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祭

作品:《藏珠(重生)

    裴瑶眸中霎时盛满笑意。


    祝楼:“……”


    他恨不能上前去让谢长安清醒一点!


    他抬眼看去,阙珏也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锦袍被夜风轻轻拂动,唇线微微抿紧,眼神像冻结成冰的湖面。


    无人注意到他喉结极轻的滑动了下,继而垂下了眼。


    裴瑶余光扫过面无表情的阙珏,眼尾含笑。


    “既如此,本宫答应你便是。”


    “不过……”裴瑶轻轻一笑:“本宫饶过了你的家人……对你可不会心慈手软,今日便会大家好好瞧瞧,在我朝谋逆是何下场。”


    裴瑶从座椅上起身,慢慢走到谢长安面前,缓缓蹲下身子。


    她涂满丹蔻的手指抬起谢长安的下巴。


    谢长安一声不吭,纤细的脖颈像白天鹅一般绷着,目光落在虚空的地方。


    裴瑶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这次,又有谁能来救你呢?你心中期待的又是谁呢?”


    她似乎饶有趣味。


    谢长安的眸光挪到她的脸上,却并不言语。


    “本宫倒要看你能不能抗到最后。”裴瑶眉梢染上冷意,快速起身吩咐:“来人,将她架上去。”


    立刻便有禁军上前。


    谢长安被架着上前的时候,她看也没看阙珏一眼。


    她知道她与阙珏之间的婚事本就是假的,她们没有任何情义。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让阙珏看到她这副样子,她害怕在他脸上看到皱之类的表情。


    所以她不敢看。


    她知道裴瑶定私下向他许诺过别的好处。


    并且是她无法许诺的。


    况且阙珏如今身在异国,势单力薄,在这种局势之下,他不帮她才是对的。


    她心中也没有任何怨怼。


    裴瑶忽然出声。


    “等等。”


    禁军又停下来,等候她的吩咐。


    裴瑶眯了眯眸子:“她这身带血的袍子太碍眼了,给本宫脱掉,若是冲撞了神灵便不好了。”


    禁军立刻动手将她胸前的系带扯断,黑袍有些布料和伤口黏在她伤口上。


    被人毫不留情扯下的时候,谢长安痛得冷汗直冒,细眉重重蹙起。


    原本用来焚烧祭品的祭台周围堆满了干柴,真正的祭品都系着红绸井然有序的摆放在一边。


    谢长安被人粗暴的呈十字绑上去,她痛得频频蹙眉,冷汗从脸侧滑落下来,脸颊上的血口子血迹还未干。


    阙珏紧紧的盯着她,却再换不回她一个眼神。


    裴瑶脸上带着笑意,绕着祭台走了几圈。


    “以人为祭,也挺好。”


    此等离经叛道之事,只有她能做出来。


    裴瑶道:“长安,你这副样子可真是美啊,若是那人瞧见了……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像从前那般对你呢?”


    谢长安皱紧了眉头,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忽然提起的这个‘那人’是谁。


    宫人奉上烛台,造型精美的莲花烛台上火光跃动,照亮了她的脸。


    裴瑶拿着那烛台,似在欣赏她临死前的狼狈模样。


    她微微凑近了些,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太子被你藏在哪儿了?”


    被吊在架子上的谢长安闻言,缓缓抬起头来,苍白的唇微微牵动。


    “你想知道?”


    裴瑶笑意微凝。


    “罢了,你不说也没关系。”


    “这宫中早就被本宫安排得固若金汤,一只蚊子也别想飞出去,本宫迟早会将他找出来。”


    她笑得得意。


    谢长安有些虚弱道:“是么?”


    冷宫的那个洞十分隐蔽,只有她和曾经的九殿下知道,而宫门口,谢长安入宫便让龙虎军们去做了些准备,本是打算自己救了人好制造混乱出宫。


    如今她用不上了,太子却刚好能用上。


    况且太子若真的被抓,裴瑶犯不着还来逼问她。


    所以太子逃出去的几率很大。


    裴瑶冷哼一声:“待本宫寻到他,便送他下来与你陪葬!”


    她说完,便想将烛台扔下。


    忽有侍卫来报——


    “娘娘!不好了!”


    那侍卫的声音隐隐发抖,仿佛有什么特别可怕的东西出现了。


    裴瑶心头隐隐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手头动作一顿。


    “何事?”


    “宫外……不久前集结了一大批人马,似乎是长宁侯府的人……现在已经破了几处宫门的防守!”


    官员们一听这消息,顿时骚乱起来。


    “都想死是么?”


    裴瑶眼眸一厉,顿时吵闹声又被禁军暴力镇压了下去。


    裴瑶快步走到高台边缘,夜晚有些凉的风卷起她的裙角,她朝底下望去。


    在夜色中,一队黑色的人马正朝这个方向长驱直入,所过之处势不可挡。


    “这是……”


    她心底咯噔一声。


    裴瑶快步回到原来的位置,手指重重掐住谢长安的下巴:“那是些什么人,你们长宁侯府竟敢豢养如此大数目的私兵?!好大的胆子!”


    谢长安淡淡道:“那不是侯府的私兵,是守卫大晋的龙虎军。”


    “龙虎军?!”


    裴瑶道:“怎么可能!龙虎军驻扎在边关与京城万里之遥,怎么可能出现在京城!难道是你们……”


    她眸中燃起怒火。


    “世子无召回京,那是谋逆!”


    “娘娘既已给我长宁侯府冠上了谋逆的罪名,那便坐实了又如何?”


    她盯着谢长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冷笑。


    “那又怎样?你以为你等得到别人来救你?你还是得死。”


    说罢,她手上力道一松,烛台垂直落下。


    “娘娘小心!”


    裴瑶一转身,便见祝楼仿佛一支黑色的利箭朝她的方向射来,他的剑尖直指她眉心。


    她眼眸微微睁大,霎时动弹不得。


    ‘钪——’


    刀剑相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严高手中的刀挡在身前几寸的距离,祝楼的剑抵在大刀厚厚的刃上,擦出炸开的火花。


    他将裴瑶牢牢护在身后。


    而趁这个间隙,阙珏足尖轻点如雁掠水飞过去,他的速度太快,烛台尚未落地便被踢开砸在了一边。


    谢长安只感觉被绳索束缚的手脚乍然一松,她便脱力跌了下来,落入一个泛着冷香的怀抱。


    “太子你……”


    裴瑶的怒火燃至顶点。


    看到这边发生的事情,官员们顿时也瞅准了时机开始反抗,一时间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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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比,哪怕是禁军也压制不了。


    裴妄在这当中大喊大叫:“跑什么跑!都给本官站住!”


    但根本没人理他。


    他见光靠嘴没人理会,便走上前去阻拦,却被人推倒在地。


    一群官员和被惊吓到的宫人朝台阶的位置涌去。


    裴妄痛苦的大叫起来。


    “啊!我的手!救命啊!”


    但眼看那边打起来了,都怕被殃及无辜,谁顾得上他的惨叫。


    无数双脚从他身上踩过。


    裴瑶更顾不上他,只死死瞪着阙珏以及他怀中的人。


    谢长安被他称得上轻柔的抱在怀中,她纱裙上的血迹全都沾上了他的衣袍,可他却丝毫不觉得脏。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阙珏为什么要这么愚蠢的选择这样一个将死之人,而放弃她这样一个强有力的盟友。


    “殿下……对不起。”


    谢长安痛得颤抖,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眼尾沁出了泪花。


    阙珏轻点下她一处穴道。


    “睡吧,睡一觉就不疼了。”


    谢长安忽然感觉眼皮异常沉重,可她看着阙珏有些紧绷的侧脸,视野逐渐变得模糊,她心头却觉得有些熟悉。


    她的手指艰难抚上他的侧脸,指腹摸到的肌肤触感很好,软软滑滑的,继而无力滑落。


    一身银黑甲胄的谢骁带领龙虎军奔上高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瞳孔猛地放大。


    谢长安那一身血迹的模样让他浑身的血从头凉到脚。


    “菀菀!”


    谢骁猛地侧身,避开迎面一个禁军刺来的长戟,他眼底划过浓烈的戾气,握住戟身抬起一脚重重踹在对方腰腹,那人直接飞出去老远,跌下高台。


    漆黑的夜色中传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


    谢来跟在他身侧,眼中也出担忧。


    “世子,这些人都交给我们吧,您先去看看姑娘。”


    谢骁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


    他不管不顾的用手中的剑清出一条离妹妹最近的路,任由温热的血溅上脸颊。


    到了近前,他才飞快用手抹去脸上沾的血迹,怕小妹见了会害怕。


    “菀菀你怎么样了?”


    阙珏垂眸看了一眼怀中陷入昏迷的谢长安,淡淡道:“只是一些皮外伤,世子不必太过担心。”


    谢骁一愣,朝他点头。


    “无忧太子。”


    从前在战场他与阙珏是对手,这次收到父亲的信笺快马加鞭回京,才知京中发生了诸多巨变。


    昔日对手竟变成了妹婿,同时也是救了他们侯府的救命恩人。


    谢骁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他紧了紧手中的剑:“舍妹此番劳烦太子了,请太子将舍妹交给在下吧。”


    阙珏却并不动作。


    他道:“我想世子还是先料理眼下的残局吧。”


    谢骁被他提醒,方才醒悟道:“太子说得对,是我关心则乱了。”


    “可否请教太子殿下,不知是谁伤了我小妹?”


    阙珏抬眼:“世子这就要请教太皇贵妃娘娘了。”


    阙珏抱着怀中昏迷的人退到一旁。


    谢骁蓦地转头看向裴瑶。


    “裴瑶!我小妹这几年在你们裴家受的委屈还不够吗?你还要如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