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泥泞路
作品:《向阳心处》 返程的小巴车启动时,车内一片安静,颠簸和一天的劳碌让大家有些疲惫。
我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和山林,脑海里却清晰地回放着那几幅画面:刘阿公王阿公挥动的手,李婆婆安静的笑容......
一种强烈的、从未有过的愿望,像春日的藤蔓,悄然缠腰住我的心脏,不只是今天这样的陪伴和整理,而是更多更实在的,能真正改善他们暮年生活一点点的东西。
这个念头如此清晰而灼热。它像一颗种子,在归途的摇晃中,在我心底悄然扎根,
这个强烈的愿望并未随着返校而消散,反而在心底悄然发酵。
直到国庆节前,它终于找到了一个喷薄的出口。
那时的校园,像是被倒进了沸腾的颜料桶,到处都是喧闹和飘扬的红旗,广播里的歌声也格外嘹亮。我推开活动室的门,看见所有人都围着一张卫星地图。地图中央,一个被红笔用力圈出来——松丰村。
“这是我们国庆7天要去的新点,松丰村。”
陈默炀的声音依旧是他标志性的沉稳,他站在桌边,修长的手指划过地图那条刺目、代表道路的红线,指尖仿佛带着灼热的温度。
“和以前我们去过的康复村不同,这里常住人口有60多人。”
他顿了顿,“除了需要康复村的老人,还有他们留守的子女,甚至孙辈。像一个小小的,被遗忘在深山里的社会,但也因如此,相对封闭,困难也更集中,更复杂。”
“任务很明确:敲门入户,真正了解他们的生活,听清他们最迫切的需要是什么。”陈默炀的声音干脆利落,不容置疑。
“周薇带生活组,负责物资分发,建立初步人员健康档案;赵峰带娱乐组,重点是组织联欢活动。”他的目光像探照灯,扫过我。
“林轻跟我进需求调研组。负责入户走访,摸清生活设施的具体状况和实际困难。”
我心猛地一跳,调研组?和陈默炀学长一起?
那点因未知而起的忐忑和心动,瞬间被一股汹涌的责任感压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信任的灼热。我终于有机会,去实现那个归途中萌生的愿望了。
五个小时颠簸的中巴车旅程,几乎要把人的骨架都摇散,狭窄的车厢里弥漫着尘土和汗水的混合气味,窗外的景色从城镇的喧嚣逐渐过渡成单调重复的山峦。
当车终于在一个荒僻的道路停下,车门“吱呀”一声打开。我们还需要背着大包小包转搭三轮车才能到松丰村。
几十间房子分成3排排列整齐,大部分算是规整的红砖房,有些是用黄泥和石块垒砌的土胚房,房前是条被无数脚印、车轮子经年累月碾压出来的泥路。
它像一条丑陋的伤疤,歪歪扭扭的穿过整个村子。明明没有下雨,路面却呈现出一种湿滑泥泞的暗黄色,大大小小的坑洼里积着浑浊的泥浆水,几个光着脚丫的孩子就在这样的泥坑边追逐疯跑,泥点肆意的溅在他们同样脏兮兮的裤腿上,留下 更深的污痕。
远处的田埂里,依稀能看见几个佝偻着腰,动作迟缓却依然费力劳作的老人身影。
陈默炀背着鼓鼓囊囊的大登山包,一手一个袋子,带领着我们往村里走去。
接下来的7天,松丰村成为我人生中最鲜活,最深刻的一课。
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陈默炀,踩着那条仿佛没有尽头的泥路,敲开一扇扇或新或旧、或紧闭或虚掩的门。每一次敲门,都像是推开一扇通往另一个真实世界的小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