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要是怪你，岂不是显得我不留情面？”


    他不光不生气，甚至还欣赏般地为她鼓了鼓掌，“而且，我还得谢谢你如此为我考虑。”


    即便知道他在虚与委蛇，但雪代还是毫不客气地收下了他的夸赞，“不必同我道谢，毕竟我暂时也是这里的一份子嘛。”她同他应付地笑着。


    “时间也不早了，如果暴君大人没什么事的话。”雪代从沙发上起身，“那我就先离开了。”


    “请便。”暴君十分绅士地为她打开了大门，“快回去休息吧。”


    雪代挥挥手，拒绝了面具人准备送她一程的举动，刚离开这里，她便敛起笑意，四下搜寻着。


    “在这里。”儒雅男人早已在这里等待雪代多时了。


    见他还算信守承诺，雪代松了一口气，上前道：“你同那个人约的什么时间过去？”


    儒雅男人轻轻摇头：“我没同他约什么时间。”


    雪代不解：“那你怎么找到他？”


    儒雅男人回答：“他一直都在那一片活动，说只要我攒够了劳动券，去找他就行。”


    雪代听到儒雅男人这样说，皱起眉，表情凝重，“听起来，不是很靠谱吧。”


    儒雅男人早知道雪代会这么说，“我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见别人买过，第二天......”说到这里，他环顾四周，周围虽没人，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同雪代道：“第二天，就多了一具尸体。”


    “那人我认识，他身体既没什么问题，又没有外伤，肯定是吃那药的原因。”


    雪代问他：“你就不怕那不是什么假死药，而是真死药？”


    儒雅男人苦笑道：“那有什么办法，真的尝试过的人都出去了，哪里知道是真死还是假死，总之，只要能出去，就算死在外面也比一辈子呆在这里强。”


    他们都是罪人，按照法律来看，穷凶极恶，罪不可恕，但当今社会提倡“人道主义”，早就在公民等级为二级及以上的人中取消了死刑制，只将这群人放置在了一处孤岛上，这里四面环海，海中还有巨鲨，且来的人一直都蒙着眼睛，直到进入这里时才被允许取下。


    所以，这里也被称作放逐之地，而他们则是一群永远也回归不到正常生活的罪人们。


    值得被同情吗？


    完全不值得。


    这群公民等级高的人，即便犯了罪也不会死，而是被关押在这里，同他们相比，只有五等公民的她才最倒霉。


    雪代心中嗤笑，脸上却不显，“那我们快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据儒雅男人所说，那个卖假死药的男人叫做加斯，是无名众的，他也不算卖，只是有门路，儒雅男人攒够了劳动券，就是有了第一层门路，也就是接触上一层的资格。


    按照加斯的话来说，这药金贵，又查得严，不流通，所以筛查严格些，也是为了大家好。


    而这假死药之所以有用，则是因为这里的又一项“人道”规定了，凡是在最高监死亡者，其尸体在检查完毕后，就能被送离这里，送回到家人身边，入土为安。


    雪代这一路上询问儒雅男人，他倒是健谈，这些话都没藏着掖着，以至于让雪代得到了不少有用信息。


    怎么说呢，这个假死药的售卖，简直就像一个巨大的骗局，没人能证明这药是否真的管用，是否真的能让人进入假死状态，因为只要发生死亡，尸体就会被带走，真相自然也就无从得知。


    所以真死假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有些人，都是二级公民了，还犯了不小的罪来到这里，连这种......都能相信？


    雪代看了一眼旁边的儒雅男人，也不像是个蠢瓜啊。


    “雪代小姐，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被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盯着，以至于一头雾水的儒雅男人问道。


    “没什么，嘉实先生。”在刚刚的交谈中，二人也交换了姓名，虽然雪代觉得没什么必要，但华嘉实，也就是儒雅男人表示，他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假死药的真假。


    “我在拿到那服药后，如果能够活下来，会同你寄一封信。”


    “信这种东西能寄进来？”


    “有字的就不能。”


    “那你的意思是？”


    “我会寄一封无字的信，当那封信到了你的手中，你就知道，这个世上究竟有没有假死药了。”


    虽然雪代不会选择危险系数那么高，又让自己完全丧失主动权的药，毕竟萨尔萨死后，她并没有称得上家人的人存在，而一旦调查得知自己没什么亲人，恐怕只会把自己的“尸体”随手处理掉吧。


    但她仍要谢谢他的好意。


    “多谢你，嘉实先生。”


    华嘉实摆摆手，“不用不用，要不是你把筹码还给我，还多给我了五十枚，我也没那资格来买药，我还得谢谢你呢，雪代小姐。”


    说完，他一指前方，“到了，前面那人就是。”


    雪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但模样不算年轻，一双眼睛贼亮亮地盯着别人。


    华嘉实同她指完后，便快走几步到了加斯面前，刚想开口，就被他打断了。


    加斯先是扫过华嘉实手里鼓囊囊的公文包，随后眼睛便瞥到了身后的雪代身上，一看到她，眼睛就亮了几分。


    脸上也挂上了不怀好意的笑，他一手肘顶了顶华嘉实，“老弟，这是你相好吗？还怪漂亮的，好久没见过这么水灵的女人了，你要知道，这最高监里的女人，一个二个都......”


    加斯摇摇头，“啧”了一声，“让人无福消受。”


    华嘉实用公文包挡住了加斯的手肘，同他拉开了些微距离，“哪里的事，你可别乱说，我有老婆的，这位小姐，也是对那东西感兴趣的。”


    一听雪代不是什么相好，而是潜在顾客，加斯的眼睛更亮了，他一把将华嘉实拉开，搓搓手同他身后的雪代道：“真是我眼拙，没看出来这是位贵客，不知道小姐你知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啊。”


    来的路上，华嘉实倒是同她说过一二，但她可没那么多劳动券。


    想了想，雪代说：“我知道，但是我身上没带，想先同他一起看看货。”


    没有带券啊，加斯的热情一下减了几分，但好歹还有一个华嘉实，他复又将目光投向华嘉实，朝他笑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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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弟，你先让我验验？”


    华嘉实看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什么人往这边看，才将公文包拉开一个小口，同加斯站近了几分。


    “可以可以。”加斯贴心地帮华嘉实把公文包的小口拉上，同二人道：“这里不方便聊，你们随我过来，我直接带你见我们老大吧。”


    “行。”华嘉实听到后便想跟上，被雪代拉住了。


    “加斯先生，先让我们商量商量，你看行吗？”雪代朝加斯客气笑笑。


    “当然啊，不过你们可得快点，晚会儿就要到就寝时间了。”加斯进来不知多久了，无论外面自己什么身份，到了这里后，可再没人叫过自己什么先生，他听得舒坦，语气也温和。


    “你确定他能相信吗？跟着走了，万一......”


    虽然雪代隐下了下半句没说，但华嘉实也知道她的担忧，“实在不行，就让我一个人去吧，反正雪代小姐你现在也没准备买，如果是真的话，我会告诉你的。”即便雪代不愿意去，他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凭理智而言，雪代不想去，无论是真是假，正如华嘉实所言，她完全可以坐享其成，从他那里探知到消息，可她并不是为了假死药而来，或者不单单是为了假死药而来。


    而是为了，珀尔修斯。


    想到这里，她朝华嘉实摇摇头，转而朝加斯道：“加斯先生，除了假死药，其实我还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打听人啊......”加斯的眼珠子转了转。


    雪代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劳动券，隐蔽地朝加斯递了过去，他也顺势接过。


    “好说好说，小姐你想问谁啊？”


    “珀尔修斯，你知道吗？他也来买过假死药。”


    “珀尔修斯、珀尔修斯。”加斯嘴里喃喃地重复了两遍，突然表情凝重，问向雪代：“不知道这位，是小姐你什么人啊？”


    “他是我的......相好。”


    “原来是——”加斯一下放大了音量，而后才反应过来似的，急急忙忙捂住嘴。


    “你知道他在哪？”雪代问。


    加斯连忙点头：“当然当然，就在我们老大那边，小姐你同我过来，就能见到他了。”


    “是吗......”雪代心中还是有些怀疑，既然加斯说他见过珀尔修斯，那他一定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了。


    “也不是我不相信你。”雪代朝他抱歉一笑，“只是，还是得劳烦你同我说说，他长什么模样才行。”


    加斯听到雪代这样问，倒也不生气，眼珠往左上方瞥，回忆道：“个子挺高，长得挺帅，黄色头发，扎个长辫，反正是你们女孩儿会喜欢的样子吧。”


    说到这里，他笑嘻嘻道：“反正我嘴笨，小姐你要是真不放心，就算了，我带嘉实老弟过去的时候，帮你给你相好带一句话，让他来见你，不就行了？”


    “不行。”雪代拒绝的很快。


    先不说珀尔修斯未必会来见她，而且比起他不知何时过来找她，她还是要主动见他一面，知道他在哪里才行，只有这样，她才能告诉萨嫚。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对加斯说：“算了，我同你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