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作品:《恸愉》 他举起那盒崭新的喷雾,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滚动,“还给我换了瓶‘新’的?”
周诺仪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鼓般撞击着胸腔。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摇头。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完了”两个字在嗡嗡作响。他明明那么小心!许驿晟那瓶带着一点点使用痕迹的旧药,此刻正安稳地躺在他书桌抽屉的最深处,这瓶完美无瑕的新药是他特意买来“以假乱真”的……还是被发现了。
周若然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他猛地站起身,几步就跨到沙发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山岳般的压迫感,将周诺仪完全笼罩在冰冷的阴影里。他没有碰周诺仪一根手指头,但那居高临下、如同审视罪证般的目光,比任何钳制都更让周诺仪感到窒息。
“我有没有说过,脚没好透之前,哪也不许去?!”周若然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冰锥一样锐利,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扎在周诺仪最心虚的地方,“尤其是——不许去找他!”
“我没有去找他!”周诺仪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小兽,猛地抬起头,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尖利起来,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我只是……只是去买药!我的药没了!”
“买药?”周若然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讽刺意味的冷笑,那笑声冰冷刺骨。他晃了晃手里那盒崭新的喷雾,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滔天的怒火,“所以你就拖着一条还没好利索的腿,偷偷溜出去,买了盒一模一样的药,然后,把我书包里许驿晟给的那瓶旧药,像个小偷一样换走了?!”
他逼近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深不见底的失望,如同惊雷在狭小的客厅炸响:“周诺仪,你真是长本事了!为了那个许驿晟,为了那么一瓶破药,你就敢阳奉阴违?你就敢拿自己的身体冒险?你就敢在家里玩这种下作的手段?医生的话是放屁?我的话是耳旁风?你的脑子呢?!你的自尊呢?都喂给那个许驿晟了?!”
“我没有!我不是小偷!”周诺仪被那“下作的手段”和“小偷”的字眼刺得浑身剧颤,巨大的委屈和羞耻让他眼泪汹涌而出,他激动地反驳,身体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争辩。
然而,就在他猛地撑起身体,重心不稳地想要站直的瞬间,那只受伤的脚踝承受了不该有的压力。
“嘶——”
一阵尖锐的、撕裂般的剧痛毫无征兆地从脚踝深处猛地炸开。那痛楚是如此强烈,远超之前的酸胀,瞬间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周若然瞳孔骤缩,身体比思维更快地做出了反应——他猛地伸出手臂,一把牢牢地扶住了周诺仪即将摔倒的身体。
“别动!”周若然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他扶住弟弟的动作却不由自主地放轻,掌心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颤抖。
当看到脚踝红肿得比早晨更严重时,一股后怕混着怒火直冲头顶:“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为了一个认识没几天、背景不清不楚的人,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
“好疼……”
这一声类似于嘟囔的抱怨传在周若然耳中,火气瞬间少了一半。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想将那点不受控制的心软压下去:“坐好。”
随后他略微生硬地退了一步,拉开了与周诺仪的距离。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多重,有多伤人,可看着弟弟那只明显红肿加剧的脚踝,那股后怕和无力感就死死攫住了他。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听,道理讲了一万遍,他还是为了那个许驿晟……周若然疲惫地闭了闭眼。
“现在知道疼了?”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毫无波澜的冰冷,却比刚才的咆哮更令人绝望,“溜出去买药、翻书包偷换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脚能不能受得了?”
“我……”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未出口的反驳。
是周若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在震动,屏幕上跳动着四个字——“母上大人”。
周诺仪身体瞬间绷紧,妈妈不知道他脚受伤请假的事,哥哥会怎么说?从事情刚开始乱起来的时候说起?把他偷偷溜出去、换药、还把脚弄得更糟的事情全抖出来?
周若然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将手里那盒崭新的、周诺仪买来调包的止痛喷雾,狠狠地、毫不犹豫地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哐当”一声闷响,盒子瞬间瘪了一块。
周诺仪能看出对方脸上残余的冰冷迅速褪去,换上了一层面对母亲时特有的、带着点不耐烦却又不得不应付的表情。
他迅速拿起手机,指尖划过接听键,声音是那种惯常的、略显冷淡但又不失亲昵的调调,刚才摔药盒的暴戾仿佛从未存在:“喂,老佛爷,有何指示?”
他的声音平稳,甚至带着点刻意的懒散。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母亲活力十足、带着点八卦调侃的声音:“哟,周大忙人接电话挺快嘛!干嘛呢?是不是又在书山题海里遨游啊?你弟呢?让他接电话!问问这小子军训有没有被晒成黑炭?有没有偷懒被教官罚站?”
周若然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沙发上蜷缩着、正偷偷抬起泪眼、满眼都是惊恐和祈求的周诺仪。弟弟那惨白的脸色和惊惶的眼神,让周若然心里那点未消的怒火被更深的无奈取代。
他对着电话,语气没什么起伏,但用词精准地带着点老妈能懂的“告状”式直白:“他?崴脚了。”周若然言简意赅,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肿得挺厉害。刚请了假,在家瘫着呢。”
“啥?!崴脚了?!还肿得厉害?!”母亲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震惊和心疼,“怎么搞的这孩子!疼坏了吧?快让他接电话!”
“接不了啦,老佛爷。”周若然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但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刚喂了药,这会儿正挺尸呢,没力气听您唠叨。看过了,骨头没断,就是得老实当几天废物点心。我看着呢,您甭管了。”
“啧!你就不能盼你弟点好!”母亲的声音是又气又笑,“行吧行吧,交给你了!给我看紧点啊,别让他再瞎蹦跶!药够不够?冰敷了没?……唉对方,现在还疼不疼啊?你拍个他哭鼻子的照片给我看看呗?”母亲显然习惯了长子的说话方式,那份关心藏在调侃里。
“没空拍。他哭相难看。”周若然冷淡地回绝了老妈的玩笑要求,语气带着点“别烦我”的不耐烦,但内容依旧是可靠的,“药有。冰袋待会儿就糊他脚上。挂了,忙着呢。”
他熟练地终结话题,语气是那种“这点小事我能搞定别啰嗦”的可靠。
“臭小子!就知道敷衍我!看好他啊!挂了!”母亲的声音带着笑意和放心,显然对长子的能力毫不怀疑。
“嗯。”周若然应了一声,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客厅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沙发上的周诺仪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劫后余生般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气。
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哥哥和妈妈的每一句对话——哥哥用那种熟悉的、冷淡又带刺的语气,掐头去尾的讲述了事,还把他所有的不堪都兜住了。
没有提许驿晟,没有提他偷溜出去,没有提他作死换药还把脚弄得更糟,更没有提刚才那场几乎要把他撕碎的争吵……只是用一种周若然式的、略带不耐烦但又不失保护的简洁方式,替他遮掩了所有不堪。
周若然并没有直接开口,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叹息里,无奈依旧,但电话带来的那点“掩护完成”的短暂松弛,似乎也让那无奈少了几分尖锐的冰冷。
那叹息声很轻,却让周诺仪尴尬得恨不得原地消失。
“滚回你房间去。”周若然恢复了理智,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至于那瓶被你‘拿回去’的——你最好藏好了,别让我看见。”
没有眼神交流,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没等周诺仪有任何反应,周若然转身,一步一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被关上,不轻不重的一声“咔哒”。
周诺仪低下头,盯着自己红肿的脚踝,喉咙微微发紧。他知道自己该回房间了,可他的脚踝疼得厉害,稍微一动就钻心地疼,根本没法自己走回去。
他咬着嘴唇,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喊人帮忙,可又怕惹得哥哥更生气。就在这时,周若然的房门突然又打开了。
他面无表情地走出来,手里拿着那根拐杖。周若然没说话,只是把拐杖往沙发边一放,然后转身就走。
“……哥。”周诺仪下意识喊了一声,声音很小,带着点犹豫和试探。
周若然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没回头,只是冷冷丢下一句:“再让我看见你乱跑,腿打断。”
然后,“咔哒”一声,房门再次关上。
这一章写得我血压都上来了,上头了,把周纯当成我妹写的,有一种看着孩子被黄毛拐走的无力感(点烟.jpg)
好消息是:最激烈的冲突已经过去啦!
坏消息是:许驿晟的副本还没开始打(?)
PS:真的不会一直虐的!信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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