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他的目的
作品:《在罪恶都市里当万人迷》 雪代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随着耳中声音的指令,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
对面的络腮胡大汉,手指虽搭在棋子上,但目光可是一瞬也没离开过雪代,见她嘴角有些勾起,一时又不确定了。
“别笑了。”传听器里的声音说。
雪代立刻抿紧了唇线,表情恢复成一片空白。
络腮胡大汉见状,悬在龙棋上的手指迟疑地移向了虎棋,视线却仍死死锁住雪代,试图从她脸上榨取出任何一丝信息,但让他失望了,她的表情再也没变过,络腮胡大汉一咬牙,指下的虎棋子被他带着几分狠劲地扔了出去。
“我跟。”
开牌,雪代的是龙,络腮胡大汉输,两枚筹码滑向雪代面前。
他虽然输了,倒没恼羞成怒,反而拈起一枚筹码在指间把玩,脸上挤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小妞,藏得挺深啊。”
雪代对他的“夸奖”置若罔闻,只是默默将赢来的筹码拢进自己那堆里。
“不谢谢我吗?”
“想谢谢我的话,就笑一下,我看得见。”
听到这话后,雪代抬起头环顾四周,可什么也没看到,入眼只有周围晃动的人影。
耳中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别找了,你看不到我的。专注点,你的对手还在盯着你呢。”
雪代收回视线,但络腮胡大汉却注意到了她这突如其来的异常举动,他眉头一挑,也狐疑地左右张望了一下,随即吹了声口哨:“哟嗬,小妞,怎么?这地方有你相好的盯着?”
雪代没理他,络腮胡大汉“嘁”了一声:“还怪高冷的。”
第二局开始,络腮胡大汉成了下棋者。
他咧开嘴,露出熏黄的牙齿,哗啦一声从自己的筹码堆里抓出五枚筹码,看也不看地往方桌中央一甩,筹码碰撞发出刺耳的脆响。
“该你了,小妞。”他抱起双臂,看向雪代。
雪代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她从自己的筹码堆里扔出了六枚,跟上。
“问他,押的是‘虎’还是‘龙’?”声音说。
雪代心中疑窦丛生,完全不明白暴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既然让自己下来挣一千枚筹码,又为什么要跑出来帮忙。
但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依言开口,声音清冷平静:“你扔的棋子是‘龙’还是‘虎’?”
络腮胡大汉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粗嘎的大笑:“哈哈哈,无可奉告,小妞。”他显然打定了主意,无论雪代问什么,都不会回答她。
雪代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但都碰了钉子。
“你觉得他押了什么?”耳中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兴味,将选择权抛回给她。
雪代的目光在龙与虎两枚棋子间游移,略一沉吟,她将手伸向了龙棋子。
“不对。”耳中的声音立刻否定,“再猜猜?”
雪代的手指顿在半空,随即果断移向旁边的虎棋子。
“对咯。”那声音透出满意的意味,“扔出去吧。”
雪代不再犹豫,将手下的虎棋扔了出去,她有幸得见络腮胡大汉沉了脸色,结果揭晓,她猜对了,又进账五枚筹码。
“恭喜。”声音祝贺道。
第三把,雪代作为下棋人,她刚挑好十枚筹码准备扔出去,传听器里的声音突然不耐地“嘁”了一声。
那声音毫不客气地斥责道:“别那么小家子气,这么磨蹭下去,你是打算在这儿过夜吗?”
说完,他似乎是觉得口气太硬了,轻咳两声后又将声音压低,蛊惑道:“看见他的筹码堆了吗?你就不想都赢过来?听我的,把你的筹码全都扔进去。”
雪代的手指悬在筹码上空,微微一顿,真的要完全按照他的说法吗,可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仅仅一瞬的迟疑,她便猛地将身前所有的筹码,哗啦一声,推入方桌中央。
络腮胡大汉“腾”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椅子腿刮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他难以置信地瞪着雪代,声音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你他大爷的疯了不成?!”
雪代抬眼,眼中平静无波:“玩,还是不玩?”
络腮胡大汉胸膛剧烈起伏,定定地剜了她一眼,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
“行!”他咬着牙,重重坐回椅子,脸上最后一丝轻佻荡然无存,只剩下被彻底激怒的凶悍与凝重。
雪代上一次扔的是龙,她指尖在仅剩的五枚棋子上掠过,三虎,两龙,对手能看到剩余的棋子种类,按照概率,自己扔虎的可能性更大,对方或许会猜虎?她思忖着,手缓缓伸向一枚龙棋子。
“你是笨蛋吗?”声音惊讶地问道。
雪代的手停住了。
“现在就把龙扔出去?下一把你怎么玩?”
虽然雪代自觉应该没有下一把的可能了,她都已经全扔出去了,而对方的筹码自己虽没刻意数过,但看他刚刚反应那么大,应该也就是刚好能跟这把的数额。
但她还是不准备在扔龙还是扔虎这种事上忤逆他,毕竟从开始到现在,他提出的每一步都是对的。
雪代的手指在龙棋上方悬停片刻,终究还是依言,捻起一枚虎棋子,抛了进去。
“现在,告诉他,你扔的是虎棋。”
雪代瞳孔骤然一缩,一丝极细微的惊愕掠过眼底,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这是为了迷惑对方。
她深吸一口气,抬眸直视络腮胡大汉,声音清晰:“不用问了,我扔的是虎棋子。”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信不信由你,但从现在起,我不会再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声音带着一丝赞许:“可以啊,学的很快。”
她的表情毫无波澜,也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可越是如此坦诚,越让络腮胡大汉感到迷惑,他死死盯着雪代的脸,试图从上面看出哪怕一丝破绽,可是什么都没有。
雪代这番不合常理的“坦白”,让络腮胡大汉心神不宁,信她?那简直是蠢货才会做的事,可万一、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
汗水从大汉的鬓角渗出,他粗大的手指在龙与虎之间焦躁地移动,最终,对雪代的不信任感压倒了那丝微弱的可能性,他低吼一声,将手中的龙棋子抛向方桌中央,“我押龙!”
开牌。
是虎。
雪代的胜利,也宣告了他的彻底失败。
看到结果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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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络腮胡大汉仿佛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重重跌坐回椅子上,他的脸色在刹那间褪尽血色,变得一片死灰,眼里的凶光熄灭了,只剩下巨大的空洞和难以置信的绝望。
他输掉了整整二十枚筹码。
他已经没有足够的筹码继续留在赌桌上了,根据规则,他必须按照剩余的棋子数量进行赔付,当最后一枚筹码也离开他的手心,雪代面前的筹码堆已经来到了四十五枚。
而这一切,仅仅发生在不足半个小时的时间里。
雪代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面前堆积的筹码,一枚,又一枚。
耳中那个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慵懒:“赢了这么多,开心吗?”声音顿了顿,“开心的话,就笑笑?”
雪代置若罔闻,目光依旧黏在筹码堆上,只是拨弄的动作更慢了些。
周围暂时无人,她强迫自己在翻飞的思绪中抽丝剥茧,暴君,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让自己下来赢够一千枚筹码,她原本以为这是针对她的又一场考验,或者说试探,但现在看来,却像是......教学?
可是为什么?他既然是抱有目的而来,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采取手段去套出想要的东西,而是做一些她捉摸不透的事情,明明这些,应当对他毫无帮助才对,还是说,自己猜错了?
不知不觉间,雪代的眉头已经皱起。
疑问像藤蔓缠绕心头,答案尚未浮现,对面的空椅已被拉开。
一个男人坐了下来。
与络腮胡的粗犷截然不同,他衣着整洁,面容斯文,手边还放着一个半旧的黑色公文包,整个人透着一股书卷气,与这污浊喧嚣的地下格格不入。
他对着雪代温和一笑,声音也如其人,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打扰了,看其他台子都人满为患,唯独这里清净些,不知这位小姐是否介意同我玩两局?”
雪代定定地看着他,清晰地吐出两个字:“介意。”
那儒雅男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似乎是没想到雪代这么不给面子,眼中闪过了一丝错愕和尴尬,准备好的客套话也全堵在了喉咙里。
就在这时,雪代却又牵动嘴角,朝儒雅男人笑了一下:“刚刚是开玩笑的,我当然不介意。”
她只是见不得有人喜欢明知故问,装模做样而已。
毕竟身边喜欢装的人有一个就够她受了。
儒雅男人闻言,僵住的脸才“活”了过来,重新绽开笑意,“那就好,不然我还以为我哪里冒犯这位小姐了。”
雪代摆摆手:“哪里的事。”说罢她随口一问:“对了,你有多少筹码?”
“不多。”男人边说边拿起那个不起眼的公文包,放在赌桌上,熟练地拉开拉链。
然后,在雪代平静的注视下,他手腕一翻——
哗啦啦啦啦。
筹码如同决堤的洪流,从公文包里倾泻而出,争先恐后地砸在赌桌上,转眼间,就在雪代的筹码旁堆砌起了一座更为庞大的筹码小山。
男人轻轻将空了的公文包放到一边,姿态优雅地整了整袖口,这才重新坐好,对着雪代露出了一个谦和得近乎无害的微笑:
“就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