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客官，苏少村到了。”


    商夜年先下马车，她随后。


    这苏少村名义上虽是个村，可放眼望去，百姓集群，市集店铺满患。跟洛林村比起来，这苏少村倒不如说是个镇。


    商夜年朝她伸出手，裴烟落低头瞧了瞧，满脸疑惑地看向他。


    牵手？太快了吧，而且，他们现在的关系，牵手也不太好吧。


    发展太快了。


    见裴烟落迟迟不做反应，商夜年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了。


    他不耐皱眉：“抓衣袖。”


    “哦，早说嘛。”她攥紧他衣袖下摆，随口嘟囔，“多让人误会啊。”


    “你想牵手？”他侧头，眸光含笑，分明可以装作没听见，却压低声音，刻意问她。


    “免了。”她拒绝得极快，“我们俩不适合这样，好朋友哪有牵手的。”


    他不屑冷哼，手微微超前用力，身后到处打量的少女倾身上前，跟在他身侧隐隐有生气之象。


    他面色如常，垂眸冷淡望着，轻声道：“跟上。”


    裴烟落咬牙道：“怜香惜玉，懂不懂！”


    “知道了。”


    裴烟落翻了个白眼，暗暗吐槽：哥们，你这态度还能再敷衍点么，但凡看她一眼，她就勉为其难地信了。


    商夜年带着她穿过吵闹的市集，来到了村中最为偏僻的一所住所，房屋修建也与别家不同。苏少村多以木制房屋为主，而她面前这家，木制镶嵌石壁，外观也更是状雅些。


    既然是商夜年的故人，不及也是官职之人，如此建筑，倒也理所应当，不为惊叹。


    裴烟落见他站在门外不动，晃了晃手中紧抓的衣袖，语带询问道：“来都来了，不前去敲门，进去见见么？”


    少年拳心缓缓收紧，她去瞧他脸色，他好似不愿见口中这位故人。


    来都来了，看在往日情分，他应当拜访的。


    “我们......”他刚出声，便被一道惊喜之声打断。


    “裴医官！”


    裴烟落闻声转头：“徐京墨？”


    他乡遇故人，她要流泪了！


    她松开少年的衣袖，迎上前去：“你怎么在这？”


    衣袖上的力道突然一空，商夜年皱眉，烦心地望向突然出现的徐京墨。


    徐京墨也是颇为惊讶，竟能在此刻遇到她，笑道：“我在苏少村等人，借宿在此。裴医官和公子来这，是有什么事吗？”


    商夜年冷嗤，面上不悦：“关你什么事。”


    裴烟落欲张的口又闭上，谁又惹他了？


    她出言替他解释：“他性子就这般，相处多了就会习惯。你说你在等人，冒昧问问，等谁啊？”


    徐京墨无所谓笑笑。少年对他的不喜与敌意，他心里都知晓，只不过他不愿去过多争执，自然也不会放在心里。


    “算是等到了，不日，约莫便要启程了。”


    “那挺好。”裴烟落拉过黑沉着脸的商夜年，踮脚悄声问道：“我可以说吗？”


    商夜年瞪她，咬牙道：“你敢！”


    “啧，都在同一屋檐下，不见你那位故人了？”


    “也能不见，你敢说，你就完了。”


    她脸上没有丝毫害怕：“又要治我罪？来吧来吧，乐意奉陪。”


    “裴烟落！”他险些真上手，捂住这气人的嘴。


    徐京墨见两人窃窃私语，眼眸移向别处。他有自知之明，他身份低微，比不过少年，也无法配上她。


    不过幸好，他所等之人，今日来到了他眼前。


    两人的悄语不了了之，裴烟落发觉，商夜年就跟只倔驴般，好说歹说，怎么劝说都是对徐京墨夹枪带药，敌意满满。他这莫名的敌意，又是从何而来的？


    正当她泄了气，不打算再劝说他时，三人面前的大门被里边人打开。


    一位清隽秀丽的女子从家中走出，款款向他们走来，步履轻盈，莞尔大方，是难得的美颜艳花。她眉眼含笑，温和动人，在商夜年身前停落，笑意加深，轻声唤道：“阿年。”


    这位，便是少年口中的，故人吧。


    裴烟落感叹：长得真美，一笑迷万从，音婉如乐，牵耳十分。


    她听身侧的商夜年开口，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轻柔：“陌羽。”


    秦陌羽微微一笑，少年长高了不少，从前只高出她半肩，如今都已高出一个头了。面庞也英挺了不少，不过，依旧同幼时那般，尚留稚气。


    见二人间微妙的气氛，裴烟落默默挪步到徐京墨身旁，腾给他们留够足够的空间，默不作声地看着......


    “她是谁啊？”她做不到沉默，小声问徐京墨。


    就摊在面前，现成的瓜，不吃岂不是太可惜了。


    徐京墨答道：“这位，是祁国齐安王的嫡女，秦陌羽，远嫁至此，只为与苏家长子相守。”


    她疑惑：“苏家长子？住在村里？”


    连个正经牌匾都没有，皇室嫡女也能接受？


    “苏家长子喜静，裴医官，你别光看这外表简陋，府内暗藏玄机，甚是壮丽。”


    “真的？”


    “千真万确。”


    难不成这还别有洞天，里面是个精致豪宅？裴烟落眼睛都亮了，不愧是皇室嫡女，住别墅！


    秦陌羽盈盈扬笑，道：“阿年，你终于肯来这里了。”


    “我见不惯的是那个姓苏的，又不是你。”商夜年与她打趣，仿佛又回到了在宫中，她还尚未出嫁时的日子。


    秦陌羽无奈：“你还是那样。”


    他没否认。


    回想起她出嫁前，那日，他仅是去了趟殿中，回宫便见她正与一男子坐于长亭，相谈甚欢。他当时还自以为聊到兴趣之事，便也没太在意，更是忽略了秦陌羽与那男子交谈时的羞涩。


    可谁曾想，十日后，百朝跪拜，他眼睁睁见着秦陌羽与那男子，一同跪在殿前，接过那道赐婚圣旨。


    下了殿前，商夜年去找了苏家那位长子，长相一般，才智可看，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样，他搞不懂，才短短十日，秦陌羽为何会心悦此人，竟草率地将终身大事定下。


    只待秦陌羽出嫁前夕，她笑得甜蜜，抚摸着嫁衣，与他说道：“阿年，待你日后遇上心悦之人，便会懂得。你只会想早些同她一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当时一听，只道她是胡扯。如今他依旧这般觉得，不足够了解，怎能妄自成婚。


    秦陌羽知劝说不过他，她也无能去改变他的看法。既是如此，她顺着少年烦闷的目光，去瞧在一旁说悄话的两人，心中顿然明了。


    她走上前，柔声问裴烟落：“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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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是与阿年一道而来的？”


    裴烟落正与徐京墨说得起劲，压根就没注意到她的靠近：“阿年？”她反应了会，意识到说的是商夜年，方才应声：“对，我和他一起来的。”


    “要不要一起进屋坐会？”


    裴烟落看少年脸色，见他面无表情不回绝，便应下来：“好啊，叨饶了。”


    她侧身，笑道：“家中热闹最是好，快快请进。”


    “烟落，你可以目睹府里壮观了。”徐京墨凑近她耳侧说道。


    裴烟落内心暗暗激动：“期待期待！”她眉目上扬，蹿回商夜年身边，用肩膀撞了撞他，一脸八卦样，调侃道：“果然是位漂亮女子，你不对劲哦，商夜年。”


    “不对劲的是你，”商夜年揪起她的小辫儿，嘴角噙着笑却不达眼底，“裴大夫如此高兴，莫非，他，”他瞧向先行而去的徐京墨，幽幽道：“是裴大夫心悦之人？”


    裴烟落骂他有病，而后，又忽而凑近在他身前闻了闻。


    商夜年错然：“干什么？”


    她笑了声，抽回自己的辫子，扭头往府内走，不去理会他。


    他上前追问。


    裴烟落皱眉撇头：“别扯我辫子！”


    “我梳好的，扯扯怎么了。”他说的理直气壮，不死心追问，“刚刚在笑什么？”


    裴烟落现在觉得他烦死了，怎么一个男的好奇心也这么强，而且还怪缠人的。她快步跑开：“我天生爱笑，对你多笑笑也不行？”


    “没说不行。”商夜年拉住她的手腕，扯回身侧，眸色隐忍，话语带着安抚意味，又夹杂祈求，“裴烟落，我想知道。”


    他这样倒让裴烟落格外觉得意外，傲气的少年向她低头了，自愿的那种。她弯了弯嘴角，招手让他低下头，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啊，刚刚在你身上闻到了，一股子酸味。”


    商夜年听后脸色微变，立马不乐意，嘴硬否认：“胡说八道，早知此等无聊，就不问你了。简直有病。”


    她乐得不行，已然忘了这是在别人家中。或许，少年也忘了。


    秦陌羽听着后头的笑声，慢下脚步，侧头去看徐京墨，轻拍他回神：“京墨，那位姑娘可是你要等候之人？”


    “是的，郡主。”


    “你我间也不必多礼，你是苏郎朋友，也算作我朋友。”她往后瞧了眼，继续道，“我听苏郎提及，你在此等人是公务，苏郎是漠北人，你也是吧。那，那位姑娘也是？”


    徐京墨笑了笑，脸上酒窝若隐若现，言明道：“烟落愿是哪国人，她便是哪国人。我听命于上，无权干涉。”


    “原来她叫烟落。很好听，烟雨落于尘，拂起青叶，盎意四季，寓意也好。”


    漠北生机，黄尘沙土中所处的嫩芽，顽强坚韧，不屈不挠。


    秦陌羽对他言道：“世间还是有许多如烟落这般的女子，京墨，你哪哪都好，日后必定会遇良缘的。”


    “郡主所言有理，只是，”徐京墨往后去瞧裴烟落和商夜年二人，嘲意染目，“烟落只是烟落，是她一人，无人可替代。”


    他受上级指令，保护她，所以故意喝下河水中毒。先本意在保护，可在那晚见她慌忙救治患病百姓，保护之意中染上了私心，在她递上药丸那刻，心中触燃，他生了情意。


    他喜欢裴烟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