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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山野种田美食日常

    第111章 第111章亲上了


    萧昕言一方,进了五人,除了身材高瘦的萧昕言外,剩下的刘豪、陈敬、祝渊、潘悔,全是身材壮实敦厚,皮糙肉厚的。


    对比下来,郭守云一方下场的便有些不够看了,高瘦的郭守云,矮小的刘青青,白面书生卢思克,稍微壮实一点却探头探脑的朱临,还有个凑数的朱拂。


    朱临仇大苦深跟在朱拂后面碎碎念:“我是男子,去丛林里滚一圈泥,也没人笑话我。里头树枝茂密,万一不小心刮破你脸上的油皮,回家阿娘得打死我,你老老实实坐在观景台吃点心喝茶不好么?”


    有一个不安分的双胞胎姐姐心好累,惹她不开心要被打,容着她太开心也要被娘打。


    卢思克眼光微闪,堵在朱拂的前面:“你莫要去了!里头不合适女孩子。”


    这是实战打仗的,不是去踏青。


    朱拂斜着他,素白的手指往刘青青身上一指:“她也是女孩子,为何她就能去!”


    卢思克不经意道:“她从小生长于乡野,如何能一样!”朱拂被朱家娇生惯养如珠似宝的护大,他眼睁睁看着她从一个粉嫩嫩的小团子,变成如今的亭亭玉立。


    两人围在铁了心的朱拂身边劝说。


    少男少女吵闹声喧嚣着,郭守云敏感的心被扎了一下,如何不一样,她们都是女孩子。


    众人都觉得朱拂身份贵重,理所应当该捧着酒杯,吃着点心,悠闲的在精致的闺阁中煮茶弹琴,而不是穿上难看的护甲,狼狈不堪的穿梭在泥潭茂叶中。


    他面色有些难堪,捏了捏袖中的拳头,阿青是也他心头的宝,却为了他上天下地,无所不去。这一刻,他迫切的想要出人头地,在这一片改变规则的丛林中,将她庇护在身后。


    刘青青半点没觉得被冒犯到,人与人本来就不一样,朱拂是娇媚的金丝雀,她是奔波在世间直面风雨的海燕,各自追寻的路不同而已。


    她也劝说道:“朱姐姐,卢师兄,你们帮忙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知道你们担心我们被欺负,不过,我和阿云自小生活在丛林,不会被他们占到便宜的。”


    “不如你们都到观景台上,那里可以俯瞰实战园的一切动静,帮我们看看哪里还需要改建。”


    朱拂喜欢热闹,一时心血来潮吵着要去,被身边的朋友劝说了一番,幡然醒悟不太合适。


    登天梯上走一走不弄花妆容还说得过去,要是去树林和那些灰尘满天残垣断壁里转一圈,她也不用回家了。


    心里已经改了主意,只是嘴巴还硬,嘟着嘴冷笑:“卢思克你小瞧人,你去得,我就去得!”


    卢思克原本想着帮郭守云去撑腰出头,担心朱拂悄悄摸进去,干脆决定在一边守着。


    他把眼光扫向同来的少年们:“我在外面看着,你们谁一起去?”


    众人面面相觑,往后缩了缩,大家都不愿意,为了才见一面的郭守云,弄得自己满身臭汗狼狈不堪,他们还没有那么熟。


    卢思克正要发火,这些平日里一起玩的朋友也太不给他面子了。


    刘青青连忙阻止道:“那行,就这样定下来,正好,我和阿云从小一起长大,配合默契!”


    她叫来伙计,领着他们去瞭望台。


    入口处,萧昕言五人抱臂而站,恍如五根粗柱子杵在地面,面上挂着讥讽,居高临下睥睨着他们。


    郭守云和刘青青换了宽大的赵甲,越发显得瘦小如竹竿一般。


    萧昕言两相对比了一下,暗道自己这一方赢定了。


    他挽起袖子:“啧,就你们两个小菜鸡啊。建议郭守云你当着大家的面给爷磕头认错,喊我一声爷爷,我宽宏大量,既往不咎,放你们一马。


    不然去到里头,拳棍无眼,打折了腿摔断了手,就不好了!”


    原本卢思克跟着,他还有些担忧不好下死手,现在卢思克被绊住了手脚,那他便可以肆无忌惮的教训教训这个臭小子,还有那个野丫头,竟然用银子来砸他,势必要打折她的手。


    比他家有钱又怎么样,没有权势护着,还不是任人宰割。


    刘青青讥笑:“谁摔折了腿,还不一定呢!你说的,输的一方叫另外一方爷爷,你可莫要当甩赖的癞-□□!”


    两人背上弓箭,带了绳索,转过身对着他们比了个中指,兔起鹘落,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丛林间。


    萧昕言气得牙痒痒,和刘豪几人抓起弓箭、长棍追了进去。


    顺着两人消失的方向,五人或跑或走,总能看见他们的背影,但一直逮不到。


    追在后面赶了大半个时辰,累得实在跑不动了,刘豪体胖,一铺瘫软在地上喘着粗气:“我,我实在走不动了,这两只兔崽子,实在跑得太快,我总觉得,这两只兔崽子把我们当狗溜呢!”


    前面的身影在野地里如鱼似水,滑溜的左钻右躲,灵巧无比。


    他们就不行了,身上穿着护甲没事,但是腿和头没有护甲,不时被树枝刮到,留下了细小的伤口,被汗水一浸,火辣辣的疼。


    萧昕言小心陪着笑脸:“哥几个起来,那个小娘皮摔了好几次,想必走不动了,我们抓住他们,狠狠打一顿,只要不死就行。


    为兄弟出了这口气,我做东请兄弟们去遇仙楼搓一顿,随你们点!”


    同来的几个,家境和萧家差不多,只有过生辰的时候,才舍得去遇仙楼点一桌子菜。听说遇仙楼上了新


    菜松茸,鲜美无比,一直没去吃,正惦记着呢。


    几人相携起身,杵着长棍,继续往前面的身影追去。


    观景台上的两拨人,诡异的保持了安静,静静的看着实战园里的情景。


    因为他们发现,萧昕言几人,实在太蠢太瞎。


    怀里揣着虎符的刘青青,就在他们的头顶树杈上,几人却视而不见,依旧追着郭守云跑。


    若在真实的战场上,几人想必已经领了盒饭。


    实战园中的萧昕言几人,追着又跑了一刻钟,发现前面的刘青青趔趄了一下,摔倒在地上,郭守云折身,将她扶着坐到了处墙壁后,只露出个后脑勺。


    五人相视一笑,举着弓箭,长棍围了上去。


    郭守云看见他们来,纠结了半响,转身独自跑了!


    跑了!


    几人愣了一下,掐着腰哈哈大笑起来,鄙视的笑骂:“果然是孬种,竟然丢下受伤的小娘皮独自,跑了!”


    “软骨头一个!”


    萧昕言眼底闪过狠厉:“只剩小娘皮,你们说,要是她没了清白,以后是不是就对我们言听句从?”


    陈敬四人皱了一下眉,家里都有姐妹,见不得这样的事。一段时日不见,感觉萧昕言有些变了。之前大家一起淘气挑事,但有个度,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刘豪呸了他一口:“萧昕言你莫要恶心,打一顿叫她知道怕,莫要做这样丧尽天良的事。”


    萧昕言眼底闪了闪,那是他们不晓得郭守云家的情况。


    这个园子都是刘家的,郭守云无父无母的孤儿,靠着刘家身价上万。若刘家的女婿换成他,那刘家的家财不就是他一个人的了么。


    被骂了一顿也不恼,他眺了一眼远处的观景台,上面坐着两班人马,确实不太好操作。得找个僻静的地点。


    他展眼一看,小娘皮不远处便有一座修建好的碉堡,不如把她拖到里头去。不过,身边的四个曾经好友读书读傻了,对着敌人还讲什么仁义道德,虚伪,先把他们打发走。


    萧昕言点头道是:“我说笑呢,就是吓唬吓唬她,诺,你看,她吓得抖成一团摔倒了。那边有个碉堡,我把她关进去,你们先去追郭守云,我马上便来!”


    四人不疑有他,叫他快一些。


    萧昕言几步跳到刘青青面前,见她吓得趴在地上扭个不停,狞笑着去扯她头上的布巾。


    他其实有一瞬间的疑惑,人为什么会扭,对,是扭这个词。


    只是,他看见了什么?


    扯开的头套下,不是刘青青那张讨人厌的小脸。


    而是拳头大的蛇头,两只燃着火焰的幽冷冰瞳瞄准了他,吐着分叉的血红舌头,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四颗泛着寒光的尖牙,扑在他脸上。


    萧昕言吓得面无血色,双手护着脑袋,尖利大叫,当场便尿了裤子。


    刘豪四人听到惨叫,折回身举着长棍查看。


    只见萧昕言捂着头滚在地上嚎叫,一条幽绿的大蛇昂着脑袋扫了他们几眼,好似估量出占不到便宜,摆着尾巴钻入草丛一闪不见。


    陈敬扒开嚎叫的萧昕言的手,疑惑道:“奇怪,那是青蛇,毒性很强。他脸上两个血洞,并没有中毒!”


    想必毒液已经被郭守云提前放了,看不出来,这小子做事有分寸。对比下来,萧昕言就显得心胸狭隘狠毒了些,竟然有毁人清白的念头。


    他嫌弃的退后了几步,用棍子杵了杵他:“行了,别嚎了,被咬了一下,多大点事!”


    他拿棍子,远远掏了掏残垣下衣服,根本不是刘青青,而是一些杂草。


    刘豪眨眨眼,指着杂草和大蛇疑惑道:“刘青青是草妖精么?”


    潘悔面上变了几变:“妖精啥啊,我们中了郭守云的暗算,那小子弄条蛇在衣服里,引着我们上钩呢!”


    他们又将目光落在萧昕言的脸上,只见他嘴角和脸颊上各自有一个血洞,血肉模糊,狼狈不堪。


    祝渊是个狭促的,挤挤眼笑道:“萧昕言,你不是要做刘家的女婿么,这刘家女婿没做成,倒做了青蛇的女婿,也太心急了些,都亲上了啊!”


    萧昕言:“……”


    他没好气骂道:“郭守云实在卑鄙奸诈,等我抓住了他,必要下了他的腿!”


    陈敬把弓箭砸到他脚边,冷笑:“你一个人去抓罢,哥几个不玩了!”


    第112章 第112章你们脑子有病


    萧昕言捂着脸,面色难看至极:“陈敬,你什么意思!”


    陈敬冷哼一声:“就是哥几个不想再做冤大头,被你当枪使!”他懒得搭理萧昕言,看了身边的几个损友:“你们走不走?”


    祝渊、刘豪面面相觑,潘悔扫了一眼,躺在地面露出大半个草脑袋的假人,上面被蛇钻出一个洞,好似长大的嘴巴,在嘲笑他们的愚蠢。


    他有些心塞:“走,我和你一起!”


    这几个人中,陈敬一手长棍耍得密不透风,潘悔号称智多星,是小团体里的武力智力担当,若他们走了,萧昕言真没把握放翻郭守云。


    萧昕言顾不得脸疼了,堵到他们前面讥讽:“怎么,一条蛇就把你们吓得当王八啊?也不怕传出去,堕了黄字班五大金刚的名头!”


    陈敬看着他:“莫要再提五大金刚。我陈敬大好男儿,竟然与你这样的奸-毒小人为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我不是怕了青蛇,也不是怕了郭守云,我是恶心你做事狠毒阴险没底线!”


    “郭守云被我们一路紧追,不忘悄悄将刘青青藏起来,独自一人引着我们溜圈,说明他重情义,宁愿一人面对险恶,也不愿未婚妻犯险。


    抓蛇算计我们,不忘记放了毒,他做事有底线分寸,不想伤了我们性命。”


    “对比之下,你干了什么?”


    “你口口声声说他算计与你,可是这一路来,我只看见你对人家羞辱嫉恨,骂骂咧咧要打断他的腿,折断他的手,你明明知道对于读书人来说,瘸腿断手等于绝了读书这条路,但你还是没有丝毫犹豫。”


    “这些便算了,你却想坏人清白!你是在太让我恶心!”


    萧昕言面如土色:“我,我只是胡乱说说,哪里就当真了。”


    潘悔面色晦暗指着地上的草人:“你不是说说,你是真的这么做了,只是没成功!”


    “你把我们打发走,独自一人过来,就是打着欺负人的主意。”


    “若没有一点心思,你不会用手去揭草人的头巾,而是应该提着她的手臂,把她扯到碉堡里关起来,来追我们。”


    “你还有什么想狡辩的么?”


    刘豪和祝渊听了这话,以己度人,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们赶着追郭守云,若抓到了刘青青肯定是将她关起来,平时的教养让他们不会对女孩子动手动脚,必然是扯着手膀子丢到碉堡里关好完事,不会特意去看人家的脸。


    两人嫌恶的往后退了退,站到陈敬和潘悔的后面:“我们也走!”


    萧昕言身子晃了几下,若他们都走了,自己还受了伤,定然输定了。


    他心有不甘,满脸嫉恨讥笑:“我看你们就是怕了!”


    “知道郭守云不再是乡下的土小子,而是身价上万的地主家傻女婿,上赶着巴结人家,也不看看,人家要不要你们去捧臭脚!”


    “你们和我一样嫌贫爱富,欺软怕恶,还在这里说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恶心!”


    正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全是中二的年纪,又混又仗义,哪个受得这样的激将。


    陈敬捏着长-棍的手青筋毕露,忽而笑道:“那行,今日就叫你见识见识爷们的手段,我们捉住郭守云,当着他的面,将你的手脚敲断,好叫他知道爷们的厉害!”


    萧昕言:“……”


    不是,你们要他知道厉害,你敲断我的手


    脚作甚,敲郭守云的啊。


    潘悔在一旁拍掌而笑:“这主意好,反正你也被府学开除了,断手断脚是不怕的!就当个杀鸡儆猴的鸡崽好了!”


    萧昕言瑟瑟发抖,艰难的挤出一抹笑:“兄弟们别说笑了,快走吧!”


    “谁和你开玩笑了!”陈敬干脆利落的一棍子敲在他后膝盖弯,将他放倒,逮住他的手脚些微用了点巧力,咔嚓几声,便把他双手双脚挣脱臼。


    他家开了个医馆,从小耳目熏染,这事对他是小儿科。


    刘豪体贴的哼哧哼哧将手脚不能动弹的萧昕言拖到残垣边靠着,和假人并列靠在一起。


    陈敬嫌弃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你老实坐在这里等我们回来,莫要乱动,免得脱了臼的关节凑不回去!”


    萧昕言:“狗丧的娘西皮&*@#¥%……&”


    香蕉个巴拉,有一群四肢发达脑子不清楚的酒肉朋友是什么感觉。


    陈敬听不得人说脏话,戚了戚眉,提供一套龙服务,把萧昕言的下颌也扭脱臼。


    萧昕言:“啊呃啊呜哦……”


    祝渊犹豫:“万一有野兽来袭击他这么办?”


    潘悔淡漠道:“那便是他的命,走吧!”


    这是青华园修建的实战园,能挖出一条冬眠了的蛇那是郭守云的本事大,若还有其他攻击性猛兽,青华园也不用开了,直接关门倒闭了事。


    当然,这个小问题就不用告知萧昕言了,凭他指鹿为马的脑子,一定想不到。


    四人这次小心了许多,陈敬在前探路,潘悔次之,祝渊刘豪殿后,呈三角形一路观察丛林里的蛛丝马迹,追击郭守云。


    穿枝拂叶了半响,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刘豪丧气不已,一棍子扫在一帮的树枝上:“你们说,那小子会躲在哪里?”


    小团体的智力担当潘悔想了想:“不好,中了他调虎离山之计,只怕他们两人去收拾萧昕言了!”


    虽然不喜萧昕言的作风,但现在几人算是一个团队,虎符还在萧昕言身上,若被得了去,他们以后在同窗面前也没脸。


    四人撇撇嘴返身飞跑起来,果然在看见了郭守云的身影,他一脸疑惑,拿着根长棍,靠近啊呜喔个不停的萧昕言。


    刘豪一面跑一面大喊:“他毫无还手之力,你休要伤他!”


    看见他们来,郭守云的长棍毫不犹豫的狠狠落了下去,几人睚眦欲裂,越过前边的障碍扑了过去。


    只是下一瞬间,天旋地转,他们全部被绳子倒掉了起来,在树干上晃晃悠悠徒自挣扎,如同蜘蛛网里的蚊子。


    眼角发现,郭守云的长棍狠狠落在萧昕言头边的矮墙上,击飞无数黄土。


    等漫天的黄灰落下,他挑起棍子下成了个肉饼的一只毛毛虫晃了晃:“你们跑那么急作甚,这毛毛虫会咬人,我帮萧昕言打死了!”


    手脚不停使唤的萧昕言,鼻涕眼泪横流:“……”


    呜呜呜,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受到了郭守云眼中冰冷真实的杀意,以为要脑壳要开花!他毫不怀疑,若不是观景台上还有众多同窗,今日便是他毙命之时。


    郭守云幽幽的看了他一眼,轻飘飘道:“这一次你运气好,下次让我发现你对刘青青生了龌龊的心思,我不保证,还能忍住,不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把你的肠子剁了喂黑熊。”


    他的语气很平静,仿佛说的是今天天晴一样。暂时松了一口气的萧昕言:“……”


    吓得再次尿湿了裤子,哭了起来,呜哦呜哦再也不敢了!


    郭守云冷冷看他一眼,棍子扒拉出他怀里的虎符,走到陈敬面前晃了晃:“我们已经赢了,你们还有何话说?”


    一只脚被倒掉在树上,全身的血液因为重力作用冲到脑袋中,让人隐隐想吐。刘豪头缓脑胀破口大骂:“卑鄙小人,就会些阴谋诡计,有种放下小爷,小爷与你单挑!”


    郭守云不解:“丛林里老虎用尖利的爪牙,黑熊靠无穷的大力,狼群依靠群体作战,青蛇用自己的毒牙,都是用自己最厉害的技能打败对方,获取猎物。


    我年岁没你们大,身材不如你们壮实,你们竟然要求我用力气打败你们,你脑子有病吧,难怪这么大年纪,还没考上童生。”


    世界在旋转的陈敬,一张黑脸涨成了猪肝,不晓得是倒吊着充血,还是因为羞恼:“阿豪,别嚷嚷了,我们认输!”


    就凭郭守云在丛林里来去自如,他们猛追不上,还中了他设置的陷阱,让他们倒掉起来,他们便输了。


    郭守云并没有取笑他们,认真的仰头看着另外几人:“你们呢,认不认输?”


    潘悔、刘豪、祝渊:“……”


    不认行么,鼻血都快吊出来了!


    郭守云得了保证,放下绳索,将三人放了下来:“行吧,你们抬着萧昕言先出去,我还要去接刘青青。”


    潘悔憋了半响实在忍不住:“你把她藏在哪里?”


    说起刘青青,郭守云面色浮现出笑意,还带了一点内疚,语气里都是心疼和对他们的厌怼:“都是因为我,她也跟着进来奔波劳累,现在还在那里受苦!”


    众人心想,难道是猫在哪个草窝里?


    当几人看到受苦的刘青青时,一脸的无语。


    高高树冠里的刘青青,在三个树杈中间,她坐在一个衣服做成的垫子上。悠闲的晃着脚,捧着一个小本子写写画画,不时从荷包里掏出把瓜子嗑一下,不忘记把瓜子壳放到另一个明显是男款的荷包里。


    潘悔不动声色瞟一眼郭守云的领口和腰间,果然,他的里衣不见了,荷包也不见了。


    陈敬眉角跳了跳:“所以,你一直在这里?”他们从这颗大树下饶了好几圈。


    刘青青笑嘻嘻晃了晃手中的虎符:“是啊,我负责藏好虎符。”


    郭守云负责带着他们溜圈,等把他们溜得体力消耗完,再一锅端了。


    潘悔在心里自动补充完她未尽的话语。


    看着两个明显稚嫩的脸庞,潘悔生出自己已经老了的感觉。


    刘青青下来后,幽幽走到萧昕言面前蹲下:“听说,你想做我家的女婿?”


    啧,他们的谈话全被人家听去了。陈敬几人面上尴尬,扭过头不敢吭声。


    萧昕言:“呜哦捂额哦……”错了不敢了。


    刘青青脸上爬满了黑气,从怀里掏出个瓶子对着萧昕言的眼睛洒下去:“这是我从青蛇毒牙里抠出来的毒液,你慢慢享受吧。”


    随之响起来的,便是萧昕言凄厉的叫声:“阿——”


    第113章 结交他


    陈敬跳起来,拍一声打飞刘青青手里的小瓷瓶,因为力气太大,刘青青也被拍了一个趔趄,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郭守云飞身一脚踹在陈敬的身上,两人噼里啪啦交起了手。


    刘豪几人要上前帮忙,刘青青堵在他们前面,大声讥讽:“你们已经认输了,竟然出尔反尔,还以多欺少,以大欺小,好大能耐!”


    潘悔止住身形,挡住刘豪和祝渊,脸上阴沉不定:“萧昕言已经认错,何苦穷追不放,以死想逼,你太狠毒了些!”


    刘青青嗤笑:“感情刀子没扎在你们身上,所以一点都不疼。


    在府学被孤立欺辱的是郭守云,饿着肚子吃不到饭的是郭守云,差点失去清白的是我,你们当然无所谓!”


    “什么叫他知道错了?萧昕言一句知道错了,他曾经犯下的错,做的孽,就可以弥补了么?若不是阿云机智聪明,退学的便是阿云,若不是我提前躲了起来,现在趴在地上痛哭的便是我,因为恶人一句轻飘飘的知道错了,那些受伤的人,便好了么!”


    “再说,他死了么,我让他涨涨记性,有什么错?”


    潘悔被她怼得哑口无言,瞟一眼地上眼睛红胀的萧昕言,中气十足痛哭哀嚎,看着着实凄惨狼狈,但不像有生命危险的样子。


    也好,给他一个教训,叫他以后不要随意生出龌龊的心思。


    躺在地上的萧昕言,眼睛里火辣辣的疼,犹如在太阳上烤,又如万只蚂蚁一起撕咬。眼泪失去了闸门,磅礴而下,正在痛苦绝望之际,嘴巴被塞进个圆溜溜的东西,他一时不觉,囫囵咽下了肚。


    刘青青恶魔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今日众多人眼皮子底下,算你走运,给你服下了毒蛇的解药,过个半刻钟,你眼睛中的蛇毒自然会被压制。”


    “青蛇天生喜-淫,你以后若再生龌龊的心思,保不齐勾起体内的蛇毒,到时候你不用寻医问药,因为没用。


    乘早悄悄找个坑自个埋了,全身灼痛腐烂而死。


    你只管回去求医问药,看哪个大夫能诊得出来。”


    不晓得是得到了她的保证,还是因为吞下肚的解药起了效果,萧昕言挤挤眼,眼睛的灼痛没有适才激烈了,忙不矢点头。


    刘豪三人黑人问号脸,满眼通红流泪的萧昕言不知道,他们亲眼看见刘青青随意从荷包里摸出了个花生粒丢到萧昕言的嘴巴里,怎么就变成了蛇毒的解药了?


    若萧昕言以后不再欺负女孩子,也算是功德一件,三人默契的没有开口。


    几人将视线落在那边打斗的郭守云和陈敬身上。


    陈敬比郭守云高出一个头来,体型也是他的两倍,原以为是压倒性的胜利,真实情况,根本不是。


    两人打斗的场面,颇有灵巧的猴子逗弄发怒黑熊的感觉。


    郭守云总能利用身边得一切,手边的树枝,脚下的荆棘,随意生长的松果,给陈敬带来麻烦,比如陈敬一拳击出,却被郭守云轻巧避开,而陈敬的拳头落在树皮干枯的大松树上,大家甚至能听到砰一声闷响,可以想见有多疼。


    在大家的吸气声中,游刃有余的郭守云借助树杆,一个鹞子翻身上了树,避开陈敬的飞扑。追击的陈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扑空失去重心,被荆棘绊倒,向前摔倒,而他的前面,有一截断裂的枯树桩,尖利的树桩犹如猛兽的尖牙,正对陈敬的咽喉。


    刘豪三人睚眦目裂,焦急大叫,刘青青轻飘飘叫了声阿云。


    郭守云犹如背后长了眼睛,去而复返,一脚踹在陈敬腰间,将他踹歪了一寸,堪堪脸颊擦着树桩摔在地上。


    他摔得很重,激起了无数的灰尘。


    趴在地上的陈敬,僵直着身子后怕不已,眼睛直直盯着脸颊旁带着血丝的枯树桩,甚至能看清尖利树桩上,调理分明的纹路,差一点,差一点,这尖利的树桩就要插进他的喉咙。


    若不是郭守云翻身一脚,他估计已经见了阎王。


    陈敬软着腿,站起身来看着矮他一个头的郭守云,脸上面幻莫测,半响,终是低头作揖:“你救了我一命,以后但有差遣,尽管吩咐!”


    刘豪三人面面相觑,也走到他身后,对着郭守云真心实意道谢:“你救了陈敬,便是我们的恩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他们这一天对郭守云的心态很复杂。


    从一开始,因为萧昕言的话语对他很是厌恶,知道他吃软饭的看不上眼,到应战时的不卑不亢,毫无退缩,他们觉得,这人好像不是印象中那回事。


    他们悄无声息的改变了态度。


    进了实战园以后,他藏起刘青青,独自应对他们的追击,用陷阱将他们困住,现在正面将陈敬打倒,还救了陈敬一命,几人真心实意佩服他,想交好他。


    郭守云有些无措,茫然的看着陈敬相握的手掌:“不打了么?”


    刘青青与他并肩而立,握着他的手:“你都打赢他们两次了,还打啊!”


    她似笑非笑对着四张涨成猪肝的脸,没好气道:“差遣不敢当,要求倒是有一个,以后不许欺负孤立郭守云,也不许欺负孤立任何一个同窗。”


    四人:“……”


    真没有欺负孤立谁,都是萧昕言那厮做下的恶。


    几人懒得去抬萧昕言,陈敬忍着厌恶重手重脚把他脱臼的关节凑了上去,几声惨叫后,萧昕言摇摇摆摆的站了起来,远远的跟着几人后面。


    出了实战园,萧昕言又怕又惧,远远的作了个揖,蒙着脸走了。


    陈敬四人还要去观景台找同来的姐妹同窗,刘青青看着几人一身的狼狈,满身灰尘,嫌弃挥了挥鼻子,对身边的伙计道:“你带着他们去主题客栈,开两间屋子,给他们清洗收拾一番。”


    正说着,观景台的同窗们已经走到门口,视线在他们身上打了几个转,最后落在郭守云身上,眼底里全是敬佩。


    卢思克笑哈哈的拍着他的肩膀:“不愧是阿爹看中的弟子,果然不错。有勇有谋,聪明机智,好!”


    实战园的一切都被他们看在眼里,郭守云的表现可圈可点,以弱胜强。


    而且,郭守云刘青青穿着是赵国的战甲,陈敬五人穿的是金国的盔甲,让他们不自觉的带入金国和赵国的战争。


    玄字班的男孩都是童生,多少了解一点时政。


    金赵对战中,赵国一直处于败势,朝廷里流传了一股绝望观点,赵国人体弱,不是金国人的对手,战败是命中注定。


    现在大家从他们的对战上发现,体弱也可以将强壮的一方打败,无形之中,在大家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赵国,不会一直是战败国的,赵国,也许有反败为胜的那一天。


    一个伙计跑来小声说了几句,刘青青不好意思笑道:“各位哥哥姐姐,厨房里因菜式较多,还没准备好,大家也在观景台吹了半天风,不如一起去我们的主题客栈歇歇脚,顺便梳洗一番,可以么?”


    可以啊,里头的女孩们立刻点头。


    吃饭哪有补妆重要。


    结果,这一补妆,大家差点补成死宅,不愿再出门。


    因为主题客栈,实在太新奇太舒服了。


    朱家是这一伙少年少女中,最富足的一家,但朱拂仍旧乐不思蜀。


    脸盆竟然是雪白的陶瓷,像个莲花大碗一样。上面有一个铁质的管子,轻轻一扭,温热的水哗哗哗从里头跑出来,落到雪白的陶瓷脸盆中,再顺着下面的洞洞溜走。


    不用等丫头烧水搬水。


    马桶也是雪白的陶瓷,上面一个按钮,按一下,清水便流出来冲走秽物。


    人家是美美的小仙女,每次让丫鬟处理马桶,都有种不自在的感觉,现在呢,完全不用了,手指头一按,清清爽爽。


    她的目光落在净房里间,顶上倒吊着着的铁质莲蓬上。那里的管子上,也有一个像脸盆上的开关,她顺着一扭,莲蓬下雨般,喷洒出晶莹温热的雨莲。


    朱拂开心的笑了起来,站到莲蓬下,让温热的雨水淋湿全身。


    这种洗澡方氏实在太棒了。


    在家的时候,她洗个澡身边有五个丫头,两个丫头打水,两个丫头搓澡,一个丫头丢花瓣。


    小仙女不开心的是,即便每日洗澡,她身上依旧能搓出白泥,那些泥飘躲在花瓣下,别提有多糟心。


    现在呢,温热的水,顺着头顶流下来,冲走身上的澡泥,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而且,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能泡澡,现在呢,完全不怕了,她决定,回府后也要打造一套相同的净房。


    洗完澡的朱拂有些累,任由跟来的丫头给她穿上衣裳,坐在凳子上让丫头给她绞头发。只是,梳妆台上这个奇奇怪怪的东西是啥?


    像个马头一般,大大的木头脑


    袋上长着一个圆桶长嘴,后面还有摇柄。


    她好奇的拿起来一看,转动上面的摇柄,竟然有凉风从嘴巴里喷出来。她把凉风对准头发,让丫头不停的摇动手柄,不一会,头发全部干掉了,干掉了。


    嗯,这是个好东西,必须带回家。


    吹干头发的她,忍不住扑到身后雪白的大床上,一下子便陷了进去,整个身子都没埋进了被子里。


    朱拂开心的在大床上打了几个滚,爬起来蹦了几下,她竟然被弹起来,太神奇了,只铺了一层垫子,竟然比家里的床铺还要软。


    她又打了两个滚,这个床也必须搬回去。


    她陷在软软的被子里,实在太舒服了,不一会便陷入了梦乡,心想,今日来得真是太值了,竟然发现了这么多好玩的东西。


    第114章 第114章主食


    陷入梦乡的不仅是她,还有陈敬潘悔等人。


    府学平时教导学子们上课习字,读书破题,没有上体育课一说,几人随着郭守云在实战园里摸爬滚打大半天,浑身累得又酸又疼,扭开开关冲了个凉水澡后陷入软软的床榻,不到一炷香便打呼打得地动山摇——睡起午觉来。


    多亏青华园里的主题客栈隔音好,才没有吵闹到隔壁。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几人的房间壁画画着武松打虎图,整体布置也像在丛林里一样,就连被子床罩都是草地的颜色,他们恍恍惚惚又走到森林。


    依旧是他们五大金刚,这一次,萧昕言没有被开除,日日和他们混在一起,和他们关系更铁。他骂骂咧咧:“黄字二班的周壮是个横的,竟然背后羞辱我们。


    敢说不敢当,日日缩在夫子身边。我打听到他今日要去他舅家探亲,哥几个堵在半路,给他一点教训。”


    他们四人跟着身后,几人笑嘻嘻搬了一根横木设置路障,一脸理所当然,好似这样一言不合便揍人的事,非常娴熟。


    蹲了半个时辰,果然看见一架马车,晃悠悠从路口哒哒哒跑来,停在路障前,瘦弱的周壮跳下马车和马车夫一起搬动横木。


    他们五人从树丛后跳了出来,嘻嘻哈哈堵在两人面前,开始推搡周壮,周转瘦小腼腆,脸上满是惊恐委屈,没有人询问,周壮真的辱骂人了么。


    马车夫见事不对,折身便跑。


    他们无所谓,扯着周壮极尽羞辱,从一开始的谩骂,扇耳光,到后面的拳打脚踢。


    周壮苦苦求饶,气若游丝,赌咒发誓从没说过他们的闲话,只是那日在路上无意中多看了一眼萧昕言,没有任何意思,不晓得为何会引来这无妄之灾。


    然而,他们好似昏了头,中了邪一般,依旧不依不饶。


    半响,发现周壮躺在地上像一只虾子,无意识的护住脑袋,奄奄一息,他们无所谓的把他抬起,丢到了马车上。


    在要离开之际,萧昕言翻找马车上的财物,竟然发现了周壮的妹妹,小姑娘十六七岁,死死的咬着唇,藏在车凳子下哭得花容失色,面无血色。


    萧昕言那厮看人家俏丽,竟然起了龌龊的心思,叫他们在外面放风。


    不要答应不要答应,快阻止他!


    另外一个自己,竟然只是嫌弃的撇撇嘴,叫萧昕言快些。


    半空中飘荡的陈敬眼睛血红破口大骂,恨不得掐死下面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他红着眼睛听着车里女孩凄惨的求饶声,下面那个自己,竟然无动于衷,甚至还走远了一些。


    不一会传来萧昕言气急败坏的破骂晦气。


    他们透过掀开的帘子一看,小娘子宁死不屈,自己抹了脖子,刺目的鲜血躺得满满一车厢。


    几人好似见怪不怪,碰头在一起,商量着接下来去哪家酒楼喝酒、喝酒!


    这是多么狼心狗肺的人,才能在发生了这样的惨案后,没有半点愧疚不安,还心思去吃饭喝酒!


    他们五人在餐桌上当场被抓,萧昕言振振有词,是她自己用剪刀抹了脖子,与人无关。


    知府大人亲自拿人,气得浑身发抖,声色俱厉:“你们无法无天,欺男霸女,闹出人命,萧昕言主犯判秋后问斩,你们四人是非不分,助纣为虐,漠视人命,充作奴隶,发配煤窑,不得再见天日。


    带回去,先打上三十大板!”


    被打的那一瞬间,他们才知道,原来打着真的会疼,连皮带骨钻心的那种疼。


    陈敬飘在空中,木然的看着下面的自己痛哭哀嚎,后悔不已,看着周壮满脸青紫痛哭流涕拿头去碰那个小姑娘的墓碑。


    他心中突然响起了一句话:“恶人做错了事,一句对不起就能轻轻飘飘掩盖那些血淋淋的伤痕了么!”


    “要不是阿云机智聪明,要不是我提前躲了起来,你以为,现在趴在地上哭得会是谁?”


    他忽然惊醒,浑身冷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犹如脱水的鱼。惊疑不定的看着四周,打开门在隔壁房间找到刘豪潘悔几人,他们也是一脸帐然若失。


    陈敬脸色难堪,艰难的吞了吞口水:“你们也,梦见了周壮?”


    几人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刘豪哭丧着脸:“梦里,我竟然那么坏!”


    潘悔皱眉:“难道是刘青青给我们下了什么药?”


    陈敬摇摇头,痛苦的闭上眼:“再厉害的药,也不可能让我们四人经历同一个梦境。”


    “黄字二班确实有一个叫周壮的小书生,腼腼腆腆不爱说话!”


    “萧昕言曾抱怨过周壮看不起他,要去收拾周壮,后来来了郭守云,便忘了这茬!”


    刘豪惊恐:“意思是,若不是郭守云突然插班,我们就会像梦里那样,跟着萧昕言坏事做绝,不得好死!”


    虽然几人不愿意承认,仔细推想了一番,若跟着萧昕言混账下去,恐怕真有那么一天。


    几人后怕不已:“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全因郭守云,萧昕言被开除,我们没有跟着他继续厮混。


    所以,是郭守云把我们拉出了深渊,以后,就跟着他混吧!”


    至于萧昕言,这种害群之马,人中渣滓,趁早一刀两断。


    几人下定决心团结围绕在郭守云身边,重新做人,梳洗换衣后,顺着伙计的指点,摸到吃饭的地方。


    竟然是在湖边的画舫里!


    说是画舫,却比画舫大多了,主体是三艘画舫打通拼接而成的大型建筑,一面临湖,一面靠岸。


    曲曲折折的木桥从岸边联通舫上。


    天色渐晚,灯火辉煌的画舫上人影憧憧,想是已经有了许多人。


    几人顺着挂满灯笼的木桥走进画舫,只见中间一溜的菜品,靠窗边的桌子上,坐着三三两两的学子,或悄声进餐,或有说有笑。


    刘青青看见他们进门,似笑非笑迎了上来,示意身后的伙计递给他们餐盘:“来者是客,今日要选出最美味的菜品,所以用自助餐的形式。


    每人餐盘里有四只花签,吃完后,投给你觉得最美味的四道菜品旁的签桶里。”


    “请自便!”


    几人摸摸鼻子,有点扭捏。


    刘青青落落大方不计前嫌,事过翻篇。几人越发折服,下定决心,死心塌地跟着郭守云。


    四人抬着木制长方形餐盘,在伙计的解说下来到取餐区。


    分为六个区域,点心主食区,荤菜区,素菜区,汤水区,果盘区和酒水饮子区。


    琳琅满目,应有应尽。


    约摸200多道菜,色香味俱全摆在长桌上,烛光摇曳,鲜花点缀,美轮美奂。


    都是能吃的年纪,几人相约先到了主食区域。


    看着面前精美的各种主食点心,竟然生出手足无措,无从下手之感觉。


    这是什么,这又是什么?


    看到他们踌躇不前定,旁边的伙计很有眼色的上前,一一给他们介绍起来。


    “我们准备了三种米饭:锦上添花五色饭,色彩缤纷菠萝饭,还有谦谦君子竹筒饭


    ,您们要哪种?”


    刘豪咽了咽口水:“怎么做出来的?”


    伙计已经背得滚瓜烂熟:“锦上添花五色饭。”


    “我们采用枫叶,紫蓝草,红蓝草,密蒙花,蝶豆花洗净后切段煮出黑色,紫色,红色,黄色,蓝色后的汁液,浸泡糯米,次日将上了色的糯米小甑子中隔锅蒸熟,便得到了你们看到的五色饭。”


    陈敬惊诧不已:“红蓝草,生肌活血那个红蓝草么?”


    伙计赞许的点点头:“公子真是见多识广,这几味草药不仅颜色鲜艳,味道清香还各有功效。枫叶能强筋骨,调理肠胃,紫蓝草、蝶豆花具有美容功效,密蒙花清热润肺,享受了食物的同时,也进补调理身子。”


    陈敬第一个心动:“得,给我来一甑子!”


    刘豪指着白色碟子上,吞了吞口水:“这个是菠萝吧,给我来一个!”


    伙计笑呵呵取过白色的磁盘,里头躺着一只色泽金黄的菠萝,头顶上翠绿狭长的叶片像小娃娃头上的翘起的辫子。


    他伸手轻轻一抬,揭开了菠萝盖子笑道:“公子,这不是菠萝,是菠萝饭哦!”


    “菠萝只剩一个壳,里头的肉取出来切成丁去涩后加上调料米饭,再放回去菠萝壳中蒸熟!”


    刘豪一看,揭开半个盖子的菠萝壳中,白色的米粒,红色的大枣,翠绿的豌豆,金黄色的菠萝,橙红色的胡萝卜,五颜六色,红黄橙绿,果然当得起色彩缤纷这个词!


    光看着便让人忍不住流口水,不晓得吃到嘴里,是什么样的感受!


    潘悔和祝渊把目光放到整齐码放的一节节微黄带着焦的竹子上:“让我们猜猜,这也是米饭在里头吧?”


    伙计见他们感兴趣,热心介绍道:“这可不是一般的竹子,是我们南平府特有的香竹,今早从竹林里砍伐回来,取中间不老不嫩那一段,装入泡好的米,加入适量的山泉水,用竹叶塞紧口子,放在老竹根架起的火堆上,一根根烤制出来。”


    他麻利的用小刀将竹筒从中间劈开,一股似有似无的竹香,便钻入众人的鼻尖。雪白晶莹的米粒躲在竹膜里,犹如穿着一层淡青的纱裙。


    四人腹中饥饿,也不去看其他面食点心,端着主食迫不及待坐在临湖的窗子边,打算先垫个底。


    陈敬捧着手中的迷你甑子,直径约摸半尺,里头扇形一样摆放了五种颜色分明的米饭,晶莹剔透,清香弥漫,沁人心脾,香糯可口。


    最让他欢喜的还是其中的紫色饭,除了糯米的清香,还带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香味,那是紫蓝草的天然香味。


    刘豪唏哩呼噜埋首在菠萝里,不忘给同伴们种草;“酸酸甜甜,外软内脆,柔软多汁,我还要再吃一个!不,两个,哎,你们必须得尝一尝。”


    他没看见,祝渊和潘悔早就把一节竹筒饭干完了,互相挤眼睛准备去取第二次。


    第115章 第115章开会


    月上树梢的时候,刘青青站在青华园门口,送走最后一位客人。


    趁着夜色的遮掩,她疲倦的打了个哈欠,郭守云内疚不已,蹲了下来:“上来,我背你!”大门口到大厅,还有两公里的青石板路。


    他跟在后面,看着刘青青以不符合年纪的老成,熟练的与客人周旋、套近乎,一阵阵的心疼。


    刘青青瞥他一眼:“你傻啊,大妞二妞都在,你吹一声口哨,它们便来拉!”


    郭守云闻言,唤来大妞,扶着她上马,自己牵着马缰慢慢踱步回去。


    刘青青坐在马背上,板着手指头数今日的收获:“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陈敬四人今日吃了那么多,以后不会再为难你,你以后在府学的日子,想来能好一些!”


    郭守云牵着缰绳的手一紧,丧气的垂下了眼睫:“我,我,阿青,我是不是太没用了!总是给你带来麻烦?”


    刘青青诧异:“你看到我受欺负,你会怎么办?”


    郭守云不假思索:“当然是教训坏人,给你出气!”


    “对啊,你我本是一体,你过得不开心,我也不开心,我收拾他们,是为了让我开心,何来麻烦一说!你想太多啦。”


    “上来坐我前面,你在实战园了窜了一天,累坏了吧!”


    郭守云踩着马镫一个翻身,坐到前面架马,晚风吹着两人的脸上,刘青青絮絮叨叨在他身后夸道:“你今天太厉害了,走在登天梯上,像仙君下凡一样,潇洒飘逸,你不知道,卢师兄的那些同窗,眼底里全是惊艳,羡慕。


    “我就不行了,一上去腿就软。”


    ……


    郭守云专心的拉着缰绳,听着她碎碎念,在她的口里,自己好像是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的神仙一样,唇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


    两里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一会便到了画舫,张和焦躁的走过来,走过去。


    看见两人共骑悠闲而来,心口顿时一窒。


    “这里都要闹翻天了,你们还有闲情逸致骑马逛园风花雪月,你们的良心不会痛么?”他就是皇帝身边的那个太监,心都要操碎了。


    郭守云翻身下马后接着跳下来的刘青青。


    站稳的刘青青翻了个白眼:“又怎么啦?”


    “诺,你喊来那么多酒楼拼菜,之前定下规矩按照花签数目排序,前二十四名确定了,但是接下来的十个菜,花签数目一样,分不出输赢,在里头吵得不可开交,几乎要打起来!


    刘青青嗤笑:“这简单,都上呗!”


    “哈?”可以么,鹿鸣宴三十二菜的规矩,可以随便改动么?


    刘青青瞥了他一眼,嫌弃道:“把两个菜放在一个盘子里,不就是一个菜啦!”


    “不会串味么?”


    刘青青笑道:“你猜,之前买得那些碗碟为什么价格偏高?”


    里头有双层碟子,花瓣碟,还有太极碟,本来是为了摆盘好看,现在完美解决各家酒楼的争执。


    张和干巴巴的眨了眨眼睛,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果然,各家掌柜听了她的解决方案,满意的点头称赞,不停的夸刘青青做事大公无私,爽利干脆!


    各家酒楼派了一个伙计作为画舫里的伙计,全程站在一边监督,保证了今日的菜品选拔,没有半点暗箱操作。


    全是今日进门客人自动选择的结果。


    看着欢天喜地离开的掌柜,张和悄悄退后了一步,刘青青其实没那么大公无私,她有暗箱操作,青华楼的四个菜直接入围,各家酒楼选择性视而不见,这便是又当裁判又当选手的好处。


    送走了今日的第二波客人,刘青青迎来了青华园各处管事的汇报。


    管厨房的刘慧兰:“各家酒楼自带菜蔬,没用我们的一盐一糖,厨房今日没有损耗,甚至还多了些各家酒楼用剩下的配菜调料!”


    做菜的时候,需要将调料放进操作板上的调料盘里,取用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会互相混淆一点,因明日做的是正式的鹿鸣宴,所以,这些调料,大部分酒楼豪气的不要了。


    还陪着笑脸和刘慧兰道歉,麻烦她打扫干净厨房。


    刘慧兰:“……”


    这这些调料用于精细高档的鹿鸣宴不行,但是,用于平时的家常菜完全没有问题。


    管理客房的是大春和赵峰,一个管女舍,一个管男舍。


    这年头男女大妨重,刘青青充分的考虑到这一点,男女主题客栈分开在湖的两岸,隔窗远看,却不能相见,避免以后发生些影响青华园名誉的事。


    当然,还有专门的夫妻舍,一座座小院子,像繁星隐在偌大的花园里,独成一方天地,至于为什么这么设计,刘青青表示,她跟着其他客栈学的。


    成年人的快乐,她一个小孩子怎么会知道呢?


    赵峰看了看账本,有些惭愧:“今日是亏本的一天,房钱没赚到一文,但是支出不小。光烧水的炭便用了二十担。除了清扫浣洗住过的房舍外,另有一间屋子,床塌了,需要更换新床!”


    啧,这便是弹簧软床的魅力,是个人都忍不住上去蹦。想来那些男孩子力气大,把床蹦坏了。


    管理女舍的大春脸上全是古怪:“女舍没赚到房钱!”


    “但是,赚了其他的钱!”


    “好几个女孩子走的时候,打发下人将她们睡过的铺盖都搬走了,还把房舍打扫得一层不染,连头发丝都不剩一根。


    房舍里光秃秃的,像被打劫了一样。不过,她们都留下话,叫我开好单子,说明日管家会来会账。


    还有,你让人摆在里头的手动吹风机,一个不剩,全部被带走了!


    朱拂那件屋子,连床都被拆下来搬走了。”


    刘青青愣了一下,这是她没预料到的。


    半响琢磨过来,现在不同末世,男女大妨森严,特备是官宦之家的女孩子,担忧随身物品被有心人捡去,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睡过的铺盖全都带走。


    果然是贵族,物品只用一次,和打工人不一样。要知道,末世即便五星级酒店的床铺也是循环利用的。


    刘青青表示,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一旁的张和庆幸不已,当时他想节省资金,打算将男舍女舍比邻而建,铺设地下管道的时候省下一笔银子,可是刘青青不同意。


    现在才发现,耗费巨资,把男舍女舍分离而建,是多么正确有远见的决定,越发觉得刘青青高瞻远瞩。


    刘青青;“……”


    想多了,主要是末世念书的时候,男生女生宿舍都是分开的,随手拿过来用而已。


    大春木着脸继续道:“还有,她们说,喜欢我们客栈里那种冲澡的方式,能不能把图纸卖给她们,或者我们上门帮她们改造修建?”


    刘青青一拍大腿:“可以,太可以了!等他们的管家上门,你让管家和阿爹谈。疑,阿爹,他还没到么?”刘有山便是她计划中的施工队队长,


    刘慧兰解释:“已经到了,碰碰、瓷瓷一路颠簸,精神头不怎么好,阿爹去照料了。”碰碰、瓷瓷便是两只小老虎的名字。


    管理划船部的是赵二贵,他闷声道:“今日划船的客人很好说话,都很听劝,没有人落水。你说的深水莲藕种子我已经采购回来了,是明天就种下去么?”


    刘青青想了想:“让你手下的的船娘船员每日下水演练,模拟落水救人的情况,确保万无一失。


    最重要的,女孩子落水一定要船娘去救,男孩落水让船员去救,莫要弄错,惹出麻烦。


    种子先缓一缓,等过了明日再说!”


    赵二贵嗯了一声,退到一边,刘青青看他比在村子里精神了许多,想来已经从妻儿的背叛中走出来。


    最后说话的是刘满仓:“小东家,你说的辣椒我已经全部采完了,接下来怎么安排?”


    刘青青大喜:“好,晒干后,把里头种子全部剥出来,带回村过了年催芽栽种,红色的皮磨成粉,莫要让外头的人晓得!”


    刘慧兰奇道:“这是什么,弄得神神秘秘的。”


    李青青叹道:“你们莫要小看了这些小小的红果子,运作的好,比整个青华园都值钱。”


    刘满仓看不得土地荒废,眉头扭成个川字:“那空出来的土地做什么,是不是种一茬冬小麦?”现在种,时令好像过了,也不知道收成怎么样。


    清水沟才是大本营,刘青青决定把辣椒带回清水沟村去种,这里人来人往不合适。


    “种花罢,茉莉、菊花、玫瑰,特别是玫瑰,能种多少种多少,我明年有大用。”


    正说着,刘有山走了进来,他喝了口水抱怨道:“为何非要碰碰瓷瓷来,两只小家伙焉头耷脑趴着不搭理人,肯定是晕车难受极了!不吃不喝,瘦得皮包骨头。”


    被责备的刘青青在心里翻了翻白眼,不至于,真的不至于,才一顿不吃不喝,就碰碰瓷瓷那胖成个球的模样,饿三天也不会皮包骨头。


    碰碰瓷瓷一到刘家,立马成了刘家第一梯队的宝贝,其他的都要往后靠。


    比如现在,好久不见的刘有山不问她吃的好不好,睡得香不香,瘦了没有,张口第一句便是抱怨为何让碰碰瓷瓷受车马之劳,晕车之苦!


    拉车的马表示,我们更辛苦。


    刘青青不敢回嘴,陪笑道:“我现在就过去看看。”她让大家解散休息。


    回到主院里,碰碰瓷瓷确实躺在廊下,刘青青上看下看,都看不出它们哪里没精打采。


    两只大猫身下垫着软乎的棉垫子,圆得像个球的脑袋微微一动,黑炭棉花深刻的演示了什么叫真实版的狗腿子。立刻颠颠叼来各种物件:肉干,果子,飞盘,骨头……


    第116章 第116章拉风吸睛


    十月二十六放榜日,贡院外人山人海,伸长脖子等着新鲜出炉的举人老爷。


    今年看热闹的百姓,除了七嘴八舌讨论谁家要榜下捉婿外,更多的话题,围绕在贡院外的车队上。


    不围绕不行,实在太醒目了。


    合计十辆马车,全是挂着大红花的双匹高头大马拉车。


    半人高的车身上,车架被五颜六色的鲜花装饰,喜气华贵。木板车厢被拆除,换成窗纱,透过轻薄的窗纱,里头的陈设一览无遗,坐榻软垫小几茶水点心,一应俱全。


    最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最前面带队的,竟然是老虎。


    两只黄底黑斑纹的小老虎精神头十足,脖子上挂着大红花,好奇的打量着四周,不时伸伸舌头,淘淘爪子,萌蠢萌蠢的。


    孩子们欢喜得拍掌跳脚,不自觉凑上去,想要近距离接触两只小老虎。


    也有小娘子蹭上前,想摸一摸那毛茸茸的脑袋。


    穿着青华园制服的伙计耐心劝离:“老虎今日有任务,是来接举人老爷们去参加鹿鸣宴的哟,等过了鹿鸣宴,可以来青华园找它们玩哦!”


    ……


    拥挤的人群中,常宁县谢玉华,捏了捏已经洗得发白的袖口,近乡情怯,站在榜单下久久不敢抬头。


    这是他第五次参加科举,也是最后一次。


    为了读书科举,家里能卖的田地产业都卖了,这次赶考,妻子更是把房契地契典了出去,若再不中举,他读书之路到此断绝。


    他捏着拳头,挤到最前面,从榜单最下面往上找,陈、王、赵、李……,不是,都不是,都不是他的名字。


    谢玉华哭丧着脸又找了一遍,绝望的眼泪从脸庞滑落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绝望处。


    夫子夸他有灵气,又舍得吃苦,必有一番作为,他也一直坚信,自己是不平凡的。年少时爱做梦,想着有那么一日,金榜题名,衙役开道,专车护送,百姓夹道欢迎。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


    可惜,一切都是镜中梦,水中花!


    谢玉华失魂落魄跌坐在地上,心如死灰。


    后面看榜的人不停的往前挤,大家伸长脖子看着悬挂的红榜,没人注意脚下。


    眼看无数只大脚就要落在谢玉华的身上,他毫无所觉。


    仰或有所觉,却无动于衷。


    这当头,身穿深蓝衣裳,上面绣着青华楼字样的三名强壮伙计,生生挤到他面前,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成掎角之势,给他搭建了一个安全的帐篷,将人护在中间:“谢解元,小的们是青华园的伙计,来接您去赴鹿鸣宴!”


    “人多拥挤,请大人到马车里安坐,以免被踩伤。”


    “解元大喜之下保重身子,以后好日子多着呢!”


    谢玉华愣住了,他们是在叫他么?他是解元?第一名?


    他愣愣的抬起头,眼里全是迷惑,不敢置信,还有一丢丢奢望:“你们认错人罢!”


    伙计笑着一指榜首:“诺,常宁县谢玉华,年庚三十二,可不是您么”


    在发榜前,刘青青已经把种子选手的资料让他们背得滚瓜烂熟,每一位种子选手,都配了三名伙计捉人,要求一放榜,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中举的选手


    ,死缠烂打,请到马车上。


    还有另外一队,专门等着捉漏网之鱼的举子。


    他顺着伙计的手指,把目光投到他不敢看的第一个名字上:谢玉华,籍贯常宁。


    巨大的惊喜砸中了他,大悲大喜之下,几乎昏过去。他摇晃了两下,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三个伙计半是架半是护,挤开人群,搬到了马车上。


    坐在精致的马车中,深吸几口气心绪平稳下来的他,神智回笼,便是无尽的后怕。


    适才他没发现自己的名字,有了向死的心,迎着纷至沓来的脚,他不闪不避,竟然有了一点解脱的快感。


    幸好,幸好青华园的伙计救了他。


    他恢复了平时的沉静:“我的行礼还在葫芦庙里,我先去取一下!”


    伙计陪笑道:“外面人多眼杂,还有不少落榜眼红心酸之人,万一借着丢瓜果的名头伤了你,甚是不美,不如我们兄弟跑一趟,取了您的行李,搬到青华园去,您安安稳稳坐在车里。”


    谢玉华悚然一惊,往年确实有举人发生意外。


    青华楼考虑得甚是周全,他欣然同意搬到青华园居住。


    谢玉华嗯了一下,难为情道:“我,能不能找个地方,我先收拾整理一下。”适才失态,弄得一身狼狈,这样子去赴宴,面见学政大人,甚是不妥。


    伙计笑着解释:“更衣啊,不用找地方,您看,车凳下的木桶里有温热的巾子,您先对付一下。青华园为您准备了干净的学子服,去那边梳洗更衣,方便。”


    “学政大人们已经在园子里了,不如早些去,也可以向大人们讨教,或和同科们研习。”


    青华园的伙计笑盈盈的,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将谢玉华劝说得安安稳稳坐在马车上。


    不仅解元得了这样的待遇,中举的每一个举子,都被青华园的伙计们热情体贴接上了马车。


    待举子们坐好,前面十名伙计敲锣打鼓开道,老虎领路,马儿们自动跟随,马车碌碌而行,两旁三十名壮汉护送,车队顺着主街慢慢游走,两旁的百姓欣然拍掌叫好呼喊,不时尖角着丢些瓜果到车厢里。


    举子们听着瓜果咚咚咚砸在车顶上的声音,维持着的笑脸不由得微微一僵,这要是砸到脑袋上,得现场开瓢。


    原本有些不喜青华园擅自安排,现在变得感激起来:不愧是府衙选中举办鹿鸣宴的商家,果然考虑体贴周全。


    不晓得宴席做得怎么样?


    对接下来的行程,充满了期待。


    马车轰轰烈烈载着所有举子,吸足了目光,领着全城的百姓出了城门,顺着铺了红毯的官道,约摸行了两里路,进了青华园的大门。


    在百姓们恋恋不舍的目光中,迎客堵在门口,拱手作揖:“乡亲们,今日青华园专门举办鹿鸣宴,不能接待各位,实在对不住!”


    “不过,为了让大家沾一沾举人老爷们的文气,我们青华园特意做了举人老爷们爱吃的同款点心,状元糕,只要十文钱一块,每人限购一块,要的乡亲们,请到这边排队哦。”


    大家打眼一看,方方正正的一块油纸包,上面顶着一块红纸,用红线扎好,看着倒是很喜庆。


    迎客随意揭开一个,淡黄色的油纸包里,露出雪白的糕点,长方形形状,上层红色的正楷,写着状元糕。


    迎客手脚麻利,捡了一包状元糕在淡青色的盘子里切分开后,请围观的看热闹的乡亲们品尝。


    有人捡一小块入嘴,味美气香,甘甜松脆,入口即溶,果然美味。


    不说味道,冲着状元那几个字,谁不心动?而且,是鹿鸣宴上的同款点心,和举人老爷们吃的一样哦。


    原本只是味道可口的糕点,在众人的心中,立马变得不一样了,自带滤镜,逼格拉满。


    迎客一脸神秘:“我们在状元糕中,还放了奖券,抽中了,就能免费体验青华园中的各种项目哦。”


    一个穿金戴银的小娘子若有所思,红着脸询问:“你们今日这种花车,也能体验么?”她婚期已近,坐轿子没劲透了,今日的花车,实在太梦幻,太拉风了,她想要一场不一样的婚礼。


    迎客笑嘻嘻道:“自是可以的,不过要抽到花车体验卷哦。”


    其实抽不到也没关系,刘青青已经设计了婚庆项目,承接各种宴席举办。


    刘青青对青华园的定位就不是高端专业酒楼,而是集休闲娱乐餐宴住宿一体的一条龙服务大型会所。


    一块简单的糕点,在刘青青用字体,名字,举人,抽奖的各种加持下,立马受到了空前的欢迎,在青华园门口的迎宾房内,开始排队销售。


    短短一日,青华园销售了十万包状元糕,销售额1000两,获利800两,同时,状元糕成了青华园的特产,让人们记住了这个地方。


    顺便,发出了十万张体验卷。


    在设置体验卷的时候,张和不赞同:“你弄那么多体验卷,客人们不出钱,我们不是白忙活了么?”


    刘青青难得耐心的解释:“青华园内各种项目,体验卷只能体验一种,不说别的,他要进来体验项目,是不是得买门票,虽然才十文钱一人,但进了门,是不是得吃,得喝,得玩?用一个免费的项目,把人勾进来,赚钱就变得容易了!”


    张和听得叹为观止:“果然,又是套路。免费的东西,其实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进了清华园等的举子们,被领到了湖景房男舍,舍内原封不动堆放着取来的行礼,另外配备了笔墨纸砚,状元糕果子点心,另外有云锦长衫,供各位选择换洗。


    看着窗外湖光十色,靠在柔软的枕头上,少有不诗兴大发的,不少学子兴致来临,挥洒泼墨,刷刷刷留下许多诗句。


    第117章 第117章靠周全胜出?


    谢玉华记不清上次痛痛快快洗澡是什么时候,夏至在河里?


    家中拮据,油盐酱醋柴米茶,样样要钱。这次来赶考前妻子狠狠心费柴烧了一锅水,他洗了个干净。洗完澡的水没浪费,孩子们跟着洗了一遍。


    他只想洗洗脸的,可是,摸索着扭开开关,热乎乎的水从指间溜走,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在了花洒下,抹上了洗发液,任由热雨落在身上。


    洗完澡,神清气爽感觉轻了两斤,枯黄的头发湿哒哒的披在发黄的里衣上,洇湿了一大片。他眉头紧皱看着铺在床榻上的衣服,纠结该穿哪一件衣衫。


    青色的长衫最衬他的气质,可惜袖口磨着发白,甚是窘迫。蓝色的长衫有五成新,偏偏是交领,穿上后显得他有点驼背,猥琐感扑面而来。正在踌躇中,房门被轻轻的敲响。


    原是护着他来的青华园伙计。


    伙计笑盈盈道:“大人,我们听到你起身了,来给您梳头净面。”


    视线落在他湿漉漉的头发,急得跳起来将他按在了凳子上:“我的大人诶,天气渐凉,这么湿着头受了寒,可怎么办啊!”


    手脚麻利在他肩上垫了一块大布巾,遮住脸颊。拿起桌子上的木盒子,摇动手柄给他吹头发。


    “这是我们青华园特制的吹风机,您快速吹干头发,您稍微忍耐一盏茶功夫。”


    整个人除了头发都躲在大布巾里的谢玉华,感觉一道凉风落在头皮上,带走了湿漉漉的水汽,半点没觉到冷。


    不一会伙计揭开大布巾,他惊愕的发现自己毛躁发黄的头发,竟然服帖柔顺的散在肩膀上,他悄悄的撇一眼伙计手中圆头圆脑的吹风机。


    伙计觑着他的面色询问:“大人,您胡子是刮干净,还是修剪一下。”


    谢玉华点点头:“刮干净!”认命的靠在椅背上,等待记忆中的刺痛——他自己在家刮胡子,用的是妻子的剪刀,要么刮不干净,要么刮破皮,留下细细的伤口。


    这些日子挂着榜单,胡子拉碴,脏乱不堪,确实该收拾一番。


    伙计在他脸上抹了些白色的东西,用个小推刀,三两


    下便把他青黑的下颌刮得干干净净,漏出皮肤的原色,整个人立马年轻了三岁。


    他惊愕的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盯着伙计手里的推刀,很是眼热,青华园里的用品着实方便,处处透着一股子体贴灵巧。


    他的目光过于灼热,伙计赶忙解释:“大人放心,您屋子里的吹风机和刮胡刀,各种用品,都是崭新的,干干净净。”


    谢玉华随和一笑:“不是这个,我是想,你们东家肯定是个讲究精致,历经千帆的老大人,才能样样考虑的这么周全。”


    伙计嘿嘿一笑,眼底全是佩服崇拜:“大人猜错了,我们东家聪明智慧是真的,不过是个年岁仅有十一的小女娃。”


    “她本想来拜访您,又怕叨扰您赴宴,请您鹿鸣宴过后,不要忙着回乡,能拔冗一见。”


    谢玉华对伙计口中的小东家着实好奇,不晓得是什么样的世家大族,才养的出这样钟灵毓秀的人儿。


    稍后,伙计捧出了常见的学子服云锦长衫,天青色,深蓝色,藏青色,请他选一身。里衣鞋袜一应俱全。


    谢玉华推迟:“怎好让你们如此破费!”


    伙计解释:“您不嫌弃,能下榻我们青华园,已经是我们偌大的荣光。因没量过尺寸,我们把成衣按照从高到矮做了五个尺寸,请大人试一试选出合身的,早早去花厅赴宴。”


    换好衣裳的谢玉华,看着铜镜中精神勃发神采飞扬的自己,生出豪情万丈。他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官场,谢家从此将一改门庭。


    灯火通明,伙计们执着灯笼,在前带路,谢玉华看到好几个同科,和他作一样的打扮,一改往日的窘迫,光鲜亮丽,红光满面。


    他们跟随伙计的指引,进入湖边的灯火辉煌的画舫中。


    绕过屏风,中间摆了四张大圆桌,每个座位上列有名牌,中间是学政考官,举子们环列三侧。


    大厅里已经有许多举子,大家坐在窗边的小桌子上,或谈诗论道,或临窗观景。


    谢玉华扫一眼窗外波光粼粼的水面,立刻发现了画舫里的不同。


    按他多年的生活经验,邻水的地方必定吸引大量蚊虫飞蛾。家中房子在田便,要熏许多的艾叶,才能驱赶一二。


    可是画舫里灯火通明,却没有半只昆虫,他眼底闪过惊讶,走到窗边仔细一看,原来窗户上蒙着一层细腻的窗纱,将扰人的虫子,全部挡在了外面,但却不影响大家观看外面美丽的景色。


    青华园能在一众老牌酒楼中成为黑马杀出,确实是独具匠心。


    这这样敏感的场合,不合适讨论试题时政,大家是同科,以后同朝为官,势必说些什么拉进彼此间的关系,青华园的种种便被大家拿出来交流心得。


    一个带着白玉簪的举子,哗啦扇着手中的折扇嗤笑:“青华园根基太浅,竟然在画舫里办鹿鸣宴,不如人家遇仙楼,三层的酒楼,可以远眺整个南平府,豪气万丈,可惜我们时运不济,今年赶上了这家暴发户!”


    他捻起一颗翠绿的葡萄,疑,真甜。


    他干脆合了扇子,一面吃一面嫌弃道:“我表哥是上一科的举子,遇仙楼准备的是甜啧啧的果脯,哪像青华楼,直接弄几个果子来糊弄了事。”


    这话有些过了。


    谢玉华觑着他,说话的这人他认识,是隔壁常安县的富户公子,名叫张丰良,榜单上最后一名。


    众人看看他一个接一个的把葡萄塞到嘴巴里,诡异的保持了沉默。


    张丰良脸上满是不屑,但手却很诚实,白瓷盘里颗粒饱满滚圆、翠绿晶莹的葡萄,被他摘掉好大半,露出难看的果蒂,犹如讥笑的脸。


    他一脸向往道:“人家遇仙楼的胭脂鹅脯,色泽鲜艳,嫩美可口;名菜福寿全,荤香四溢,隔着街都能闻到香。双冬扒鸭,香浓美味,啧!”


    谢玉华有些看不上他一边吃着青华楼的葡萄,一边踩青华楼的菜:“张兄品遍美食,想来看不上这几粒区区葡萄,不如留给我们尝一尝。”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抽走瓷盘,笑着邀约其他举子尝一尝。


    一个穿着同款云锦学子服的年轻举子,对上他的眼友好的笑了下,捻了一颗葡萄,慢丝调理道:“遇仙楼是南平府老牌名楼,各种珍馐自然是不缺的,要说果子,这小小的如雀卵大小的青色葡萄可不简单。


    据说青华楼耗费十年,才培育得一株,今年得了一筐。中秋宴的时候作为特等奖,兑换给老客户。大家都知道,葡萄八月成熟,他们能把葡萄留到现在,说明他们费了些功夫。


    至于果脯,放上佐料腌渍后,一年四季都不缺,全是一股齁甜。


    相较下来,对比遇仙楼的店大欺客。青华楼可谓是贴心周全。”


    张丰良不服:“青华楼也只剩下贴心周全了,用一辆马车便把你们收买了。在这荒郊野外的,不用马车载我们,难道要我们走着来?


    要说美味,能作出什么来,不过是些肥鸡炖鸭,油腻腻,土得掉渣。”


    正七嘴八舌的说着,那边学政大人带着知府大人一众官员走了进来,径直坐到中间的大圆桌上。


    主位已经落座,各位举子雅雀无声,找到自己的位置就坐。人人面不斜视,正襟危坐。


    知府卢雪樵点点头,刘青青让伙计开始上菜。


    最先的便是汤。


    当伙计们鱼贯而入,在每人面前放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白开水时,众多学子面上露出了诧异之色。


    张丰良嗤笑:“难道要我们喝白开水?”


    卢雪樵也是一惊,咳嗽了一声:“掌柜呢,来给我们解释一下,这是啥?”


    刘青青一袭合身的学子云锦长衫,头发冠到脑后成一个发髻,清秀如竹,磊落大方:“各位大人,这道菜名国色天香。”


    她指了指桌面正中间的大瓷瓶里开得茂盛的牡丹花:“从里头选一朵喜爱的花朵,放在碗中的山泉开水中,等花朵全部融化,便可以喝了!”


    众人把目光放到桌子中间的浅口大肚花瓶,里头盛开了各色牡丹花,姹紫嫣红,富贵雍容,恍如真花。


    面对大家质疑的目光,刘青青解释道:“我们用鱼胶配上各种珍稀食材熬煮后,留下汤汁,刷在洗干净的牡丹花瓣,晾干后一片片撕下来,从新拼装成牡丹花。


    它具有牡丹花的雍容华贵,又是一道鲜美暖胃的开胃汤,大人们不防一试。”


    卢雪樵赞叹道:“好巧的心思!来来来,今日我们尝一尝牡丹花汤的滋味!”


    他用筷子夹了一朵淡粉色的半开的牡丹花,放在面前的汤碗里,神奇的一幕发生了,花朵从外到里的花瓣,一片片消融在水里,恍如牡丹花一息之间,完全盛开。


    不说味道,光是看着碗里晶莹淡粉的牡丹花盛开,便是难得一见的视觉盛宴。


    妙,妙极。


    等花朵完全融化在汤里,清澈的山泉水,变成一汪淡粉色的汤汁,晃晃悠悠,引着人去品尝。


    卢雪樵捡起刻金白瓷小勺舀了一口送到嘴中,鲜甜的味道,混着着丝丝花香,顺着食道流到胃里,果然是开胃暖汤。


    张丰良只觉得这汤格外鲜,干脆端起碗来喝,和他同桌的人打趣道道:“青华楼菜色土鳖,张兄还吃的这么开心啊?”


    这一道汤实在惊艳,大家不


    由得期待起下面的菜来。


    只是,不是要吃饭了么,伙计们端着一排排的笔架纸张来作甚?


    第118章 第118章御笔鸡枞


    刘青青笑盈盈介绍:“各位大人,这是开胃小菜,御笔鸡枞~”


    “您眼前的墨汁是我们的厨师,耗费了一天才做出来的。


    取猪骨猪蹄母鸡鸡脚火腿和猪肉焯水,控干后下油锅炸至金黄,然后重新下锅,加山泉水熬煮到滤骨,这个时候汤变成了奶白色,滤掉油脂肉渣保留浓汤,然后放入鲍鱼干贝墨鱼继续用砂锅小火煲两个时辰,把所有食材的精华全部浓缩到一起,直到汤汁变得粘稠,颜色为深褐色。墨汁便做好了。


    墨笔我们采用最鲜嫩的金竹冬笋,掏空中心,填入虾茸,将鸡枞撕成细丝,一根根整理在一起,做成笔头,塞入竹笋杆,然后将做好的墨笔,放在之前的高汤中蒸熟,再挂在笔架上。”


    “纸张也可以吃哦,取冬笋可食用的部分,敲打了一天泡在水池里,纸网滤出风干后,下油锅高温炸熟。”


    刘青青轻飘飘几句话,大家能感受到其中的复杂和费时费力,将目光落在桌子上的御笔鸡枞上。


    雨过天青色的大方盘里,立着一只笔架,上面整齐悬挂着从大到小十二只御笔,笔杆上留着金竹天然的骨节,风骨依旧。颜色或青绿,或翠黄,笔直修长。


    笔头上,鸡枞丝细如绣线,丝丝缕缕汇聚在一起,下尖中粗,圆润犹如一个饱满的枣核。


    下方的方碟子中,一汪深褐色的墨汁,静静的躺在那里。


    方盘的另外一边,一叠笋纸微微发黄,整整齐齐叠放,等待着主人的书写。若不是她说,大家都没看出来,这个纸竟然能吃。


    学政大人平生最爱写字,对书法颇有研究,看见笔墨纸砚便走不动道,立马捡了一颗中号毛笔,蘸了点墨汁,刷刷写在笋纸上。


    他手腕悬空,笔尖挥舞,笋纸上留下书香万里四个大字,下笔顺畅丝滑,笔锋微露,犹如真笔。


    他捂着下颌的胡子,一连叫了三个好字。


    平时写完字的他习惯的的把笔搁在笔架上,突然想起来可以吃,伸出去的竹笋笔转了个弯,到了嘴巴里,轻轻一咬,鸡枞菌的鲜甜混合海鲜墨水的浓香,在舌尖上一层层推进,好吃得恨不得将舌头都给吞下去。


    又咬了一口笔杆,外面的竹笋笔杆香脆鲜美,内层的虾茸柔韧q弹,两种不同的食材结合在一起,形成新的奇妙美味。


    学政大人吃完笋笔,捡起一页笋纸,撕了片边角到嘴中,酥中带脆,带了淡淡的竹香,他突发灵感,将写过字的笋纸卷了起来咬了一嘴,带了海鲜墨汁的笋纸,又是另外一种味道,鲜中带着甜,这道菜既符合了读书人挥墨弄笔的嗜好,又做成了一道绝美的菜肴,果然巧思,妙极,妙极啊。


    学政大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众位举子依次品尝,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张丰良连续吃了两只笋笔,嘴里嚼得咔嚓响:“确实有几分意思,我勉为其难再尝一只罢。”


    坐在他旁边的举子嗤笑取走最后一只笔:“别,您这样一口一根,和猪八戒吃人参果有何差别,还是我来吧!”


    张丰良面上浮现一丝恼怒:“嘁,不就是竹笋么,八百年没吃过似的,谁稀罕!”


    同桌人讥讽的看了他一眼,没人搭理他。


    正说着,伙计们鱼贯而入端上正菜,大大小小形态各异,五颜六色的珍馐摆了满满一桌子,最吸引人眼球的便是中间踏雪寻熊。


    冒着寒气的冰盘四周盛开雪白晶莹的贡梨花,中间一只雪白去骨去毛的熊掌,上面沾染了点点黑色的鱼子酱,如同冬天雪地里黑熊留下的脚印,让人感觉置身于雪花飞舞的森林中,耳畔能听到黑熊的怒吼。


    入口满满的胶质,熊掌浓香粘稠,带了鲟鱼的鲜甜,让每一个人,处在鱼与熊掌兼得的喜悦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典故与美食相结合,是更久不变的经典。


    还有齐争上游抗浪鱼仔干,红运当头红烧帝王蟹,龙凤呈祥龙虾烧鸡圆,鱼跃龙门清蒸长江带鳞鲥鱼,高中一甲甲鱼汤,扬眉吐气炒羊脸,紫气东来爆炒鳝鱼,攀登高峰的爆浆驼峰,富贵一生脆皮烤鸭,栋梁之才凉拌鹿筋冻,苦尽甘来凉拌三丝,胆气过人蛋蒸海胆,汉字豆腐,呦呦鹿鸣鹿肉饼,东方雄起醒狮酥,圆圆满满蜜酒酿汤圆,硕果累累瓜果拼盘,登科及第芝麻酥……


    合计三十二道菜,飞禽走兽无所不有,时令鲜蔬,样样齐备。


    尝着百年一遇的美味,喝着入口甘醇的状元酒,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厅里的气氛热烈起来,枯坐无趣,诗词歌赋必须走起。


    刘青青贴心的送上雪浪纸、紫毫笔、徽州墨,卢雪樵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就以御笔鸡枞为题,大家伙随意发挥,如何?”


    有想在众人面前出风头的,有那真心喜爱这道菜的,无不欣然应下。


    一时间花厅内诗词歌赋层出不穷。


    换着法儿将皇帝,主考,衙门,顺带着将桌子上的各道菜夸得天花乱坠,世间难寻。


    刘青青缩在角落里,激动得喘着粗气,催促郭守云奋笔疾书,将这些读书人的临场发挥一一记录下来。


    要说夸人,还是读书人最厉害,你看看,什么琼浆玉液,只应瑶台有,珍馐美味,恍如王母宴,啧啧。


    就连酸话最多的张丰良,诗兴大发,最后喝的叮咛大醉,拉着旁人感叹,后悔没生了两个肚子来装菜,过了今日,不晓得什么时候,还能再吃到如此美味。


    一顿鹿鸣宴在众多举之的称赞中,主考大人们的满意中落下帷幕。


    次日各位举子告辞离场,青华园备有特产相送:土仪三十两,还有精包装的剃须刀和状元糕。


    用刘青青的话说,这些都是进士的种子选手,将来执政一方,三十两银子,足够他们进京赶考的路费,只要中了一人,刘青青这笔投资,便是成功的。


    刘青青也不是随便一人都送银子,家里窘迫且对青华园有好感的举子,才悄悄躲在室内,赠送了土仪,至于剩下的举子,清一色的状元糕和剃须刀,既博得了好感,又不会得罪人,更没有做冤大头。


    这两样东西其实不值当多少钱,但是,状元糕代表着对举子们美好的祝愿,谁不希望自己接下来的春闱高中状元呢?这份礼物正正戳中每一位举子的心窝子。


    青华园的剃须刀简单易操作,不会割伤脸颊,是每一位长胡子的男士长途跋涉保持脸部清爽而不颓丧的必备器械。


    试想,接下来的每一天,举子们每天早上起床洗漱,都要捏着刻着青华字样的剃须刀清理面颊,一路进京赶考,会遇到无数的同科,大家一起同吃同睡,这个小东西,会给青华园带来巨大的流量。


    她已经在暗搓搓的为将来进京部署照势。


    这一场宴席最终通过多方讲述,流传了出去,上门求购同款鹿鸣宴的人,不计其数。


    迎宾半点不遮掩:“嗨,这是南安府所有酒楼一起举办的鹿鸣宴,所以才得到了大家的高度评价。


    你想吃醒狮酥啊,到红酥手去,是他们家的厨子来做的,什么,打算尝一尝炒羊脸,这是亢金楼的招牌菜……”


    刘青青兑现承诺,将雪中寻熊,国色天香,御笔鸡枞的菜谱全无保留教给里薛文豪。


    薛文豪在遇仙楼大力推广这三道菜,确实让遇仙楼的营业额回升了许多。


    不过,薛文豪在数钱的时候,痛骂刘青青坑人。


    因为国色天香要用牡丹花做模具,御笔鸡枞,需要鲜嫩的鸡枞,而这两样,只有青华园手里有。


    至于熊掌,那东西可遇不可求,不提也罢。


    现在的薛文豪情绪很复杂,一方面享受这几道招牌菜为遇仙楼带来的人流量,一方面肉痛从刘青青手里买原料花费的重金。


    还是刘青青点醒了他:“买原料走的是遇仙楼的公账,又不是你的钱,你肉疼个什么劲!”


    薛文豪幡然醒悟,是啊,遇仙楼业绩好,他的奖金就高,还受到了总店的表扬,若继续发展下去,也许能升职到上京的遇仙楼做CEO呢。


    对刘青青态度越发好,几乎没拿香烧一烧拜一拜,把她当做行走的财神爷,旺运的女菩萨。


    相对于遇仙楼的宾客盈门,摘星楼和福满楼门可雀落。两家掌柜满脸愁苦,找到周掌柜,扯着他的衣领:“老小子,竟然算计我们,说好的一起收拾青华园,结果你们和青华园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今日必须要给个说法,不然,我们便不走了!”


    周掌柜苦着脸,自家东家不做人,不是一天两天了,还要给他遮掩:“我们也是没办法,生意一日不如一日,总店那边追责了好几次,下了最后通牒,若业绩再没长


    进,便要换个少东家过来。薛少这不是没办法么,花了大力气,才从青华楼那里弄来了三个方子,要不,你们也去找青华楼买两个新方子?”


    摘星楼和福满楼闹了一场,半点好处没讨着,倒被臊了一顿,没好气骂骂咧咧离开。两人不解:“奇怪,青华园把方子给了遇仙楼,他们自己难道不做生意了么?”


    老手艺人的心目中,方子必须掌握自己手中,才立于不败之地,刘青青的做法,他们着实不理解。


    被他们讨论的刘青青,对坐在谢玉华的面前,微笑着道:“先生,您想不想,让您的名字流传整个南安府,甚至大江南北?”


    第119章 第119章少年们,颤抖吧……


    谢玉华少年秀才,在常宁县曾名噪一时。却屡试不中,磋磨十五年,才得中解元,少年时候的意气风发,锋芒毕露在十五年的岁月中磨砺,变成了稳重踏实。


    刘青青画的大饼,他半点没动心,说句难听的话,他的年纪足够给刘青青当爹了,不再是心思浮动的毛头小子,被人哄几句便找不到北。人到中年,经过世情的毒打,晓得屎难吃,钱难赚,想出名,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他扫过面前充满朝气斗志的小姑娘,浑身上下一股敢想敢做的拼搏劲,好似曾经的自己,谢玉华不自觉对她宽容温和了许多。


    礼貌温声接话:“少东家这是何意?”


    刘青青暗暗高看了他一分,不愧是解元,学识稳重一样不缺。不骄不躁,不亢不卑,是冲击进士的头号选手。


    刘青青笑笑:“冒昧请问先生,是打算即刻动身上京春闱,还是在家沉淀一二年再去?”


    算是问到了谢玉华的心坎上。


    他其实想一鼓作气上京赶考,可是,实在走不掉。家中为了供养他读书,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处。


    此去京城万里,山高水长,万一有个一二,家中妻儿该如何是好?


    不去吧,举人可以谋一个县丞师爷之类的,有了进项,能缓解家中的困境,以后庶务缠身,哪里还有功夫静心专研学问。人生六十载,晃悠悠弹指一过,壮志酬筹磋磨成柴油盐米,实在意难平。


    谢玉华默默想了一会,身上可见的落寞了许多:“我学识不扎实,打算在家乡沉淀几年。”


    刘青青安慰他:“先生此举大善。”


    “我家中也有人在府学念书,时常回来和我们讲解朝廷之事。听说朝廷上因为金人,吵得不可开交,这一年的乡试也因此推迟。


    我头发长见识短,不晓得什么大道理。琢磨着,原来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事,就像村子里的人家一样,为了争田埂大打出手,两家的孩子全都下场互撕。


    现在已经是十月末,接下来寒冬腊月,大雪封山,一来不适合赶路,二来每每到冬季,天气寒冷,边境上又要起争端,来年的春闱,不晓得是什么样的光景,万一又延期呢,难道您一直在上京等候么?”


    一语点醒梦中人,谢玉华坐直了身子,人家小小年纪,比他还看得清楚。


    这个时候去京城,算是一头扎进了烂泥坑,上面神仙打架,一不小心殃及他们这些池鱼儿,还不如躲在南安府这偏远之地,等时局平稳些再说。


    谢玉华想清楚了其中的得失,惆怅一扫而空,真诚的烘手行礼:“今日得小东家一席话,胜读百本书,多谢。”


    他投桃报李道:“小东家特意寻我,可是有什么我能做的,只管提就是。”


    刘青青笑了,她就喜欢和这样直接不做作的人打交道。


    “先生,容我失礼,您觉得,您耽搁了这么多年才拿到解元,是为什么?”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刚刚还觉得她有礼懂事的谢玉华,一股子恼怒直冲天灵盖,瞬间觉得她和村子里那些人嫌狗厌吐人口水的臭小子一个德行。


    他深深的呼吸了两口气,才没有甩袖离开。


    对面的刘青青静悄悄的坐着,一脸认真的看着他,像等老师答案的小学子。


    谢玉华心头一梗,自嘲都是过去的事,和一个不懂事的毛丫头,有什么好计较的。


    没好气道:“自然是因为我读书不够多,不够广泛。”


    刘青青哦了一声:“可是所有人都学了四书五经,都背得滚瓜烂熟,为什么中举的多是家里富裕的,家中贫寒的寥寥无几,难道贫寒之人,没有富有之人聪明?”


    谢玉华再好的涵养,也被她给说没了:“谬论。


    自然是因为世家大族家中藏书丰富,或请的夫子见多识广,每一篇文章都能从许多角度分析猜题练题,所以富家子弟考中的可能性更大。”


    刘青青恍然大悟,科考和末世高考差不多,四书五经是教科书,但高考从来不考教科书,是考教科书拔高了后的知识。


    那她接下来的计划,应该没有问题。


    她想了想道:“先生,你能不能以四书五经为蓝本,编一套练习册出来?将近几年的科考题目都收录进去,然后再适当变化,弄成科考模拟题,或者押卷题?”


    “然后我们把这些练习册大量刊印,通过书店,售卖给贫寒子弟,他们不用大量的藏书,不用请束脩高昂的夫子开小灶,自己也能通过练习册学习,在科举中取得好的成绩。”


    谢玉华嘴巴张了张,半响才道:“你这想法有那么几分薪火相传的意思,可是,我只背得南安府这十五年的乡考题目,其他府的,我并无知晓,还有,进士科我没考过,实在无能为力。”


    这便是意动了。


    刘青青笑道:“先生莫急,您先把乡试的编写出来,进士科的,我重新想办法,让参加考试的举子默下来,再收录进去。”


    “这册丛书收录五次的乡考真题,还有模拟押题,不如叫五年科考三年模拟,怎么样?”


    谢玉华脸上忽明忽暗,他磋磨了十五年才中举,不是因为不够努力,是因为,有些东西,只有世家大族才有传承,为何今年他能中举,因为他考了五次,将乡考的套路都给摸透了。


    若每个学子都得了这样上进的机会,相信,南安府中举之人,将会井喷一般,长此以往,朝廷里南安府籍官员不再孤掌难鸣,税政民生上,也能替南安府百姓发出声音。


    他们这样做,无异于撬了那些世家大族的根基,短时内没问题,时间长了,人家回过味来,只怕要反扑。


    谢玉华不在把刘青青当做个小屁孩,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刘青青笑道:“没事,等他们回过味来,我们已经发展壮大,不怕他们了。”


    谢玉华提出最后一个问题:“我看着,你种田卖特产干得有声有色,为什么劳心劳力做这事呢?”


    刘亲亲无奈笑道:“没办法,家里有人要科举,只当给他提前铺路了。”


    两人就细节,又敲定了许多。


    谢玉华负责编书,刘青青管理刊印出版售卖,除去成本赚得的钱,两人对半分。


    当师爷县丞,要协助知县大人管理县衙,杂七乱八的事多,不能专注的读书。但当编辑不一样,他要再次吃透四书五经,深耕细作,一来编出高质量的练习,二来加深自己的理解,也是一个再次学习的过程。


    刘青青对于自己人,向来大方,知道谢玉华囊中窘迫,又不愿意接受避税地主的投靠,家中甚是拮据,吩咐账房预支了一百两银子给他。


    因为毛笔字大占纸,刘青青将自己的鹅毛笔推荐给了他:“只管用小字,同样厚度的书本,鹅毛笔小字内容更多,囊中羞涩的学子们一定争相购买。”


    谢玉华写过一次后,爱上了鹅毛笔,欢欢喜喜投身到主编事业中。


    五年科举三年模拟走上正轨,郭守云将来的练习册有了着落,刘青青放下心头的一件大事。


    她弄这个,完全是为了让郭守云得到最好的资料,科举之道一路顺畅。


    当然也可以为郭守云聘请名师,但是,科举实质是考试,名师再厉害,讲得精彩传神,没有练习模拟题也是白搭。


    就像学开车一样,你看着人家教练人车合一


    ,自己上去就成马路杀手,哐哐哐撞墙或冲下水沟,唯一的原因便是练习太少。


    从现在开始编纂练习册,经过学子们的练习反馈,相信几年后,练习册能给郭守云带来精准的指导,和最大的提升。


    腾出手的刘青青去到厨房,后知后觉的发现,刘慧兰这几天好像闷闷不乐,看着她欲言又止。


    刘青青找到她:“阿姊,我们一家人,你有什么不能直接和我说的。喔,让我猜一猜,是不是你看中谁了?”


    刘慧兰脸颊一红,没好气的瞅她一眼:“尽胡说!”


    半响才道:“客人们来点鹿鸣宴的菜,你让迎客把他们介绍到其他酒楼,是不放心我做的菜,味道不好么?”若觉得她不行,可以再聘请个老厨师来,她一点不会介意。把上门的生意往外推,着实让人不理解。


    原来是这事啊。


    刘青青掰着手指头询问刘慧兰:“阿姊,我们一道道菜来数一数,攀登高峰用的是骆驼峰,龙凤呈祥主料是一斤重的活蹦乱跳龙虾,鸿运当头是帝王蟹,就连我们家烧得御笔鸡枞墨汁,用的也是海鲜活墨鱼。”


    “我们家根基浅,没有沙漠到府城的商队,也没有海边到府城的商船,若做这些菜,我们需要把供应商当祖宗供着,万一他们使坏,提个价啊,弄点坏了的海鲜来,我们是要,还是不要呢?


    而且我们的根基是青华园,定位是游乐园,顺便卖点特产小食,面向的是富余家庭,而不是吃得起鹿鸣宴的土豪大户。”


    “所以,干脆把这些菜给这些酒楼做,一来我们不去费这个神,二来他们记得我们的好,我们青华园的海鲜原料等,他们打本送过来,三来,我们送了土豪客人过去,他们也推荐客户过来游玩,大家互利互惠,一起发财。”


    刘慧兰听了她的解释,释怀的拍拍胸口:“其实,让我做这些大菜,我也蛮紧张的,生怕手一抖,将这么贵重的原材料给糟践了。


    你知道么,光那只帝王蟹,竟然要十两银子,我的个天啊,还不如直接吃银子呢。给他们几家烦去。


    诶,你说的小食是啥,好吃么?”


    第120章 第120章卖水的伙计


    天色大明,刘谷香带着两个孩子坐在出城的牛车上,她收拾得干净利索,发髻一丝不苟坠在脑袋后。两个孩子打扮得光鲜亮丽——穿上了最好的衣裳。


    她摸了摸怀里硬硬的体验卷,嘴角紧紧抿着,这么多年,她终于在钱家站稳了脚跟。


    思绪回到了昨夜,她操心完一家老小,如往常一样,给下值的丈夫端来烫乎乎的洗脚水。大她十八岁的丈夫,脸上终于有了好颜色,把家里的银匣子交给她打理,破天荒塞了一包点心给她:“这些年辛苦你了,给你带了点心。”


    一瞬间,委屈、欣慰,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丈夫钱厚实前头的妻子孙尚香是婆婆的内侄女,生产的时候没了,留下一子钱寅。


    城里的小姑娘嫌弃他是二婚,带着孩子,看不上眼,婆婆焦急寻个后娘来带孩子,便让媒婆到乡下寻摸。


    因为给的彩礼高,阿娘不管她的寻死觅活,答应了这门婚事。


    不仅彩礼高,而且没有嫁妆,她只穿了身上的衣裳,便嫁进了钱家。


    进门的时候,她才十四岁,在婆婆孙氏挑剔的眼皮子底下,当全家子的小丫头,将继子钱寅当祖宗供着养到六岁,婆婆让她和钱厚实完婚。


    两年后,生下自己的长女钱微,又两年,生下次子钱斌,在这个家,算是有了一席之地。


    又熬了八年,熬得婆婆去世,熬得长子钱寅成婚分家单过,她终于掌了这个家。


    丈夫钱厚实是府城城门小吏,看着不起眼,其实油水颇丰,但这些年的积蓄全部给大儿子成亲用了——给他置办了一座新宅院。


    难怪让她管家,清点完银匣的她才发现,钱家现在就是一个空壳子。钱厚实只留着十两的米菜钱。


    想到这,刘谷香郁气横生,她为这个家当牛做马,给丈夫辛辛苦苦生育了一儿一女,结果,丈夫的心都偏到上京去了,明知道夫子夸奖斌哥儿读书有灵气,需要大笔银钱读书,他还把银子一股脑的买宅子给大儿子成亲,嘴里还口口声声说着对不起死去的前妻。


    刘谷香算是对丈夫寒了心,将满心的希望,放在儿子身上。


    她摸了摸怀里的体验卷,这东西来得太是时候了。


    青华园举办的鹿鸣宴轰轰烈烈,卖的状元糕美味可口,在城里传为美谈,原以为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天下掉下个大馅饼,她打开状元糕,竟然中了一等奖——一张举人宅院体验卷。


    一想到,儿子钱斌可以到举人老爷住过的房子里看一看,吸一吸,蹭一蹭举人老爷的文气,她的心止不住砰砰跳。


    钱微扯了扯她的袖子,语气里都是激动,拉回了她的思绪:“娘,地上都是红毯诶!”


    出了城门原本是黄土路,现在被一块正红色的粗布覆盖,顺着道路向前延伸,远远的通向前方的庄园。


    外面的道路都用红毯铺地,不晓得里头是什么样的光景?


    不一会到了门口,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伍,年轻出游的夫妻,和她一样拖儿带女的中年妇人,成群结队的少男少女,不一而足。


    茂盛的树木,姹紫嫣红的花朵,壮观的高塔透过木栅栏的缝隙,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终于排到了他们,原来要门票,不论大小,十文钱一人。


    刘谷香掏出三张体验卷,一张一等奖:举人宅院免费午休体验卷,一张二等奖:小食半价卷,还有一张三等奖:孩童门票免费卷。


    迎客收走了她的三等奖卷,另收取了五十文钱。


    迎客笑嘻嘻道:“除了您的门票二十文,收了您三十文押金,一人十文。我们园子里不能乱扔东西,不能攀折花草,里头有人看着,您出门的时候,若遵守了规则,押金我们会一文不剩的退给您,若违反了规则,您押金可就没有了!”


    她细细记了两遍,有些心疼,二十文钱,够买一斤猪大骨,熬汤给一家子喝,转瞬又想,继子成婚用了一百多两,她今日用上一二两游玩,谁都不能说她的不是。


    刘谷香挺起胸膛,交了钱拉着两个孩子进了大门。


    入门后青石板铺就的主路,另有无数的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她惶然不知如何行走的时候,儿子钱斌拉了拉她的手:“阿娘,路边有字,我们去看一看。”


    岔道口便竖立着一个木牌,钱斌一个个读出来:“武松打虎孩童园,虎园观赏区,金国杀实战园,猴山,花园,休息区,划船区,美食区,游乐区,种植园区,采摘园区……”


    钱斌闹着往左去看老虎,钱微想去划船,姐弟两吵得人头疼。


    刘谷香拍板决定,先去看老虎,再去划船。


    几人顺着木板指向前行,走了约摸一里路,钱斌不乐意了,倔着身子不愿动:“阿娘,我走不动了”


    虽然道路两边景色宜人,可是优美的景色却不能填饱肚子。


    小孩子饿的快,天亮的时候喝了一碗稀粥,折腾了一早上,被辰时的太阳烤着,热烘烘的又饿有渴。


    刘谷香看了一眼女儿,小姑娘没吭声叫累,但红扑扑的脸蛋,焦干的嘴唇,无一不在显示着她此刻同样口干舌燥。


    刘谷香耐心的哄着儿子:“你看前面的花特别好看,你走到前面,我采给你带,好不好?”


    钱微不赞同认真道:“阿娘,人家说了,不可以随意攀折花草,要罚钱的。”


    刘谷香:“……”不过随口哄一哄小孩。


    她换了个借口:“前面有卖饮子的,我带你去买,好不好?”儿子皮实,是个小胖墩,哄着他多动一动也好。


    娘几个正在扯皮,颠颠跑来三只黄皮大狗。


    刘谷香唬了一跳,叫苦连天,这狗几乎有儿子大,威风凛凛健步如飞。


    怕被伤到,她将儿子女儿护在身后,慌得左右搜寻趁手的棍棒树枝。


    一只野狗便要了老命,三只野狗,


    娘几个今日竟是要交代在这里。


    钱微从她身后伸出个脑袋,眨巴的眼睛好奇道:“娘,大狗还穿着衣裳,它们嘴上是啥?”


    刘谷香仔细一望,每只黄狗嘴巴上带着嘴笼,想是怕伤到人,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戒备的看着跑近的大狗。


    三只大狗跑到他们面前一个急刹车,将身子对着她们:“汪汪?”


    它们背上背着一个奇怪的口袋,刘谷香见没有危险,试探的打开口袋,里头竟然是一只只整齐排放的小水囊。


    奇怪的是水囊上面都有字和画。


    钱斌凑了过来:“糖水,奶茶,淡盐水,气泡水,十文每袋,铜钱放在狗狗背包里,喝完水,袋子请放到路边的木凳子上。”


    三人错愕了一下,瞬间露出了笑容。钱斌拍掌叫道:“狗狗太聪明了,竟然给我们送水来!”


    刘谷香拍了儿子的头一下:“不是送,是来卖!”


    她有心试探狗狗,捡了一袋奶茶握在手中不给钱,拉着儿子女儿便往前走。


    三只大狗狗先是疑惑的汪了一声,而后跑到他们前面挡住了路,大有不给钱不给过的架势。


    好厉害好聪明的狗狗。


    对比下来,自家的看门狗就是个傻子。


    她将十个铜板塞到够够的背包里,正要带着孩子离开,另外两只狗狗巴巴的跟上来。


    依旧是十文钱一份,一只狗狗卖甜口的状元糕,另外一只狗狗卖嘎嘣脆的奶油爆米花。


    得,来都来了,不买点什么对不起自己。


    刘谷香要了一袋奶茶,一袋状元糕,一袋爆米花。


    三只狗狗收了钱,竟然抬起前爪和钱斌握握手,才颠颠的离开,寻找下一个客户。


    刘谷香打扭开水囊袋子,试探的尝了一小口,带着淡淡茶香的牛乳,凉凉的,甜滋滋的,顺着咽喉丝滑的流到胃里,瞬间抚平了她的焦渴,好喝。


    钱斌眼巴巴的看着,等她将水囊凑上去,迫不及待的灌了一大口。


    钱斌喝了一大口后,懂事的递给钱微:“姐姐你尝尝,真甜!”


    娘三个你一口,我一口,水囊不一会便空了大半,三人又吃了些状元糕,浑身的疲惫便一扫而空。


    三人从新上路,一边走,观看四周的景色,一边吃着爆米花。


    同样是玉米爆出来的米花,但青华园里的米花特别酥,带了一股浓浓的奶香甜味。比外面的好吃多了。


    终于到了幼虎园,原来是个小小的园子,两只圆头圆脑的小老虎在栅栏里玩耍,不时歪着头呆萌的看着围观的人,好似在疑惑,这些人怎么长得和它们不一样。


    脑袋上大大的王字黑纹,却又提醒着着它们是凶猛高冷的百兽之王。


    栅栏口排了无数的小朋友,嗷嗷嗷的学着老虎叫,想引起它们的注意。钱斌的眼珠子早就跑到了小老虎身上,扣不下来。


    老虎诶,那些大老爷家里才会养的老虎诶,就这样哐当的出现在大家伙的面前,十岁以内的小孩子,只要花费三百文,就能进去园子里和老虎一起玩耍,亲手摸一摸老虎头上的毛。


    当然,若再加三百文,可以穿上青华园提供的,金国杀卡牌上同款武松小号衣裳,提着软软的棉花棒,进去玩一次武松打虎,画师以此为蓝本,速画一幅亲密戏虎图或者武松打虎图。


    刘谷香捂着腰间的荷包,实在舍不得花六百文让儿子进去玩儿,但是面对儿子女儿祈盼水汪汪的眼睛,她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而且看着儿子的架势,大有学旁边在地上打滚的小朋友,在挑合适的地方睡下去撒泼。


    正在犹豫纠结之际,伙计笑盈盈介绍道:“今日大酬宾,凑够两人一起,每人只要五百文,小老虎快要午休了,大家抓紧时间哦!”【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