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拿到了麻骨散！”江千里双眼微微睁大，难掩震惊。


    阮珏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总还是要挑一件趁手的武器。”


    季云致眼皮一抬望过去，江千里和阮珏两兄妹，咧嘴笑得酣畅，嘴角裂开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眼前的人真的是宫玉婉吗？


    若她不是，最先察觉异样的不应该是江千里吗？


    可两人怎么看都像是兄妹。


    实在是奇怪的很。


    “你是有什么计划吗？”邹燕临察觉季云致在暗自打量宫玉婉，心知他的心中已经开始起疑，借机打断季云致的探究。


    在座的四人里，恐怕也只有阮珏最了解曾从龙，所以从一开始双方对峙的时候，邹燕临便由着阮珏去主导，却忘了身侧还有个敏锐度极高的季云致。


    阮珏似是毫无察觉，双眼灵动一转，盯着邹燕临回答道：“曾从龙这个人心狠手辣，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要放过我们四个，我们知道他这么多的秘密，恐怕很难活着离开吞河镇。”


    江千里道：“这么说，到头来，还是死？不过是早死晚死？”


    阮珏摇摇头：“别说长别人威风灭自己志气的话，早死和晚死还是不一样的，我这里不是还有一瓶麻什么？”


    “麻骨散。”江千里补充道。


    “这个毒药如何用？”阮珏扭头看他，眼里满是探究和好奇。


    江千里面色微微凝重，沉吟片刻后道：“这不是个毒药，治病用的。”


    话音一落，另外三人扭头看他，阮珏的眼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喂，我好歹也是个神医吧，身上有治病救人的药不奇怪吧，你们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江千里气急败坏冲他们三人吼叫。


    阮珏立即将食指立在唇边，冲他嘘声：“你小点儿声音，”说完，四人噤声看向大门，确定无人后，阮珏压低声音继续说到：“我们只是没有想到，你的身上会带治病救人的药，我也是没想到，自己偏偏就拿中了这个。”


    江千里也跟着压低声音：“不过从功效上来看，也算是一种毒药。”


    阮珏的双眸瞬间变得亮晶晶：“功效如何？要怎么用？”


    江千里道：“本来这是用来刮骨疗伤，将麻骨散倒在伤口，四肢很快就会变得没有知觉。”


    阮珏问道：“这么说来，要是中了麻骨散，自然是握不住刀剑，伤不了人了。”


    江千里点头：“那是自然。”


    阮珏盯着桌面上红药瓶，若有所思道：“那便好。”


    “好什么好，这药只有洒在创口处才能生效，首先你得让曾从龙受伤。”


    阮珏扭头看他，心中似是有什么计划：“我自有办法。”


    一直没有说话的季云致突然开口问：“宫姑娘，我们需要做哪些配合？”


    一声宫姑娘，叫得阮珏头皮一麻，直到这时，阮珏才察觉到，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成为四人小团队中的主导。


    大家闺秀宫玉婉。


    经此一遭，不仅没有吓破胆，还敢单刀赴会，手无缚鸡之力，还妄想伤了穷凶极恶的曾从龙，这么多能人勇士，偏偏她一个深闺女子站了出来。


    这……简直天方夜谭！


    阮珏哽住，先是盯着季云致打量，见他坦荡磊落，似乎并未生出什么疑虑，转而扭头去看她的枕边人邹燕临。


    目光沉静，一副全然信任的模样。


    阮珏的心中生出一丝异样，要是再往前数上半年，他们三人若是碰面，必是拔刀相向的场景。


    谁又会料到，不过半年而已，三人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相互之间竟然生出信任来。


    讽刺至极。


    阮珏暗自哂笑，声音既轻又短，沉默片刻后说：“我要你们出城，还要趁着人最多的时候跟着人群一起出城，我猜到时候，那个轻功极好的殷姑娘会被曾从龙安排暗中盯着你们的动向，季大侠，此女不好对付，就交给你了，你跟殷姑娘周旋一晚，想必已经了解她的路数，明日你混在人群中，故意折返，引她跟你周旋。”


    季云致没有立马答应，似乎有什么顾虑，阮珏察觉，开口问：“怎么？有什么困难吗？”


    季云致摇头：“我知道了。”


    江千里虽知晓阮珏的真实身份，但也是第一次直观感受到她这种外露的压迫感，好奇询问着自己的安排：“那我们呢？直接出城？”


    阮珏点头：“对，直接出城，去找帮手。”


    “帮手？”江千里不解。


    他们四人本来就是秘密上路，如今又要去哪里找帮手。


    阮珏道：“你赤刃谷遍布全江湖，你这个谷主难道就没有号令之类的？”


    江千里更加不解了，双眉微蹙，疑惑地盯着她：“你要叫多少帮手？”


    阮珏道：“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江千里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紧跟着又追问道：“你要做什么？”


    阮珏双眸亮晶晶，嘴角露出一抹似是挑衅的暗爽笑意：“曾从龙不肯放过我们，那要是我们把曾从龙一伙人全都杀了，我们自然就能活命。”


    一时间房中寂静无声，三个男人齐齐望向眼前的女子，内心为之一震，这个道理虽然他们都懂，可没有一个人敢这么想。


    尤其是季云致。


    他愈发觉得宫玉婉奇怪了，这是一个深闺女子说出来的话语吗？


    他们邹家和无极教当了这么多年的死对头，他都生不出将人全都杀了的想法。


    一瞬间的震惊过后，邹燕临的右手不自觉地搓着手指尖。


    他知晓阮珏真实身份，自然清楚曾从龙和她的关系不一般，他不仅是阮珏的手下，更是和阮珏一起成立无极教的伙伴，情谊必然不同一般人。


    可来到吞河镇，从阮珏见到曾从龙第一面起，她便似故意凑上去，眼里时有恨意。


    阮珏中毒坠落山崖，曾从龙却能在七大家族各大门派的围剿之下逃脱，还隐姓埋名的在吞河镇管理着这么大的漕运生意。


    这其中，必然有着他这个外人所不知道的秘密。


    究竟是什么呢？


    可真是令人好奇。


    江千里嗤笑一声，简直被阮珏的想法气笑：“你指望我赤刃谷的那些……大夫？你让我请那么多大夫来做什么？给我们收尸？”


    “你赤刃谷里不仅有大夫，不是还有毒药？毒死曾从龙这些人，绰绰有余吧。”


    “你让我赤刃谷的大夫下毒杀人？你还不如把他们都杀了去。”江千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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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量提高，隐隐有些怒意。


    阮珏收敛起脸上的笑，认真地看他，虽然没有说一个字，但江千里也读懂了她的表情。


    “你以为他们都跟我一样？他们不过都是普通的大夫罢了，有的甚至世代行医，你让这些人去杀人，如何做得。”江千里说得斩钉截铁，毫无让步可言。


    江千里虽然离经叛道，放荡不羁，救人也好，杀人也罢全凭心意，医德这种东西，完全跟他不沾边。


    但他能被江湖这么人多尊称一声神医，不仅仅是因为他高超的医术，还有他对全江湖大夫、医师们的一种心心相惜的尊重。


    阮珏自知理亏，声音也变小：“那应该可以多补充一些毒药吧。”


    如此一来，胜算又减了三成，阮珏的脸色随之变得凝重。


    “那我呢？娘子有何安排？”见大家都有安排，唯独他没有，邹燕临好奇询问。


    见她面色凝重，他甚至有一瞬间忍不住想开口告知，他能叫一些帮手来。


    只不过会有暴露身份的风险罢了。


    一声娘子，叫得阮珏头皮又一阵发麻，她恢复神态，重振信心，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人只要分散开，总有活的生机。


    自有了九冥山死里逃生的经历后，阮珏发现，他和她邹燕临之间有些微妙的，说不上来的变化。


    她跟在邹燕临身边有种说不出来的安全感，这有点奇妙。


    “我想你乔装过后，跟在我和曾从龙的身后，尽力解决掉他身边的人，让我只用对付他一个人，这样，兴许能极大提高我的成功率。”


    听完每个人的安排，江千里问：“你有几成把握？”


    “三四成吧。”阮珏如实答复。


    这三四成把握，也完全是因为他们三人。


    三人又一次无言，房中又陷入一瞬难以言喻的沉默氛围之中，隐隐的还有一丝悲壮。


    半晌后，江千里突然笑起来，另外三人扭头看他，不敢说话，眼里都是不解。


    “我算是舍命相陪了。”


    阮珏被他的豁达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没那么轻易死掉的。”


    两人一笑，氛围也没有刚刚那般紧绷，四人又完善补充了一下细节，再抬眼看向窗户，已微微泛白。


    天快亮了，四人一夜未睡，身体明明已经疲惫，精神因为高度集中，竟然感受不到一点困意。


    阮珏四人密谋一夜，曾从龙一伙人也一夜未眠，马上就要得到另外一半殷家家族徽牌，他离找到《天元录》又进了一步，他内心躁动，又如何睡得着。


    殷蔓霓坐在一旁，心里完全不相信那女人知晓另外半块徽牌的下落。


    “你真相信他们知道另外半块徽牌的下落？”


    “不相信还能如何？都这么久了，杨盛武可向你这个妹妹透露过半分？”曾从龙斜撇她一眼，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殷蔓霓抱怨道：“这还不是怨你，那么快就把他关到地下，再多给我些时日，我可能早就打探到消息，他如今完全不信任我。”


    曾从龙捏着酒杯，抬起眼皮瞧她一眼，笑得意味深长：“信任？跟人讲信任，不如跟人讲利益。”


    殷蔓霓无法反驳，她和曾从龙之间从来没有信任一说，有的只有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