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 41 章

作品:《在宇宙中相撞

    季凌希愣了好久,错愕的表情慢慢放松下来,他低头看了看左手白色的纱布,“还是有些疼,不过,现在好多了。”


    啜泣声越来越大,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


    何若楠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好伤心。可能在伤心明明自己在遵守承诺,为什么季凌希却失信了。就像两个拉了勾的小孩儿,其中一个指着另一个哭得眼泪鼻涕横流,“你说话不算数!”


    也可能在伤心自己没有多关注关注身边的朋友和亲人,谢小洁也是,季凌希也是,好像,妈妈也是。


    如果她再关心关心她们,再关心那么一点点,是不是一切都会和现在不一样。


    季凌希头戴着耳机,被里面传来的声音震得抖了抖。


    他将其中一只拿开了些,半眯着一只眼无奈道:“何若楠,你能不能哭小声点,我还没死。”


    何若楠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一支笔,朝电脑屏幕砸去,“说什么呢你!”


    “诶,你别乱丢东西。这是别人家的电脑吧,丢坏了得赔的。”


    “闭嘴!”


    季凌希乖乖闭了嘴,但脸上的笑意更甚,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欠打模样的人,曾经萌发出离开这个世界的念头。


    何若楠胡乱抹了把眼泪,终于平复了心情。


    对面传来松快的笑声,“哭好了?”


    “嗯。”


    “行,那没什么事儿我得回家了。”


    何若楠这才想起,这人刚做了惊世骇俗的事儿,又跑到网吧不回家,凌老师她们呢?


    “你爸妈呢?”


    “你为什么在网吧?手机呢?”


    “季凌希,刚才我问的问题,你还没有全部回答完!”


    季凌希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说我说。”


    “我妈给我报了暑期培训班,提前上高中的课程,昨天就开始了。她以为我去上课了,其实我和老师请了假。”


    说罢他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差不多到该回家的时候了,不然凌老师会发疯的。”


    “至于手机嘛,上课当然不能带手机了,估计在家没电关机了。”


    腕是凌晨割的,他没控制住自己,清醒过来的时候,只是慌忙处理了一下杂乱的现场,想到对何若楠的承诺,硬生生忍了下来。


    他不敢就这样去车站见何若楠,他害怕她注意到。


    他其实想这次逃离后就一走了之的,甚至想过搭乘明天的大巴车去市里找何若楠。


    可是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何若楠不会希望你这么做的,便不断在心里斗争着。


    后来在外面游荡了大半天,想给她打电话,又怕她从声音中察觉出不对劲。


    鬼使神差的,就走到了他曾经带她来过的网吧。


    可明明只是冰冷的文字,还是被她看出了端倪。


    其实自从认识她以后,也有难过痛苦的时候,可是想到第二天就能见到她,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能忍受。


    中考后,突然就见不到了,甚至于她家里出了点事,连她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就是那段时间,季凌希一直在思考,何若楠对自己来说,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


    一开始见她,就像是一场演了很多遍的剧幕里突然来了个新人。


    她让他觉得重复无聊的日子好像有了乐趣。


    看她被周围同学欺负,不委屈也不哭,只是攥着小小的拳头,忍着,或是爆发。


    季凌希突然觉得她和自己有些像,又有哪里不一样。


    相像在于,他们都承受着来自周边人或事物的负面压力。不同在于,他选择自毁,而她不会选择伤害自己,再不济,也是要同归于尽的。


    说句残忍的话,有些幸福,是比较出来的。


    他承认,当他发现何若楠原生家庭环境如此恶劣时,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痛苦令人发笑。


    至少相对于何若楠,他是幸福的。自己拥有的,也许别人这辈子都无法拥有,比如完整的家庭,比如父母给的爱。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在那里郁郁寡欢呢?


    可是还是控制不了。


    一开始他对她好,其实有一种奇怪的心理。好像何若楠过得好一些,他心里那种羞愧的感觉就会轻一些。


    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说:你看,你帮了她,她可以依赖你,可以感谢你,所以她坚韧。可是没有人理解你,没有人能帮你,你有资格痛苦,你有资格郁郁寡欢,你并不懦弱。


    可再后来,事情似乎朝着自己从未预见过的方向飞速前行。


    只要能看见她,一个微笑,哪怕一个背影,只要能听见她的声音,就会无比平静。


    甚至于只要心里默念她的名字,想起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可怕的念头就会像一只失去任何手段的豹子,乖乖地趴着,向你展示猫科动物最柔软的腹部。


    麻木空洞的感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心脏有力的跳动。


    季凌希发现,因为何若楠,他似乎不再惧怕日复一日的生活。


    扮演一个乖小孩儿也没关系,被父母摆布当个傀儡也没关系,只要他再长大一点,再强一些,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能克服。


    就像何若楠摆脱了她的父亲那样。


    她能做到,他也可以。


    只是凌秀云的控制夹杂着真实的爱意,他会慢一点,再慢一点,直到成为一个真正独立的大人。


    于是他终于明白了,不是何若楠在依赖自己,不是何若楠该感谢自己,而是她本就坚韧。


    她就像是生长在淤泥里的一根小草,瘦瘦弱弱,风一吹似乎就会倒。可是却深深扎根土地,顽强开出了花朵。


    花朵滋养着他,给他无趣的人生带来一抹色彩。


    原来,心脏有力跳动的声音,叫做喜欢。


    人一旦发觉自己喜欢对方时,就会想要索求更多。


    更多的相处,更多的陪伴,更多的关心。


    可他们又走在不同的道路上。他没有资格也不会自私到去要求何若楠留下来。


    但一想到高中三年,他们两人之间隔着六个小时的车程,他见不到她,就心里发慌。


    于是当何若楠真正离开H县时,可怕的念头收起它乖巧的模样,朝他扑来,几乎将他碎尸万段。


    后来那天,何若楠再三确认,季凌希已经没事了,才肯放他下线。


    之后每天的日子过得很规律,每天上午抽两小时给魏成之上课,其余的时间不是自己学高中知识,就是到市里到处转转。


    魏成之时常感慨,“何老师,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真想把你脑袋打开看看里面的构造。”


    何若楠通常笑笑,趁机鼓励他,“我以前也不是这样的,熟能生巧。所以只要有清晰的目标,有前进的动力,你也可以做到。”


    魏成之若有所思,抿着嘴露出脸颊一对酒窝,“动力?何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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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学习的动力是什么?目标又是什么?”


    不等何若楠回答,便突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目标一定是考上市一中,考上重本大学,找个体面的工作,走上人生巅峰。”


    何若楠很难控制住自己抽动嘴角,“你说是就是吧。”


    后来她也认真想过,自己努力的动力是什么?最初的萌芽其实很简单,她想离开那个家。


    可她就像是在无尽黑暗的大海中迷失了方向的鱼,不知道该往哪里游,没有勇气去寻找方向,害怕一个大浪打来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于是只能浑身战栗停留在原地,任由黑暗吞噬着自己。


    是季凌希给了她动力,让她目标逐渐清晰。


    他说:“何若楠,我们一起考上高中部吧。”


    他说:“答应我,拼尽全力,考上高中,考上大学。”


    他说:“有什么不会的题吗?随时问我。”


    他说:“何若楠,听说你作文写得不错,试试投稿,手里攒点钱。”


    他说:“你如果有需要,我一直都在。”


    和魏成之混熟了,何若楠发现,这人虽然只比自己小了三岁,但其实就是个小屁孩儿。


    也许是生在幸福的家庭中,有着何若楠羡慕的天真和幼稚。


    每天嘻嘻哈哈叫着自己“何老师”,碰到做对了的题就大喊“我真是个天才”,碰到脑筋转不过弯来的题就开始打退堂鼓“要么还是不学了吧”。


    他总是让何若楠想到谢小洁,大大咧咧,快快乐乐。


    何若楠不想让悲剧再重演,有一次她问魏成之,“你姑姑家书架上为什么那么多关于心理学的书,那些书我能看吗?”


    魏成之一开始没当做一回事儿,“哦那是她的专业书籍,她在南大教心理学。何老师你随便看,不用问的。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以前翻过,无聊得很。何老师你要是想看书,我这儿有很多。”


    何若楠看着魏成之一柜子的成套漫画书,陷入了沉思……


    于是非家教时间,何若楠又多了一件事儿:研究起了心理学。


    魏成之突然就成了传话筒。


    “成之,我有个问题,你能帮我问问你姑姑吗?就是我有个朋友……”


    “成之,姑姑让我去看的那本书我看了,但是还有几个地方我不太懂。就是我上次说的那个朋友……”


    传话筒也不知道当了第几次了,何若楠发现魏成之这个小孩儿还挺有耐心的,而且似乎学习越来越上心了。


    每次自己讲课时都听得很认真,好像生怕没听懂惹了自己不高兴。


    每次课后让他给姑姑转达问题时也听得很认真,有时候当天有时候隔天就会转告她如何去应对处理,只是每一次,何若楠都觉得魏成之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担忧中带着点欲言又止,好像她是一个已经有了裂缝的玻璃杯,被人小心翼翼地对待,生怕一个不注意,就碎成了几块。


    “成之,是不是我的问题有点太多了?不好意思啊……要不你的补习费用免了吧,就当是我给你姑姑的咨询费了。”


    魏成之跳了起来,将桌上随手一放的剪刀藏好,“不不不,一点都不多。何老师你千万不要这么想,你你你……”


    “你冷静,你别想不开啊,我马上问问我姑该怎么办!”


    何若楠反应了好一会儿,问道:“你不会以为我那个朋友就是我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