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公府一夜覆灭，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朝堂这潭深水，激起的波澜席卷了整个京城。昔日与赵家往来密切的官员人人自危，奏请严惩叛贼、歌颂陛下圣明的折子雪片般飞入内阁，其中多少是真心，多少是急于撇清关系，朕心知肚明。


    朕以雷霆手段处置了数名与承恩公府勾结颇深、证据确凿的官员，或罢黜，或流放，或下狱，毫不手软。此举既是为了肃清余毒，也是为了震慑朝堂，让那些还在观望、甚至心怀侥幸之人看清楚，朕的刀，锋利得很。


    然而，表面的风波之下，是更深的暗涌。


    淑太妃依旧称病不出，寿康宫平静得异乎寻常。但根据唐若雪安插的眼线回报，太妃身边那位常年伺候、看似木讷的老太监，前夜曾秘密离开过寿康宫片刻，去了一处早已废弃的冷宫偏殿，那里并无他人接应，他只是独自站了一炷香的时间便返回。


    这行为本身，就透着诡异。是在传递某种无法被截获的讯息？还是在举行某种不为人知的仪式？


    赵弘璋临死前那未尽的遗言——“淑太妃才是……”，如同鬼魅般在朕耳边回荡。她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还是……另有所指？


    陈芝儿几乎住进了她的格物院，整日与那枚变得“温顺”许多的“无生令”以及从江南送来的那种诡异物质样本为伍。她发现，那种物质确实与“无生令”有着某种同源的能量波动，但更加活跃，也更具有……侵略性。它像是一种“引子”或者“坐标”，不仅能放大毒物的效果，似乎还能在潜移默化中，扭曲接触者的心智，使其更容易接受“无生老母”的信仰，甚至……成为某种力量降临的“容器”！


    “陛下，我怀疑，赵弘璋说的‘种子’，可能指的就是这种物质！”陈芝儿顶着两个黑眼圈，兴奋又担忧地向朕汇报，“它可能已经被混入茶叶、水源，或者其他什么东西里，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扩散开了！北疆将士的异常，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这个推断让朕脊背发凉。如果真是如此，那对手的谋划，远比单纯的破坏和刺杀要可怕得多！他们是在进行一场信仰和灵魂的战争，意图从内部瓦解大夏的根基！


    “能否研制出检测甚至净化这种物质的方法？”朕急切地问。


    “很难……”陈芝儿小脸垮了下来，“它的能量层级很高，而且性质非常古怪，现有的手段很难完全识别和清除。除非……除非能找到它的源头，或者彻底理解‘无生令’的力量本质。”


    线索似乎又绕回了“无生令”和那虚无缥缈的“无生秘境”。


    就在朕为这无形的“种子”忧心忡忡时，厉欣怡从江南传来了第二封密报。这次的讯息是通过她麾下商会驯养的猎隼传递，内容简短，却字字惊心：


    “陛下，罗刹商队首领‘伊万’落网，其护卫队殊死抵抗，尽殁。伊万招供，彼等确受罗刹女沙皇密令，长期收购‘圣茶’（即毒茶），旨在‘软化’大夏及蒙古意志，为东扩铺路。然，其提及一关键情报：彼并非唯一执行此任务之队伍，另有一支由‘黑教士’率领之特殊队伍，已携更精纯之‘圣种’潜入中原，任务不明，行踪成谜。江南官场清洗已展开，阻力巨大，恐有反复。臣一切安好，勿念。”


    “黑教士”？更精纯的“圣种”？潜入中原，任务不明？


    朕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罗刹国果然派出了更专业、更危险的人物！“圣种”无疑就是陈芝儿发现的那种诡异物质，更精纯的版本，其危害性可想而知！他们潜入中原，目标会是什么？京城？还是……直接针对朕？


    厉欣怡虽然报平安，但一句“阻力巨大，恐有反复”，道尽了江南局势的凶险。她是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


    内有无形“种子”潜伏，外有罗刹“黑教士”虎视眈眈，江南厉欣怡独撑危局，北疆……北疆现在又如何了？


    仿佛是为了回应朕的担忧，仅仅隔了一日，北疆八百里加急军报再次传来！但这一次，送信的不是驿卒，而是镇国公杨宗毅麾下的一员亲信偏将，他浑身浴血，甲胄破碎，是被抬进养心殿的！


    “陛下……！”那偏将见到朕，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牵动了伤口，咳出一口血沫，“罗刹……罗刹大军五万，联合鞑靼三部骑兵三万，突然猛攻野狐岭！杨老将军亲临前线指挥，然敌**力凶猛，尤其罗刹人一种新型火炮，射程极远，威力巨大，我军……我军伤亡惨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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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岭外围三道防线已失守两遭！老将军命末将拼死突围，禀报陛下……北疆……危矣！请求朝廷速发援兵！火器……急需克制敌军之火器！”


    野狐岭！北疆另一处战略要地！一旦失守，敌军铁蹄便可长驱直入，直逼中原腹地！


    新型火炮？罗刹国的军事技术，竟然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


    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忠勇将士，听着北疆岌岌可危的战报，朕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内忧未平，外患已至！罗刹国这是看准了大夏内部生变，趁机大举南侵！


    “传朕旨意！”朕的声音如同寒冰撞击，响彻大殿，“兵部、户部、工部，即刻筹措粮草、军械，集结京营、西北大营精锐十万，三日后，朕要御驾亲征，驰援北疆！”


    “陛下！”满殿皆惊，唐若雪更是失声惊呼，“万万不可！陛下乃万金之躯，岂可轻涉险地？北疆有杨老将军在，朝廷派遣大将增援即可……”


    “杨老将军已独木难支！”朕打断她，目光扫过殿内众臣，“罗刹狼子野心，此番倾力来犯，非同小可！非朕亲临，不足以振奋军心，统筹全局！更何况，他们的新型火炮，唯有芝儿或可设法克制！”


    朕看向陈芝儿：“芝儿，你随朕一同北上！格物院所有能工巧匠、现有研究成果，全部带上！我们要在战场上，找到对付罗刹火炮的办法！”


    陈芝儿被这突如其来的重任砸得有点懵，但看到朕决绝的眼神，她立刻挺直了小小的身躯，用力点头：“是！陛下！芝儿一定竭尽全力！”


    “若雪，”朕又看向满脸忧色的唐若雪，“朕走之后，京城与朝政，便托付给你了。稳住朝局，监控后宫（尤其寿康宫），协调江南与欣怡保持联络，确保援兵粮草畅通无阻！你肩上的担子，比朕更重！”


    唐若雪知道此事已无可更改，强忍泪水，肃然跪倒：“臣妾……领旨！定不负陛下重托，守住京城，等待陛下凯旋！”


    朕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殿外呼啸的北风，那风声中，似乎已经带来了北疆战场的血腥与金铁交鸣之声。


    内忧外患，已至顶峰。


    唯有以战止战，以血还血！


    这场决定国运的战争，朕，必须亲自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