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停留

作品:《月与砂

    “没什么事也可以来找你吗?”仿佛不确信般,艾玛追问了一句。


    “可以。”


    艾玛愣了一会儿:“那……你接下来有空吗?”


    西里斯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差不多是晚餐时间了。”


    “啊,是,你不想吃东西吧……”


    “我可以看你吃。”西里斯移回视线,“我没去过这里的食堂,你有推荐吗?”


    安静了几秒,艾玛点头:“我跟贝拉说一声。”


    西里斯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了克蕾娜,她手里抱着盆药用植物,正和门边的荷尔贝拉在说什么,见到他们便停下来。


    克蕾娜咳了一声,对走出门的艾玛解释:“我刚刚去温室拿了盆草……”


    “打扰你了,克蕾娜小姐。”艾玛向她点头,又对荷尔贝拉道,“我和西里斯去食堂吃晚饭,迟点我会自己回房间的。你先回去吧,贝拉。”


    荷尔贝拉行礼表示明白。


    克蕾娜稍微有点意外。艾玛的心情显然好了很多。


    克蕾娜其实认为艾玛是表情变化不大的那类,这也是她跟艾玛独处时颇有点忐忑的原因之一。


    克蕾娜不擅长察言观色,向来不会应付善于掩盖自身真实心情的人。


    别人也就算了,但总不该对女巫失礼。


    可艾玛的心情转好是一目了然的,连她都能很清晰地认识到。


    这也说明刚才在房间里等待的时候,女巫殿下心情不好不是错觉啊。克蕾娜想。虽然也不是因为她的关系。


    西里斯还记得跟克蕾娜有约:“之前那个病例……”


    克蕾娜摆摆手:“不着急,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吧。”


    西里斯点头回了句抱歉,跟艾玛一起离开了。


    两个人的距离不远不近,没有肢体接触。西里斯比艾玛高一些,向她说话时会低过头,艾玛也抬起头答复。


    没什么意义的闲散对话散落在走廊里,和窗外遥遥的人声混和。


    真是奇怪的关系。克蕾娜想。


    门没上锁,她不用再费劲去找钥匙,克蕾娜正准备回办公室,打算和荷尔贝拉招呼一声,刚开口就看到荷尔贝拉正盯着艾玛他们离去的身影,神色令人难以理解。


    克蕾娜再看了看他们的背影,没觉得有什么特别:“那个,贝拉……”


    荷尔贝拉回过神:“啊,克蕾娜医生,这个……这盆植物重吗,我帮您搬进去吧?”


    “不用,这点分量我还是搬得动的。你刚刚……呃,差不多是该吃晚饭了。”


    “嗯,还有点时间,我先回巡查队一趟。您也是,请不要忙坏身体。我先告辞了。”


    荷尔贝拉行完礼,转身从反方向离开。


    克蕾娜看见她拿出一只纸鸽,向它低语了一句,纸鸽扑棱棱地扎进了鲜红的晚霞里。


    克蕾娜对荷尔贝拉印象不错。


    在特殊时期,医疗部人手不足的时候,荷尔贝拉有过来帮忙。


    她做事细心且耐心,教过的要领一遍就能记住。


    话少了些,算不上什么缺点,帮忙传达消息时转述得很准确,她在沟通用语上的一些技巧让克蕾娜很佩服。


    不是聊天时偶然提起,克蕾娜也不知道她来自于罗穆卢斯。


    罗穆卢斯虽然在地理上距离阿瓦托芬遥远,但国家庞大,居民众多,月神的信仰又是国内主要的信仰之一,为了朝圣而来到阿瓦托芬的信徒不在少数。克蕾娜也在神殿内见过数个出身罗穆卢斯的职员。


    克蕾娜很熟悉罗穆卢斯贵族中的“伪姓”制度,家里的长年的仆佣也多会有这点不痛不痒的“恩赏”。


    但“荷尔”并不是那些伪姓中常见的用词之一,所以克蕾娜一开始没往这方面想。


    做奴隶的过去肯定不是什么愉快经历,荷尔贝拉提及过往时总不愿意多说,识相的就大都不会再提别人的伤心事。


    有过奴隶这身份的话题比她出身自哪里更敏感,也可以理解为什么很少有人谈论她的来历。


    “荷尔”,这个词的词根有点老了,克蕾娜依稀记得来自于古罗穆卢斯语。


    她对语言学兴趣缺缺,也就不太确定。


    但以荷尔贝拉的谈吐教养,她曾经的主人一定出身不低,会给她这么一个伪姓,可能是贵族为了炫耀自身的仁慈,也或者是真的看重吧。


    克蕾娜对此没有多余感想。


    如果她有那种在异地遇见同乡就会倍感亲切的故乡情结,现在也不会身处阿瓦托芬。


    说起来,作为神谕祭司所属的监察骑士,她跟利利提亚走得蛮近的。


    克蕾娜想到另一个同乡,心情顿时不愉快起来。


    荷尔贝拉的传讯法术非常特殊,适用场景也广泛,利利提亚在人尽其用上从不客气,肯定没少使唤她。


    她又那么好脾气,恐怕是被那小子欺负了都不吱声的。克蕾娜越想越有些为荷尔贝拉不平。


    另外……荷尔贝拉要是真出身于罗穆卢斯某个高贵的家族,当年一定听说过利利提亚。但愿她不要因为那些传闻对这家伙有什么滤镜……


    克蕾娜想起利利提亚那张漂亮得她真生了气也不好意思攻击的脸,很有点气馁。希望是她想多了。


    克蕾娜把药用植物放到架子上,摇摇头将思绪扔到一边,回到办公桌前继续自己被打断的工作。


    晚餐时他们吃得不多,艾玛胃口不大,西里斯只要了杯水,一直看着窗外的风景,偶尔目光落回艾玛身上,就食物的话题随口聊两句。


    就餐时毕竟不是个适合聊天的场合,他们吃完,食堂的人也正开始多起来,她便邀西里斯一起去外面散步。


    傍晚是职员下班的高峰期,神殿的走廊庭院比平时更喧闹,他们直接往阿瓦托芬城里走,混杂于职员回到城里住所的人流。


    能聊的无非是见闻和近况。往常他们旅行时,所见几乎是相同的,少有这样了解的东西迥异的时候。


    医疗部的话题和专业知识都太枯燥,西里斯随口讲了两句,跟艾玛讨论了一会儿藏书室保存书籍的方式,大多时间只听着她讲。


    夜色渐渐浸染上天空,星星坠落到街边的灯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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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闹的人声被缓和了,在街面上光凝成的湖里摇晃,没有重量的水面在她脚边漾开波纹。


    艾玛问他:“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不错。繁荣又安定的城市,想必是很多人的理想乡。”


    “我们旅行的时候,停留得都不太久,有些差异只在久住的时候会显现出来。你在哪些地方长住过吗?”


    西里斯稍微想了想:“几乎没有……遇见你之前,我一直在旅行,偶尔在途径的地方停留一到三个月,这算长的。真的要算,在费拉约尔斯待的那七年就是最久的了。”


    “诶,那对你来说是不是不太适应?你把管家的工作完成得很好,我没想过……”


    “不,我觉得那样不错。长期待在同一个地方,对环境的了解更详细,把握也会更深,有很多方便。”西里斯说,“我不停地旅行,是因为我在找人,不可能干坐着等消息送上门来。”


    “说来,你提到过,是一位占卜师替你预言了我的方位。”艾玛想起菲提,“我最近接触过神殿的天象祭司,她也说占卜师观测不了女巫的命运。替你预言的那位占卜师应该很强吧,甚至能‘看到’还没有觉醒的我。”


    “应该吧。我跟那个占卜师并不熟悉,只是旅途中偶然碰到,救了她一次,她执意要为我占卜。


    “我当时没抱期待,因为从来没有占卜师能够卜测我的命运,更不要说女巫。”


    西里斯停了停,“强行观测位格在自身之上的存在的命运折损寿数,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执着。她占卜途中就双目流血,仍然坚持,最后失了明。


    “她给我指了个方位,告诉我‘你要找的人在那里’。我甚至没向她提过女巫……但这么多年,敢为我占卜到这个地步的占卜师,她是头一位,所以我想相信她试试。现在,我该感谢她。”


    艾玛眨了眨眼睛。


    她想到菲提说的,占卜师也是一种“窗口”,他们所转达的答案本身就是一种命运。


    或许西里斯会遇见她这件事本身就写在命运的河流之中……命运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她一时陷入沉思,直到西里斯的声音在夜风里向她吹过来,像另一阵波纹的摇晃:


    “你想过要留在什么地方吗?”


    艾玛怔怔地看着他,有片刻的茫然,不知怎么突然回到了上一个话题。


    但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西里斯那时的表情,那里有她一直以来无法触及、更不能理解的东西。


    令她感到陌生和不安的隔阂,仿佛强调着他们的不同。


    “我……”


    艾玛想起,她确实,从来没有思念过任何一片土地。


    无论是她出生的故乡,还是她曾经久居的城市,离开时,她都并不觉得可惜。


    她想起当她提出要离开费拉约尔斯的时候,西里斯表情中的那一点……失望。


    艾玛感到无措。


    “我没有想影响你判断的意思,愿不愿意留在哪里都是你的选择。”


    西里斯转过头,移开了视线,“抱歉,当我没说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