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 42 章
作品:《合租死对头是测谎仪成精》 一行人坐上警车,准备返回市区时,周凛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翠绿山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妈的,说好来度假的,结果变成了大型封闭式加班现场。”他揉了揉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语气里满是疲惫。
“唯一的区别,就是换了个风景好点儿的办公地点。”
林茜在一旁虚弱地补充:“还是个没网没信号,差点连命都丢了的办公地点。”
车内的气氛,因为这句调侃,稍微松动了些许。
程漾却没有笑。
她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雨后初晴、万物清朗的景象,心里却依旧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霾。
周建明的悲剧,金老板等人的冷漠,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口。
她转过头,看向坐在另一侧的陆沉。
他正闭目养神,英俊的侧脸线条冷硬,仿佛一座拒绝任何人靠近的冰山。
他似乎永远都不会被这些事情所困扰。
程漾忽然觉得,自己与他之间,隔着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他站在理性的彼岸,冷静地剖析着一切。
而她,却总是在感性的漩涡里,苦苦挣扎。
回到市区,已经是下午。
阳光穿过高楼大厦的缝隙,在柏油马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熟悉的城市喧嚣,冲淡了来自溪雾山的那份与世隔绝的压抑感。
陆沉将车停在公寓楼下。
几人各自道别,周凛和陆沉则被一个电话叫回了局里,行色匆匆。
最后,只剩下陆沉和程漾。
“上去吧,回去好好休息。”陆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是例行公事的交代。
“哦……好。”程漾低低地应了一声,推开车门。
她确实累坏了,身体和精神都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她现在只想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床上,睡个天昏地暗。
三日后。
当她和陆沉前后脚回来的时候。
程漾走到公寓楼的玻璃门前时,却猛地顿住了。
一个男人正站在门厅的阴影里。
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皮鞋擦得锃亮。
神情谦和,姿态恭敬,但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属于精英阶层的疏离感,却让他与程漾现在的疲惫格格不入。
程漾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
那种白,不是疲惫,而是一种夹杂着厌恶与抗拒的,被侵犯了领地的警惕。
跟在她身后的陆沉,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身体瞬间的僵硬。
他的视线越过她的肩膀,落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陆沉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癖好,很快就进了屋内,但是他没有关门。
男人也看到了程漾,他快步迎了上来,微微躬身,声音沉稳而客气:
“小姐,您总算回来了。”
程漾没有回答,她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眼神冰冷得像冬日的湖面。
“有事?”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又低又哑。
“先生让我来接您,”男人的语气依旧恭敬,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周日晚上的宴会,非常重要,您必须出席。”
“我说过,我不去。”程漾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臂,将他用力地拖向一旁的楼梯间。
那个地方没有监控,是视野的死角。
“你跟我过来!”
公寓楼梯间那种封闭而拢音的环境里,压抑的争吵声,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我说了我不回去!你听不懂吗?”是程漾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一丝几乎无法掩饰的无力。
“小姐,请您不要让我为难。您知道先生的脾气,这次的客人,对他未来的计划至关重要……”男人的声音,冷静而执着。
“他的计划?他的客人?那是他的事!凭什么要牺牲我?”
“这不是牺牲,小姐。先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程家,也是为了您的将来考虑。您作为程家的一份子,理应……”
“闭嘴!”程漾的低吼,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小兽,“别跟我提程家!也别拿他来压我!”
争吵声戛然而止。
陆沉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纠缠?争吵?牺牲?
他的大脑,迅速地将这些碎片化的词语进行逻辑重组。
一个年轻女孩,一个成熟男人,一场关于“回去”与否的拉锯战。
结论,几乎是瞬间生成的。
一段不愉快的过往,一个难以摆脱的前任。
男人试图挽回,而女孩激烈反抗。
真是……无聊透顶的戏码。
陆沉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向厨房。
他对别人的私生活,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几分钟后,当程漾从楼梯间出来时,脸上那股剑拔弩张的怒气尚未完全褪去,眼眶却红得厉害,像是刚刚狠狠哭过一场,又倔强地把眼泪憋了回去。
她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了靠在自家门边,似乎正在等她的陆沉。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身姿挺拔,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程漾的心,没来由地一慌。
“你……?”她有些不自然地拨了拨额前的碎发。
陆沉的目光,在她微红的眼角上停留了零点五秒,然后平静地移开。
“他在纠缠你?”他开门见山地问,语气平直得像是在询问今天的天气。
程漾愣住了。
她看着陆沉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一个荒唐又大胆的念头,忽然从心底冒了出来。
她想看看,这张永远理性的面具下,是否也会有失控的瞬间。
她想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到底只是一个有点用处的助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于是,她压下心底所有的委屈和烦躁,扯出一个自以为潇洒,实则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是啊。”她故意用一种疲惫又无奈的口吻说。
“前男友,特别烦人,阴魂不散的。”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地,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陆沉的反应。
她期待着,哪怕只有一丝丝的,情绪波动。
是皱眉?是不悦?
然而,她失望了。
陆沉的脸上,什么都没有。
他依旧冷静的得不见一丝人气。
他只是非常平静地,看着她,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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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哦。”
一个字,轻描淡写,却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破了程漾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紧接着,他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属于上司对下属的口吻,继续说道:
“你的私事,自己处理好。”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了些许,仿佛在审视一件即将影响性能的工具。
“不要影响工作。”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回去。
“砰!”
房门,在他身后重重地合上。
那一声巨响,震得程漾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
走廊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刚才那点不甘和试探,此刻看起来,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怎么会觉得他会吃醋?
程漾无力地靠在自己的门上,一股混合着羞恼和挫败的情绪,瞬间将她淹没。
她自嘲地笑了笑,眼眶里的湿意再也忍不住,迅速弥漫开来。
什么前男友。
那个男人,是她父亲的首席助理,李柱。
一个永远彬彬有礼,却也永远像一台精准的机器,忠实执行着她父亲所有命令的人。
她厌恶他,就像厌恶父亲身边所有的人和事一样。
而那场所谓的“重要的宴会”,不过是一场精心包装的相亲。
不,用“相亲”来形容,都太过温情。那应该叫“商品展示会”。
而她程漾,就是那个被精心打扮,即将被展示、估价,然后用以交换最大利益的商品。她的存在价值,从很早以前就被定义好了,为她那个位高权重的父亲,在她看不见也摸不着的政治伟业上,添砖加瓦。
联姻。
多么古老又可笑的词。
可它就像一张无形的网,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将她牢牢罩住。
她不想去。
她烦透了那种觥筹交错间的虚伪嘴脸,烦透了那些带着审视和算计的目光,更烦透了自己像个木偶一样,被摆布,被安排的人生。
所以她才会逃,逃到这个小小的律所,住进这间普通的公寓,假装自己可以拥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可是,她不敢真的反抗。
那个男人,她的父亲,是她生命中唯一的,也是最绝对的权威。
他的意志,不容许任何人违背。
程漾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睁开眼走进屋内,看着面前那扇陆沉的房门。
一扇门,隔着一个永远无法被情绪触动的男人。
而门的背后,是另一个她永远无法摆脱的,用权力和亲情捆绑着她的,更冰冷的牢笼。
她忽然觉得,自己被困住了。
比在那个暴雨倾盆的溪雾山庄,还要绝望。
陆沉那句不带任何温度的话,像一根最细的针,精准地刺进了她最柔软的痛处。
在他眼里,她的一切挣扎,一切情绪,都只是可能会影响“工作效率”的“私事”。
她,程漾,或许在他心里连一个需要被区别对待的人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尚算有用的工具。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像是深海里冰冷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