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昨晚开始，就再也没有睡着过。


    古堡的书房里，他焦躁地来回走动，昂贵的地毯被他踩得失去了声响。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他在政界最可靠的一位盟友。


    电话那头，只传来“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的冰冷女声。


    他不信邪，又拨了另一个号码，是他安插在金融监管部门的一位心腹。


    结果，还是一样。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的心头。


    他走到墙边，打开一个伪装成书本的暗格，里面是一台精密的，用于和组织内部联系的秘密通讯设备。


    他熟练地输入密码，启动设备。


    屏幕亮起，但上面只有一片代表着信号干扰的雪花点。


    他的心，沉了下去。


    他被隔离了。


    被一股他看不见，却能清晰感受到的力量，彻底隔离了。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他的老管家阿尔弗雷德走了进来，脸色有些苍白。


    “伯爵大人。”


    “说。”


    海因里希的声音有些沙哑。


    “刚才银行方面打来电话……”


    阿尔弗雷德的声音有些犹豫。


    “他们说，我们家族名下的所有主要银行账户，都因为涉嫌异常资金流动，被临时冻结了。”


    “什么？”


    海因里希猛地转过身，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理由！他们给了什么理由？”


    “他们说……这是金融监管委员会的直接指令。”


    海因里希一把抢过管家手中的电话，直接拨通了他那位银行行长朋友的私人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海因里希，我很抱歉，这次我真的帮不了你。”


    对方的语气充满了疏远和无奈。


    “是上面的命令，谁都无能为力。”


    说完，对方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海因里希拿着听筒，愣在原地。


    还没等他从这个打击中回过神来，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墙上挂着的巨大液晶电视。


    那是财经频道，下面滚动的红色字幕，刺痛了他的眼睛。


    【鲍马集团宣布与凌天科技达成全面战略合作，股价开盘大涨8%】


    【受合作利好影响，多家欧洲车企股价出现不同程度下跌】


    【海因里希家族控股的‘莱茵重工’股价遭遇恶意做空，开盘半小时内暴跌30%，已触发熔断机制……】


    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差点站立不稳。


    “伯爵大人！”


    管家阿尔弗雷德又一次冲了进来，这一次，他的脸上已经满是惊恐。


    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递到海因里希面前。


    “您看，媒体上……媒体上全是……”


    平板电脑的屏幕上，是各大新闻网站的头条。


    《惊天丑闻！莱茵重工旗下化工公司被曝向莱茵河偷排剧毒废水长达十年！》


    《豆腐渣工程！海因里希家族旗下建筑公司承建的多处公共设施存在严重安全隐患！》


    《权钱交易的黑幕：赫尔曼议员前助理实名举报，指控海因里希伯爵多年来贿赂官员，操纵土地拍卖！》


    一篇篇报道，像一把把尖刀，精准地刺向他商业帝国的每一个要害。


    每一个指控，都有详实的“证据”，包括伪造的合同、处理过的照片、以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证人”。


    他知道，这是施密特和赫尔曼的手笔。


    他们动用了所有的资源，用他曾经最擅长的手段，来对付他。


    而这一切的背后，是那个叫凌忶的年轻人的意志。


    “叮铃铃……”


    他的私人手机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接了起来。


    “喂？”


    “海因里希，是我。”


    电话那头，是他的一位生意伙伴，也是多年的朋友。


    “我只是想通知你一声，我们两家公司的所有合作，从今天起，全部终止。相关的解约函，我的律师很快就会发给你。”


    “为什么？”


    海因里希嘶吼道。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一个商人，我需要保护我自己的公司和家人。”


    电话被挂断了。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一个又一个他曾经以为牢不可破的盟友，纷纷打来电话，用最快的速度，与他划清界限。


    傍晚时分。


    夕阳的余晖，将古堡染上了一层血色。


    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城堡的宁静。


    海因里希冲到窗边。


    他看到，十几辆印着税务局、金融监管委员会、反洗钱调查中心等不同部门徽章的黑色车辆，停在了他城堡的大门口。


    车门打开，上百名身穿制服的探员，如潮水般涌了进来，迅速控制了城堡的每一个出口。


    为首的一名探员，向老管家出示了一份联合搜查令。


    “我们怀疑海因里希·冯·克虏伯伯爵，涉嫌巨额金融犯罪、洗钱、偷税漏税以及贿赂等多项严重罪名。从现在开始，这座城堡将被正式查封。”


    海因里希看着这一切，身体在颤抖。


    他输了。


    这不是商业竞争。


    这是一扬单方面的，蓄谋已久的屠杀。


    他想起了凌忶，那个被他视为蝼蚁，可以随意碾死的东方年轻人。


    是他，在一天之内，就让他数百年家族积累的荣耀和财富，化为了乌有。


    巨大的愤怒和绝望，吞噬了他的理智。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


    他冲到壁炉前，将上面摆放的一个价值连城的华夏明代青花瓷瓶，狠狠地摔在地上。


    “砰！”


    瓷器碎裂的声音，清脆而刺耳。


    他还不解气，又冲到书桌前，将桌上所有的文件、书籍、古董摆件，全部扫落在地。


    书房里，一片狼藉。


    当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完毕，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冰冷和绝望。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


    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审判和漫长的牢狱生涯。


    他走到墙边，在一幅油画后面，按动了一个隐秘的开关。


    墙壁上，弹出了一个暗格。


    暗格的红色天鹅绒上，静静地躺着一把保养得极好的，瓦尔特P38手枪。


    这是他祖父在二战时期使用过的手枪。


    他伸出手，拿起了那把枪。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有了一丝平静。


    就在他准备做出最后的选择时。


    书房那扇沉重的橡木门，被缓缓地推开了。


    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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