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那么答应他了？”喧闹的食堂里，吉赛听完雪代的叙述，声音突然拔高了几个音调，引得周围几桌都看了过来。


    雪代皱眉看了下四周，提醒道：“你小声点。”


    她刚踏入食堂就被吉赛逮了个正着，不知道卡莱尔昨天回去后跟她说了什么，据吉赛所说，她蹲了自己一上午。


    雪代不记得自己跟她有那么熟，况且她们的初见可算不上愉快。


    “不然呢？我有拒绝的权利吗？”雪代低头吃饭。


    诚然是她先开始向他寻求合作，可如今看来，这更像是引狼入室。


    “不对啊。”吉赛眯起眼，像打量一件奇特物品一样看着她，“你有那么大的魅力吗？他为啥看上你了？”不是她看不上雪代，而是像暴君那种可以称得上是一方土皇帝的存在，很难被美色这种东西吸引了。


    雪代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是他想要的，如果自己能探听一二，那是不是就能......


    “我劝你别想太多。”雪代头也没抬，语气冷淡。


    “哪能啊，姐妹。”吉赛从对面绕过来，紧挨着雪代坐下，她身上的香味一传来，熏得雪代的饭菜都没了味道，她索性搁下了筷子。


    “卡莱尔都跟你说了些什么？”雪代转向她。


    “说了啥，让我想想。”吉赛眼珠转了转，正琢磨着如何不显得自己弟弟嘴巴大，又能把眼前人搪塞过去，正想着，她眼尖地从人群中看见了一头显眼的蓝毛。


    “欸，等等，说他他到，我现在就把他揪过来。”


    卡莱尔被吉赛拽住时满脸不耐，但当她的手指向雪代，他瞬间哑了火，吉赛不由分说将他按在雪代对面的座位上。


    “你昨天都跟她说了什么？”雪代开门见山。


    “照实说呗，还能是什么。”他含糊嘟囔。


    雪代并不希望自己被暴君“另眼相待”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那只会给她徒增麻烦，但只要卡莱尔没有添油加醋，吉赛知道也无妨，毕竟这条线本就是她牵的头，雪代也没把握能瞒的住她。


    想到这里，她也不准备继续耽误时间了。


    “知道了，那我先走了。”说完，她站起身。


    卡莱尔猛地抬头：“你就这样走了？”


    雪代停住动作：“那不然呢？”


    卡莱尔一时语塞，他知道雪代要去哪里，胸口却莫名堵得慌。


    他神色复杂，最终只憋出一句：“总之，面对他，你一切小心。”对暴君他知之甚少，也从没想过雪代真能搭上这条线，如今她做到了，除了让她小心，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别的能说的。


    “谢了。”雪代对他点点头，便端起餐盘，走向收餐口，将残羹剩饭处理后离开了食堂。


    她与暴君约了下午过去，但具体要做什么，那人只是神秘兮兮地说了句“保密”。


    雪代其实并不像在食堂应付吉赛她们时表现得那么平静，她的脑中乱作一团。


    一方面她可以肯定自己被人盯上，包括明明在民众投票时得到了超过三分之二的支持率，却还是被扔在了最高监里等待三个月后的重审；另一方面，那位看似同她合作的暴君，即便与苦艾酒家族无关，也必定与其他家族势力盘根错节，不然她完全想不出来为什么他要千方百计地把自己留在身边。


    还有珀尔修斯，他究竟去哪了？自从那天见面过后，他就杳无音讯，他真的是去为自己搞什么所谓的“假死药”了吗？


    “什么假死药？怎么，你想要那个东西，还是说......”


    “你想那个小家伙了？”一个低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她。


    雪代猛地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在思考时竟不小心说出了口。


    “自从你进来后就心不在焉的，怎么，我就这么没有存在感？”暴君站起身走近沙发，握住雪代的小臂将她拉起，带至了窗边。


    “抬头。”他一只手抵住雪代的下巴，另一只手则搭在她肩头上，“往外看。”


    雪代压下脑中一团的乱麻，直接问道：“今天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头顶便是一沉。


    “不必着急。”他说话时下颌沉沉压在雪代的发顶，发声时带着胸腔的闷响和喉间的震颤，一下下，很清晰。


    雪代没打算在监狱里发展出来一段额外关系，更何况暴君动机不纯，于是她开口刺了他一下。


    “先生，我有丈夫的。”


    “呵。”面具后传来一声闷笑，这番说辞好像并不能劝离他。


    “需要我提醒你吗？夫人，你丈夫已经死了。”


    “而且......”他将脑袋从她的头顶滑至肩窝，靠近她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拂过皮肤，男人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蛊惑，“而且，你不觉得这样才更刺激吗？夫人。”


    “是吗？”雪代忽然笑了，她脑袋一侧，整张脸猛地凑了上去，同他的面具只有咫尺，鼻尖几乎要触到那繁复的纹路，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想后撤。


    雪代却更快一步，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拽回，冰冷的面具紧贴着她的脸颊，她甚至能想象到面具后他可能出现的表情，她维持着这个极近的距离，嘴唇缓缓移向他耳际，模仿着他刚才的语调，气息轻吐：“这样，是不是更刺激？”


    果然，暴君轻轻推开了她，“我们还是说些正事吧。”


    雪代挑眉：“怎么？不继续了？”


    他整了整刚才被雪代抓皱的衣领，语调已恢复如常：“夫人，你说笑了，别忘了你是有丈夫的。”


    雪代轻笑一声，倒是没有再继续纠缠。


    他轻咳两声，走到墙边按下按钮，门外侍立的面具人立刻推门而入，恭敬垂首：“主人，有何吩咐。”


    暴君示意雪代站过来，“这位是雪代......小姐，以后我不在时，由她代为管理，有什么问题你协助她就好。”


    面具人没有提出质疑，只是恭敬地回了声“好”。


    暴君摆摆手，“好了，你出去吧。”


    面具人听从吩咐，退了出去，门扉无声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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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君：“好了，接下来我们来说说这里的规则吧。”


    他又踱步回了窗前，往外看去，雪代随着他一起站到了窗边，她突然产生了一个问题，那疑问盘旋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脱口而出：“你看得见吗？”


    “什么？”他微微一滞，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


    雪代意识到自己问得突兀，补充道：“我只是看你一直戴着这个面具，什么地方都没露出来，这样真的能看见吗？”


    方才近距离接触时她就发现了，那面具没什么缝隙，更别提想从这繁复而精致的伪装下看清他的真容了。


    “夫人，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他的声音骤然冷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平淡，


    “我们还是回归正题。”他侧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夫人，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件，狐假虎威，可以做到吗？”


    “什么意思？”雪代不解。


    “很简单，装作暴君还在。”他回道。


    “装？”雪代将视线从二人身上扫过，怀疑之意溢于言表：“可我们的差别是不是有点过大了。”


    暴君：“你不会觉得我是那种无论大小事宜都要出面的人吧？”


    雪代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点点头：“我尽量吧。”


    暴君：“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雪代追问：“你想给我说的，就这些吗？”


    “嗯哼。”他肯定道。


    雪代想了想，还是问出口：“为什么选择我。”其实她问出时并没把握暴君会回答她，但出乎意料他竟然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可以告诉你。”他说。


    雪代有些吃惊，但还没等她说出口，暴君将手指竖在唇前，比了一个“嘘”。


    他示意雪代看向窗外，“直接干巴巴地告诉你多没意思啊，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游戏。”


    又是游戏。雪代垂眸看向外面，问道：“你想怎么玩？”


    不知是不是刚才雪代的“主动”给了他点压力，这次他倒是很老实地站在她旁边，没有动手动脚了。


    “不必担心，是你最擅长的。”他看向窗外，手指点上了玻璃窗，“猜猜下面两个人，哪个会赢？”


    雪代没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也没往外看，而是侧头看向了他，“所以呢？赢了怎么样？输了又怎么样？”


    暴君：“赢的话，我就告诉你真话，输的话，你就只能听见假话了。”


    雪代转回头，朝外看着那两人，“那如果我两个都想听呢？”


    暴君轻笑，“赢的人可以得到一切。”


    雪代手指随意点上其中一个人，那我选他吧。其实她选人时并没有多用心，虽然同暴君相处不久，但如果他要是真的想告诉自己真话，那无论输赢他都会说的，就像那局牌局，但如果他不想说，从他嘴里说出的真话也未必可信。


    她本就是抱着得不到正确答案的念头问出口的。


    暴君看着雪代选择的那人，面具后的声音带着笑意：“那我就拭目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