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深夜来客

作品:《成欢记

    普宁庵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除了几个佛女或因病或因家中有要事等缘由,中断佛女身份离庵回府之外,庵中一切如常。


    悟证住持基本痊愈,继续掌管庵内一应事务。


    止念师尼更加严厉,随着太皇太后寿诞日益临近,她绝不允许在她眼皮子底下有任何破坏庵规的事情发生。


    妙慧则日日带领佛女抄经,成卷的瓷青纸被写上了密密匝匝的经文,留待校验。


    至于那位方大人,松弛感满满。大部分的时候,他都是在睡觉。通常是吃完早饭一觉,吃完午饭又一觉。佛女们抄写的经文只能等他睡醒以后,囫囵吞枣地看过一眼。反正有妙慧把关,他这里就是走个流程。


    待确认无误后,小尼们会将经文捆扎成卷,在明黄色的腰封上加盖印章,示意此为御用之物,最后再放到贡盘上。每日晚间会有小尼将它们送至大雄宝殿,供在佛祖座下。


    至于清竹么,则是日日跟着妙慧,为她打下手。不论是哪位佛女的墨没了或是笔不好用了,她便替换上新的。此外,她还要帮着妙慧检查佛经抄写得是否准确,谁让那个方大人不靠谱呢。


    不过,说一切如常也不完全准确。清竹觉得,比起沈溪在的时候,如今的普宁庵“流露出一种淡淡的死感”。


    就拿妙慧来说吧,自从那日过后,清竹就很少在她脸上见到笑容了。虽说妙慧对佛女们依旧温和耐心,但原本就性情疏离的她现下就加了一个“更”字!而在不上课的时候,妙慧则越来越沉默,多数时间都是在佛前打坐或者诵经,更重要的是她再也没有提到过沈溪。为此,清竹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从嘴里溜出来什么妙慧不想听到的。


    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眼看距离太皇太后的寿诞越来越近,清竹知道,待庆典结束后,她和妙慧就又会回到大慈恩寺,继续原来的日子。为此,待妙慧做完晚课,清竹总想拉着她去后山泡温泉。一是因为大慈恩寺乃皇家寺院,寺内女尼若想外出需得层层申报,十分艰难。以后她们要想再来普宁庵,不知道会是什么猴年马月;二则她是想让妙慧散散心。那个沈溪凭他是什么三品大员,不过就是个渣男。为他不开心?哼,还不如让菩萨保佑他娶个大马猴来得痛快!


    只是妙慧如何还能有泡温泉的心思?她如今只想太皇太后的寿诞尽早办完,之后她便一心安守大慈恩寺,潜心修佛。至于沈溪......一切皆源于她的妄念,是她违背了佛弟子应守的戒律,故而才有了此劫。如今沈溪离去,她独自承受煎熬已是受到了惩戒。两人之后即便再见面也会形同陌路,不过......还是最好不见吧。


    ***


    这日晚间,清竹终于憋不住,再次向妙慧发起了求告。


    “哎呀,慧姐姐,你看泡温泉的物事我都收拾好了,你就再陪我去一次嘛!”清竹嘟囔着嘴,冲妙慧撒娇道,“咱们来这儿都这么些日子了,我拢共都没泡几次,一点都不过瘾。这回就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妙慧的袍袖被清竹晃得不成样子,连带着肩膀都跟着摇晃了起来。其实,清竹是个很懂事的姑娘,平日里很少求妙慧做什么。而且她们一旦回了大慈恩寺,确实不知道何时再能来了。


    “真是拗不过你!”妙慧疼爱地轻戳了一下清竹的鼻尖,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


    清竹见状,兴奋得抱着妙慧“哇哇”直叫,吓得妙慧赶紧用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提醒她不要惊扰了别人。


    两人相视一笑,随后带上装着换洗衣衫的包袱,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向后山走去。


    冬日的夜又黑又冷。清竹虽然提了一只灯笼,但微弱的烛火只够照亮两人脚下的路,四周皆是黑漆漆一片。一阵北风打着呼哨掠过,是钻到人骨头缝里的冰寒。清竹禁不住缩了缩脖子,有点后悔自己这个决定。


    她瞥了眼身旁的妙慧,见她仍旧低着头专注地向前走,仿佛没感觉到冷一般。清竹的嘴张了几张,到底按下了想要回去的心思。


    上一次两人同去温泉,走的也是这条路,却在佛殿后墙撞见了沈溪和林映雪暗中私会。妙慧觉得,或许那时她就该彻底断了对沈溪的心思,这样也就不会再有后面的这些纠缠。尽管这段日子以来,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沈溪,但或许是触景生情的缘故,此时此刻妙慧的脑中抑制不住地回想起当时所见的情形,心头不自觉地涌起万般滋味。


    “咔,咔......”


    突然,清竹发觉身后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跟着她们。山路上掉满了干枯的落叶,那“东西”踩在上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而这声响在漆黑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渗人。


    清竹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她一边放慢脚步,一边扭头看向妙慧。显然妙慧也听到了这个怪声,此时也正向她这边看来。两人目光对上,发现各自的脸色都不太好。


    这条小路平日除了庵里的女尼,附近的村民上山打猎或采野果子的时候也会走,但冬日黑的早,村民们通常在太阳落山后就回家了,不可能留到现在这个时辰。而庵里的女尼对后山的温泉早就习以为常,不会像清竹这样当个宝似的,所以绝不会赶在这么冷的天气去泡。


    “莫不是野兽?”清竹一个激灵。可再一想,她从没听说这山里有什么野兽,即便有,也早就被村里的猎户赶到更深的大山里了。何况野兽的眼睛在夜里会发出幽森森的绿光,但她扫过四周,除了自己手里的灯笼,根本没有任何光亮。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佛祖保佑!......”清竹嘴里默念佛号。此时此刻,她能求的也就只有菩萨了。


    妙慧虽然也怕,但毕竟比清竹年长几岁,行事也更沉稳。她借着灯笼的光亮向后面看去,模模糊糊地似是有个人影。


    “谁?是谁在那里?”妙慧乍着胆子出言问道。


    “妙慧师尼,果然是你们啊!”一个男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那人三步两步就跑到了妙慧和清竹跟前。


    清竹举起灯笼一照,一个小厮的脸闯进了烛光里。


    “昭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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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是你啊?”清竹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昭儿,不禁脱口问道。


    “阿......阿嚏!”昭儿张口还没说话,就先打了一个喷嚏,显然是被冻得不善。他一边用呵气暖着手,一边吸溜着鼻涕抱怨着道:“我,我在外面等你们好久,都快变成冰坨了。咱们能不能找个暖和点的地方再说话啊?”


    妙慧想了想,此处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冷不说,也许还会碰到夜里巡庵的女尼。庆典在即,庵内的巡视变得愈发严了,宫里还派了不少身着铠甲的皇城禁军前来守卫。虽说他们几个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但这样的行事难免会让人觉得鬼祟。


    妙慧打量了一下四周,正好不远处有一间堆放木柴的小柴房。因房内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故而不会上锁,现下过去倒也便宜。


    三人一前一后进了柴房,只能借着灯笼里的光亮照明。妙慧和清竹这才看清昭儿的脸被冻得通红,显然他在外面已经待了不短的时辰。


    “昭儿,你怎么来了?你家主子呢?可是和你一起来的?”还不待昭儿开口,清竹就连珠炮似地发问。


    昭儿此时正是一肚子火。


    大冷天的,府里车夫一听要跑这么趟苦差,不是称病就是告假。他没法子,只好要了匹马,一个人骑马从沈府赶到这儿,实打实吹了一路的冷风,身上的棉袄都被打透了。


    没成想,他拿着沈溪的帖子进庵门时,发现普宁庵突然多了好些禁军守卫,被盘问了许久。好不容易到了悟证住持的禅房,他又被一个不相熟的女尼拦在了外面。一听他是沈溪的小厮,也不知道是什么仇什么怨,那女尼连通报都没有,就说住持已经歇下,让他有事明日请早。


    “请早?还明日?”昭儿鼻子都要被气歪了。难不成让他在马上睡一宿?这么冷的天,怕没到明天他的小命就没了。再说,他要见的也不是悟证住持,而是妙慧。可谁让妙慧如今和悟证住持住一个院子呢?要想见到妙慧,就得先得过悟证住持这关。


    “奶奶的!”昭儿忍不住在心里骂骂咧咧。要搁平时,他没准就和那个尼姑吵起来了。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庵内外戒备森严,还有禁军驻守。他来之前,沈溪千叮万嘱,让他一定要“悄悄地进庵,吵嚷地不要”,所以他只能把这口气憋在肚子里。


    既然进不去门,昭儿就只能找个背人处猫着,打算要是有人从院子里出来,他就央各人家帮他给妙慧捎句话。


    就在他冻得浑身哆嗦、上下牙打架的时候,院门终于开了。奈何天实在太黑,他看不清楚出来的人是谁,只好跟在后面,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出来的女尼恰好就是他要见的妙慧和清竹!


    此时,昭儿听到清竹像审犯人似的问话,气得嗝喽嗝喽的,心道:“大冷天的也不问问我冷不冷?冻坏了没有?拢共说了三句话,两句都离不开我家主子......”


    他白了一眼清竹,没好气地回道:“我家主子哪有时间过来,他忙着呢。”说完,将手踹在袖子里,将脸别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