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信一对硝子来说，是【朋友的父亲】。


    但由于夏未实在是一个乐于分享的好孩子，她慷慨地将父母对自己的爱也对好友兼恩人敞开。


    可以说，在所有人都忙碌起来的时间里，华织和田岛、叶月和信一是轮流照顾硝子与夏未的。尤其田岛作为族长分外忙碌，算来信一作为父亲这一角色的时间甚至更长些。


    认识的三年来，信一时常为两个女孩提供午餐，偶尔带着她们一起做些战斗训练，将自己的任务经验与对敌技巧尽数传授。


    他们的最后一面是三天前的清晨。


    朝阳将将升起，水汽犹在，天地间仍有层薄雾，微风清凉。


    硝子带着五条猫和夏油狐去为信一送行，站在旁边看信一无奈地安抚抱着他腿的夏未。


    华织和叶月处成了朋友，两人时常相约早起锻炼，此刻也顺带前来送行，站在另一边有说有笑。


    记忆的影片在硝子眼前闪回。


    信一软声软气地答应了女儿各种可爱的要求，才换得莫名不舍又粘人的夏未放开了手。


    “我和妈妈，还有硝子她们都会等你回来哦！”


    他露出温和的笑意。


    然后——


    变作苍白死寂的模样。


    硝子安静伫立着，没有悲号，没有泪水。


    如同注视前世每一个以尸体的身份出现在她手术台上的人，前辈、后辈、老师、同期。


    夏未和叶月该怎么办呢？家的三角形骤然失去一角。


    黄昏为硝子的面容镀上金边，看起来遥远又冷淡。


    对失去的习惯令她好似无动于衷。


    然而女孩低垂的眼帘下，漆黑花纹逆时针缓慢旋转于猩红色的虹膜上，第二枚勾玉自眼瞳血池的底部浮现。


    就连硝子自身都没能意识到的情感波动，被写轮眼精确捕捉了。


    “你二勾玉了诶。”五条悟说。


    硝子微微偏头，看见白色的小猫咪堪称沉静而超脱地注视着她，旁边的夏油狐还有些踌躇。


    硝子突然想起上辈子给五条悟办葬礼的时候，旁边的夏油杰也像这样在旁边，顺手下葬了去。


    当时来了不少人，有五条家的族人、有夏油杰认识的诅咒师。很多单方面认识她的、莫名其妙的家伙说她表情太少了，看起来一点都不难过。


    但怎么会呢？


    她的右手抚过眼眶。


    或许写轮眼能够证明，她并非麻木。


    硝子沉静地伸手将信一身上不再流血的伤口愈合，而后转头开始治疗其他人。


    “五条，夏油，”硝子说，“帮我分个类。”


    两只通灵兽默契地一只跑向一边。


    直到深夜，更阑人静，在族地内所有空闲族人的帮助下，硝子与其他医师们勉强算是把还撑得住的所有人都抢救了回来。


    华织中途来过一趟，忧虑地喂硝子吃了些东西补充体力，中间还有些欲言又止。


    “斑……不，算了，你先集中注意力在这里吧。”


    硝子和五条猫与夏油狐茫然地注视华织明明开了头又不说完整就离开的背影，然后面面相觑。


    “所以下午泉奈根本就没信，说着去做任务实则跟踪斑哥去了么？”硝子联想得很快。


    “……”夏油杰觉得这个可能性有点大，“那他们有可能在准备明天去刺杀柱间了。”


    “按照宇智波和千手的对仗程度，”硝子耸肩，“说不准千手那边也在等着抓斑。”


    五条猫双爪合十，意思意思比划了一个祈祷的手势：“没什么好说的，祝他们顺利吧，各种意义上。”


    华织带来的餐，硝子分了两顿。


    治疗的时候急急忙忙肯两口补充体能，现在暂告一段落时才开始坐着细嚼慢咽。


    女孩吃着吃着，眼神开始放空，然后忽而喃喃：“夏未被叶月带去积累任务经验了。原本她们会明日清晨回来，在家里准备迎接预计明晚回家的信一。”


    “在忧虑怎么面对她们么？”夏油杰轻声问。


    硝子疲倦地叹息。


    她是真的很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也不知道安静地当个抱枕和听众有没有用。


    五条猫尾巴扫了扫：“先吃东西吧，反正再忧虑也不可能阻拦她们回来的。说不准已经有消息传到任务点那里去了，你再不休息会，要是她们提前回来了就真得连轴转。”


    硝子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默认了五条悟的说法。


    于医疗所的外墙角落，向外延申的房檐下，女孩抱膝席地而坐，地面上小小的席子左右还分别容得下一只小白猫和一只小黑狐紧紧相贴。


    月没参横，北斗阑干。


    天快亮了。


    当不知何时睡去的硝子再醒来时，注意到眼前的景象是医疗所的内部，她靠在角落，身上披着一件毯子。


    八成是被五条和夏油搬进来的。


    硝子在心中猜测。


    左右两边是呼吸绵长的毛茸茸触感，硝子没有去碰。


    根据头顶窗户洒下来的阳光判断，时间已经临近正午，艳阳高悬。


    硝子大脑放空，发呆了一会儿。


    好像忘了些什么。


    她迟钝的大脑艰难地转起来，时不时还卡一下。


    现在的时间——可能快中午了。


    现在的位置——医疗所。


    为什么这个时间点会在这里躺着——因为昨晚熬了个快通宵，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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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事，直接在工作地点休息了。


    有什么事——


    是……


    要见见叶月和夏未。


    硝子猛然惊觉！


    此刻再定睛一望，便看见夏未抱膝坐着她的左前方，眼眶鼻尖都发红，似乎在神游，注意到硝子这里的动静后，一双写轮眼看了过来。


    硝子还没有想好该说什么，却看见夏未抿唇笑了一下。


    “硝子，辛苦啦。”她甚至照顾到还睡得昏天黑地的两只小动物，用气声这么说。


    “……”


    五条悟在困倦中抬眼，看见硝子站起来，还不忘回身给他和旁边也迷迷糊糊醒过来的夏油狐盖上毯子，随后拉着夏未的手腕向医疗所门外走去。


    医疗所门外拐角小巷。


    “你……”硝子犹豫了一下，不确定该问什么。


    “我很好。”夏未上前抱住硝子，脸埋在她的肩膀上。


    “我只是觉得……”她喃喃，“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没有实力是没办法顺利活下去的，因为我救不了父亲。只有我和母亲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救他，可母亲有自己的战场，她甚至还得带着我。而我甚至不被允许知道他死的过程。”


    “母亲说是为了保护我，自己去探查了。因为我实力不足，她不希望我白白去送死。”


    硝子安静地听。


    三年前她们认识的时候，硝子就知道，夏未是个自己呆着碎碎念会就会好的孩子。


    但硝子觉得，有个人听着或许会更好一些。


    “她是对的。我当时整个人疯狂到想不管不顾地冲出去，即使我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好笑的是，正因为我太弱了，母亲、还有周围的人，他们轻而易举控制住了我，让我有更多时间冷静，现在才能呆在这里和你聊天。”


    “硝子、硝子……现在，除了妈妈以外，没有人会有能力和意愿倾尽所有来保护我了。”


    “……我要变强，和我一起吧硝子。不会有任何自己以外的事物能恒常相伴。”


    “——我希望你能活得更久一点，再久一点。”


    “……好。”硝子说。


    女孩们拥抱了一会儿。


    夏油狐看见硝子和夏未并肩进来时，仔细观察了一下，感觉没什么问题，又在与硝子对视后歪头做出疑问的意思。


    硝子眨眨眼，示意没问题。


    又是花费了一下午来对伤员们进行后续检查，见众人都情况稳定，硝子决定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进门后，硝子在门廊处看见了靠在墙边的宇智波斑。


    斑双手抱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见硝子回家的动静才堪堪回到现实。


    “硝子……”他说，“柱间是千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