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苋安(1)

作品:《雪蒂哗然

    药铺的牌匾虽然还没做好,但兴许是康和医馆的名声,或是洛水县医官的稀少,自那日酒鬼闹事后,药铺意外变得繁忙起来。


    白日里来看病的人越来越多,某些天的晚上也会有人家来敲裴家的家门,请她去家中治病。裴烟落这几日忙里忙外一刻也没停歇过,不是在药铺,就是走访在任意一家街坊里,为那些腿脚不方便的阿伯阿婶们开药看病。


    不过瞧着也奇怪,这近来生病的百姓太多了,她所知的洛水百姓各个虽不说身强体壮,但这几人一起生病的倒也是稀罕了。


    今日已然日落,裴烟落和胡糊两人在清点剩余的药材,来看病的人多了,药材消耗自然也就大,大家伙开的药方八九不离十,都只差了几味药材,好几个药柜都已经空了。


    “师兄,药铺还有蒲公英吗?”


    “没有了。”


    “半夏呢?”


    “没有”


    她放弃了,问道:“还剩些什么?”


    胡糊大致看了看,念道:“桂枝、黄芩、柴胡……还是有很多的。”


    “那便好。”裴烟落拿纸笔一一记下,明日可以去洛水外的山上采些回来补上。


    她放下笔,将纸上的墨汁吹干折好塞进腰间,又把这几日收录的病症交给他,认真嘱咐道:“师兄,你好好看看,明日我去采药,药铺可就交给你啦。”


    胡糊接过看了看,“好,师妹放心好了。”


    他虽不如裴烟落医术精湛,但也略知皮毛,加上她看病时自己总在一旁记录,开一些小方还是能做到的。


    裴烟落将药铺的门锁上,拍拍手准备离开,一扭头,便瞧见离禾客栈外的马车,和从里边走出的女子。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猛地抓起胡糊的衣领将他拽到一旁的小巷里,无辜地与他对望。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把刚刚拽破的衣领还给他,抿了抿唇,咕噜着水眸,讪讪道:“赔你。呵呵呵。”


    胡糊看着手里的破布,真心实意地劝说道,“师妹,女子还是不要如此莽撞的好。”


    会嫁不出去的。


    当然,他不能跟她说,说了只会遭来她的生气。


    他瞧着两人偷摸的样子,属实搞不懂裴烟落想的哪一出,他跟着探头看过去,那女子甚是眼熟,尤其,是那双眼睛,应是在何处见过。


    裴烟落看他皱眉思考的样子,眼皮跳了下,告诉他,“五日前,她戴面纱来过药铺。”


    胡糊手上一敲,脑子顿醒,“哦,是!”


    “……”


    “我们为何躲着她?她的病好了?”


    裴烟落眼一眯,低声说,“好了吧,面纱都摘了。”


    “那为何躲着?见不得人?”


    谁见不得人?是我们,还是她?


    “你才见不得人。”裴烟落让他闭嘴,嫌他话多,“她很古怪。”


    季琉璃没在客栈停留多久便坐上马车离开,胡糊观察了许久,也没看出古怪之处在哪,相反,女子的一举一动都再正常不过了。


    他看着裴烟落紧皱的眉头,脸上充满了敌意,默了会儿,道出了心里话,“师妹,你莫不是吃味了?”


    裴烟落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等马车驶出视线外,她迈步走出去,眸眼若有所思,转身之际又往那扇敞开的窗户看了眼,喊上胡糊离开。


    胡糊跟在她身后,回想刚刚她的默认和眼神,更加确信,她就是吃味了,不能接受商公子有红颜知己。仔细想想,商公子兄妹俩来洛水都快一月了,为何还不走,难不成是在等着那位女子?


    那他师妹岂不是没机会了?想到这,胡糊看着走在前头的裴烟落,镇定自若,看起来没什么事,说不定心里正伤心着。


    “师妹,不用憋着,世间如商公子这般的男子多得是,以后定会有更好的。”他说得认真,还带了点惋惜与,可怜?


    她正在想着问题,懒得分神,随意嗯啊了几句。


    你看,都不愿多说了。胡糊突然有点怜悯她,掏了掏钱袋,又想着买糖葫芦。


    裴烟落留意的,其实是季琉璃身旁带着的侍卫,那侍卫蒙着脸看不到真容,但背后的弓箭却是眼熟,与刺穿酒鬼的那根弓箭像是一种。她眉头微皱,所以,当天救她的,是季琉璃?


    她为何会救她?


    *


    裴烟落坐在梳妆台前,乖乖让阿奶给她扎小辫儿,看着铜镜里映出的小脸,托了托腮,好像胖了,这几日吃的是有点多。


    算了,今天采药估计要费不少体力。


    她背上背篓掂量了几下,踏出家门,“我走啦。”


    “好。”


    前不久张全寄来的信上告诉她,洛水外的一处洞穴里尽是药材,这些药材的来处他也不知,只是在某日采药时误打误撞寻到,指不定是那位医毒圣手留下的,各种珍贵药材应有尽有。


    她可没做过这事,估计是某位好人吧。


    裴烟落把药铺缺少的药材拿上,不做多的逗留,拿上背篓就往山下走。


    背篓不算重,除了几把锄头和镰刀,其余都是药材。可这太阳实在毒辣,上次倒还还能跑起来,但这一次她跑不起来了,只想找个阴凉处休息。


    裴烟落抬手遮住眼前的阳光,琥珀眸犹如一对闪着暖黄的宝珠,温柔又灵动。透过树叶的间隙,她眯眼瞧了瞧太阳,懒意上头,索性就地而坐,摆动着手掌给自己扇风。


    对面山坡的树丛旁,季琉璃正在给商夜年汇报皇城的近况,注意到他的走神,她下意识朝对面的树荫下看,先前温柔的眼神变得冷然,是那个医官。


    商夜年注意到她的眼神,微微抬手,折下身前的树枝,冷淡道:“别动不该有的心思。”


    他指尖一松,断枝的树丫掉落在她脚边,深谙的眼眸稍扫过她。


    季琉璃身子一颤,立马跪下认错,“是,三皇子。”


    他撇开眼眸,“起来继续说。”


    “是。”


    季琉璃颤巍起身,继续说道:“如今的皇城,超过半数的官民都已投靠二皇子,太子占其二,余下皆被其余皇子瓜分,三皇子这边......”


    她顿了顿,看了眼商夜年,少年面色如常,只是一味地把弄着腰间的佩物。


    “三皇子这边,只有将军府尚在。”


    季琉璃见他不言,斗胆多问了句,“三皇子打算如何?”


    又是一阵无言。


    商夜年瞧树荫下的身影站起身,背上背篓,不知做了何动作,一条腿迈向前,身子前倾,两手半举在身侧。他皱眉,这蠢货花样怎么这么多。


    约莫三秒后,他见裴烟落向前跑去,又一个急转弯,跑向另一侧的竹林中不见身影。


    他扬眉,发带被风吹到胸前,慢吞吞地说道:“一个将军府,足矣。”


    少年转身离去,不留她任何眼神。


    季琉璃不敢多言,低头欠身,恭敬回答道:“是。”她话毕还尚未抬头,便听远去的少年如渊的话。


    “皇子之事,言多必失。”


    季琉璃吓得脸色骤变,头上的珠钗在恐慌之中掉落树丛,她颤着嗓音道:“小女子定将此言铭记于耳。”


    少年不与她答话,待他消失在树林中时,季琉璃一下瘫倒在地上,手指颤抖着将珠钗捡起,她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猛地将珠钗插入土中,眼神变得狠毒,“凭什么,你们都凭什么!”


    裴烟落钻进竹林深处,她看着不远处的竹屋,四周花环紧簇,屋檐也点缀着花骨朵,如此美景深林,尤像书中的桃花源般美不胜收,幽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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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宁。


    她上次跟着祝苋安来到此处便被震惊到,周身都像是被净化了般,一身轻。说到底,也有好久没见到祝姐姐了,她双手挎着背篓,一蹦一跳地跑去敲门,“祝姐姐在家吗?”


    “祝姐姐?是我呀,裴烟落。”她又连着喊了好几声,里面都没答应。


    不在家吗?


    裴烟落踮起脚,手揽上门框,努力伸长脖子往里边瞧,“在不在家呀?我来找你玩啦。”


    她伸脚去够一旁的竹竿,还差一点点,一点点就可以踩到了。她费力地荡动身子,一下,两下,三,脚尖轻点上竹竿了,通红的脸上一喜,脚尖蓄力准备悠过去时,门被打开了。


    “哎哎哎!”


    脚尖下的竹竿稀疏倒地,裴烟落整个人挂在门上,随着里面人开门的动作,跟着木门滑到一边。


    “......”


    祝苋安往门外瞧了瞧,没见着任何人,她往左边看了看,见倒落在地的竹竿,低声嘟囔道:“竹竿怎么倒了?”


    她走过去扶正。


    “祝姐姐......”耳旁响起一声幽幽的声音。


    “啊!!”


    祝苋安被吓倒在地,刚扶好的竹竿再次散落在地上。她神色惊恐地望向门口,身子止不住地颤抖,面色更是白得可怕,像是看到了什么,又立马低下头去不断地往后挪动。


    裴烟落扑腾着双腿,苦苦幽怨道:“是我,我下不来了祝姐姐。”而且她的手也快没力气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祝苋安猛然抬头,惊奇道:“小医馆?!”


    “昂,我要掉下来了——”说着手一松,连人带篓摔倒在竹竿上。


    祝苋安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瞧见她倒在自己身边,四仰八叉,甚至还踢了一脚门,隔绝了她无家中的视线。


    “好痛好痛!”裴烟落捂着自己的屁股,小脸皱巴到了一块,她感觉自己的屁股受到了重创,最近几天都坐不了了。


    祝苋安连忙起身将她扶起,脸上泛起歉意,伸手帮她把裙摆上的灰拍干净,着急地问她,“小医馆没事吧?对不起,我刚才没缓过神。”


    裴烟落疼得哼哼几声,故作坚强地摇摇头,“我没事。”


    “原来你在家啊,见里边不答应,我还以为没人在家呢。”


    祝苋安眼神有些躲闪,弯腰把背篓捡起,“小医馆,今日家中不方便,不妨下次再来,如何?”


    “啊?”


    裴烟落扶着腰的动作一顿,见她难隐的表情,接过背篓,道,“哦,可以啊,那我过几日再来。”


    “好,那便不送小医馆了。”


    她朝她欠了欠身,却始终不敢抬头看她。


    裴烟落愣愣点头,理不清她这是怎么了,懵懂答道:“没事没事,本就不用送。那我走了,祝姐姐再见。”


    她拿着背篓跟祝苋安挥手。


    祝苋安微微弯唇,看着在笑,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她嘴角的弧度慢慢消失,身子又止不住的发颤,眸中布满了恐惧,深不见底。


    裴烟落忽就转过身,再次向这边挥手,“祝姐姐,我真的走喽!”


    她肩膀猛然颤动,立刻扬起笑容,跟她挥了挥手,故作轻松道:“小医馆注意安全。”


    “好。”


    裴烟落背过身,钻进丛林中。


    祝苋安瞧着她离开的背影,扬起的手臂慢慢垂落,纤细的手臂上伤痕遍布,有新有旧,有些甚至还在流着血,随着手臂的垂落,刺目的伤痕被衣袖遮挡住。


    她最后再看了眼裴烟落离开的方向,轻笑一声,有种面临绝望的苦楚。她深深吸了口气,瘦弱的身子瞬间显得摇摇欲坠。


    她双手紧握,无所畏惧般的慢慢转身,对上站在屋檐外男人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