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不得两清

作品:《招惹阴郁太子后她死遁了

    宁璇为了不刺激少年的情绪,果断放下手:“好,奴婢不动它。”


    女孩的照做令钟晏如微微睁大眼睛,心里随即被一阵狂喜席卷。


    这真的是一个完全顺从他的阿璇!


    如果有这般好事,那他心甘情愿,永远留在梦里。


    “阿璇,你会一直陪着我,对吗?”话音刚落,钟晏如屏气等待女孩的回答。


    “殿下,恕奴婢做不到。”


    逢此问题,宁璇做不到扯谎。


    承诺之所以为承诺,便是因其之郑重,不能随便掷出。


    谎言被揭露的那一刻,将对听信之人造成更大的伤害。


    随着这句决绝的话在耳畔响起,美好的梦境四五分裂,破镜一般砸在钟晏如的脑海中。


    叮铃咣啷——


    这不是梦!


    女孩不愿意哄他,因为她是现实中的宁璇。


    似有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少年恢复了清醒,那是痛不欲生的清醒。


    他扭过头,舔了舔干涩的唇缝,压着声音道:“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先要跟我一刀两断吗?


    为何又要在我求死之时出现,动摇我的念头?


    钟晏如光是想到那日宁璇说的那些话,就像又被凌迟了一次。


    少年猝然疏离冰冷的语气叫宁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她细声细气地回答:“奴婢来为殿下送午膳。”


    她特地挑了这个时辰,成帝前脚才离开东宫,短时间内不会折返。


    “你的伤怎么样了?”钟晏如克制着呼吸,却忍不住询问。


    在他离开前,能看见她痊愈,也算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了。


    “休养得差不多了,多谢殿下惦念。”宁璇答说。


    钟晏如颔首,转瞬又想起,他们之间隔着帷帐,宁璇未必能看清他的动作。


    但都不重要了。


    “你走吧,我这边不需要你伏侍。”


    宁璇在这儿多待上一息,他就越后悔那日答应同她决断。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癫狂的想法,想要将她也拉入深渊。


    怕自己又想纠缠上去,丢失最后的尊严。


    “亲眼瞧殿下用过晚膳后,奴婢会自行离开。”宁璇没被他纸老虎似的冷淡赶跑。


    从第一面见他,她就很擅长劝说他,让他变得温驯。


    透支身子的难受偏偏在这时溢上来。


    钟晏如强忍住干呕的冲动,脑中嗡嗡作响。


    “宁璇,”他的嗓音更加冷,朝宁璇射去冰碴子,“你究竟要如何?”


    “是你将我推远,现在又凑过来,难道我会由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你实在高看了自己对我的影响。我不想听你说一通废话,你出去吧。”


    她不是只说了一句话吗?连着说了好几句的似乎另有其人吧。


    宁璇哭笑不得地想。


    “既然奴婢的话影响不到殿下,殿下听听又何妨?”


    她道:“还是说殿下也觉得自己窝囊怯懦,怕被奴婢点破,失了脸面。”


    “求死何其容易啊,一头撞向柱子即可。身前的牵挂就此了断,凭谁也不能再惹你忧烦。”


    “殿下却选择绝食这样漫长的法子,焉知不是仍对世间持有期冀?”


    少年不说话。


    宁璇弯起眼:“……殿下这是默认了?”


    “我没有舍不得这方天地,至多是、至多是有点不甘心。”


    “我来到世上,活了十几年,不曾行恶,不曾对不起谁,为何会碰上……”帐子中的人闷闷地开口,却无法尽吐辛酸。


    “宁璇,你可曾知晓美梦破碎的滋味,朝夕之间,身边之人露出爪牙,变成至疏模样。”


    钟晏如徐徐说:“总之,我无力拨乱反正,甚至……”无力自保。


    “我觉得目下的生活度日如年,多活一日,就要多受一日煎熬。”


    他的痛苦深切到,只是平铺直叙,宁璇也能感同身受。


    “我明白,”她几乎是抢答,“我明白的。”


    她也经历过飞来横祸,经历过重创。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钟晏如的苦痛,即便她不知晓他具体的遭遇。


    “所以你选择不闻不问,越性从世上逃跑。”


    “这大千世界,比殿下苦的大有人在,殿下想想那些路旁冻死骨,他们何曾不是坚持到无法挽回的那一刻方才休止。”


    宁璇:“窃以为,寻生永远比求死要勇敢。”


    “就拿奴婢的生平来说,奴婢家贫,底下尚有嗷嗷待哺的幼弟,家中时常揭不开锅。”


    她说的是“宁璇”的遭遇。


    “为了生计,奴婢听从爹娘的话入宫为婢。进宫前,奴婢也觉得茫然绝望。皇宫巍峨,进去不易,出去更难。”


    “倘若行差踏错,便是尸骨无存。”


    “殿下觉着奴婢,过得可轻易?”


    钟晏如:“不轻易。”


    宫内等级森严,上位者一句话,就能让宁璇这般的小宫女皮开肉绽。


    “这便是了,殿下是明白事理的。”


    宁璇循循善诱:“殿下知晓林家罹难、林阁老入狱的消息吗?”


    女孩的话一字一句都落在钟晏如的心上,叫他无处可逃:“……知晓。”


    “殿下试过为阁老求情了吗?”


    “应当没有,对吗?”宁璇精准无误地猜中他的抉择,“因为殿下觉得不会有好的结果,干脆一开始就不去尝试。”


    “殿下,困难是躲不过的。你这般聪颖,何不去琢磨挣脱桎梏的路径?”


    “哪怕最后没能成功,反正你连死都不畏惧,其余又算得了什么呢?”


    冲破樊笼?


    他真的可以做到?


    他可以改变仿佛没有解法的四面楚歌吗?


    钟晏如抿紧唇,扪心自问。


    宁璇就像是他肚中的蛔虫,总能明白他的犹豫彷徨。


    “似我这般女子都敢面对人世诸多困苦,殿下总不能还不及我吧?”


    是啊,他想要同宁璇在一块,怎么能够被落下胆量。


    遮蔽眼前的一叶被女孩掀开,他骤然意识到往日自己的糊涂。


    殿内陷入很长的安静,宁璇清楚,钟晏如这是听进去了自己这番劝导。


    帏子内伸出一只指骨分明的手,接着露出少年格外憔悴的面庞:“宁璇,你为何要费此心力开解我?”


    “权作报答殿下替奴婢请太医的恩情,自此,奴婢与殿下两清。”


    宁璇想了想,趁机强调两人间的清白,以免钟晏如误会。


    钟晏如一点也不喜欢她这个回答。


    他撑着眸看宁璇,心想,他们之间无法两清了。


    今日之前,他当真想过要放走宁璇,还她清净。


    可他如今改变主意了,他不会放手。


    绝无可能。


    苍天待他太刻薄,却降下宁璇救他于水火。


    他合该牢牢攥住这束光,天经地义。


    纵使宁璇如今不答应,他会用实际行动叫她改观的。


    他会抖擞振作起来,尽全力站在宁璇身前,替她遮挡风雨。


    替在乎他的人撑起一片云天。


    少年玉胎似的面上没什么表情。


    与之迥然不同的是,他投过来的目光驳杂、浓烈,好似能将宁璇烫成灰烬。


    “不管如何,宁璇,”少年道,“多谢你今日能够开解我。”


    宁璇不动声色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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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滑动喉头,不敢细想他这份感激背后是否有其它的情绪:“是奴婢该做的。”


    钟晏如伸手招她,颇有些可怜地请求:“我身上没力气,有劳你喂我吃东西。”


    先是一句“多谢”,后接一句有劳。


    钟晏如的有礼有节,让宁璇不禁放下心来。


    呼——想必对方年念在今日她的劝解上,往后不会再叫她为难。


    何况少年顶着一张楚楚的面皮,着实有几分病若西子的动人。


    粥在适才那段时间里已然变得温凉,宁璇用羹勺一口一口地喂他。


    钟晏如靠着枕头,乖巧地张嘴,咀嚼。


    双眼则未从宁璇脸上移开半寸。


    其实是最简单的粥,没有配菜,但钟晏如觉得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食物。


    尽管有意忽视他的注视,宁璇还是被看得不自在。


    于是有一口盛得太满,眼见得几粒米就要掉落,钟晏如下意识伸舌卷进口中。


    温热柔软的触感在指尖掠过,留下一点可疑的水泽。


    宁璇瞳仁一缩,险些将手中的碗抛出去。


    钟晏如将她纠结的神态收入眼底,眼尾微微翘起,里头蕴着点得逞的开怀。


    堆积数日的沉郁,因眼前之人一扫而光,甚至生出劫后余生的轻快。


    如若被旁人知晓原委,恐怕会被当作解释不了的奇迹。


    大半碗粥已然填补了他胃肠中的空虚,他的精神无疑好了许多。


    然而心中的激荡实在太强烈,钟晏如有些怕宁璇再呆下去,自己会忍不住露出破绽来。


    “我吃饱了,想要休息会儿,你下去吧。”


    宁璇此刻也是巴不得离开,拿起碗丝滑地起身,行礼:“殿下好好歇息。”


    接着转头就走,毫不留情。


    迈出钟晏如的寝殿时,宁璇没给好奇张望的沈鹊一星半点的眼神。


    她今日已是大功告成,走回侧厢的路上步伐轻快。


    *


    不过,钟晏如想要求情已是来不及了。


    这日是林岱渊入狱的整整第四天。


    不只是林家,所有人都关注着这位老者的命运。


    肱骨之臣的倒台,牵动的从来不是一家,而是一国。


    下午申时,宫中传出消息,陛下体恤林阁老多年来为朝廷献策办公的苦劳,免去死刑,欲将他流放闵州,戴罪苦行,无诏不得返京。


    闵州距离京城三千里,处于疆域的最西端。


    那是处人烟稀少、环境恶劣之地,除了驻守边疆的士兵,极少有百姓定居。


    即便平日林岱渊生活上算是简朴,并非恣意享乐之人,却也是京都平静风水温养的文弱书生。


    且不说穷乡僻壤之地急缺物资,饮食能否习惯,单论那漫天不止的风沙,都够将人脸吹得皴裂。


    乘马车过去尚且要约莫半个月,徒步跋涉则少说要一个月多。


    正是暮秋时节,从京城一路走至闵州时便要入冬。


    冬日闵州更是苦寒,夜里衾被冰冻得像铁,初来乍到之人如何能够睡着。


    流放途中不仅没有锦衣,还得佩戴着沉重冰冷的镣铐。


    每一步都得踩着疼痛与血迹前行。


    多少年轻壮士都折在流放路上。


    明眼人皆能看出,林岱渊此去凶多吉少。


    哪怕不提一路风霜雨雪,刻意为之的人祸也是防不胜防。


    这些年他在朝廷中直言不讳,人一出京城,不知会有多少政敌虎视眈眈,意图将其除之而后快。


    圣旨已下,就再无收回的可能。


    众人在唏嘘的同时,皆认为林岱渊的下场已是板上钉钉。


    但收到圣旨的林家人,则明白事情仍有转圜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