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把压着他右手的词典挪开，但温折春就是觉得这个家伙下一秒就要举起来左手了。


    “不要犯贱。”她说。


    宋屿睇了她一眼：“我犯贱。”他目光转动，又去看自己手上压着的那本词典，“我做了什么？”


    温折春冷哼，扬着下巴：“我是在警告你，让你的手老实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该死的宋屿，以为她真的好欺负不会反击了吗，让他几次他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宋屿轻嗤，散漫极了，故意说道：“吓死我了。”


    “社会意识具有相对独立性，对社会存在具有反作用。”乔欣鱼把一大段念着背完了。


    “还可以。”政治老师点了点头，听她完整背下来之后心情终于是舒畅了一些，转过去翻开书：“好了，时间原因今天就先提问到这里，现在同学们打开课本新一课，咱们来看看一个新的概念……”


    “啊……”乔欣鱼抚平裤子坐下：“就只提问我一个人啊。”


    “不然呢，你还想谁被提问？”


    “你还有脸说呢，你这个同桌竟然一点用都没有！”


    许恒然震惊到笑出来：“你不也一样吗？你这个同桌又有什么用？”


    乔欣鱼说：“要不是温折春，我得多尴尬呀——对了，”她碰了碰温折春，“刚才那书不会是你的吧？”


    温折春转过来头：“就是我的。”


    “我去……你什么时候这么用功了？”


    “也没有吧，只是随便记一记，写作业的时候还能答对几道，还挺有意思的。”


    “啊？”许恒然不可置信：“你？不仅写作业，还不抄答案，还能答对？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温折春拉着个脸：“喂，你什么意思，鄙视我吗？我怎么就不能写作业？我也是会动脑子的好吗？”


    许恒然作势捂着肚子：“你别笑死我了！”


    “嘁！爱信不信！”真是狗眼看人低。


    温折春转过去，两条胳膊“啪唧”撂到桌子上，坐得很端正，气势是大张旗鼓的。


    “你压到我书了。”耳边传来淡淡的一句话。


    “噢。”温折春往另一边挪了挪，低头看看，不经意间看到和宋屿的桌子之间系的垃圾袋，于是轻咳了一声，含糊不清的：“该你丢垃圾了。”


    “上次不是我？”


    当他傻吗。


    “是吗，我记不清了，你可别骗我然后故意让我去……我需要回想回想。”


    宋屿说：“算了，我扔吧。”


    “也行，反正你在外面，方便一点嘛。”


    呵呵。


    七班在一楼，处在靠近楼梯口的位置，好的是距离电话亭很近，快下课前蹲守在后门，下课铃声一打响很快就能冲过去抢电话。


    不好的是，教室旁边有个小型会议室，各个科目组里的老师们会时不时地聚在这里开一个小会。


    政治课下一节本来该是秦娇的课，但因为英语组临时通知开会，英语课改为上自习了，这对一些人来说是个好事，秦娇每次上课都会花十分钟时间来提问单词和句子，按照开火车的顺序，按照心情随机换排。


    所以每次课都叫人胆战心惊，不敢错过一秒钟背诵的时间。


    最属高兴的就是许恒然了，他因为忘记了背诵任务，正欲哭无泪来着，下一秒就被告知英语课不用上了。


    “还好我没背。”


    “噢。”乔欣鱼两根手指卡着粉扑在脸上轻轻地拍。


    “学校不是不让化妆吗？”他问。


    乔欣鱼像看土鳖一样扫他：“这是伪素颜，老师看不出来的。”


    “伪素颜和素颜有什么区别……”


    “喂，你看我！”周围小声的喧闹之中，温折春说话的声音明显比较大，她戳了戳许恒然，把政治练习册上一张空白的页给他看。


    这课是今天刚讲过的。


    “干嘛？”


    “你不是不信我能写对吗，你现在盯着我，我不看答案，看我能写对几个？”温折春扬着她娇俏的小下巴。


    她看起来确实很自信，许恒然倒有点怂了：“凭什么，我还要写作业呢，看你干什么……”


    “嘁，胆小鬼，你信不信，这里的十道小题，我前四道都能写对？”


    “谁管你写对几道……”许恒然有意躲避掉她的视线。


    温折春哼唧唧得意着，她无聊做了几次政治练习册，发现每一课选择题里的前四道小题都是简单得要命的送分题，只要随便翻一翻书就能找到答案。


    再往下就不会了，但许恒然是一道题都不会写，还不如她。


    温折春故意抬笔欻欻欻写完，笔尖和纸张流畅的摩擦声响起来，给她一种自己很厉害的感觉，她对了对答案，给自己画了四个红色的小对勾。


    正享受着红色小对勾带来的成就感，她听见旁边的宋屿故意似的来上一句：“怎么做题就做一半。”


    “我喜欢这样，你管我做多少。”温折春动作迅速地收起来书放到桌子底下去，她眼珠子动了动，看到宋屿手下的一套题刚开始写，竟然空得比她都多，她拿着红色碳素笔过去和他黑色的笔尖怼到了一起。


    笔尖里的两枚球珠碰在一起开始滚动，带出了笔芯里的墨水，红与黑不清不楚地混合在一起，他能感受到她通过两支笔正在小小地对他用劲，就好像与他直接接触到了一般。


    宋屿眼神暗下去，尾指一抖，一道红里带着黑的小道子划到了他手指上。


    温折春挪开手，很得意：“串色了，难受死你。”


    她摇头晃脑了一会儿，找了个平坦又宽大的课本铺在桌面上，趴了下去，脸埋进去开始睡起来。


    宋屿用左手擦了一下混色的笔尖，指头上擦出一片红黑混合的颜色，手上还留着一道小划痕，他没有像想象中那样迫不及待地想把它抹掉，反而盯着它静静地看了几秒。


    是一种奇异陌生的感觉，但似乎并不算很难受。


    “不要再讲话了，班主任就在隔壁教室。”讲台上，闻姝音停下笔，往下面扫视了一圈，最终停留在声音最大的许恒然身上。


    许恒然摆摆手，讨好性地笑笑，表示自己不会再乱说话了。


    乔欣鱼笑嘻嘻地嘲笑他，但也没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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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有人听到闻姝音的警告之后却故意地想发出声音。


    程珩本来懒洋洋地准备睡了，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屁股带着底下的凳子往后拖拉很长一段距离，捏着瓶盖把一个装了半瓶水的农夫山泉倒头往底下抛，来回抛。


    DUANGDUANG地响，声音吵闹极了，没过几下，班里的人纷纷回过去头，哈哈地笑了一阵子。


    也许并不能算是一件好笑的事情，但是这么多人在一起，好像除了学习以外的事情都变成了可以用来笑一笑的。


    这对闻姝音来说就不算是一件好事了，自习课要求前后门都开着，这里的一举一动，一点点小动静，隔壁会议室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上课不要做打扰别的同学的事，保持安静。”


    她看着程珩说，程珩稍稍抬起头就能与她对视上，然而他却假装没听见，仍然乒乒乓乓地扔着手中的瓶子。


    “再吵就记名字了。”她又警告。


    程珩还是不以为意，甚至当众嘲讽地嗤笑出声。


    记呗。


    多大能耐。


    闻姝音皱了下眉，走下去，在他的瓶子又一次往下扔的时候弯腰捡起来：“没收了。”


    “班长就可以随便拿别人东西了吗？”程珩抬起头，眼神中尽是挑衅和调笑。


    “当然不是，但前提是你不许扰乱课堂秩序。”


    “我怎么就扰乱了，别人都没说。”他淡定一笑。


    “别人只是不好意思说你。”


    “是吗，你要不去问问，是更想说我，还是更想说你？”


    闻姝音用眼尾扫过他，冷淡又轻蔑，转身往讲台上走去了。


    她不会因为这种人耽误自己的时间。


    可就在刚静下来还不到半分钟，程珩又坐不住了，他拎着自己的水杯大咧咧地绕过后方的大空地，放到饮水机下面接水，水声咕咚咚地响。


    再次引得离得近的几个人朝他那边侧目。


    程珩接了杯子高度的三分之一，在水杯里晃了那么几下，倒进了水槽里，然后又摁动按钮。


    “叮——哗啦啦……”


    闻姝音说：“回去，上课期间不能接水。”


    “班长，我头晕，生病了，喝点热水……”程珩的手搭在饮水机上头，被说了也不害怕，继续接，模样压根不像是生了病的状态。


    “回去，下课再接。”


    程珩放在唇边喝了一小口，又放回原位：“我都已经接了，你就让我接完呗，怎么那么小气。”


    “别人都不让接，只让你接，你觉得对别人公平吗？”


    “再不公平我也接完了。”程珩嘬了一口，端着满满的战利品回到座位上，拉过来椅子：“许恒然，有没有什么能泡的东西？”


    “没。”


    “有你也不想给我吧？”他又问乔欣鱼：“你有没有？”


    她没有回头：“没有，哎呀你别讲话了，别连累我们被记名字。”


    “你怂什么？”程珩瞟了眼闻姝音，漫不经心道：“不就记个名字，被秦娇叫到办公室批一顿不就完了，害怕个毛。”


    纸老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