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玉手迷案

作品:《成欢记

    沈溪自觉拆穿了对方诡计,但他决定将计就计,就等着看妙慧怎么收场。于是,面对清竹的“告状”,他微微一笑,劝慰道:“妙慧师尼心慈好善,本官深感敬佩。只是夜寒露重,两位干活的时候可要多穿些,若是染了风寒耽误了教导佛女的功课就不好了。”


    说罢,他双手一拱浅浅行了个礼,便回身向寮房走去。


    清竹原本还指望沈溪主持公道,替她说服妙慧“谁的衣服谁洗”,没想到这位小沈大人完全没领会她的意思不说,还提醒她们不要因为干活耽误了别的。清竹顿时气上加气,要不是碍于沈溪是个大官她不敢得罪,她都想将一桶井水兜头浇在他身上,让他感受感受从里到外透心凉的滋味。


    昭儿听完沈溪所说,也没反应过来。他家主子对女孩子一向疼惜,就连白若珠那样的都舍不得下狠心,拖来拖去终于拖成了个祸患,可怎么对妙慧和清竹却这么“狠”?连他这个做下人的都看不下去了。要知道,在府里,这种天气就是皮糙肉厚的粗使婆子洗衣服的时候,都会改用热水。眼前这两人的手在冷水里泡那么久,可怎么受得了啊?


    昭儿颇为同情地看了眼妙慧,又看了看清竹,无奈地跟上了主子。


    快要进门的时候,沈溪下意识地回了下头。


    月光下,妙慧已重新坐回到矮凳上,继续搓洗着僧袍。少女消瘦的身形被硕大的木盆和堆起的僧袍映衬,更显单薄。白日里看着莹洁如玉的面色此时却苍白得近乎没有血色。她其实只有十六岁。小小年纪便从世人羡煞的人间富贵花坠入泥沼,变成了贫寒孤苦的布衣尼姑!这样的落差,她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是不是对她太刻薄了?”不知怎地,沈溪突然感觉心口有些堵。只是这样的同情只停留了一瞬。“妇人之仁要不得!”沈溪提醒着自己,他只要一想到自己的那些傲娇曾经在妙慧面前被毁得连渣都不剩,气就顺不了!


    进到房内,正要回里间的沈溪突然脚步一顿。跟在后面的昭儿一个没留神,差点撞到他身上。


    “主子,您要是停步,到是提前打声招呼啊!”昭儿嘟囔着。


    沈溪回过身,压低声音对昭儿神神秘秘地道:“昭儿,你一会儿盯着她们。看她们是真洗还是假洗?洗到什么时候?”


    “您……您这是怀疑……”后半句昭儿没说出来,但他明白主子的意思。


    可是……昭儿心思一转,要真如主子想得那样,妙慧是带着清竹在作秀,那她图什么呢?就图落个好名声?没必要吧?在他看来,妙慧不是那种沽名钓誉之人,就冲她平时连话都跟主子说不上几句,就绝不是这样的人。


    沈溪回屋去睡了。昭儿脱鞋上榻,坐到了榻的最里侧。榻是靠墙放的,正好挨着窗户。他从窗缝向外看去,见清竹嘟嘟囔囔的,将不高兴全都写在了脸上,妙慧却依旧是平静到看不出情绪的神色,低着头认真地搓洗着衣服。


    昭儿打了个哈欠,将脑袋靠在了窗棱上,呆愣楞地看着两人。在他看来,妙慧就是一个专心修行的尼姑,根本不是主子想的那样有那么多心思,主子完全就是将他自己的错失怨怪到人家身上。妙慧虽说是大慈恩寺的住持,但其实年纪并不大,家中还遭了那么大的难,说起来也怪让人心疼的,主子怎么偏偏就和她过不去呢?


    昭儿有一搭无一搭地想着,可能是洗衣的声音实在催眠,也可能是累了一天确实很困,他的眼皮越来沉,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半夜,昭儿是被冻醒的。夜风顺着没关严的窗户钻进来,不住地往他脖子里灌。他打了个冷战,一下就睁开了眼。见自己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外衫没脱,被衾也没盖,昭儿抱着胳膊哆嗦了一下。


    他抬头又瞥了眼院子。院中静悄悄的,妙慧和清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了房,院中的晾衣杆上静静地搭着十几件洗干净的僧袍,正“滴答、滴答”地往下滴着水。


    “主子可真会没事儿找事儿!”昭儿埋怨了一句,便将窗户关严,拉上被衾,倒头睡了。


    ***


    第二日。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昭儿一起来就莫名有股起床气。


    他觉得主子昨儿个的做法实在是过分,又觉得妙慧这么辛苦还被主子疑心,真是冤枉得很,顿时起了一股侠义心肠,便一边伺候沈溪穿衣洗漱,一边将他昨夜看到的情形添油加醋地诉说了一番,将妙慧和清竹描绘成了受地主家欺凌的小媳妇,说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就跟真事似的,连他自己都差点掉下泪来。


    沈溪知道昭儿喜欢打抱不平,但看到他为别人流眼泪却还是头一遭,心里不免生了愧意。可一面之词不能全信,何况昭儿聪明是聪明,但有时也免不了犯迷糊。好在这案子并不难破,只要看过妙慧的手,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沈溪原本想从今日起就正式“罢课”,不再去小佛殿诵经,但因着此事,他反而必须要去了。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有经验的猎手。今日他这个礼部右侍郎不妨就充当下大理寺少卿,来侦破这桩“玉手复原”的迷案。


    “走!去小佛殿,我们去看看妙慧住持!”沈溪对昭儿说道。


    鸣鹤山迎来了崭新的一天。


    两人走出房门,向山中远眺。只见银杏金黄,枫叶赤红,松柏常绿。秋风到处,层林尽染,色彩明艳浓郁。正如宋代诗人张抡在《踏莎行-秋入云山》中所写:“秋入云山,物情潇洒。百般景物堪图画。丹枫万叶碧云边,黄花千点幽岩下。”


    沈溪今日穿了一件宝蓝色如意纹锦袍,头戴一只镶玉金冠。为了防风,昭儿特意在箱笼中找出一件与锦袍同色的狐裘大氅为他披上,衬得沈溪愈发玉树临风,气度翩然。


    小佛殿内,妙慧已带着清竹做起了早课。香烟袅袅,木鱼声声,两人抑扬顿挫地诵念着佛经,少女婉转的音色从殿内传至殿外,为深秋的小院平添了些许鲜活灵动。殿内已生起了火盆,周身有了暖意,清竹念佛都念得带劲儿了。


    “……出生十方一切诸佛……咳咳……十方如来因此咒心……得成无上正遍知觉。咳咳……”妙慧的诵经声中,不时夹杂了几声轻咳。清竹蹙眉听着,想着她一定是昨晚洗衣时受了凉,今日得空的时候,自己要去找庵里懂医理的乐仁师姐要点草药,煎给她喝。


    不过,妙慧的心思却没在咳嗽上。昨日的晚课沈溪没来,除了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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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凉的缘故,她还归咎于是自己太冷漠了。她琢磨,毕竟两人要一起共事三个月,为保佛女修行顺利完成,若是今日见到他,她要适度热情一些,不要再同前些日子那样,对他视而不见。


    心里正想着,忽地她就闻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松香气。妙慧少见男子,她所知道的使用此香的人只有一位,那便是沈溪。


    妙慧心中一动,悄无声息地抬起眼帘,用余光向身侧扫过去。果然,沈溪正跪在蒲团上,看着身前矮几上平放着的一本经文,跟着她默读。妙慧觉得心里缺少的那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瞬间就被补齐了,感到十分的踏实。她慢慢垂下眼,面上浮现了一抹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欢喜。


    沈溪虽然嘴里念着佛,但目光却不时偷偷打量着妙慧......的那双手。但令他诧异的是,那双手光洁得如同上好的白瓷,修长纤细不说,甚至比之前更加细腻柔滑,根本看不出昨夜曾做过粗活。


    沈溪心中冷哼:“若是真像昭儿说的她洗了那么久的衣服,这会儿应该有肉眼可见的粗糙。可见,她不过是在那里做做样子,院子里晾着的那些僧袍大多都应该是清竹洗的!”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他不由又看向清竹的手。


    但清竹的手一样是细皮嫩肉,虽然比不上妙慧的手好看,但也不像是经常做粗活的。


    “这……不科学啊……”他眉头微皱,暗自思忖道,“难打这二人真会什么法术?可以让肌肤完好如初?”


    沈溪越想越觉得此事有违常理,他的目光在妙慧的手上翻来覆去地打量,恨不能拿个放大镜看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不知不觉间,他的身子离妙慧越来越近。


    由于好一段时间里,沈溪和妙慧之间都万事太平,没再发生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所以无论是清竹还是昭儿都渐渐放松了警惕。


    此刻,清竹的精神全都集中在经文上,对于沈溪的到来毫无察觉。昭儿对念经什么的从来不感兴趣,再加上昨夜他没睡好,听着木鱼的敲击就像是在催眠,没一会儿他就靠在殿门上,冲佛祖“点起了头”。


    沈溪只顾探究妙慧的手,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越过红线,突破了与女子的安全距离。“玉手复原”的案子没个头绪,他心中焦躁,眼睛不经意地扫到了妙慧的脸上。


    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这位女尼,谁知,这一看便再也移不开了。


    此前,沈溪一直认为《洛神赋》中对洛神的描述是极尽夸张之能事,那不过是曹子建的一场幻梦。然而,此刻看着妙慧,他的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的语句。


    他甚至觉得再也找不出比这更准确的形容了。


    沈溪看得失神,一时间,竟将自己今日是干嘛来的都给忘了。


    妙慧仍在一字一句地诵念着经文,中间不时轻咳两声。沈溪身上的那股松香气似乎愈来愈浓,她抽了抽鼻子,没错,那香气确实比刚才浓郁了些,而且她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向自己靠近。


    妙慧蓦地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