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别装了兄弟

作品:《脱敏

    .


    “真的是你啊!”


    喻星旋眼睛亮亮的,忽然想到什么,又有些不确定地问:“是以后都回国了,还是寒假来看爷爷奶奶的?”


    柳靖纶温和地笑着:“爸爸工作变动,回国任教,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就搬回国内了。”


    周阿姨打趣道:“还是一起长大的感情深,闪闪你还记得吗,我带小纶去国外找他爸爸的时候,你难过得都哭了,还问我们能不能不走。”


    “阿姨,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现在想起来,就像是在昨天一样呢。”周阿姨感慨地说,“几年不见,闪闪也出落成大姑娘了。”


    喻星旋白皙的脸颊洋溢着喜气,笑得两颊微微发红:“阿姨,你们变化也很大,我都不敢认。”


    “对了,你还没见过你柳叔叔吧?”周阿姨本想叫丈夫过来,又打消了主意,“主要也是今天遇见得仓促,要不改天吧,我们一定得正式地上门拜访一次。”


    喻星旋听大人说过,柳叔叔的大名好像叫柳一森,但只闻其名而不见其人。


    他很早就离开家出国留学,周阿姨跟他是在国外认识的。


    他们夫妻二人规划不同,中间异地过很多年。一个留在国外继续深造,另一个则回国发展,独自在国内带着孩子。


    喻星旋曾经跟柳靖纶当过两年小学同学。柳爷爷家就住在刘素平隔壁,周阿姨工作忙,让他放学之后先回爷爷奶奶家吃饭。


    那时候,喻星旋的爷爷骑着二八大杠去学校接她,经常顺路把柳靖纶一起捎回来,他们还常常为谁坐前杠谁坐后座争执。


    二年级结束后的暑假,柳叔叔被英国一所著名大学聘为教授,便把他们母子接去了英国。


    在那之后,喻星旋就跟他失去了联系。


    到现在,算起来他们也有七八年没见过了。


    周阿姨又拉着她的手问:“看我,光顾着激动了,还忘了问你,平姨这些年身体还好吧?”


    “奶奶什么都好,她看到你们肯定会很高兴的。”


    “……”


    重逢故人,不管是喻星旋,还是柳靖纶和周阿姨,每个人都很高兴。


    除了陈嘉授。


    他眼睁睁看着,喻星旋被两个陌生人夺走了全部的注意。


    从那个女人带着她的孩子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被喻星旋晾了个彻底。


    他从来没见过她跟别人这么热络。平时在学校,她永远是一副淡然的模样,经常独来独往,周身像笼罩着一层结界,谁靠近都会被反弹回去。


    “咳。”


    他缓缓撩起眼皮,不爽地清了清喉咙,试图提醒她对自己的怠慢。


    但喻星旋像是压根没听见,仍然跟别人叙着旧。


    这才没一会儿的工夫,她已经跟那两人相谈甚欢。


    那画面可太其乐融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喻星旋走失多年的家人。


    他这么大个人,居然就这么被她理直气壮地遗忘了。


    陈嘉授心里虽然隐隐不服,但也无甚手段。干脆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站在一边旁观。


    他倒要看看,喻星旋什么时候才能想起他。


    一直等到喻星旋跟那对母子准备踏进小区,她这才不经意地看了过来。


    陈嘉授眯起眼,等候多时地接应她的视线,倨傲地扬起下颌。


    却只听到喻星旋惊讶地问:“你怎么还没走啊?”


    “……”


    “…………”


    当晚。


    陈嘉授回自家别墅,拿上换洗衣服便去了浴室,洗去一身的疲乏和灰尘。


    与喻星旋分开后,他先是去了一趟市一院。


    陈自钧虽然已经苏醒,但仍旧在严密的观察中,亲属暂时还无法探视。


    手机里,有几条来自沈林风的微信。


    家里,陈嘉授有自己专门的研究飞行器的工作区。他坐在桌前,拿起软布细心地擦拭这些日子没在家落灰的零件,边回复了朋友们关心他的信息。


    顺便也报了平安,说陈自钧现在已经脱险,让他们不要担心。


    沈林风早已从自己爸妈那里得知了这个好消息,他是为另一件事而来的。


    沈林风:【咱太姥爷没事,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你今年的生日,是不是也得大操大办一下?】


    陈嘉授的生日很特殊,是四年一次的2月29号。


    在时间上,今年他的生日刚好在他们开学后的第一周周末。


    沈林风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坚定的“过生日”党,周围哪个朋友过生日,他都喜欢掺和两脚,帮着人家吆喝,出谋划策。


    恰恰相反,陈嘉授更喜欢清净,对各种聚会能避就避。


    陈嘉授怀疑,要不是他的生日四年才过一次,沈林风年年都会为他搞一出大的。


    沈林风:【你对生日会有想法吗?】


    陈嘉授没什么想法,也懒得多花心思在这上面。他爸旗下那么多酒店、会所,随便挑一家包一天场,就够参加的人尽情放松了。


    陈嘉授三言两语,简单地跟沈林风说了自己的打算。


    很快,沈林风就一通电话拨过来。


    “服了你了,你可真会替自己省事。”


    陈嘉授按开免提,把手机丢一边,又开始摆弄工作台上的零件:“不然呢?”


    “我问你,你这次都打算请谁,不打算请谁?”


    “老白、彭骏一他们几个不用请,他们擅长不请自来。”陈嘉授略一沉吟,“至于班里同学……”


    沈林风一听就明白他的潜台词:请来最好,但他又拉不下脸来逐一询问。


    于是他拍拍胸脯,表示包在自己身上。


    一切安排妥当,沈林风却还是没挂电话。


    陈嘉授:“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沈林风顾虑地说,“棠儿你还请不?”


    “为什么不请?”


    “这不是怕喻星旋误会。毕竟她又不知道你们当时是假扮的,也不能告诉她背后的事儿,而她还撞上过好几回。她肯定会想,你生日请自己前女友算怎么回事啊。”


    沈林风先前听刘沐、彭骏一他们起哄,还一点都不相信。


    但从过年那几天,陈嘉授身在香港,却忽然拜托他约喻星旋出来写作业开始,沈林风就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


    直到今天亲眼所见,他才觉得震惊。


    陈嘉授在喻星旋面前,就像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而他甚至不知道,他最好的哥们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陈嘉授足足静了好几秒。


    再开口时,听筒里的声音听起来咬牙切齿:“我需要怕她误会?”


    “……”


    以为别人都瞎吗,你今天在面馆里,眼睛都快粘人家脸上了。


    沈林风腹诽了陈嘉授半天,以为他只是被拆穿了不好意思:“别装了兄弟,真的,你要是想请她呢,生日宴就让人给她留个位。”


    陈嘉授在气头上,他一想起今天傍晚,她问他“你怎么还没走”的表情语气,脸上就像下过一场冰雨。


    他冷声道:“我请她?”


    “……”沈林风张了张嘴,不明白陈嘉授的态度怎么变得如此之快,“真不请啊?”


    “没那个必要。”陈嘉授用力上紧螺丝,“就是把全班都请过来也不请她。”


    沈林风挂电话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那好吧”。


    但陈嘉授没想到的是,沈林风真的把全班给他请了过来。


    新学期开学第一天,他特意挑了物理课之前的大课间,在讲台上说了陈嘉授生日的事。


    “愿意参加的尽管来哈,不用带什么东西,但是得提前报个名字,方便统计生日宴人数。”


    讲台下反响热烈,还有一部分人质疑是真的吗,天上怎么会掉这么大的馅饼。


    “有馅饼吃你还不乐意上了。”沈林风,“回头我把地址发群里,你到了看看就知道是不是真的。”


    走廊外,远远地看见老王踱步向教室的身影。沈林风一溜烟地跑下讲台,回座位向陈嘉授复命了。


    “怎么样,特意挑了一个喻星旋不在教室的时间宣布。”沈林风感叹于自己的智慧,“什么叫一箭双雕啊!”


    “谢了。”


    陈嘉授淡淡应了声。他转着笔,心思像全然不在这上面。


    “……你想好了,真不叫喻星旋了?不是我说,授,你可怪没良心的。”


    陈嘉授没说话,抬眼。女生穿着校服,脊背又薄又直,刚留长的头发还不算柔顺,在脑后扎了短短的、边缘还翘着几缕短刺的低马尾,正跟在班主任身后进教室。


    他像是丝毫没动摇,视线平静,重新落回面前书上。


    -


    随着周末越来越近,到了周四上午,全班几乎都在讨论陈嘉授的生日宴。


    商芝琳转身问她们:“喻星旋,李安蓝,你们打算去吗?如果要去,是不是应该给陈嘉授带个生日礼物啊?”


    李安蓝:“是啊,我也在犹豫,总觉得白吃别人的不太好。”


    商芝琳有点忧愁:“但他家里很有钱吧,我们也送不起很贵的,万一他看不上怎么办?”


    李安蓝看向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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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旋,她觉得她应该比她们有主意:“喻星旋,你说呢?”


    喻星旋却没表现出一丝纠结和期待:“我不一定会去。”


    喻星旋已经不记得,她从谁的口中第一次听说陈嘉授要办生日会的消息。


    回想当时,就好像一夜之间全班都知道了,只有她不知道,她连消息从哪里传来都一无所知。


    陈嘉授让她觉得,自己是被他排除在外的。


    一旦感受到自己被排斥,喻星旋就选择了回避。她很识趣,不会再对这件事主动表现出好奇。


    至于陈嘉授为什么……他怎么想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并没有对她表示出欢迎的态度。她也不会上赶着去做一个不受欢迎的客人。


    可是,明明寒假的时候还不是这样。


    喻星旋回想陈嘉授态度发生改变的时机,似乎是他们从市一院回去后就开始了。


    那天是正月初九,距离元宵节后的开学日,也不过短短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看似很短,但对于没有联系的两个人而言,任何一秒钟的空白和断线,都是薛定谔的那只未打开的盒子。


    她完全不知道,他在那一个星期里,去了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


    或者……见了哪些人。


    -


    “体委呢?班长?都不在?”


    转眼,到了下午的体育课。


    课前集合,人还没有到齐,前去列队的只有几个女生。体育老师遍寻一圈体委和班长无果,干脆指了一个离他最近的女生。


    喻星旋正摸出袖珍单词本背单词,就被体育老师注意到了:“哎呦同学,马上上课了,还这么用功啊?”


    “……”


    “正好,交给你一个任务,去器材室把我们班今天上课要用的排球领过来。”


    喻星旋没推脱,向操场边缘的器材室走去。


    一个班的排球看起来多,好在装球的铁筐带轮子,推起来并不费什么力气。


    可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喻星旋选的铁筐跟她作对,轮子像是焊在了地上,任凭她怎么推都不往前走。


    喻星旋不信邪,使出全身的力气猛推一下,竟然直接把两个后轮推得离地。


    最顶端的一枚排球顺势掉出外面,在地上弹跳着,一直滚到门边。


    最后,被一双崭新的球鞋拦住。


    陈嘉授弯腰拾起球——


    她旁边明明还有好几筐排球,却倔强地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地跟原先的筐子死磕。


    “别推了。”他把排球放回去,握住铁筐另一侧的铁架,制止了她的动作。


    “这个筐子下面是单向轮,方向错了。”陈嘉授望着她不高兴的模样,声音放得轻了点,“你改成拉过来试试。”


    “……”


    本来就应该是他的任务。挫败感混合着不知哪里来的委屈一瞬间涌上,喻星旋不服输地盯了他两三秒,偏不按他说的做,直接松了手。


    她不想跟他说话,而她刚要离开,狭窄低矮的器材室就响起陈嘉授幽凉的声音。


    “跑啊,你再跑一个。”


    喻星旋步子还没来得及迈出去,听他这么一说,身形一僵,真就较劲般地不走了。


    “每次都是这样。无论发生什么,先噎得别人说不出话,别人解释一概不听,只管捂着耳朵跑,下次再见面就装作无事发生。”


    “……”


    “喻星旋,我没说错吧,这人是不是你?”


    喻星旋已经顾不上委屈,胸脯剧烈起伏。陈嘉授的一番话砸得她分不清东西南北。


    性情大变的是陈嘉授,反复无常的也是陈嘉授。她不想跟他要解释,他反倒在这里颠倒黑白?


    喻星旋牙关咬紧又松开,反复提醒自己,不要被陈嘉授激怒,更不能着了他的道。


    平复了呼吸,她这才若无其事地看向他:“说完了?”


    “说完我走了。”


    “你敢。”


    一阵铁杆撞击的混乱声音,两人姿势已经换了,陈嘉授抓着铁筐边沿的手背青筋暴起。


    明明被锁在手臂和球筐之间的是她,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喻星旋抬起清明的眼睛,近距离地看到他脸上的不甘心和怒意,看着他失态,听到他急促的呼吸。


    她的心脏似乎也随着他呼吸的频率跳动着,一种奇怪的,又酸又涨的感觉在胸口蔓延。


    …


    分明是自上而下的姿态,陈嘉授垂下的眼,却像讨饶。


    他的声带有些不听使唤,喉间夹杂一丝晦涩。


    “……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