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课下课。


    二四留的作业除了随意复习课上内容，主要仍是课后自学读些恶魔幼儿读物，小球们作为这作业的的最大受益者，开心得到处乱飞。


    旁听的小龙则纯属沾光。


    缇瑞被迫在七个球的推搡中从书架上拿下了一本恶魔启蒙读物，选为今晚的故事书。


    “为什么非到晚上呢，现在开始读不就好了嘛。”


    硼硼如此提议，其他小球闻言也闹哄哄地应和起来：


    “是呀，正好伊波莫雅大人也在。”


    以往的故事夜里，新娘大人每次都要等小龙到了才开始，所以如果小龙来得晚了它们只好凑在一起聊七聊八的。


    而这位正巧现在就在这儿，也不用等，多方便！


    “那我去叫其他球过来咯？”碳碳瞅瞅缇瑞，询问道。


    缇瑞点头。没办法，一下课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她都要习惯了。不过今天没有其他事，读读书也挺好的。


    小龙倒有点不开心。她本来还想趁休假和缇瑞单独在魔王城走走呢——当然是以人形状态的散步。


    但她转念一想，听故事也不错，虽然要和这窝低等恶魔球分享这段时间，但看在只有自己能坐在“宝座”上的份上，她就宽容地允许这群家伙旁听了吧。


    小龙窝在某人怀中如此想道。


    ——嗯，这家伙一点儿没有自己才是沾光的那个的自觉。


    等碳碳把剩下黑球大军叫了过来，故事会就此开始。


    缇瑞的恶魔语水平显然不太行，连书名都是指导着才说出来的……麻烦，它们还不如自己读呢！


    但它们可能就喜欢读故事的氛围，因而完全不觉得这样费劲。


    拉诺思则看着恶魔语小画册茫然歪头。


    她其实看得懂。


    对她来说，要读懂这幼稚的书实在太简单了。一来生命漫长学个语言不怎么费事，尤其是在爱尼菈卡突发奇想要当魔王之前她也没什么正事可干；二来这是帕梅和爱尼菈卡的母语，所以三个人选用这种语言写信来着，她不得不学。


    但她现在扮演的是自己幼小的堂妹——准确来说是几百年前的小时候的堂妹，所以她要缜密细心地当做自己看不懂这种语言才合理。


    拉诺思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这么适合潜入，隐瞒得简直天衣无缝。她的自信涌现出来了！


    “所以，书名是《魔界的可爱可口小动物》？”缇瑞现学现读，一桌子球们齐齐点头，然后开始齐心纠正她的恶魔语读音。


    缇瑞悠悠叹气，不好说这群家伙最喜欢的部分到底是听故事还是纠错。


    算了，自己这不是在学习么。


    “一个一个来，一球纠一个错。”


    “好——”


    总算把题目读得没了差错，缇瑞翻开一看——这不巧了，介绍的第一个可口小动物就是恶魔球。


    她不是看文字看懂的，是看插图懂的。


    不过，小恶魔可以归类于小动物吗……或许这种事在魔界分得不那么明晰吧。


    缇瑞抬眼看看这群堆在桌子上的可口小球，微笑，磕磕绊绊地读了一句。


    大体意思是，如同没甜味的橡皮糖一样的有嚼劲零食推荐第一位，就是独眼恶魔球啦。


    恶魔球：“……”


    这回儿就算缇瑞读得再怎么不标准，再怎么不理解其中几个词语意思，它们也都不吱声了，只在心里默念这页赶紧读完翻过去，而且最好别让新娘大人知道这些到底是啥意思！


    如果新娘大人一个好奇，想尝它们一口……那该怎么办啊！不要！


    好不容易有一个不把它们当成“会跑腿的储备粮”的人，还会和它们玩捉迷藏、做小帽子、读故事，还分好吃的，它们不想再变成食物甚至是连主食的不是的零食啊！


    在一群偷偷骚动且抖来抖去的恶魔球中，唯有碳碳淡定，眼神老成冷静。


    哈，它完全不担心。


    旁边的轻轻发现了正稳重非常地耷拉眼皮的它，小小声问：“你怎么不怕？”


    虽然小小声，但相互贴紧的恶魔球们对这句问话听得清清楚楚，于是都偷偷往这边瞟来。喔！这可是在新娘大人身边跟得最久的恶魔球了，它说的话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碳碳：“哈哈，放心吧，新娘大人咬不动我们。”


    球们齐齐松了一口气，一起放松地扁了一扁。


    这下不用担心被吃了。而且碳碳没理由骗它们，那么这必然是实话……


    呃？但为什么它知道这个？


    碳碳继续老成道：“因为她咬过试了。”


    恶魔球：“！！”


    缇瑞也完全听得见这群家伙小声交头接耳，毕竟离得也不远，而且那么大嘴巴再怎么说悄悄话也没用，她又不聋。


    不过碳碳还真有够记仇的，不就是睡迷糊后梦里不小心咬了一下两下么，真是的。


    哦，知道了，记仇随她。


    因为缇瑞有不少词语和读音都不会，便胡乱糊弄地读完了这一页。启蒙画册嘛，文字不多，占大头的是插画，所以恶魔球们很快就解脱了。


    一翻过这页，下一种可爱可口的小动物出现，恶魔球们一个激动，又满血复活了。


    “这个词读得不对啦！”


    “这个词的意思是‘辛辣’！”


    ……好好，又有劲儿了是吧。


    总之，一本薄薄的故事书就会这样很慢很费劲地才能读完，但不只可以听故事还能参与其中的球们都很快乐，并没觉得麻烦。


    反正这种故事它们自己看也就一眨眼的功夫看完，可看个小孩故事有啥意思嘛！主要是有人愿意陪它们玩啊！


    小龙安安静静地扒着缇瑞的胳膊，全心全意地听缇瑞重复和矫正某个词语的读音，不觉得繁复无趣，倒觉得她说起恶魔的语言还怪好听的，有种温柔嗓音和晦涩语言的微妙反差。


    拉诺思耐心地听着，只觉得这是种享受，不知不觉把龙头往人家胳膊上一撂，边听边往心里记下这种音调。


    缇瑞只觉得手臂一重，心想龙脑袋还挺沉，这家伙倒会省力。


    等读完最后一页，缇瑞已经有点口干，于是放下书喝了口茶水。


    这本启蒙书就会变成最近仅读的一本了，毕竟只这样读一遍她也记不住什么，所以会多来几次当复习。而到了最后几次，恶魔球们比起纠正，更多时间就是安静地听了，也算验收了它们的教学成果并真正地享受听故事体验。


    ……给她等等，她抓来一起受苦的同学们是不是过得太好了点？


    缇瑞眼神微妙地看了一眼满桌的小球，但这群过得不错的家伙已经聊起了天，自由自在，没注意到她幽幽的目光。


    也是因为今天读故事读得早，所以它们能在读完故事后多在这聊会儿。意识到这一点，小球们就热闹起来了。


    恶魔球于是依着绘本的内容讨论起来，主题就是“最喜欢的小动物”，或者说，“最喜欢吃的小动物”。


    硼硼发表自己的意看法：“当然越大越好！这样恶魔大人们吃不完才可以分给我们。”


    底下一片赞同的声音：“没错没错！”


    轻轻摇摇头：“我喜欢迷你章鱼，一口好几个，还很Q弹很好吃。”


    底下又一片赞同声：“对对！”


    语言课恶魔语分组的某一黑球也发言了：“我喜欢新娘大人做的小甜饼！”


    “那又不是小动物！……而且什么小甜饼我们怎么不知道！”


    “小甜饼还有的。”虽然剩下的就不是自己做的了，不过也不用特意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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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拉诺思好可怜。


    缇瑞起身，去把放到保鲜格子里没人青睐的拉诺思作品给拿了过来。


    已经吃过的硼硼看了眼盘子，毫不客气道：“还是喜欢新娘大人做的丑丑的那种……”


    缇瑞：“……”


    就当是在夸自己好了……


    还没吃过的球咬起一个小饼，因为不够分又被其他球从嘴里抢走一半：“唔，好吃……但想尝尝新娘大人做的啊。”


    快少说几句吧，有的吃就不错了，而且另一个厨师就在旁边听着呢。


    不过正窝得舒服的拉诺思并没在意。它们喜不喜欢都无所谓，谁管它们啊。


    而且，放到次日的小甜饼当然没有当天好吃了，所以缇瑞今天吃不了的分出去也好，等缇瑞再想吃的时候她现做不就是了。


    她听见缇瑞品尝时客气地夸奖她做得好吃时就已经满足了，今天不算白过！


    小球们分着小甜饼，已经吃过的乖乖地就不跟剩下的近二十个球抢了。所以轻轻此时也有闲空问起：“说起来，新娘大人喜欢什么小动物呢？”


    “能吃的那种？”


    这不完全被带偏了吗。


    轻轻摇头：“不不，光可爱也可以呀。”


    缇瑞思考。比起魔界，她还是更熟悉人类那边的小动物，像小兔子小鹿小鸭子，对了，她偶尔会隔着窗户看见有贵妇牵着摇尾巴的小狗走过。


    远远看去十分可爱，毛也各种各样，有卷曲蓬松的，也有散垂像小瀑布的，四个小腿扑腾个不停往前跑，就算拴着绳却也露出一副自由欢喜的模样。


    对主人高频晃动的毛茸茸尾巴也引人注意，表达心情的方式热切又真诚，光是看着感觉自己都会被感染得开心一点。


    其他小动物么，亲眼见过的当然也有，比如猫啊鸟啊之类的，但还是小狗见的最多。


    因此缇瑞略一思索，几乎不用再比较就得出了结论：“果然是小狗吧。”


    “小狗？”


    没想到恶魔球们一致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哦！我知道了，是说小时候的地狱犬吧！”硼硼得意一蹦，以为自己发现了真相，“有三个脑袋确实很可爱呢！”


    缇瑞：？


    不不，那哪里可爱啊？


    见缇瑞摇头，轻轻也提出猜想：“那是说有些恶魔大人豢养的猎犬吗？幼年时期的？”


    缇瑞有点意外。什么，原来魔界没小狗？好吧，魔族看起来也不像有功夫养的样子，而且不见得喜欢这种类型的宠物，毕竟它们的可爱是指有三个脑袋呢。


    看缇瑞的表情，小球们就知道也不是说猎犬了。


    “‘小狗’到底是什么啊？”


    缇瑞难以解释，想了半天，在纸上尽力画了个抽象的狗，据此勉强解释道：“就是一种会‘汪汪’叫的小动物，种类很多的，有大有小，毛也有长有短……”


    缇瑞说着把自己都说迷茫了。“小狗”到底是什么来着？太过认真想这个问题，反而要摸不清它的意义了。


    解释无力，她都有点想简便又偷懒地举起小龙，说那就是和这家伙差不多的一种生物，最明显的差别可能就是人家长毛她长鳞。


    哦，她当然不会这么做了。


    虽然小球们对着纸上那个抽象的狗子目露茫然，但这也没办法。


    “书库应该有介绍人类那边的动物的书吧，有时间指给你们。”


    “好——”


    小球们实在好奇能被缇瑞最喜欢的小动物到底是何方神圣，于是求知欲空前旺盛，都期待起缇瑞找到相应图鉴的那一天。如果不是因为它们没有书库的出入许可，它们都要涌进去自己查了！


    缇瑞此时还没发现怀里的小龙陷入了沉思。


    嗯……


    汪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