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再无人识君
作品:《皇女为帝》 祝景乾没有回头,嘻嘻一笑,道:“我在说什么,皇兄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参见太子殿下。”
秦扶玉又连忙从书桌后站起来,恭敬行礼。
祝景乾终于笑着回头,或许是姿势摆动太大,头饰上的挂珠摇摇晃晃,竟直直地掉下一根玉簪子下来,在地上碎成两截。
“啊,这可是我最爱的簪子!”祝景乾低头惊呼,眼中满是心疼和不舍。
还没等旁人出言安慰,她又立刻换上另一幅表情,眉眼弯弯,若无其事,“碎了就碎了吧,一根簪子而已。”旋即又招呼一旁的太监宫女,“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地上一堆碎渣子吗?我们踩到了怎么办?”
刚来到的祝景年沉默着,看着两三个宫女急急忙忙跑过来,把地上的玉渣细心扫到手帕里,又用湿布不停地来回擦抹。
“好了,”在宫女不知道擦拭了第几遍的时候,祝景年终于出声了,“差不多就退下吧。”
为首的宫女采儿感激不尽地站起身,双手捧着一方手帕,手帕里是断成两截的玉簪子,弱弱问道:“公主殿下,这簪子……”
祝景乾瞥了一眼,随口道:“随便吧,我不要了,你自行处置。”
听得此言,采儿更加感激,虽然簪子碎了,但是这可是上好的玉啊!这些碎玉都能顶得上她两三年的俸禄了!
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打通关系到这阁楼里当差,这天降富贵终于轮到自己了!
她刚要下跪谢恩,祝景乾不耐烦地挥挥手命她退下,她又知趣地连忙站起来,踏着小碎步走了。
三个人沉默看着宫女匆匆离去的背影,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气氛诡异地沉默着。
“皇兄,你快让他起来吧,总是跪着也不是个事,”祝景乾先开了口,声音清脆动听,“只怕跪多了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
祝景年皱了皱眉,懒得计较她的话语,使了个眼神就让秦扶玉站起来了。
“父皇要把这件事交给你,已经下了诏书,喏,就在那儿,你既然来了,也免得我去太子府一趟了。”祝景乾朝着书桌努了努嘴。
祝景年有些不满她轻佻的语气,刚要开口,却又见她笑着道:“我还怕我再去一次太子府就再也出不来了呢。”
祝景年终于忍不住了,皱着眉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实话实话嘛,”祝景乾随意理了理裙摆,就轻快地走到一旁,“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就先走了。”
她不等祝景年应答,便已经转过身,匆匆走向楼梯,扶着扶手便要下去,一点都不想理身后那两个人。
“你在怨皇兄?”祝景年也没回头,淡淡问道。
祝景乾摇了摇头,但实际上祝景年背对着她,根本看不到她的摇头。秦扶玉倒是正巧可以看到,但是他低着头,也不知道看到了没有。
祝景年有些愣神,片刻后,他微微回头,发现已然不见祝景乾的身影,怕是早已下楼了。
他叹了口气,走到书桌旁,拿起那张薄薄的诏书,细细看了一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经查,犯人孟子良罔顾纲常、谋逆叛国、戕害忠良、欺君罔上、为非作歹,种种恶行,罄竹难书。此等行径,严重动摇国之根本,危害社稷安宁,国法难容。
罪证确凿,本应即刻严惩,然朕体上天好生之德,特开恩暂押囹圄。今冬至时节将至,万物肃杀,正合刑罚之典。着令于冬至当日,将孟子良押赴乌市刑场,明正典刑,五马分尸,碎其形骸,断其恶念。此刑既施,意在警世,凡敢犯上作乱、践踏纲常者,虽远必诛,虽巧必惩!以儆效尤。
望天下臣民,皆以之为戒,恪守律法,共护太平。凡有不轨,必遭严惩。
钦此
云昭十八年腊月十五宣”
祝景年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秦扶玉在一旁候着,忍不住发问:“殿下,有何不妥?”
祝景年回过神,笑了笑,“并无不妥,只是……”他伸出一只手,指了指盖章之处,“盖得有些歪了。”
秦扶玉连忙道:“殿下恕罪,臣可以找陛下请罪,恳求他在写一张。”
“无碍,不打紧,下次多注意一下便好了。”
祝景年把诏书仔细卷起来,放入刻着龙纹的竹筒中,看到他的表情有些凝重,不由得问道:“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莫不是方才乾儿说了什么,冒犯到你了?”
“不敢不敢,”秦扶玉连忙摇头,想继续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却不知道说什么,一时有些语塞。
“乾儿年纪尚幼,难免心高气傲,不明白其中利害,你无需自责,”祝景年抚摸着龙纹竹筒,“既然已经正儿八经做了个小官,就不要想从前的事情了,我替你重新做了一份户籍文书,名字和户籍倒是没变,只是你的过往……”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以后就是我的家生奴才,受我资助正儿八经上了学堂,以前你那些什么唱戏呀、师父呀,就当作一场梦吧,懂了吗?”
秦扶玉低垂双眸,细细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眼底的情绪,最后化作一声“遵命”。
“知道你过去的人都不存在了,戏班子早被遣散,我给了一笔安置费,让他们都滚去外地,母妃只见过你画着浓妆的样子,并不记得你,当日大殿其他人也一样,你大可不必担心,现在整个云京城里,除了我和赵渭,还有……乾儿,没有人知道你的过去,也不会记得‘玉儿爷’这个人了。”
秦扶玉点了点头。
“至于你的师父……我也派人搜寻过一番,只是线索太少,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秦扶玉的眼神明显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笑道:“没事,多谢殿下还记得这回事,臣原先也不抱多大希望,大海捞针罢了。”
“嗯,”祝景年点了点头,“对了,几日后旗营选拔,你跟着太史令在我身边,协助他记录这次选拔。”
“太史令……”秦扶玉喃喃道。
“对,”祝景年似乎猜出了他在想什么,毕竟这个太史令作为最高的史官,但是出身却颇有微词,“他虽然从前是前朝的人,但是现在已经为云昭王朝服务,到时候不该问的别问,谨言慎行,不许多嘴。”
秦扶玉了然,之前就有传闻,当今太史令从前只是前朝一个小史官,永徽帝攻破都城云京时他便投敌,自愿请命修撰史书,大力赞扬永徽帝恢弘壮举,有人道他审时度势不算小人,有些人道他是背弃旧主的墙头草,尤其是前朝的那些遗民都视他为叛徒,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但是他在职十八年,朝堂上的臣子换了好几批,几乎没有人再在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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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曾经,他本人也一直兢兢业业,挑不出什么错处。
直到最近各地不断涌现反叛军,人们才重视起前朝那些蠢蠢欲动的遗民,自然而然联想到这位出身敏感的太史令,甚至开始有激进的官员上书弹劾他,劝永徽帝让他远离朝堂中心,以保护王朝机密。
永徽帝却视若无睹,依旧让他坐着太史令的位置,毕竟他挑不出什么错处,若是为了莫须有的怀疑而贬谪他,岂不是寒了臣子的心。
太史令感动非常,不由得更加兢兢业业起来。本来旗营选拔要在军营中的大空地进行,他快要步入五十岁高龄,冬季又寒风凛冽,户外记录这种事完全可以交由手底下的官员做,但是他觉得此事乃朝中大事,必须亲力亲为。
永徽帝拗不过他,只好允许他坐在祝景年身后,多派了几个文官协助他编写。
祝景年看着秦扶玉,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当他是有些许惶恐,便道:“你做好你分内之事便好了,其余之事不必多虑。”
“是。”
“你穿这身衣服很好看,精神了很多,不似从前那般瘦弱苍白了,看上去成熟了不少。”
“啊,”秦扶玉对着突如其来的赞赏有些反应不过来,“多谢殿下夸赞。”
“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你继续忙你的事吧,”祝景年拍了拍他的肩膀,“替我多关心父皇,让他早点休息。”
秦扶玉不习惯别人接触他的身体,但又不敢拒绝太子的示好,只好略带僵硬地应答:“遵命。”
待他目送着祝景年缓缓走下楼,全身才慢慢放松下来,跌坐回椅子上。
一旁的太监察言观色,立刻给他斟上满满一杯茶,递到他面前。
他看着眼皮子底下的茶,心里涌起一丝莫名的滋味,他秦扶玉,竟然也有被他人递茶的一天!
明明内心激动得不得了,但是眼眶竟微微带上了点酸涩,他故作平静接过这杯温热的茶,一饮而尽。
茶叶就是寻常茶叶,远远比不上祝景乾那日送他的祁门红茶,但是茶水落肚,竟也觉得如此醇香,如此令他沉醉。
他愣神了好一会儿,转头命身旁的太监把方才捡了玉簪子的、名叫采儿的宫女唤来。
不出片刻,采儿便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面前,有些诚惶诚恐,不敢抬头看他。
毕竟面前这人虽然只是个小小的翰林院修撰,但是竟生得如此俊美!而且近日成了陛下身旁的红人,一时风头无两,简直可以比肩不久前的中书舍人赵渭大人。
她从前一直觉得赵渭是前朝最英俊的臣子,这几日见到这翰林院修撰,才知道人外有人,不由得敬仰无比。
可惜自己只是养心殿书阁里整理书籍的小小宫女,根本轮不到她近身伺候这些大人们的笔墨。方才祝景乾命人打扫簪子,她头脑一热,竟第一个冲上前,只为近距离看看秦扶玉。
她之前偷学了一个词,叫做“玉面郎君”,是形容好看的男子,但是她一直都没理解这是什么意思,直到略微抬头,瞥见那出尘的样貌,和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她便明白了什么叫“玉面郎君”。
此刻被他传唤,采儿心中似打鼓,着实叫人紧张。
“是你捡了公主殿下的簪子么?”
那道声音温淳如玉,却又带着几分沙哑,更显几分亲和与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