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番外三 成婚

作品:《等蛇上棍

    徐行来了一趟槐安。


    蛇疫结束后幸存下来的人都回到了各自的故乡,远离故乡的人总是忘不了那片出发的土地。槐安当时是被一把火烧了的,烂房毁屋,黑木灰墙,枯树下夕阳都残破几分,比衡京周边的城情况糟太多。但仍有人回到这片黑焦的土地,活着的人不遗余力地重建。


    逐渐发出声音、出现色彩的槐安比横京还是差了太多,烟火气的恢复需要时间。徐行踏入空城时很不适应,看到辛渊才有了着落。


    院中辛渊一套剑法练完,行云流水的收势。“来了?”他缓缓转身面向窄窄的院门,院门敞开着,就是为了等他。徐行不顾男儿身份,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单膝下跪行礼:“督主,久别不见。”


    辛渊将人搀起来,拍拍徐行的肩头:“一切可好?”


    “都好。”


    辛渊望着徐行孩子气的模样,笑了笑:“行了,手底下管着千百号人,可别让人瞧见了去。”


    徐行红着面皮抹掉眼泪:“督主不说没人知道。”


    辛渊之前便与他说过,他早已不是西阁督主,不要如此称呼他,徐行找不到合适的称呼便还这么叫着,叫了几次辛渊也就随他去了。归根结底,一句称呼而已。


    他请徐行坐下,他烧了水沏茶来,徐行哪愿意让辛渊伺候他,忙要上去抢过来,被辛渊用目光拦下来。徐行不敢,辛渊虽不是西阁督主了,可武功远在他之上。


    徐行将肩上的包袱卸下来:“大人,您托属下办的事都办好了,属下验过,衡京顶级的绣娘果然是名不虚传。”包袱打开,两套火红的婚服比天边的晚霞还艳丽,金线绣成的龙凤草木不在话下。


    辛渊道:“有劳你了。”


    “能为督主尽心,是徐行的福气,”徐行道,“不知督主几时成婚?”


    辛渊说了个日子,徐行道:“那边不没几天了吗?到时我一定准时赶到!”


    说完徐行便想起来,辛渊和蔡画所熟识的人不多了,要是热闹的话可不好办,他便主动提议:“我将西阁的兄弟都叫过来,一定让督主的婚礼热热闹闹的!不知督主您通知了史督公没有?”


    辛渊道:“都不必。我们明日出发去临平,婚礼不在此地办。”


    他和蔡画商定婚期、商定地点后,就去信让徐行找衡京好些的绣娘预备婚服。按蔡画的意思,仪礼一减再减了,这婚服是为数不多还可尽心的东西,他不想怠慢了。


    辛渊已有了打算,徐行便不再问。


    徐行道:“那徐行先恭贺督主新婚了!”


    辛渊拱手道:“多谢!”


    蔡画挎着篮子进了院门,那婚服还摊在桌子上,她忙不迭的跑过去的,将婚服拿起来,抖了两下展开,锦绣华袍,当世无双。展开的是辛渊那件,放在最上面,她的那件比辛渊的繁复些,珍珠、宝石、螺钿,尽是她描述给辛渊的那些。她描述出来的那些,辛渊光是想着摆放在一起就累人,怕不能周全,索性请了最好的绣娘。


    这也不能怪蔡画。她不懂女工,也没个亲人交流,只能按照见过的几个成婚的新娘子的婚服跟辛渊说。她描述出来便是这个也要哪个也要,还一应只捡贵的来,黄金颜色的来。便是捧也要些力气。


    辛渊呷了口茶:“可还合你的意?”


    蔡画喜滋滋地将婚服放回去,包起来:“合,合,当然合!”一想到过几日自己就将穿上这婚服和辛渊成婚,心里更美了。


    她从篮子里拿出来两个果子,在胸口上蹭了两下,丢给辛渊,自己拿了个坐下啃起来,“我还道徐大人来,我去摘两个咱们后山的特产果子给徐大人瞧瞧,他怎的这么快就走了,你也不留一留。”


    “他还有公务在身,”辛渊没吃那果子,放在一边,“况且这果子酸涩也就只有你爱吃。”


    蔡画鼻子簇起,将果子丢进篮子里:“哼!不给你吃了!”


    辛渊笑着,隔着不大桌子手抬着蔡画的下巴往自己跟前送了点儿,拿出帕子擦了擦她面上的薄汗,倾过身去,唇贴着唇,舌伸进嫣红的嘴,将那小口果子一卷,带进自己的唇里,末了勾了下蔡画的舌才退出来,“我自然也是爱吃的。”


    “你,你……”这青天白日的,蔡画下意识往门口瞟了眼,羞恼极了,将啃了几口的果子扔向辛渊,“爱吃你自己吃!”


    辛渊抬手接了,果子在嘴里爆出浆液,倒是比前几分有了几分甜。


    说回正事,蔡画道:“那我们明日便起身!”


    “小花,这么着急,昨日不还是不愿意吗?急着与我洞房?”


    原是商定好的事,等婚服一到就动身去临平。昨日蔡画忽犯了懒病,竟提了一嘴不想成婚了,麻烦。辛渊闻言,装起良家好男来:“抱也抱了,亲也亲了,睡也睡了,小花不对我负责说不过去吧。”蔡画脸色烫起来,一句懒语倒让他说成她的不是了。


    他近日总爱占些她口头上的便宜,如今他又来将她一军,蔡画恨不得堵上他的嘴让他一辈子不能说话才好。可这嘴得留着,有大用处。


    蔡画道:“我今晚要吃樱桃肉、蟹粉狮子头,烧鸡和烤鸭!”


    “来啦!”


    阿婆将切好的烧鸡和烤鸭放在桌上,看蔡画偷摸至桌边,眼巴巴地瞧着一桌好菜,阿婆笑着给蔡画拿了个鸡腿,“快用这个鸡腿堵一堵你的口水吧,别把我这两间破屋子淹了。”


    蔡画有肉便是娘,抱着鸡腿裙子一掀在唇边啃起来,两下啃完了,手习惯性地就要往身上蹭。


    “哦哟!”阿婆忙护着婚服,拿了帕子拭了她的手,“姑娘,可别把婚服弄脏了。”这又是金又是绸的婚服便是没过了礼弄脏了都可惜。吓到阿婆挤在喉咙间的咳嗽都停息了。


    她这两日身体总不大好,精神也不如从前了,蔡画和辛渊的如然到访让这山崖间的两间屋子多了点声响,他们问他两老东西愿不愿意为他们证婚时,可把她和老头子高兴坏了。那日救人之时,没想到还能有今日一番缘分。


    两人来得急,婚期也急,便只有一日的准备。这少不得让阿婆说教,埋怨他们没有提前打招呼,让她和老头子多些时日将东西备齐全,现如今什么也没有,只有他们带的婚服和几只红蜡烛、几个囍字。


    缺的东西爷爷要去买,被他两个拦下了,原也只是想做个证婚,简单地走个仪式。物件少了些,两位老人便在吃食上下了些文章,要说山珍海味也是没有的,不过是将过年的东西拿出来招待,蔡画要求的鸡鸭也是简单。


    昨日忙活了一日,加上今日的大半日,在阿婆看来总算是像个样了。她生平缺了这一回,总愿意为小辈考虑的。


    “笃笃!”敲门声响毕,“老婆子,新娘可是准备好了?新郎已在门外候着了。”


    统共两间房,一间让辛渊待着,一间大的留给蔡画。一会拜堂吃酒也便是在这里了。


    “这就好了!”阿婆打掉蔡画的手,又将嘴上油渍擦拭了一遍,“姑娘,眼下最重要的是拜堂!”


    蔡画“嘻嘻”笑了两声,任由一方盖头罩好了,滴溜圆的眼睛藏了起来。辛渊进去,到蔡画身边,递给她红绸时,顺势再捏了下丰润的腰,笑道:“小花,你真是好看极了!”


    辛渊没有刻意收敛声音,堂上阿婆与爷爷听到这话笑着对视了下,这便是年轻人了,一句话也等不得。


    只听得堂上阿婆高喊,两人行了跪拜礼。


    两人相对而立,辛渊掀起了蔡画的盖头,唇红齿白,眼睛亮晶晶的,婚服已足够华美,头上便只簪了两只金簪子。蔡画踮起脚尖,亲了下辛渊的唇。


    “咳咳,”爷爷对阿婆道,“年轻人啊!”


    蔡画盖头被掀起来,一颗心也颤颤的,一时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现下两位老人一出声,将人拉了回来,连带着拉出了脸上的一片红润。


    辛渊笑了下,请两位老人去用饭,趁老人转身过去时,低头吻了吻蔡画。他方才的吻,叫蔡画先抢了去。


    除了一桌子过年规格的菜,爷爷还将树下埋了多年的女儿红挖了出来。


    爷爷打开酒坛子,扑鼻而来的浓郁:“真香!”


    “这原是为我们孩子备下的,这一埋便埋了几十年,都已忘了,没成想还有挖出来的机会!”


    辛渊接酒坛子,为爷爷倒了一点儿,老人家不宜饮酒,便是再好,这个年纪身体沾个唇就够了。


    爷爷道:“若是再早个几年……”


    “这大喜的日子,多嘴!”阿婆望向蔡画辛渊二人,道,“给我也倒点吧,沾沾喜气!”


    阿婆身体不大好,更不能沾,可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多年来也就这么一回,阿婆也高兴,辛渊便也只倒了杯底。


    爷爷和阿婆先举杯道:“祝你二人百年好合,举案齐眉!”


    被子碰到一起,是人的情感代际相传的声音。


    辛渊后举杯道:“多谢!”


    蔡画同样道:“多谢阿婆和爷爷,我们将喜气传给你们,您二老定要平安康健、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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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缘分使然啊。”


    诸多事说起来,都归给了缘分。若不是阿婆爷爷处在这山高路难的住处,免了蛇疫之苦,他们又怎么会在这相聚。


    同一张桌上,这边才碰了几个杯子,那边半只鸡只剩下骨头。


    自是一番酒足饭饱,喜气洋洋。


    两人将大点的房间让给他们做了婚房,又换了新被子。山上物资获得不易,蔡画不想他们拿出来给他们用,可拗不过阿婆,阿婆说:“没几年了,用吧,都将化作土。”


    夜里,辛渊帮蔡画脱下了礼服,蔡画如除了重重厚衣裳的雪人人都变得轻快了。


    蔡画仰倒在床上,重重出了一口气,吐槽道:“这衣裳好看是好看,重也是极重!幸好当时考虑了我的脑袋脖子,没去打个金冠来戴。”


    辛渊掀了被一躺上去,蔡画就粘了过来。


    “我们上次来这里时,还是躲避洞穴坍塌,今日再来这里,竟是为了成婚,”蔡画撑了半个手臂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辛渊,“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与你成婚!”


    屋子只点了两只龙凤烛,摇摇曳曳的,烛光落进辛渊的眼里,蔡画望着辛渊的眼,自己的眼里便也有了光。


    “我与小花可不同,我早就想到了与你成婚,”他捏着她软绵绵的手,“我此生唯一想成婚的人只有你。”


    蔡画听着他有那么点言外之意,他的喜欢比她的喜欢多,那双眼她竟有点不敢再去看。


    “小花。”


    “嗯?”


    “给我生个孩子吧。”


    蔡画手松了力,倒下来:“我才不要给你生孩子!”


    “那你要给谁生孩子?”辛渊敛了眼里的光,环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因这一句话,心便要黑得如同外面的天一样,不给他生孩子,要给谁生孩子?


    蔡画一巴掌拍在那只手上,扣开几分:“你是疯鬼吗?又来!我当然要给我自己生孩子。你要是蛇的话,我能生好多个孩子!”


    她忘了她已不是蛇了,辛渊道:“小花,我们人大多数情况下,有些事不为生孩子。”


    她不管,说起孩子,蔡画说:“我想想,孩子都要叫些什么名字呢?”


    辛渊浅笑了下,拍拍怀中人的脑袋,她的脑子总是很跳脱。她道:“你觉得呢?”


    辛渊好奇蔡画会取些什么名字来:“你的孩子,你来想。”


    蔡画蹙眉片刻:“要不叫蔡包子,蔡烤鸡?蔡烧鸭?蔡蟹粉狮子头?”


    她越想越觉得此方案可行,她读书不多,但喜欢的吃食极多,便是再多的孩子都取得过来!蓦得想到辛渊原来是没有名字的,她有了自信,道:“说来你这名字占的还是别人的,不如我给你取一个!”


    辛渊哑然失笑,日后还要断了她取名字的念头才好。他手又贴上去,这次是极温柔的,将蔡画揽了抱过来,趴在自己身上:“名字日后再说罢,还是先给你生孩子要紧!”


    舌探进唇里,手探进衣衫里,欲望探进俗世里。


    万人之上太冷,一人之下才是归处。


    两具滚烫的身体幸在这失所又流离的世间活了下来。


    两日后,蔡画起了个大早去和阿婆爷爷告别,出奇的没有看见他们的身影。他们往日天不亮就起了。


    两人有些不好的预感。他们在另一间房里,看到了永远阖眼的两位老人,爷爷将奶奶的手放在胸口,很是安详。辛渊推测奶奶没吃晚饭就是那会儿已病逝了,爷爷没有告知,晚上紧闭门窗,点了一盆柴火。


    蔡画茫茫然地,攥紧辛渊的手:“要是我能发现爷爷的异样就好了。”


    辛渊擦拭了下蔡画的眼泪,将她拥进怀里:“不必多想,发现了也没有用的。该是喜丧。”


    蔡画埋着头,辛渊说得不错,其实她发现了也没什么用,爷爷想和阿婆一起走,她还能阻止他吗,只是想到她和辛渊的故人、这样这对伉俪情深的人走到了生命尽头不免难过。


    依照他们的意思,辛渊做了副简易宽大的棺材。蔡画将她和辛渊穿过的那套婚服放在里棺材里。他们应不会介意,只求带着这份美好的愿景,来世做一对一帆风顺的夫妻。他们将这二人依旧安置在了这高高的山崖,坟头正对着千级台阶和两间屋子。


    打点好两位老人,到下午才下山去。


    两人沿着千级台阶而下,不知道日后会是什么人,会是目的出现在那两间屋子里。


    他们回首望去,叹来路坎坷,盼归途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