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缘觉得罗伯特在说废话，他都看见骷髅和四脚着地的同学了，要是世界没问题，那只能是他真的疯了。


    罗伯特语速很快，继续阐述他的观点：“三年前，我偶然发现宜海市出现过许多奇怪的案子或是传闻。”


    陈之缘凝神屏气，认真听他说下去。


    “报社的记者报道了其中的几个，这都是有人报案的。比如这一件——”


    罗伯特说着翻开一页笔记。


    “1987年，有人报警中海路24号的店铺被人连夜拆除，家属赵先生称全家失踪，且店铺内所有物品被人偷走。赵先生因外出采买货物而躲过一劫，此后多方寻找未果。”


    “然后呢？”陈之缘没听出什么不对劲，还不如他看见的骷髅带劲。


    罗伯特翻过一页，继续念道：“可是在12年后，也就是1999年，中海路敬老院发现了八具尸体。”


    陈之缘坐直了身体。这和黄海旺的案子有些相似。


    “经过检验，这八具尸体分别是多年前报案的赵先生的两个哥哥，两个侄子侄女，他的父亲，以及当时在店里帮忙的三个工人。”


    “敬老院？”


    “就是当年店铺的位置。”


    “也就是说1987年的凶手杀了人之后盗窃财物，将尸体就隐藏在中海路，直到1999年才事情败露。”陈之缘总结。


    “不，没那么简单。”罗伯特不赞同。


    “在尸体被发现的前一天，宜海市下了一场大雾。”


    “所以，这有什么关联？”陈之缘没听明白。


    “因为这场大雾，路上没有目击者看到有人将尸体运进养老院。没有证人，没有目击者，谁把尸体放在那的？现场没有一点痕迹。”


    “有可能尸体一直在里面呢？然后这个凶手其实这些年都在养老院工作。”


    “——有内鬼。”陈之缘不着边际地猜想。


    “当时这家店铺完全被推倒重建，里里外外都搜过了，根本不可能。”罗伯特反驳他。


    陈之缘于是又恢复了趴在椅子上的姿势，罗伯特根本没有多少说服力。80年代还没那么多的监控和摄像头，谁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


    “这还没完，当时敬老院的保安发现后马上报了警，除了赵先生，几乎没人看见那几具尸体。”


    陈之缘把下巴放在椅背上，示意罗伯特继续。


    “后来就有传闻，保安看见的那几具尸体并不是腐烂的，而是和人刚死了一样。”


    陈之缘张了张嘴，这个案子到这里终于有了点诡异的眉目。


    “……这是真的假的？”


    “我也不知道。”罗伯特无奈地摇摇头。


    “但我觉得这件事不同寻常，于是我便开始留意了起来。”


    “因为没过多久，当时报案的赵先生也死了。”


    “啊？”陈之缘这次是真的惊讶。


    “他的同事发现的他。”罗伯特说着从笔记本里翻出来几张旧报纸。上面有个板块简要地报道了这桩跨越十多年的灭门惨案。


    陈之缘点点头，心里却在犹豫要不要说出黄海旺的事。


    黄海旺的案子本身与他没什么关系，但却涉及到了外公。陈之缘又想到另一个罗伯特和他迟迟没有的进展，心情也变得沉重。


    而眼前的罗伯特此时却合上了笔记本。


    “之缘，你饿不饿？”


    陈之缘摇摇头。他不久前刚吃了一大碗炸酱面。


    罗伯特看了看时间，已经快晚上八点。


    “等我去炒两个菜。”刚才他在刘华强烧烤都没吃饭就回来了。


    陈之缘点点头，看着罗伯特系上围裙，就像在梦里的公寓一样起身去做饭。他上前想要帮忙但被拒绝。


    x


    这天晚上他是在罗伯特家里住的。


    不知道是不是听了太多个罗伯特的诡异小故事，两个人又在梦里见面了。


    “之缘？”


    陈之缘没放松警惕，他得先确定这是哪一个。毕竟有病的那一个罗伯特也不总是奇装异服。他有时候也会伪装。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觉得今天吃的炸酱面怎么样？”


    罗伯特疑惑：“我哪吃了？不是你自己吃的吗？”


    陈之缘松了口气。


    “我们这是在哪？”


    他这才打量起附近的环境，他们正站在罗伯特的蓝色汽车旁。这是是一条街道。


    罗伯特这时却抓住了陈之缘的胳膊，后者扭头，那张总是对案子保持兴奋的脸上此时却很凝重。


    陈之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好家伙，中海路敬老院。


    他立刻从兜里掏出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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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的9991年已经变成了9975年。也就是1999年，尸体再次出现和赵先生死亡的那年。


    陈之缘意识到这里又在发生什么。可身旁的罗伯特显然没经历过这种事，他正神色凝重，甚至想拉着陈之缘回到车里，远离这个地方。


    “这里不对劲，之缘。我们白天刚刚说了这桩案子，晚上它便出现了。”


    “看看时间，罗伯特。”陈之缘把手机递到他面前。


    罗伯特猛然抬头。


    “时间提前了。我们回到了案发现场。”陈之缘解释道。


    “也许这才是这个梦真正的开始。”


    x


    罗伯特确实想弄明白这桩离奇悬案，他们走进了敬老院的大门。


    传言中的雾气此时仍存在着。他们甚至看不清5米之外的地方，连院子里的高楼都像消失了似的。


    “保安发现尸体的地方在哪？”陈之缘问。


    根据他的经验，他们得立刻赶到那里，才可能看见凶手。因为梦境每次都是即时的，此时凶手已经开始了动作。


    “嗯……在顶楼的厕所。那里已经不用了。”罗伯特很快回忆起来。


    “我们赶快过去。”


    陈之缘抓起罗伯特的手臂便跑进敬老院的大楼。后者来不及多问什么。


    一进去，他们便感到一阵彻骨的凉意。就像进了太平间。


    这座千禧年之前建成的大楼没有电梯，虽然只有五层，也让陈之缘这个脆皮大学生气喘吁吁。倒是罗伯特速度不变，一脚两个台阶地向上爬。


    ……


    ……


    “终于到了！厕所在哪？”


    “这边！”


    “不对，是这边。”罗伯特一把拽回陈之缘，让他看指示牌。


    x


    不长的走廊看起来漆黑又幽深，陈之缘抓住了罗伯特的手。他的好房东此时也并不平静，也许他隐约察觉到陈之缘知道什么，但还是由着他抓住自己飞奔过去。


    走廊尽头的厕所标志亮着荧光。


    那间厕所的门是开着的，陈之缘冲到门口的时候正看到一截发光的棍子消失在空中。就像冰融进水里，短暂得让他怀疑是不是阳光刺眼。


    不过梦里没有晴天。


    低头，厕所里已经摆满了尸体。就像罗伯特说的，他们好像刚被人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