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迎着他的目光，脸上没什么波澜，还是那副职业精英的模样。


    “江河，你抓住了核心。”


    她把视线转向杨未，杨未还跟个打足了气的皮球似的，浑身都是劲儿。


    “杨总，你先平复一下情绪。”


    杨未深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吐出来，脸上的红晕退了点，但那股子亢 奋劲儿，怎么也压不住。“苏总，您尽管吩咐！我我我…我绝对听指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晚这才重新看向江河。


    “‘筛选’和‘训练’的具体执行流程，以及负责的人员，都会由我们的专门团队接管。”


    “你们两位，江河，杨未，不需要，也不允许直接介入任何核心操作环节。”


    “你们的职责，是确保‘兄弟力量’健身房这个对外窗口的平稳运行。提供场地，维持日常，并且，在我们需要的时候，给予绝对的，无条件的配合。”


    绝对。无条件。这几个字，像秤砣一样，砸在江河心上。


    “一个国家级别的保密项目，任何一丝风险都不能有。健身房的日常运营，就是它最好的外层伪装。”苏晚补充道，语气不容置喙。


    杨未把脑袋点得跟捣蒜一样。“明白！苏总，我杨未拿项上人头担保！保密条例，我背得滚瓜烂熟！谁敢泄露半个字，我第一个把他嘴撕烂！”他梆梆地拍着胸脯。


    江河听明白了。


    他们的角色，是前台，是幌子，是后勤。真正的戏肉，会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由那些“专门团队”来演。合情合理。也让他们暂时隔绝在核心之外。一种必要的距离。


    苏晚的目光在江河脸上一顿。


    “江河，‘先启科技’以及我们背后的力量，对这次的布局投入巨大，寄予厚望。”


    “所以，健身房账面上的盈利与否，并非首要考量。资金方面，你们不需要有任何顾虑。但这个平台，它的稳定性和隐蔽性，是重中之重。”


    “现在，我想听听你的个人规划。‘兄弟力量’这个品牌，包括你自己，下一步打算怎么走？”


    “是按部就班，继续把连锁健身房的摊子铺开，稳健发展？还是……你另有打算？”


    杨未的脑袋“唰”地转向江河。他眼里那股子为国效力的激动劲儿里，掺上了一点纯粹的好奇。经历了今天这番颠覆三观的对话，他对江河的决定，有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江河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办公室里很静，只有中央空调轻微的送风声。


    他的脑子在飞速运转。不只是生意，还有他的人生轨迹。从兵蛋子，到工地搬砖，到赔掉底 裤的包工头，到健身房老板，现在……成了国家机器上一个不自觉的零件。


    那些曾经只在新闻里听说的尖端科技，苏晚那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量，一个他从未想过的世界，现在，门开了条缝。


    一条全新的，充满未知的，让人心悸，又隐隐兴奋的路，在他脚下展开。


    “苏总。”


    江河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新的，不容动摇的东西。


    “我想……重新开办一家公司。”


    杨未的下巴“哐当”一下差点掉地上。“啊？！开公司？阿河，你……你又来？咱们这‘兄弟力量’不是刚走上正轨，还要搞国家项目……”


    他说着说着，看见江河脸上的表情，声音小了下去。然后，他那张脸，又跟打了鸡血似的红了起来。


    “开！必须开！阿河！你想干啥，兄弟我都鼎力支持！上刀山下油锅，我杨未眉头都不皱一下！”


    他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启动资金不够，我……我把老底都掏出来！哦，不对！苏总这儿，钱肯定不是问题！”他冲着苏晚，露出了一个有点谄媚的笑。


    苏晚看着江河，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或许是赞许，或许是意料之中。她脸上没有丝毫惊讶。


    “很好。具体的方向呢？”


    江河迎上她的视线。“具体的细分领域，我还没有完全想清楚。但是……我想尝试一些与以往完全不同的东西。”


    他抬手，虚虚地在豪华的办公室里比划了一下，像是在指那些代表着高科技的陈设。


    “这些先进的设备，‘先启科技’所代表的技术力量……我对这些，抱有极大的兴趣。”


    苏晚慢慢地，清晰地点了下头。


    “你的敏锐度，很高。”


    “江河，你确实具备我们所看重的特质。”


    “关于那笔八千万的投资，除去已经注入两家健身房运营和升级的资金外，剩余的款项，数额依然可观。这笔钱，完全可以作为你新创公司的初始资本。”


    杨未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像铜铃。


    “剩……剩下的？！那…那至少还有大几千万吧！我的老天爷啊！阿河，你这是要直接起飞，冲出银河系啊！”他夸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心脏。


    苏晚没理会杨未的咋咋呼呼，她的注意力全在江河身上。


    “如果你确定要向科技领域发展，我这里有一个初步的建议方向。”


    “‘先启科技’的业务覆盖面极广，技术储备深厚。你的新公司，可以着眼于和我们现有业务链条能够形成紧密协同、互为补充的领域。”


    “例如，海量数据的深度处理与分析。我们的各项业务，每日都会产生天文数字级别的数据流，这其中蕴含着巨大价值。”


    “再比如，目前部署在‘兄弟力量’的这套代号‘堡垒’的顶级安保系统。它的后续升级、定制化辅助模块的研发与日常运维，也是一个非常理想的切入点。”


    她顿了顿，让这些信息有足够的时间沉淀。


    “如果你的新公司能够承接并胜任这类业务，‘先启科技’可以直接成为你们在创立初期最核心、最稳定的战略合作伙伴与业务来源。”


    “相应的技术壁垒与支持，我们也可以提供最大限度的便利。”


    杨未已经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激动得手舞足蹈。


    “苏总！苏总您这……您这简直是把金山银山直接堆到咱们家门口啊！阿河！你听到了吗！这是天上掉馅饼，稳赚不赔，一本万利啊！”


    江河一动不动，消化着苏晚这番话里蕴含的巨大信息量。


    资金有了。方向有了。甚至连第一个大客户都安排好了，还是“先启科技”这种巨无霸。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投资了。


    这是一条铺好的路。一条把他，把他未来可能创立的公司，跟“先启科技”，跟它背后那股深不可测的力量，紧紧绑在一起的路。


    是助力，也是……缰绳。


    江河终于抬眼，直视苏晚。他的表情看不出太多情绪，但眼神深处，多了些什么。


    “苏总的规划，我记下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分量。


    前路，豁然开朗，也……错综复杂。他已经踏上去了，没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