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结局
作品:《嫁冤家》 积善宫有东西两座偏殿,分别是她和辛怀英幼时的居所。梁太后驾崩后,这地方时常有人打扫却无人问津。
崇宁裹紧大氅,进入冰冷的正殿。地龙没烧,灯烛没点,她唤舒窃去煨酒。
半个时辰后,承明皇帝姗姗来迟,他屏退众人,进殿后看到崇宁正端坐在桌前等他。桌面上一壶热酒,还有一盒礼品。
崇宁头也不抬地倒酒:“你来了?”
“政务繁忙,耽误了。”承明道,“怎么突然想到在这儿见我?”
她前几天来信,说过几日想进宫和他许久。今日承明有空,便让太监去长公主府唤她。
也有些事想问她。
“我想和皇兄谈一谈,咱们兄妹俩好久没在积善宫没大没小了。”崇宁握着酒杯道,“还记得小时候吗,我无依无靠进宫,受人欺凌,多亏了你呀,不然我都活不到现在。”
崇宁语气冰冷,好像心不在焉。她的话将十年前的记忆唤醒,承明想起了相依为命的过往。
崇宁抬眸,望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道:“我一直以为你是真心待我,至少不会害我,不会害我的家人。”
承明眼神无波无澜,好似什么都未发生过。
他扫了一眼礼盒,“这是什么?”
“是我欠你的。”崇宁打开盒子,递过去,“还记得吗,我小时候无以为报,说长大送你摩孩罗。”
承明拿过那两个耳朵极大的泥娃娃,“牛郎织女……”
“你不是一直对我念念不完吗,我以为你会喜欢这一对呢。”崇宁歪头看着他,笑得凉薄。
承明摸着那两个摩孩罗,眼眸比泥娃娃还空洞。
“皇兄,我真的没想过,你会害我全家。”崇宁皱着眉毛说完时,竟没想到自己的心会如此之痛。
“我一直那么信任你,结果你竟然是始作俑者。”崇宁眼睛一红,鼻子开始抽泣,“这些年,你害我害得好苦。”
“你害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害史曌,为什么还要害信王的血脉……”
她是火烧眉毛都镇静应对的人,而今骤然戳穿眼前人的谎言,一同撕破的还有她对他多年的信任和依赖。
她原以为自己可以扛过去,结果竟越发委屈。
许久,崇宁擦干眼泪,鼻子堵得无法呼吸,“你就没什么想解释的。”
“元元聪慧,我没能瞒得过你。”
承明递给她一块干净手帕,“你知道史曌的身世?”
他此话一出,便是默认了对史曌的调查和暗害。
崇宁擤鼻子后,仰头喝完酒:“你承认了?”
承明沉默许久,答非所问:“我从小不受父皇喜爱,可偏是嫡出长子,不得不为了皇位卷入斗争。那日花朝节我回新月阁,不是为了拿东西,结果你猜我看到什么,信王和长公主搂抱在一起,和夫妻一样。”
“之前因我当时年少,不易受人怀疑,这才能进长公主府。我真的好想受到先帝器重,只好借此机会来你家里打探消息。我只想碰碰运气,却没想这么走运。”承明低沉说,“我回去告诉了父皇,这对他来说是个极佳的把柄。因为这个联系,他才愿意让我做太子。”
“你做这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给我带多么严重的后果?”崇宁恨声问。
承明稍稍点头,又微微摇头:“这么多年只有你愿意陪我,从小时候你是长公主府的高贵郡主,我只是个受人欺凌的皇子,你居然不嫌弃我。即使我过得不好,我以后也不想你在宫里受人欺凌。”
“你多年护我周全,就当赎罪喽?”崇宁嗤笑,“你觉得我会原谅你吗?”
“我给了你夫君体面,让他当上金吾卫大将军已是抬举。”说及史之尧,承明心里的痛和狠不比崇宁少。
“你这些年暗地里的所作所为我不是不知。”承明红着眼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不想你嫁人。史之尧,他怎么配得上你?”
“他不配,难度你配吗?”崇宁仰着下巴,直视他的眼睛。
承明微微一怔,旋即笑了,他没有否认,只说:“就知道瞒不过你。”
“我是不是蠢透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你……”他眼眸猩红,仰头吸了口气。
“元元帮我铲除温千琳,我送你夫君高升。你若能再帮我一忙,我会许你想要的一切!”
“那个史曌是不能留的,还有芙蓉教!他或许和芙蓉教有瓜葛!他们都是信王余孽!”
崇宁双手捂脸,而后露出面容,坦荡问:“皇兄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既然知道你自己造的孽,若愿意悔过,或许我还愿意听。
“你说吧。”崇宁看着他的眼睛,在他猝不及防之间,握住了摩孩罗的大耳朵。
三个月后,春暖花开。整个长安城笼罩在新帝登基的喜悦和春意盎然的美景之中。
据说当今圣上是先帝流落在外的皇叔,他背景神秘,面戴面具,无人知晓他前半生的身世。
崇宁和史之尧又来到了别院,看望史曌和史颖。
政变之后,史颖就被接了回来。如今她怀胎八月,身子大有不便。三个月前由史之尧说清来由后,她便知晓了承明的本来面目。但孩子是无辜的,她想生下来独自抚养。
崇宁和史之尧骑马又到了别院旁边的溪水边,那棵绑着秋千的大树郁郁葱葱。两人坐在大树干后的绿荫下,相互依偎在一起。
“上个月贾紫藤给我来信,说想在清明前回长安见父母。”崇宁交待道。
她已经同贾贺宇说清了情况。武穆侯府对女儿“死而复生”的事欣喜若狂,亦没有追究她私奔之事。
史之尧勾着她的脖子,搂着怀里人说:“贾贺宇说想在郊外庄子里养着妹妹,他为人亲厚,不会为难贾紫藤的。”
崇宁靠在他胸膛,反手缠着他的腰身:“尧尧呀,你当时居然来救我了。”
她和信王早就合谋要杀承明,那日她先进宫,丫鬟采苓就上山报信。信王带着芙蓉教潜入城内后,没想到看见史之尧率先领兵进了大内。
这场政变在世人看来是由定远侯府开启的。
“我不救你还要看你受难?”史之尧捏捏她的鼻子。
崇宁歪头看他:“其实,我有个事一直想问你。”
“你说。”
“你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她直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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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手搂着他的后颈。
史之尧不自然地咬着下颌。
“就会问这些没用的。”他闷声。
“我就是想知道嘛!”
史之尧说:“你猜猜。”
崇宁思索一会儿:“应该是从我遇到史曌以后。因为你觉得我能友善待你家人,所以你才接纳了我。”
“不是。”史之尧摇头。
崇宁眯着眼睛又想了会儿,回答:“那就是我和你中秋节一起怼温千琳的时候,你觉得我和你是一路人。”
“也不是。”
“那是什么时候?”崇宁一直疑惑。
她和史之尧的观念不同,人生经历不同,想法和生活模式不同,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喜欢上她的。
甚至也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对史之尧生出感情。她就是觉得,终于有一个长得俊朗的陌生人愿意对她好,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意念和三观来迁就她、体谅她。
这是比当面首更重要更有意义的!
当她明白这一点后,就坚定了对史之尧的爱慕和喜欢。
崇宁将心里的想法告诉了他,她一字一句说得缓慢,但每说一个字都真诚地看着他的眼睛。
如此吐露心声,虔诚又真挚。史之尧心里暖流涌起,他不善言辞只好将感动化为行动。
“喂,你又使坏!”
他的手总是不老实。崇宁一挣扎一娇嗔,他就变本加厉地放肆。
史之尧身形高大,将她笼罩在怀里,垂头亲昵地贴着她的耳畔和侧颈。
“你再仔细想想,我什么时候最爱你,什么时候最黏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
他声音低哑粗沉,好像精虫上脑。单薄的衣物随着他的摩挲生出麻酥酥的痒痒感,崇宁慢慢沉浸其中。
在意识彻底沉沦之前,她忽而明白了。他每次都是这种时候最黏她最爱她。
“不行,在外面……”
“外面又如何?”他语气理直气壮。
崇宁往后躲,他就往前追。
树干粗壮,四下无人。溪水淳淳流着,掩盖住了一些相似的水声。
崇宁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在他勃然迸发的春意中渐渐绽放,生出粉红色的娇嫩和美艳。
“嗯……啊……”
“嗯——”
一人娇滴滴哼唧,一人闷声叹谓。
完事后,两人赤裸着身子搂抱在一起,史之尧抱着她下溪水洗身。
她情潮未褪,眼底还在泛红,粉红的脸颊就被人亲了一口。
“爱上你了。”史之尧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早就想在树后来一次了。”
“我、我……”崇宁缓了又缓,“我好像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了。”
“说说。”史之尧抱人上岸,一件一件给她穿衣。
“就是洞房的时候。”
“错了。”史之尧纠正,“是掀开红盖头的时候。”
崇宁:“嗯?”
“我就觉得你好看啊。”史之尧笃定说。
没错,他就是觉得她好看,与崇宁的故事始于容貌终于一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