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康宁打开车门，迎面就被一个白色的影子抱住。


    是敬繁星。


    柔软的女孩子抱住他，像是小兔子一样蹭了蹭他胸口，抬起头，眼睛亮亮的，声音甜蜜蜜的：


    “大人的比赛我全程都在看，大人超厉害！”


    敬康宁身子一瞬间僵住，好在墨镜和口罩遮住了他呆滞的表情，要不然他都不知道他得尴尬。


    围观路人beta看到这两人也是一阵感慨，有几个明显清澈愚蠢许多的玩家甚至已经开拍开磕。


    佑曦望着那一身白裙，头绑丝带的，如同天使一般的卷发女孩，轻轻叹了一口气。


    只有她知道，繁星在自己身上五六个位置藏了刀片。


    “别闹了……先去测信息素怎么样？”


    敬康宁无奈地摇了摇头，摸了摸繁星的脑袋，带着她进了信息素测试中心的门。


    与上一次来不同，这一次他们隐藏了自己的身份，装作普通beta混入其中。


    虽然由于过于出众的相貌还是十分引人注目罢了……


    敬康宁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神经病，在室内戴口罩戴墨镜。


    周围人都在看他，繁星也在看他，佑曦一言难尽地看他。


    救命好尴尬。


    脚趾扣出三室一厅，登时房产加一，为生铭塔事业添砖加瓦，这份强有力的事业心，大姐听了沉默，二哥听了流泪。


    哪怕衣着朴素，浑身上下的富贵气质仍然难以掩盖，加上高级alpha和普通beta的精神状态差距着实太大，敬康宁几乎没过多久就被管理人员认了出来，被恭恭敬敬地请到了会客室等候。


    而这时，敬繁星和敬康宁就要分开了，毕竟测试信息素是很私人的事情，敬康宁觉得还是要尊重一下ABO世界观，给自家小姑娘留够私人空间。


    “大人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吗？”


    繁星可怜巴巴地望向玩家。


    敬康宁叹了口气，理了理她脸上的碎发，在对方贪恋的目光中严肃说道：


    “不行。”


    给自己留点空间，繁星。


    如果真的分化为了omega，那就在这个世界他们也算是异性了，那就更不能老是靠在一起了。


    “嗯……好吧……”


    小繁星不舍地再在玩家身上蹭了蹭，随后才缓缓松开勾着手玩家的手指，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会客室。


    门一关，在一旁人机女仆长无语的目光中，敬康宁无奈扶额。


    “感觉养了很粘人的女儿是怎么回事……”


    他才芳龄十八，怎么就要喜当爹了……


    就在这时，一道略带嘲讽的声音传到了耳边：


    “我有个朋友，也养了女儿。”


    敬康宁猛得抬头，却看见说话的人居然是佑曦。


    她脸上漆黑的裂痕更加明显，仿佛再不停地生长一般。


    她发丝飘动，漆黑的眼眸中带着戏谑，仿佛在看什么笑话一般看着敬繁星离去的方向。


    更诡异的是周围的服务生和管理人的动作全部静止住了，连表情都未曾改变一份，每个服务员的唇角弧度都永远地停驻在了对方说话前的那一刻，像是被永恒冰封的雕像。


    敬康宁毫不犹豫，当机立断摸向腰侧，银光一闪，半月刃握在手中，做出防备姿态。


    他眸光警惕，心下盘算：


    新手引导出boss了？


    这个时候？


    时停boss？


    层层静止的人群之后，佑曦看见玩家拿出武器的姿态后，歪了歪头，有些疑惑地眨眨眼，问道：


    “怎么了？”


    “没怎么，你继续说，你那个养女儿的朋友怎么了？”


    敬康宁握刀姿势不变，时刻保持警惕，只等过完剧情直接开打。


    佑曦露出一个笑容，脸上的裂痕逐渐扩大，缝隙之间似乎是黑色又似乎不是，透露出不详的气息。


    “他死了，而他养的孩子在他的尸骨上成为了真正的创世神。”


    她讲完这句话，克制不住地捧腹大笑，笑声尖锐刺耳，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生理性眼泪从眼角渗出，表情却痛苦得像是真的在哭。


    她逐渐弯曲下脊背，双手抱头，双目圆睁，抑制住嗓尖的笑声，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诡异的，难以理解的音符字节。


    “佑曦？”


    敬康宁按耐下心底因为对方的话而掀起的阵阵波涛，他没有收起刀刃，而是拿着半月刃小心翼翼地避开周围静止不动的服务员，步步靠近佑曦。


    “还好吗？”


    他走到佑曦身侧，看着她表情痛苦地低声念诵着什么，皱了皱眉，眸光有些担忧，按了一下手上的卡通戒指，里面射出一滴黑色的液体，滴落在了佑曦面容上。


    奇衷说过，按一下射出的是治愈液体。


    算上之前打擂台战损失的几滴毒液，他的卡通戒指已经空了。


    那滴黑色的液体缓缓融入佑曦的皮肤，逐渐消失不见，却没让那些裂痕有任何愈合迹象。


    佑曦胸口剧烈起伏着，在一阵阵念诵的咒文中逐渐清醒，她浑身被汗水浸透，眸光略有涣散。


    她抬头，就看见玩家担忧地望向自己，黑眸中盛满说不清的情绪。


    “佑曦，你身上有支线吧？”


    一定有吧？一定得有女仆长个人线，拜托了，gamer！


    如果不是，那就意味着没有特定剧情来找方法解决她刚刚的痛苦了，这对于npc本身而言就是一种残忍。


    玩家问得很平静，盯着她脸上不断跃动的诡异裂痕，并没感受到任何恐惧情绪产生。


    一种老gam的从容。


    这份平静也感染了显露人气的女仆长，她在玩家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轻声解释道：


    “没有……我在成为新手引导之前也只是普通beta npc，没有任何支线，玩家……”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到玩家身上。


    他不信邪地询问：


    “是我缺少了什么个人线解锁条件吗？就你刚刚的状态……还有这群现在都还动不了的npc，你告诉我没有支线？”


    “你脸上的裂痕真的只是bug遗留吗？为什么gamer现在还没把他修复？他去干什么去了？跟gam对线吗？”


    接连的询问如同炮弹，发发集中佑曦的心脏，她捂住胸口缓和起伏的情绪，轻声道：


    “……你就当这是一个支线吧，荒谬论的支线。”


    荒谬论？


    敬康宁皱起眉头。


    那是希尔塔和斯维特的家族，已经落寞的神侍家族。


    佑曦一个普通的beta生铭塔女仆，还跟荒谬论扯上关系了？


    而且佑曦的态度又代表了什么？


    还不等玩家细想，佑曦突然开口：


    “他们马上就能动了，快回去，玩家。”


    敬康宁立刻会意，收起刀刃放在腰侧，几步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


    周围僵硬的侍者逐渐如同上了发条的玩具一般开始运转，清扫，沏茶，开窗，以及与佑曦谈论玩家喜好的茶水，一切如常运行。


    敬康宁在这平常的场景中，垂眸思索。


    佑曦把线索指向荒谬论。


    佑曦刚刚的状态就像是第二人格紧急附体一样，当场开始狂吐信息给玩家，这很明显是一条支线的开端。


    而她给出的信息是——


    “我有一个朋友，也养了女儿。他死了，而他养的孩子在他的尸骨上成为了真正的创世神。”


    创世神，又是创世神。


    而且还是黑创世神阁下弑父。


    gamer，你不想活了吗？


    你是生怕过审对吗？生怕不被予榭追杀对吧？


    看你也是想黑红想疯了。


    等繁星测完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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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他就回现实给gamer发投诉信……举报给予榭就算了，他真的还想继续玩这游戏。


    创世神阁下被黑两句不会死，但玩家没游戏玩是真的会死。


    我们瑞瑟普什区人是这样的。


    一句一句整理吧。


    首先，经典开头，“有一个朋友”。


    这个朋友是不是说话人自己还有的说，死没死透也有的说，养了女儿后来成为了“真正的创世神”。


    真正的创世神……


    在所有创世纪子民的心里，真正的创世神当然有且只能是可可莉斯-酒。


    “真正的”……


    熟读创世纪手札的敬康宁当然知道创世神阁下是在最后与“毁灭”冢生决战时正式登上顶峰成为了“创造”的顶峰概念者。


    “真正的”……是指成为顶峰“创造”概念的那一刻吗？


    以及……


    弑父？


    他仔细咀嚼着语句。


    这句话的前文是敬康宁觉得自己年少当爹，十分感慨。


    他当然不是真当了爹，只是收养了繁星。


    那根据这个语境，也许那个“朋友”，也不会是真爹……应该是养父……或者创世神阁下像尊敬父亲一样尊敬的存在。


    这样的存在……他知道的只有一个。


    创世神的老师——瑞蒂普什。


    而且这位确实已经死去，并且关于他死亡的描述都十分模糊。


    仔细想来，创世神阁下成为顶峰“创造”的描述本身就很模糊，事情具体如何谁也不知道。


    敬康宁沉思着。


    越分析越觉得gamer big胆，真是不要命了，敢造创世神阁下的谣。


    如果他不是瑞瑟普什区的人，gamer必完。


    换个予榭人来，gamer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在这时，身侧一阵脚步声传来。


    管理人老脸堆满媚笑地向着玩家走来，点头哈腰连连保证绝对不泄露生铭塔来此的消息，只说是有内城区的贵客来，让那群beta注意着点。


    敬康宁中断自己的思绪，抬眸望向这位管理人。


    由于上一次信息素测试中心发生的事情，现在的管理层已经全部换了一波下来。


    哪怕他们已经竭尽全力保证安全。


    生铭塔和堕落堂角逐的牺牲品罢了。


    而面前的这位中年beta管理人，大腹便便，五官方正脸型浑圆，如若他不如此点头哈腰地笑脸相迎，倒像是个弥勒佛。


    敬康宁沉默一会儿，随后，在对方胆战心惊的目光中，开口道：


    “不必如此，人与人是平等的。”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瓶软糖，打开，瓶口对着对方：


    “吃吗？挺好吃的，我二哥倾情推荐。”


    管理人顿时一整个人顿住，讪笑着道：


    “对不起啊少爷，我糖尿病。”


    空气一刹那安静。


    敬康宁略有些尴尬地收回糖，默默塞了一坨在自己嘴里嚼嚼嚼。


    二哥真有品，糖真的好吃。


    “对不起……下次给你整点你能吃的。”


    敬康宁瞅了一眼对方的大肚子，


    “嗯……不增脂的。”


    “害，真是太谢谢生铭塔小少爷了。”


    管理人说着这样的话，心底却是一喜。


    果然生铭塔的小少爷跟传闻一样平易近人，不仅没因他言辞的不妥而指责他，甚至还向他道歉！


    嘿，他赌对了，他今儿的官帽子要是没掉，那就意味着生铭塔真跟beta群众一条心，他也可以放心把选票交给生铭塔了。


    而创世纪子民敬康宁哪懂这些，他只寻思着要不要分糖给周围的服务员。


    有时候客人的一颗代表赞赏的糖就可以让一个打工人轻松一整天。


    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