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倒霉，倒霉！


    毛利岚的内心分外懊恼。


    他刚才真是聊得太兴奋了，以至于忘记了自己还要在米花百货大楼和恶势力进行灰色交易。


    现在好了。


    交易对象找上门。还恰好是在小兰园子没有听他解释之前。


    毛利岚简直难以想象这一刻过后他在小兰园子眼中的风评……


    尤其对面的人叫的还是市川诚，而不是毛利岚现在正在用的木崎乱的身份。


    ——会被误认为是满口谎言的大骗子吧。


    还是那种口蜜腹剑、勾结□□的恶劣坏人。


    毛利岚已经看到小兰和他拉开距离，并且把园子护在了身后。很显然他们在这一瞬间对毛利岚升起了难以消除的怀疑。毛利岚之前的真诚有些前功尽弃。


    园子握着手机，小心翼翼地在安全距离之外观察毛利岚，他背后那家奢华品店的店员和店长也意识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地朝着门口聚拢过来。


    这时候那个恭恭敬敬跟毛利岚打招呼的交易对象似乎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井上先生……”毛利岚侧着脸，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睥睨地看着对面，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我并不想要代替你的父母管教你的礼貌问题。”


    托风见培训的福，这时候毛利岚还能无缝切换出组织人士的气场。


    他现在有些淡淡地死了。但这种心如死灰，反倒促成了他如今更具压迫的声音。


    毛利岚觉得自己只是委婉指责了一下井上行为不当，问题发生后还在好言相劝：“不要见到我和哪个年轻的女孩儿走在大街上就胡思乱想。她们只是我新认识的朋友。”


    井上觉得毛利岚的任何一句话都是死神在按门铃：“是是是市川大人您说得都对。”以至于他那么个大男人刚开始接话的时候不只声音在抖腿也有点儿抖。


    毛利岚挑眉，本来还想象征性地安抚几句，但是看到旁边小兰和园子以及身后店长店员的表情，一秒冷静，继续装模作样聆听。


    名为井上的交易对象也不需要毛利岚安慰就是了。他很快压下所有惊惧情绪冲着毛利岚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是我冒昧了。那么接下来我们的谈话是带着这两位小姐一起，还是另外找个单独的地方聊一下？”


    一起？


    毛利岚想，井上是真没看到小兰和园子现在的表情吗？


    同样表情恐怖的毛利岚冷静地看了看手机屏幕：“现在距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有3分钟。”


    他忽视井上打得哆嗦，脸上渐渐过渡出淡淡的虚浮的笑：“井上先生，是您需要我们。所以不要命令我。也不要这么冒进打扰我。你的外貌本来就容易惹人误会，如今还故意说一些更让人误会的话，这可不是一个优秀的合作伙伴该做的事情。”


    “是……”井上咳嗽了一声，似乎也想要借此切换出一个不卑不亢的模式，“我们之间是明码标价的合作。”


    毛利岚因为他如今识相的配合，也稍微放松了些：“我希望你不要吓到我的朋友。”


    “当然，当然。”井上连连附和。“我现在就给这两位小姐道歉。”


    “不用。”毛利岚却果断阻止了他，“给他们时间缓一下吧。”他并不想要让井上和小兰园子继续打交道。


    毛利岚说到这里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兰和园子。


    “……”


    可以理解，她们看向他的视线已经完全变了。她们不再把他当一个值得八卦的神秘人士看待。她们觉得他危险。


    “好吧，好吧。”毛利岚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现在他已经不可能一身轻地和小兰和园子走进这家店，然后坐在休息室里跟她们娓娓道来他所经历的一切。


    他必须优先解决眼前的交易对象。毛利岚这样想着。不然在有人捣鬼的前提下，他们根本谈不成话。


    “抱歉，小兰、园子。我们的事情明天再说吧。或者邮件联系。你们也可以通过那个邮箱联系到我。我和井上先生有一笔生意要谈一下。”毛利岚冲着小兰和园子露出一个具有安慰性质的微笑，说完，直接扭头，没再看小兰和园子的反应，当机立断地带着井上从店面门口离开，只留下小兰和园子在原地面面相觑。


    “……”


    “……”


    一片沉默中，这家奢侈品店的店长走到了园子身边，低声询问园子，是否需要调来铃木集团的安保人员，是否有报警需要。


    “暂时不用……”园子摆手，她看了一眼毛利岚离去的方向，果断牵着小兰走进了奢侈品店的休息室。


    本来这里应该是三个人会谈的地方，但是毫无疑问，现在能站在这里的只有两人。


    园子把小兰带进了休息室，刚开始她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面对面坐着。


    园子低着头，她沉思着，终于开口做了第一个出声的人：“小兰，难道那家伙……”


    “是危险的诈骗分子！”小兰严肃地开口。


    “是被极道收养的□□大少爷！”园子兴奋地接话。


    声音重合的那一刻两人都愣了一下，下一秒她们抬头对视。都惊讶于刚才对方脱口而出说的话。


    “什么诈骗分子？”园子难以置信，“小兰，你看看木崎哥那张脸，他能是坏人吗？”


    “园子，这种时候就不要以貌取人了……”小兰满脸黑线，“虽然我对他确实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但是他的本名应该是市川诚吧。出于某种目的故意顶着那张脸起了一个那么微妙的名字……”


    小兰说到这里，抿了抿唇，声音轻柔起来：“当然，他和平井小姐的事情，也不像是假的。我不觉得有人会多出了一个大圈子诈骗。”


    “嗯，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园子抱着双臂，理解地点了点头，“其实小兰你也更倾向于木崎哥其实是好人。只是因为他刚才接触的人物实在有些危险，担心身边的人受到伤害，所以朝着自己坏的方面打算让自己提高警惕。”


    小兰眨了眨眼。


    她思索了几秒钟，没有正面回答园子的那些问题，只是说：“我不知道明天会不会继续收到平井小姐的来信，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有机会和那位木崎先生再见面。但是我会去问一下爸爸妈妈，问他们认不认识市川诚，问他们认不认识木崎乱。”


    “嗯，这就对了。”园子满意点头，“明天他如果约你出来见面的话，记得叫上我。我这次终于体会到那位大侦探平日里那种迫切地想要解开谜题的心情了。”


    听到这话，小兰也再次笑了起来：“没错，他很擅长解密，又喜欢解密。明天我也会叫上他一起过来的。”


    “放心好了，小兰。他要是知道了今天你遇到的事情，别说明天一整日严阵以待，就说今晚，他也得睁着眼睛期待明天的会面。”园子已经预见了小兰竹马工藤新一会有的反应，而小兰因为她的这句话，也是真正重新露出了那种轻松的笑容。


    两人相视一笑。


    而不远处的毛利岚是不知道小兰、园子还有那位他未曾谋面的工藤新一今天晚上是否可以睡得着觉，反正他现在的情绪是有点激动到睡不着觉。


    既是因为得到了新子的线索，又是因为好不容易说开的机会，终究还是个外人搅了局。


    当然，这不能完全怪别人。毛利岚自己还没有养成良好的卧底素养，也是一个关键因素。


    ——他并不能完全地把自己和过去的自己割裂开来。


    安室先生能放任这样的他在东京乱跑，真是难为安室先生了。


    毛利岚感慨着他极高自由度的来之不易，又带着井上先生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他停下了脚步。


    毛利岚转过身，看着这位一路无言、但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悄无声息打量自己的交易对象，眯起了眼睛。


    “井上隆夫……”毛利岚重复了一遍井上的名字，“是吧？”


    他参考着记忆里市川诚的语气，模仿着安室先生的骇人技巧，制造了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场：“我们约好的时间不是刚才，我们约好的地点不是现在，你刚才那种做法，是生怕我们两个不能早点进监狱吗？”


    井上这时候不抖身子了，语气却更加谄媚：“放心好了，市川大人，那两个小姑娘不敢报警的。这种年纪的女高中生最好忽悠了，现在他们肯定畏惧你，不敢轻举妄动。之后抓住了把柄。那他们还不是任凭您……”


    他挨了一拳，难以置信的疼痛让他瞪大眼睛下一秒就要滑落下去，但毛利岚轻松地提起了他的衣领，把他重新按回了地面。


    “少打他们主意。”毛利岚眼神森冷，“你不过是跟在组织的爪牙身后喝汤的鬣狗，不知道我和他们交流的目的，少在这自以为是。”


    毛利岚不会暴露自己和小兰、园子等人的关系，因而即兴发挥半真半假地说些方便井上脑补的话：“他们一个是警察的女儿，一个是铃木集团的千金；我都得小心接触，你要是不怕死的，可以继续试试接近他们，然后对他们动手。”


    他松开抓住井上的衣领，看着对方彻底收起对小兰、园子二人的轻佻，眼神变得愈发惊恐，这才放松地把手收了回来。


    “我不知道您在执行另外一个任务……”


    “好了，你话太多了。我们之间根本不需要这么多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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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利岚抬手制止了井上继续喋喋不休下去，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存储卡，递了过去。


    “你和鬼野偷偷见面，暗中交易的照片都在这里了。拿去吧。包可以给我了。”


    “等、等一下，市川大人，只是存储卡吗？没有配套的数码相机，我怎么确定这张存储卡里是我想要的东西啊……”


    “所以我才把交易地点定在了百货大楼。”毛利岚继续用着一种不耐烦的口吻，“对面就是数码相机专卖店，实在不放心的话，你去买一台相机，当场验验吧。”


    他像是懒得再跟井上继续废话，拎起包，就朝着与来时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去。


    “放心好了，你既然同意了花钱消灾，我们就不可能和你唱反调；省得我们只拿到了一点钱，却收获了一个大麻烦……”


    空气中漫不经心的言语融入风声，井上站在原地目视毛利岚远去。


    即使他还没有验证交易货品的正确性，却也不敢直接叫住毛利岚，让毛利岚等等。


    人高马大的交易对象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还是忍气吞声地握紧了那张存储卡，转过身朝着对面的数码相机专卖店走去。


    他相信毛利岚不会在这个存储卡的事情上欺骗他。


    但是拿相机确认一下存储卡里的信息也是必要的。


    井上只是真的没想到，敲诈的人能比他这个受害者还嚣张。那是警察的女儿以及名副其实的千金大小姐？市川诚竟然能在他们面前装出那样一副理直气壮，正气凛然的模样。


    不过可能这就是市川诚现在所用的人设……


    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毛利岚的脸，以及站在他身边、那位一眼就能看出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小兰的脸，井上的心中有些寒气。


    不论毛利岚是打着接近铃木财阀的千金大小姐还是接近警察家属的主意，反正井上确定这不是自己能插手的事情。


    前者为财，组织所谋甚大；后者，后者就更不用说了。


    在网上查找铃木财阀消息，推断出毛利岚口中的警察女儿是小兰，而又知道毛利岚和小兰长得很像的井上提高了市川诚此人在自己心里的威胁程度。


    其实他本来道听途说，只觉得市川诚是一个侥幸加入组织借那漆黑暗影狐假虎威的混混，所以刚才看到他们三人走在一起的时候，井上便下意识觉得市川诚不务正业，故意在那时候出声也是想要让小兰、园子看清市川诚的真面目。


    不过井上的举动不是好心，只是嫉妒市川诚小人得志而已。


    但是现在井上哪敢轻视毛利岚。


    无论是整容还是易容接近一个警察亲属，都是一个长期工程，承接这样任务的毛利岚势必不容小觑。


    井上再回想起今天见到的毛利岚的气场，越来越觉得毛利岚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越来越为自己初见时的莽撞而担惊受怕。


    而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专卖店的店员很快帮井上挑好了适配的相机，给出了高价。


    因为查看存储卡的心情迫切再加上不了解相机行情，井上爽快买单，而店员似乎意识到了他的急切，眼珠子一转，在结账时又说自己刚才报错价了，再抬了一笔价。


    井上也没计较。


    店员弯着眼睛送他离开，却在他走后，换了一副嘲讽面孔。


    “那家伙是个纯纯冤大头啊。我偷换了新机的零件还虚假报价一点儿都没发现。”他笑眯眯地拍了拍身边同事的肩膀，“那就继续帮我瞒着喽！放心，我这次在账本上的手脚会做得更小心点的，总不至于让你的舅舅对你失望第二次吧？”


    他这样说着，还捏了捏身边小个子的脸，在侮辱性的调侃动作后笑得猖狂。


    他的同事压低声音：“小声点……现在店还开着……”


    “有什么关系，又没客人，就你我两个人。”店员挥手，又重重拍了拍同事肩膀，“行行行，不说了，去帮我准备工具，我再偷换些新款……”


    或许是笃定了身边的人不敢违抗，所以店员在理直气壮指挥同事干活的时候，没有发现对方把他工作桌的电池更换了……


    直到咔嚓一声的闪光灯后，两人同时僵住了举动。


    毛利岚放下手机，看了看自己照片里记录的正在霸凌的店员和正在行凶的杀人犯，点点头，把手机放下，对上了镜头移开后两人各自精彩纷呈的脸：“不好意思，手抖。”


    他歪头，又欣赏了那双双跳起来的店员与其同事注意到身边人同样心虚表情后的可笑表情，扬起微笑：“我会在你们面前删除掉刚才的照片的，我这就操作——”


    他举着手机，直接迈步，要把那张照片同时直接展示在两个店员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