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瓜嘞！瞧一瞧，看一看嘞！”


    归程的桑刑赶了几天的路程，总算是在天黑前赶回了桑府，他站在立着三尺高的朱红府邸门前，深呼一口气后，握住青铜门环叩响。


    “咚！咚！咚！”


    沉重的叩门时在闹市上显得格格不入，叩响三声后，他往后退后一步，等待着仆人。


    没有回应——


    “有人吗？崔管事，我是桑刑啊！”他的声音在风中被稀释掉。


    终于，门内传来不耐烦的呵斥声：“敲什么敲，没瞧见闭门的呐！”


    桑刑一听便听出了崔管事的声音，他连忙出声证实自己：“崔管事？！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桑刑求见。”


    原本门内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听见“桑刑”二字后，门内的人沉默片刻后，随后传来木棍的摩擦声，府邸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崔管事笑脸盈盈地探出头来：“原是是桑公子，这许久未见，倒是怠慢了你，小的这就为你开门。”


    没过一会儿，崔管事便见府门打开，接过他手中的包裹：“小的这就让人通报老夫人，还请桑公子在这儿等待一会儿，小的立马就来。”


    喜堂外的长廊铺着猩红地毡，两侧垂下尽数红布，喜堂内金光闪烁的主婚烛，尽管表面看上去风光，可一旁的廊主漆色脱落，桑刑看着眼前的此情此景，内心不由感叹：“府内这么大阵仗，不知是哪位伯父又纳小妾了。”


    “砰——！”


    端着喜盆的丫鬟在后退时无意撞到他的后背，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全身颤抖求饶；“三公子，奴婢不是有意撞到你的，还请三公子饶奴婢一命。”


    桑刑嘴上说着没事，转身后便想伸手扶起丫鬟，却被一道声音呵斥住。


    “侄儿，你现在也是成家之人，怎可随意与丫鬟有肢体接触，难不成是嫌后房女人太少？”


    "大伯母说笑了。"


    桑刑听到此话缩回手，抬眸便见大伯母正居高临下地看向他，他站起身抖了抖衣裳上的灰尘。


    见刺激不了他，孙氏气急败坏抓住丫鬟施压，挥手让一旁的仆人反扣丫鬟的双臂，挑起她的下巴呵斥：“面生得很，多久买进来的？”


    一旁的小厮附和：“回大奶奶，这批丫鬟是最近买进来帮衬婚事的。”


    “孙氏猛抬她的下巴，强迫让她对视上自己，厌恶道：噢~这才刚进桑府，就这么着急爬上床？”


    跪在地上的丫鬟疯狂摇头，泪水顺着脸庞滴落在石板上，带着哭腔：“回大奶奶，二喜绝无二意，只想本分服侍桑府。”


    谁知孙氏依旧不依不饶；“服侍？爬上床去服侍男人？”她气愤地扭过二欢的头，轻蔑道：“脸倒是生得貌美，留在桑府屈才了，今后保证你有地方施展你的心机。”


    语毕，欢喜便领会到主子的意思，立马挥手派人将二喜压去黑市。


    被反扣双臂的丫鬟拼命挣扎，飚出泪水哭喊：“大奶奶，我没有...我没有……”在极度的悲伤中，她几乎是哽着喉咙辩解。


    桑刑再也忍受不，大跨步上前将二欢与仆人分开。


    孙氏见状气急败坏，丝毫不顾及形象，扯着喉咙喊：“桑刑！我的命令你也敢阻止？！”


    桑刑听后嘴角上扬，气势丝毫不败下风：“大伯母这般着急，怕是大伯父又添了不少小妾吧？”


    “你...你简直要气死我！”孙氏愤怒地垂下手臂，强颜欢笑：“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你也就护掉了她一时，今后我有的是法子惩罚她。”


    桑刑慢慢将二欢扶起来，正面对峙孙氏：“谁说只能护她一时，这个丫鬟我要了！”


    孙氏怒意蹭蹭上涨，指着二人抖动：“反了天了！简直反了天了！你眼里还有家法吗？！”


    桑刑并不打算与她继续争执下去，正准备带着二欢离开是非之地时，冷不伶仃从他们身后传来威严的声音，让二人同时顿住脚步，转身。


    “站住！”


    来着正是桑府主人——沈老夫人。


    她颤颤巍巍拄着檀木拐杖朝二人走来，和蔼的脸上出现一丝生气。


    众人见状纷纷行礼拜见，桑刑半跪在地上拱手行礼：“是孙儿不孝，未能第一时间去正院看望祖母。”


    沈老夫人听见这话，脸上才终于露出笑容，双手搀扶起他，盯着他的面容心疼道：“瘦了！瘦了！”


    “蒙层祖母厚爱。”


    沈老夫人拍了拍他的手背，看着院子里一片混乱，佯装生气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祖母莫要动气，都是孙儿闯的祸，莫要怪罪他人。”


    “你啊你~还是希望将所有的错揽到自个身上。”沈老夫人抬起下巴，示意一旁的丫鬟叙述。


    站在孙氏身边的丫鬟惶恐上前，到跟前后扑通一声扑跪在地上，哆嗦瞥了一眼一旁的翠氏，随后将头快速面朝石板。


    “还不快说！别让老夫人等急了！”崔管事见她慢吞吞的，于是上前踢了一脚。


    扑跪在地上的丫鬟嘴角抽搐，像是下定决心一口气说完：“都、都是大...大奶奶故意刁难三公子！还要将小的们卖出去！老夫人你可要为小的们做主啊！”


    “咚——！”


    沈老夫人的檀木拐杖重重敲击石板，微眯起眼睛质问：“哼，长媳此话属实？”


    “平日里不曾亏待过你，是不是有人威胁你这么说的！”


    跪在地上的丫鬟疯狂摇晃脑袋，害怕地往回缩，继续质控孙氏：“胡说！平日根本就不像你说的那般，大奶奶停手吧，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了！”


    此话一出基本做实了，刚刚的事端是由孙氏引发，孙氏的脸色变得极其难堪，慌乱之下更是说出了粗鲁之词：“小贱人你看我撕不撕烂你的嘴！”


    跪在地上的丫鬟听见声音开始瑟瑟发抖，不断蜷缩起身躯。


    “够了！将孙氏拉去经房，罚她抄一百篇经文，在里面好好反省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可以踏出经房。”


    很快神志不清的孙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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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被人拖下去，站在角落里的翠氏与地上的丫鬟相视一笑，她的心结终于实现了，从她嫁进桑府开始就处处低孙氏一头，运筹十几年等的就是这一刻！


    沈老夫人出声结束了这场闹剧，扶额呻吟：“这何时是个头啊。”她缓慢睁开双眼，指着身后的女子：和蔼提醒道：“还不快行礼！”


    女子明显耷拉着脸，极其不情愿款步上前行礼：“夫君。”


    “傻小子，快不快应着！”


    沈老夫人将桑刑的手放在女子的手上，欣慰笑道：“在我的见证下，在天地的见证下，除出烦琐的步骤，今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到白头。”


    桑刑终于反应过来，抽回自己的手环顾四周都不见他的妻子——时无霜。


    “祖母，霜儿哪去了？”


    谁知上一秒还笑脸盈盈的沈老夫人听后，下一秒就耷拉着脸，怒斥道：“那个不受妇道的女人，经桑府决定，已经休了她！”


    “什么？！你们没有我的同意，怎么说服官府的？！”还没等桑家人回答，桑刑在脑海中捕捉到关键信息，他有些不可置信，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质问：“是不是桑武？！你们私下收买他了！老早就觉得这小子没安好心...”


    沈老夫人想要上前安抚他，可说出的话太过犀利：“桑家这是为了你好！难道桑家要留一个不会下蛋的女人吗？！”她拽着女子的手臂向他的方向推去。


    桑刑见女子踉跄几步，身形不稳就快要跌倒时，他还是于心不忍伸手扶住女子，关心道：“可还好？”


    倒在怀中的女子羞涩地点头，站起身后，害羞地捻起手帕掩唇，有些别扭：“多谢夫君。”


    时无霜低眸，眼神中看不出一丝波澜：“这是哪家的姑娘？”


    女子款步凑到他的身边，落落大方地做起了自我介绍：“小女子翠二娘——翠柔，钱塘人。”


    翠氏看着争气的翠柔，笑眯眯上前挽住沈老夫人的手，“这日后啊，多相处，相处，自然就生出情了~”


    沈老夫人认可地点了点头，欣慰道：“这落落大方的模样真讨喜，不亏是翠族之女。”


    仅仅是二人谈话间的功夫，翠柔便拥入桑刑的怀中，嗲里嗲气：“夫君，这里人多，不妨回屋，慢、慢、聊~”她在桑刑的胸口画圈，绯红染上了她的脸颊。


    众人听后纷纷扭头，一片哗然烘托二人暧昧的气氛。


    “瞧瞧、你瞧瞧~”


    翠氏与沈老夫人相视一笑，二人笑意不明。


    众人都很兴奋，可唯独只有桑刑一言不发，呆愣在原地，既不拒绝也不答应。


    翠柔昂头盯着他的下巴，在隐秘的位置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让他回应她，不要让二人下不来台。


    沈老夫人见他丝毫没有反应，笑盈盈的脸僵住，柔声提醒道：“刑儿，还等什么呢？”她心中有所预感，于是将众人打发走，施压道：“刑儿！还不快带着翠柔回屋！”


    桑刑在心中暗做决定后，推开翠柔，从地上抓起行囊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