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樱满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发觉。


    柯南行动的速度很快，拍完照后直接传输到了阿笠博士那边。


    如果是组织里的人，灰原说不定会见过。


    总之先把照片传过去，趁樱满集现在一个人，自己也去试探看看。自己一个小孩子，他应该不会有戒心，说不定能问出什么。


    这样想着，江户川柯南直接凑到了樱满集身旁，夹着嗓音，佯装可爱地问：“大哥哥，你怎么也在这里呀？”


    樱满集原本不想理任何人，沉默着等赤司征十郎过来。


    可是面前的孩童过于自来熟，直接把小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圆圆的脑袋凑到他跟前，让他无法忽视。


    但樱满集已经没有精力应付任何人，他敷衍道：“因为一些原因。”


    说了和没说一样。柯南有些黑线，但他没有挫败，奶声奶气的声音让人生不出戒备心：“是因为碰了那把枪吗？”


    听到这个问题，樱满集的眉蹙得更深了。他撩了撩眼皮，露出完整的焦糖色瞳眸，看向面前的小朋友。


    连一个小孩子都要来问他这种问题…！


    他有些不耐：“和你没关系吧，小朋友。”


    他刚刚想了很多，琴酒到底为什么要把这把枪留在他手上。试探？又能试探什么呢？


    樱满集得出了一个可笑的答案。


    琴酒完全就是在戏耍他。


    现在正不知道在哪个地方，看着他滑稽的样子，肆意嘲笑吧。


    他把指尖攥进掌心，精心修建的指甲掐出浅浅的痕迹。樱满集忍不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赤司征十郎，抿起了苍白的唇。


    江户川柯南吃了个闭门羹，但遭遇过无数这种情况的他并不在意。


    他干笑了两声，同样顺着樱满集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那个稳重可靠的赤发少年。


    那是赤司家的大少爷吧？


    这么一想，这个小少爷可是失踪了近十年，近期才回来。


    还真是越来越可疑了。江户川柯南托着下巴，暗暗思忖。


    他刚张口想再问些什么，只是口袋里的手机正好响了起来。


    一看来电显示，是灰原哀。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先小跑到角落接起了电话。


    灰原哀的声音少见的有些急：“江户川，你现在哪？”


    柯南频频去看樱满集的动向，有些心不在焉：“怎么了，灰原？我现在在和小兰一起参加的宴会上，刚好又发生了一起案件。你现在打过来，你认识照片上的那个人？”


    “没错。”灰原哀顿了顿，声音里暗含警告，“你最好先别去接触他。有些事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待会过来一趟。”


    江户川柯南不解：“为什么啊？他看起来很好接近，如果是组织的人的话，不是很好的机会吗？”


    灰原哀一遇上组织的事就很难冷静，声线忍不住拔高：“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一旦被盯上，你、还有你周边的人，包括那位侦探社的都活不了！江户川！”


    柯南看着那边即将被赤司征十郎带走的樱满集，叹了口气：“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灰原哀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关于他的事，我回来和你说。”


    江户川柯南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看着樱满集逐渐走远的背影，心脏忍不住跳了起来。


    他捏了捏拳，终于，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


    临近深夜，他们才走出宴会厅。


    外头的风有些凛冽，让樱满集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樱满集抬头去看走在前面的少年。


    他一头赤发耀眼，微微长开的肩膀显得异常可靠。尽管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但紧扣住他的掌心却依旧温暖。


    似乎是感受到他指尖的微颤，赤司征十郎脚下的步伐也不着痕迹地加快了几分。


    宴会厅离本宅有一段距离，他们需要坐车回去。司机也已经等候多时了。


    车上的暖气开得很足，但现在确实还没到开暖气的季节。樱满集下意识偏头去看赤司征十郎。


    车内的光线有些昏暗，他看不清身侧赤司征十郎的表情，只有那双赤色的眼眸在暗处沉淀出更深的色彩。


    即使在适温的空间内，赤司征十郎也没有松开他的手。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良久，才说了第一句话：


    “集。”


    却只是叫了他的名字。


    但樱满集却听懂了他的意思，赤司征十郎是在等他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


    “…对不起。”樱满集闭了闭眼，带上了些闷闷的鼻音，“哥哥，等我一段时间，可以吗？”


    空气似乎静止了，他只能听到自己胸腔内的气流声。


    好像过了很久，又或者只有几秒钟。


    “好。”赤司征十郎好听的声音很沉静。


    他们没有再说什么。赤司征十郎只是静静地捂着他寒凉的指尖，让它不再冰冷。


    他愿意给他时间。


    回到家后，已经是夜半时分。


    身体上的疲惫让他的脑袋嗡嗡作响，眼球都微微酸胀。但樱满集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他有迫切想要知道的事。


    他和赤司征十郎互道晚安之后，还是来到了书房门口。


    房门底部的缝隙漏出亮光，赤司征臣在里面。


    樱满集站在黑暗中，盯着门上的木质花纹看了很久。直到自己的呼吸完全平复下来，他才抬手理了理头发，敲响了房门。


    没等回应，他一鼓作气地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找他的父亲，也是第一次进这间书房。房间里的布置有些陌生，但他一眼就看到了他要找的人。


    赤司征臣面容严肃，自带一种压迫感，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集，你有什么事。”


    樱满集看着这个和自己有实际血缘关系的父亲。他们很少接触，但樱满集还记得他教育他时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威严姿态。


    只是在这件事面前，他已经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他缓缓走到赤司征臣面前，他的步伐很慢，但踩得很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樱满集站定，抬起焦糖色的眼睛，少年人的声音有些哑：“父亲。”


    赤司征臣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锋利的眉压了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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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您已经和那个组织合作了，是吗？”樱满集直接切入正题，他的语气十分笃定，但内心却希望听到否定的回答。


    赤司征臣看着樱满集，那双和妻子相似的眼睛此时却展现出完全不同的情态来，甚至和今天的那个银发男人有些相像。


    赤司征臣活了四十余年，经过了无数大风大浪。但今天真正看到小儿子这副样子，内心还是短暂地波动了一下。


    他的声音沉了沉：“是的。”


    听到确切的回答，樱满集胸口吊着的那一口气消散了，连骨头仿佛都融化。他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因为什么？”樱满集迅速调整好姿态，半敛眼睫，声音都变轻了。


    看着樱满集的反应，赤司征臣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他和组织合作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樱满集。


    那个琴酒说，如果集的异能一旦暴露，就会立刻被异能特务科收监。他之前在世界各地犯下无数骇人听闻的重大异能力犯罪，就算不会被判死刑，大概率也会永远的失去自由。


    赤司家毕竟也是有上百年底蕴的世家大族，对于异能特务科的作风同样也有所耳闻。


    再加上他调查了很久的妻子的死因和这个组织脱不了干系，征十郎的异能也开始不受掌控。


    尽管知道这个组织有一半都是威胁，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合作。


    但对着樱满集，赤司征臣没有说实话：“有很多原因，你没必要知道。”


    “…和哥哥有关？”樱满集长而直的睫羽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声音喑哑。


    赤司征臣不想与他多说：“集。你不需要想那么多，这是我们家族层面的事情。”


    樱满集攥紧了手指，久久不语。


    他最后问了一个问题：“哥哥也有异能吗？”


    “是的。”赤司征臣看着樱满集紧绷的秀丽面容，沉默了一会，还是回答了。


    “我知道了，谢谢父亲。”樱满集机械地道谢，像是被输入指令的人偶似的离开。


    赤司征臣的书房再次陷入了寂静。


    但这样的平静没能维持多久，一道敲门声又再次响起。


    ————


    樱满集甚至有些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到房间的。


    他窝在椅子上，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手臂紧紧抱着腿，他把自己的脸颊靠在膝盖上，像是蚕蛹一样形成了保护的姿态。


    琴酒说的都是真的吗…？


    樱满集把自己有些滚烫的眼球压上膝盖，关节骨有些硌人，但这种轻微的疼痛也没能让他的思绪明晰起来。


    他不知道坐了多久。


    直至窗纱外都微微泛白，全身上下都充斥着隐隐的酸痛。


    樱满集才慢慢支撑起细瘦的脖颈，有些模糊的视线转向书桌上的相框。


    那是他们暑假的时候拍的。


    相片里是他和赤司征十郎。两人的笑尽管都很含蓄，但他还清晰地记得，那个时候的他很高兴。


    去做吧。


    只是和以前做一样的事而已，有什么难的。


    樱满集抬手抓住虚无的空气，自己和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