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狼藉

作品:《你在秩序之外[破镜重圆]

    书房内气氛一片狼藉。


    齐厌没躲,站在原地没动,垂在裤侧的手指无声握紧。


    寂静之后,数落的声音劈头盖脸:“你还敢提这个事情。我问你,齐厌,你眼里到底还有谁?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用提前和家里商议的!”


    说得太急,齐连生胸口沉闷得喘不过气,“我说你……”怎么那么、不懂事。


    忽然他就再也说不下去。


    那张面皮很薄的瘦脸上,立时浮肿了个清晰巴掌印。


    与他此刻火辣刺痛的手掌形状吻合。


    好一阵,齐厌在他视线中站着没动。


    齐连生也没说话。


    两人无声对峙着。


    又是一阵风,将窗帘海浪般渐次拂过,驱散一些房间的紧张压抑。


    有风吹到他眼前,扬眸,直视过来。


    须臾的惊心动魄,齐连生只来得及看清那双浓郁眉眼下,平静又掩盖着些难言的复杂。像深水里沉睡的巨兽,缓缓睁开了眼。


    齐连生被这目光看得心肝一颤。


    甚至脱口想问他想干什么?


    但最终,那只巨兽没有浮出水面。


    齐厌什么也没做。


    齐连生刺痛的手却微微抖了瞬。


    这是他第二次打他。


    理智被淹没,几乎巴掌扇出去瞬间就后悔了。


    但他身为严父的权威不容挑战。


    于是强作镇定,又混合些真情实意:“齐厌,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


    “你为了一个外人,把你亲妹妹忘得一干二净。不过也许你早就巴不得忘掉她,这样才能心安理得,继续过你的潇洒日子……”


    “我没忘。”


    日子很潇洒的齐厌嗓音喑哑,沉沉打断他,“是你忘记了齐悦。”


    所以把别人的孩子当作她。


    让别的孩子享受她该有的一起。


    他音量很轻,带着浓浓倦怠。


    却又直戳人心窝。


    齐连生被这话堵得一愣。


    也许尴尬的情绪牵带起些什么,他抬起手,想看看齐厌脸上的伤。


    不料面前人瞬间后退,戒备姿势让他摸了个空。


    齐连生难免落寞。


    这才惊觉。


    曾嶙峋沉默的少年,早已羽翼丰满。


    随时可以脱离他。


    这个认知让齐连生慌乱:“齐厌,我只是……”


    “我知道。”


    站在安全距离外,齐厌警戒出声,示意他什么追悔与挽留都不用再多说。


    青年眉眼桀骜:“我从大学起,就没有拿过齐家一分钱的生活费。”


    “唯一一次求您高抬贵手,还被拒绝了。”


    一声冷哂,那张淡漠的脸上被冰霜覆盖,不近人情,疏离冷酷。


    齐连生虚弱动动唇,说不出半个字反驳。


    但当年的事,也不能全怪他绝情。


    是齐厌脾气太倔,不肯低头认错。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会成为他如今忤逆他的理由。


    “我太太与我一体,若你继续试图伤害她,那我保证,你不会成功,并且会失去你唯一的儿子。”


    “你在威胁我?”听到这里,齐连生不可置信。


    这五年里,齐厌不是已经乖乖接受家里安排,和乔薇相处得不错?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


    又或者,他这些年平静如死水的顺从,都是伪装出来的?


    齐连生神色渐凝重,第一次发现,他好像从未看懂过齐厌——这个与他血脉相连,世上与他最为相似的年轻人。


    他的魄力、手腕,甚至隐忍,各方面都如此像他。


    “我不像你,从不威胁任何人。”


    “只是告诉你,我不介意与你为敌。”齐厌目光变得深邃,半点没有开玩笑。


    听到这里。


    齐连生冷笑:“凭你,与我为敌?你认为温华建能跑掉?告诉你,下周四,不会是他出狱的日子!”


    没等到预料中的愤怒失控。


    齐厌忽以一种极其怪异的神色看他,像那年去看马戏团,小少年面对台上哗众取宠逗乐众人的小丑皱眉。


    唯一不同是,现在的齐厌能够自如收敛这种情绪,不让对方感到难堪。


    齐连生顿觉不妙。


    果不其然。


    齐厌:“人已经送出国了。”


    “温华建出狱的日子,不是下周四。”


    “而是这周四。”


    掷地有声的话语,让齐连生差点站不住。


    所以这几天,齐厌和他言语周旋,只是在糊弄他?


    所以他真真切切,被自己亲儿子摆了一道?


    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让齐连生出离愤怒:“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是在故意拖延我?”


    什么发布会,什么高调示爱撒狗粮,都是在麻痹他?


    齐厌无声默认。


    齐连生失去所有力气。


    温华建已经送出国,他就是想找,大海捞针也捞不到。


    “那你回来干什么?”齐连生怒不可遏,“你也给我滚出去!”


    硬气的齐厌没动,沉默看向他身后。


    齐连生被他这副态度气得发疯:“你想让你祖父承认她,我告诉你,没门!这个齐家,现在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也轮不到我来做主吗?”


    书房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一道威严沉稳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爸,您怎么上来了?”齐连生一个哆嗦,目光相迎,万分诧异。


    “连生,齐厌是回来见我的,你和他吵有什么意思。”老人摘下园丁帽子,挂在一旁衣帽架上。


    齐连生面露惭愧,气焰一下子浇灭。


    老人继续说:“温华建的事,齐厌问过我,我同意的。”


    这下齐连生急了:“爸,您怎么也跟着他胡闹!他这小子不懂事,您怎么……您以前是最疼悦悦的,怎么能放过伤害她的凶手?”


    “因为国有国法。”齐致厉声,“他犯的错,已经刑满释放。”


    而且这个错,还是齐连生故意给他设的圈套。当年他没有插手,默许这番行径,已经后悔很多年。


    “走吧,齐厌。”不再管崩溃的中年人,老人招手叫上齐厌,在前面带路。


    “小姑娘我已经见过,你带她回去吧。”


    来到门外,两人站在楼厅处。


    走廊尽头的开阔半圆扇窗面澄净,外面花海开得正烈。


    “过年时,想得起来祖父,再回来看看。”


    *


    看见齐致走进书房,楚欣就知道这场闹剧马上要收尾。


    没过一会,紧闭的书房门果然重新打开,对峙有了结果。


    隔得很远,她看见那老头拍了拍齐厌的肩,目送他下楼。


    等老头子走了,楚欣这才佯装刚从房间出来。


    站在二楼扶手处,目光下投,终于看见女佣口中的陌生女人。


    一点也不陌生。


    原来是她。


    竟然会是她。


    楚欣震惊中竟有丝诡异平静,心道怪不得。


    她前几个月去尽闻,齐厌就在拼命维护这个女人,害得她丢尽面子。


    提起这事楚欣就觉得窝火,顺带想起自己在大学时就见过她,齐厌的前女友。


    ——没想到兜兜转转,他竟然还是和她结婚了。


    那还不如和乔薇结。


    起码她知道,齐厌是真不喜欢。


    眼见一楼的两人往门口走,楚欣本想冷哼一声转头离开。


    转念一想,下次见面也不知道得什么时候。


    “齐厌。”她鼓足勇气叫了一声。


    目光聚焦处,他前女友看了过来,眼含讶异。


    眼见齐厌没反应,还好心转头和他说话,大概是提醒有人在叫他。


    楚欣才不在意她,目光只落在冷冰冰的齐厌身上。


    但齐厌压根没回头,反而搂着那女人走远。


    楚欣捏紧了扶手,差点气得跺足。


    她有更合适的人选,早就不在乎齐厌了!


    可是眼圈红红的,让她忍不住抬起手背抹了抹,这幕恰巧被一个路过的女佣看见。


    “看什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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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凶巴巴吼完,扭头去找楚明月抱怨。


    没想到去得不巧。


    房间里,楚明月正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她,轻言细语宽慰另一人:“齐厌那孩子只是人年轻,被爱情冲昏头脑也是有的。可别和他置气了,气坏身子不值得。”


    另一人是齐连生,听见这话像被踩了尾巴,差点原地跳起来:“以后别跟我提那个不孝子!”


    “妈妈,齐伯伯。”楚欣的声音吸引两人视线。


    楚明月温温柔柔朝她道:“欣欣,快给你齐伯伯端杯热茶来。”


    回过神,楚欣赶紧依言而行,有些闷闷不乐。


    这些年也不是没想过改口,但齐连生看重血缘,总找借口拒绝。


    大概是还惦记着他那个短命鬼女儿。


    这世界也真奇怪,她当了齐连生十几年的“女儿”,还是比不过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人。


    楚欣心头冷笑。


    “要是齐厌有小欣一半懂事,我死也瞑目了!”齐连生在旁边假惺惺感叹。


    “说什么胡话呢?”楚明月虽已年逾四十,但保养得当,风韵犹存,不满娇嗔道,“老爷你长命百岁。”


    齐连生欣慰拍拍她的手背:“这些年,幸亏有你和小欣陪在我身边。”


    *


    “妈妈,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回到自己房间,楚欣表达不满。


    楚明月怔愣一瞬:“说什么胡话?”


    楚欣知道她没说完的后半截——这是名字吗?这是你今后的荣华富贵。


    道理楚欣都知道,但就想切实叛逆一回。


    “他心里只有他那个死掉的宝贝女儿,他根本……”


    话没说完,清脆一巴掌落在脸上,掐断她未完的话头。


    楚明月神色冷凝:“和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再提那件事,怎么就是记不住?藏不出一点事,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愚蠢的女儿?”


    这巴掌没怎么用力,大概还比不上齐厌挨的十分之一。


    但楚欣就是委屈得想哭,吧嗒掉眼泪。


    觉得这个家简直是暴力窝点,同一天里,她和齐厌竟然挨了两个耳光!


    刚脑补到自己离家出走,楚明月悔恨不及,跑来哀求找她的场景,楚欣就被女人身上的香气一把拢住。


    “晞晞,妈妈知道你委屈,但妈妈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不指望你指望谁?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那个MDE亚洲地区的负责人,家世很不错,你要早点让他收心。你想想,要是没有你齐伯伯,他会这么轻易答应和你交往吗?”


    楚明月抱着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温柔劝哄,让她决定暂时原谅她。


    但楚欣想,不靠齐连生,靠她自己的魅力照样能拿下那个外国人。


    正想反驳,却在看清美丽女人眼中的笃定时,犹豫了。


    “你虽然不是齐伯伯的亲女儿,但齐家唯一的女儿,只能是你。”


    “只能是我?”


    “当然。”


    楚欣含泪点头。


    晞晞,有多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她根本不叫什么楚欣。


    却在见到齐连生的第一面,就被迫改名。


    “这是我女儿,今年五岁,叫楚欣,欣喜的欣。”


    “真巧,我家小女儿今年三岁,叫悦悦,那你们一定很投缘。”


    可她一直记得。


    楚晞,这才该是她的名字,这才该是她的命运。


    她是晨阳,而不是什么烂大街的欣欣。


    她也不解问过,为什么齐家那么有钱,给孩子取名还那么敷衍?


    楚明月通透道:“因为齐家祖辈之德足够荫蔽三代,什么都不缺,不用指望小辈拼命出人头地。对他们来说,名字本来只是个代称,朗朗上口,能记住就行了。”


    年幼的楚欣无言,觉得自己永远不会懂这种乐趣。


    她偏要最特别、最漂亮的。


    一定要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个才行。


    被楚明月拥住的少女止住哭泣,眼眸在水光中剔亮。


    所以,挡她路的人。


    都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