始就应该他来当饵的。
郭荣身边的百户们急了,纷纷压低声音劝阻:“别傻了,金人说的话不可信,我们知道那是你亲儿子,放心,我们一起想办法将他救出来,莫把自己搭进去!”
郭荣愕然了一下,苦笑:“什么我儿子,他是将军寻找多年的亲子,将军对得起朝廷,对得起百姓,对得起我们每一人,唯一对不起的便是夫人和孩子,夫人已经不在,那边是他唯一的血脉!”
“将军还没回来,不晓得这个好消息,要是我有个万一,你们替我向将军道喜。”
现在他是主事人,不能让将军再次失去亲子。
他丢了兵器,上前几步,双手上举:“来吧,我和他换!”
佟兴灶视线在走到中间的郭荣,和面前地上的郭志城身上转了几转,吐出最恶毒的话语:“不折磨他也行,你来,你自刎,我便放了他!”
鞭子卷起一把匕首丢到他脚边。
“不可!”
“副将莫中贼人奸计!”
“这些寇贼出尔反尔,阿荣莫要糊涂”
……
郭荣笑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他从小被郭志城收养,受到的教导比京城的大公子还多,与将军情同父子,自是知晓夫人出走小公子走失是将军一辈子的心病,现在找到了,却面临这样两难的境地,他怨自己,为何不阻止郭守云,自己来当钓鱼的饵料。
唯有赌上自己的命,许可救下小公子。
他从怀里掏出帕子闻了闻,可惜了,豆儿,终是不能赴共同洗脚之约。他高高举起匕首,顺势朝自己的心脏插去。
千斤一发之际,一支弓箭破空而来,砰一声,打下了他的匕首。
大地传来咚咚闷响,远处,郭志城携千军万马奔来,几个百户连忙将郭荣架了回去。
另一个方向,金人大王子倾巢出动,两方遥遥相立。
佟新灶带上人拖着麻袋绑着郭守云屁颠颠跑到大王子身后,看到佟新灶狼狈样,卡西冷冷哼了一声,领着队伍风驰电掣而去。
郭荣奔到郭志城面前跪下:“将军,那是小公子,我,我们快追!”
郭志城愣了一下,巨大的惊喜化作担忧,造化弄人,满腔酸楚唯有一声叹息:“马革裹尸,那也是他的命!”
第190章 第190章逃跑
“舛、舛、舛……”无数丑陋的丧尸流着恶心的黏液靠近她,一会又变成佟新灶的脸狰狞的举着匕首,你一嘴他一嘴将她分食。
午夜三更,幽静的小山村一隅,刘青青被噩梦惊醒,她拍着砰砰砰跳个不停地心脏,起床倒了一杯热水喝下。
被惊吓流出的冷汗打湿了内裳,冷冰冰黏腻腻糊在身上,难受极了。
外间的炉子里一直温着热水,刘青青干脆简单的擦洗了一下。
收拾清爽的刘青青又钻回被子里,怎么也睡不着了,她感觉,黑暗中,好似有什么在靠近,心烦意乱之下,她捡起盒子中十支蜡烛,全部点燃。
橙黄的烛光将屋子照亮,驱散了黑暗,却没驱散遮盖在头顶的阴霾,那种不好的感觉越发扰得人心神不宁。
刘青青呼
一声吹口气,掀开被子收拾利落,既然睡不着,干脆起身,把不安定的因素一个个排除。
走到桌案便,她捡起笔一项一项的分析。
南边的青华园爹爹姐姐在照料,有温舅舅暗中照顾,一直很平稳的发展。
昨日管事来报,铁路一直畅通无阻,各地筹集的物资有条不紊的输送过来,也没有问题。刘青青的笔顺着地勘到了山谷官道,重重打了个圈。
山谷发生了雪崩,官道再次受阻,边城失去联络,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变故。她吸了口冷气,是了,她噩梦的原因就是边城,难道边城岌岌可危?
她要亲自去关外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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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县衙里,十位副将齐聚一堂,郭志城坐在上首,面上无悲无喜,那是见惯了生死后的麻木。
郭荣懊悔掺杂着悲痛,解释事情的起因结果:“金人发动埋在边城的所有钉子,放火烧了土地庙,引得我们东奔西走,然后混入了县衙。
我在城墙巡逻时,被小公子养的棉花狼狗寻回,到县衙时他已经被奸细王大陈二挟持,明明我可以当场击杀王大陈二,收到了小公子的眼色,他让我配合着他,引着奸细提出粮食换人质的要求。”
“这段日子,小公子日日在粮库忙活,我们送去的这十麻袋土豆便是他单独放在一边的,我取出来的时候,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郭荣抹了一把脸:“也就是说,其实他可以走脱,但为了哄着金人顺理成章的取得粮食,他才自愿被俘!”
“所以,那十袋土豆,他做了手脚的!”
他努力平静着声音分析:“不管他什么身份,他对我们有恩又有功,凭着白身,破除万难将粮食送到边城,已经是我们全城的救命恩人,现在,他又为了取信敌人,深陷囹圄,还被金人虐待,当着我们的面,断了一条腿,我们势必尽快要把人救回来的。再晚些,不晓得他还要受什么折磨。”
“而且,他不是别人,他是将军走失在外的亲子,唯一的亲子!”
当年上京将军府闹得动静挺大,大家都有耳闻,不动声色看了上首沉静的郭志城一眼。
另一副将小心措辞:“你如何发现他是小公子的,我意思是,这事实在太巧了,这么隐蔽的事情,金人如何知晓的?”意思是会不会是金人设计陷害。
郭荣看了他一眼:“你们思虑的对,我也是多方进行了求证的。郭守云背上有刻字,是小篆,和夫人留给将军的最后一封书信里的字体一模一样,况且,我试探过,他背上的字打小就有,你们说,金人设计,能从十五六年前就计划了么?
至于金人为何知晓,我也想不明白,许是他们安排的奸细查出来的。”
“郭家一门忠烈,将军一生为国,将军的儿子,即便流落在外,也为了百姓安宁鞠躬尽瘁,那是骨子里的忠贞爱国。”
上首的郭志城虎目流出两行清泪,从怀里掏出一封发黄的手绢,手绢已经摩挲得起了毛边,颜色发黄,失去了光泽,上面几个绢美小篆抖落在大家眼前:“城哥,事已至此,吾不愿你左右为难,暂避一二,守得云开见明月,你我夫妻再重圆!”
他声音有些哽咽:“当年夫人和老夫人有些龌龊,我左右调停,将军府仍旧不时闹出笑话,夫人有了孩子,和我说要去南边养胎,我忙于公务,着人护送,哪知这一别,便是生死两茫茫,不复相见!”
郭志城脱掉头上的将军头盔:“于公,他解了我们饥饿之苦。于私,他是我儿子,是夫人给我留下的唯一骨血,我要把他带回来。”
“今日喊你们过来,是交代你们,我自解将军之职,以父亲的身份,自己的身份,深入金人王帐,去救人,所以,这边城,靠你们共同协理守护。”
“三日为限,若我能回来,这事你们就当没有发生过,若我三天后还没回来,你们就上报朝廷,就报,我生病暴毙,请朝廷另派主将前来!”
副将们原以为,将军请他们过来,要说服他们全军出击,腹内还琢磨着如何劝解。赵人借城墙之功,堪堪抵挡金人攻击,要是不管不顾冲出去,大概率是惨败。
人都站在自己的位置考虑问题,他们很感激郭守云对边城的帮助,可是,理智告诉他们,不能因为他一人,便万事不顾,他们身后有无数的边城百姓,还有他们的父母妻儿,亲朋故旧。
不是他们不感恩,做事得讲个得失,因为一人,置万人不顾,帐没法这么算,即便他们自己被俘虏了,他们也是一样的做法。
哪知道郭志城要独身去营救,此举无异于羊入虎口,大家伙面面相觑,嘴角嗫嚅了半响,不晓得该如何开口劝阻。
试问,要是你唯一的孩子被抓走了,你能不着急么,不奔走相救么。
你不领人上前帮忙不说,还以职责为重阻挡人家,道德绑架不是这么绑的。
副将中郭荣等六人是郭志城一手带大的,也摘掉花羽头盔上前:“将军,我们与你同去!”
令外没吭声的四人是朝廷安插来此处的,平时循规蹈矩不出头,做事牢靠负责,郭志城想着即便这几人和他不是一条心,只要有能力不犯错,他也能容下,朝廷放心,他也舒心,大家安稳度日。
郭志城摇了摇头:“不用,只郭荣跟着我就行,你们八人各司其职,牢牢守着边城,莫让金人钻了空子。”
计策已定,郭志成带着郭荣换衣乔装一番,趁着夜色悄悄出了城,往金人后方摸去。
金人营地里,佟新灶咬着笔杆子,缩在帐篷里斟字酌句打腹稿,等着大王子对这次行动的询问,死了那么多武士,问责肯定少不了,他在想着把锅合理甩掉些,把功劳夸大些,暂时没功夫搭理带回来的郭守云,看着把人锁起来就走了。
同个时候,郭守云睁开了眼。
他是疼醒的。
他腿断了后,金人把他往马背上随便一扔,到了金人聚集地,收走身上的利器,铁锁锁着脖子关到了羊圈。
金人对俘虏都这样,铁链一锁丢在牲口棚里,冰天雪地,幸好羊儿们偎依着他,给他带来体温,不然,非得冻死。
他爬到羊圈边,徒手把羊圈上的木头掰下来一块,撕了衣摆塞到嘴里,咬着牙忍着疼把折断的腿骨掰正,惨白着脸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等疼得不那么厉害了,把木条绑在腿上。
这样一动作,体力耗尽,郭守云逮了只下崽的母羊,身上被搜得一干二净,也没有水囊,凑上嘴开始吸吮。
生羊奶腥膻味较重,等腥味过后,独特的奶香类似甘露琼浆,细腻幼滑,温润滑下肚后,让恢复了些许力气。
他喝饱后,感激的给母羊挠了挠痒痒,吹响了口哨。
趁着金人忙碌,他要想办法趁现在脱身。
他摸了摸脖子里的铁环,该死的佟新灶,草原上铁锅都少,这孙子竟然弄了铁链拴着他。他将两个指头在嘴里搭着,轻轻吹了几声,不久,夜色里奔过一道银白色的身影,羊圈里的羊儿们不安的跳动起来,他安抚的拍了拍母羊的脑袋:“不怕,不怕,不要叫,是来帮我们的朋友!”
他的声音好似带了魔力,羊儿们果真安静下来,睁着大眼睛看着。
来的正是棉花!
它借雪地的遮掩,一直跟在金人后面,等听到了郭守云的哨声才摸进来。
郭守云指头在雪地里画了几笔,对着棉花低声嗷嗷嗷呜几声,棉花偏着脑袋,也低声嗷一声,跑走了,不多时,嘴里叼着一把锯子屁颠颠回来。
郭守云拿到锯子大喜,连夸棉花好大儿,真是好宝宝!
打开铁链项圈得用钥匙,但铁链拴在木桩上啊,他把木桩锯断,戴着炼铁跑呗!
借着风雪呼啸声音,他打发棉花放哨,有巡逻的金人来,他便抱着母羊靠在木桩上装死,等人走了,他继续拉动锯子。
终在破晓时分,成功锯断木桩,他抱着铁链,伏在棉花背上,后面还牵着母羊悄悄离开。
离开金人帐篷聚集地后,棉花嫌弃他重,把他藏在雪地里,悄悄摸回去,赶来一匹马,托着他逃跑!
为了避开前线的金人岗哨,他带着棉花往草原深处跑,完美的错开了郭志城和郭荣!【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