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辉纪元1235年6月24日11:00分


    “……”


    “……”


    交错复杂的楼梯，相纵而下，店内播放着舒缓柔情的音乐。阳光穿过清透的玻璃，洁白的瓷杯中咖啡因细勺的搅拌，还未停止相融的余波。


    洛斯神游物外地看向窗边，他的心思早已像街边的海鸥飞往天空。


    “别愁眉苦脸的。”染放下茶杯，试图拉回他的思绪。“那么……刚刚的计划你还有什么异议吗？”


    “没有。”言简意赅，却有气无力。


    早晨的爆料也好，刚刚的计划也好。都是在洛斯承受范围之外，但不得不接受，因为机会，只有一次。


    洛斯暗自捏紧大拇指，而染却将他的小心思看破。


    “洛斯少爷，我不知道你的家人带给你怎样的观念，但‘权衡利弊’这是我在圣域成长学到的。”染面不改色地端起茶杯目视远方，“我的父亲不曾教导下，他把我庇护在他的羽翼中，但……”


    “很可惜我做不到，因为我生来如此。我的老爸，他费尽心思呕心沥血地，想把我培养成一位淑女，他的愿望落空了。但我无法忘记，是他在家族对我施压的时候，将我护在身后，最终他被命运裹挟，放弃自己‘游侠’的理想。”


    洛斯攥紧拳头，却再无分神。


    “他本是最自由的侠客，却要保护女儿逼自己一把，应酬贵族们的繁文缛节。这些……我都看在眼里，而我也不会让他孤身奋战，因为妈妈已经离开我们了，他的只剩下我们这些孩子。”


    “所以我非常理解你的无所适从，我想老爸年轻的时候也经历这些，但最终他选择面对现实。而朱雀一族，也并非史料记载地那么伟岸光明……”她稍微前倾，眸色暗悔，“毕竟朱雀一族，能从其他家族杀出一条血路，可不是什么正义的化身。”


    “所以，我也不愿意逼你，你如果你不想……”


    “我对计划没有异议。”洛斯松开拳头正式染，“这个计划我没有异议。染小姐，您的计划只是超出我的认知……但出奇的高效。”


    “克尔白家族确实留有失落之庭囚犯的名单，而那些莫名失踪的替罪羊记录也有被记载……但，凭借这一点，没有实质性证据……恐怕不好定那查勒家族的罪。”


    “喔，洛斯少爷还不明白啊。”染后倾打开扇子，“谁让你收集证据了，这都几百年了，哪还有证据跟你留着？该死的都死了，不该死的也死了。”


    “那……”洛斯不禁皱眉看向看向染。


    “所以说，你要打开思路嘛，难道你还要把他的罪证一一列出，最后再走程序，将证据呈堂上供，站在台下大喊着，行政官大人，几百年前的时候我觉得纳扎克家族有罪！”她调侃完之后，压低声音，“不是让你找证据，而是制造证据。”


    “呃……”洛斯下意识的语塞，而染却对答如流。


    “你不会想让一个在洞穴里生活的老鼠，光明正大的跟你出来决斗吧？”


    “所以，我们根本不需要去收集什么证据，它的存在，就是‘罪恶’。想想他对你们克尔白家族做的事吧，别在仁慈了……”


    “我明白了。”洛斯轻叹，只能放手一搏。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这些‘证据’该如何天衣无缝的组织起来？”


    “呵呵。洛斯少爷，都说你太嫩了，难怪人家不带你玩。”染突然变得阴阳怪气，捏着茶杯似笑非笑，“这种制造一点灭族的小证据，我想‘那位’一定很乐衷于创造吧。”


    “所以你有什么脏水说出来就好了，我们会尽力往他们身上泼。”


    “那位……泼脏水……”洛斯喃喃自语，听到‘那位’他的心中涌起莫名的情绪。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因为我太傻了，所以她在圣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甚至都没看我一眼，她果然不屑和我见面吧。


    而通情达理的染，再次捕捉到洛斯失落的情绪。


    唉……雄性啊，还是要本小姐出手。


    “放心吧，我是感觉‘那位’和‘她’可不像八卦传闻那么甜蜜，实话实说他们就是充满算计的你来我往啊！只是我还不知道，是在互相算计什么……”


    “而且，在你家的时候，我说‘她’扒我衣服占我便宜，也是刺激你，不然你怎么可能会出来呢？”染摊手满脸自得的解释，“那时候，她是为了攻击我，才对我做出这么无理的事情，虽然她平时就挺无理的。”


    “见人就砍……不顾情面想对本小姐下死手，差一点……核心给她戳爆了，真是、想想都后怕，要是给她得手了，我还怎么复活啊？幸好……呃。”染突然语塞词穷，“那时候，我记得……”


    但她记不起来了……这几百年来，总是如此……或许是因为战争后遗症吧。


    “……”洛斯没有打断染的自言自语，松了一口气，他想着终于可以好好的正视自己。


    但染的下句话吓得他魂飞魄散。


    “不过，‘她’喜欢女人，这可能是真的。”


    “……”


    “……”


    洛斯面色铁青，但一次又一次的刺激居然让他适应不少，他看向对面‘杀人不偿命’的少女。


    “我还要一杯，巧克力奶，谢谢！”染开心喜悦地与服务员谈论饮品，完全不像刚刚充满算计的继承人。


    “而我也应该……要迈出去了。”他低头看着杯中的咖啡自言自语，“早该放弃一些墨守成规的……信念。”


    “对嘛！看开点！”染双手合十，刚上的巧克力奶，她急不可耐的端起，准备细细品尝。


    洛斯看向墙面思考者，无意间看到墙上的时钟和日期。


    他迟疑片刻，开口。“但是……染小姐。”


    “怎么了啦。”染心情大好地回应。


    “您是不参加吾恒大赛了吗？”


    “？！！！！”


    此时，光辉纪元1235年6月24日11:30分


    距离吾恒大赛开幕还有——三十分钟……


    ……


    ……


    光辉纪元1235年6月23号晚上23:00


    距离吾恒大赛，还有一天


    星空柔顺的光芒，徐徐飘入窗内，屋内幽暗无光，只有一盏点燃的蜡烛，好在房间的摆设很多，因它们光芒四射。


    光辉穿过玻璃，直照金纹镶嵌的烛台，烛火闪烁着星芒的生命，折射到上墙锋利的宝剑，再跳跃到空洞涣散的红瞳。


    “这次大赛，我做了一点改动，不再是单纯的……嗯，武力压制。对染来说，她的魔力几乎碾压圣域的大部分选手……”


    “就算是以前的设置，我对你也很有信心，毕竟你的魔力……”


    什么时候结束……


    她坐在沙发一动不动。


    “比赛为积分制，三个场赛，第一场……还有额外的挑战赛用于增加积分，我已经提前把题目给你过一遍，装置的话……”


    这个点，我一般在干嘛来着……她看着面前乱涂乱画的纸上，写满公式。


    “我相信，噢……暗鸦小姐。”原手上握着的参赛守则，走到出神的暗鸦身边，毫不犹豫地朝暗鸦的头顶打下去，她连动都不动。


    “我说的话，您听进去了？”


    “听……进去了……吧？


    原深深地看了一眼暗鸦，漆黑的环境，她的眼中带上未被知识污染的纯真，解释道，“为了防止伤亡者，这一次使用装置模拟场地，装置会百分百模拟出参赛者们的能力，减少选手破坏场地的支出。


    “而虚拟的投影，对你来说也是个很好的机会，毕竟上次能力测定，还是在进入圣域之前。”


    “你的能力很特殊，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如此看中你得原因之一。”


    “你身上虽然没有魔力，但有的比魔力更纯粹，根源的‘概念’。再加上……你是‘祂’的眷属……”


    “‘祂’虽然消失已久，但‘祂’的破坏力，灭世红海也好，神机第一次陨落，第二次陨落也好，和‘祂’离不开关系，混沌又无序的力量……呵呵，给我们留下很深的印象。”


    原注视着一言不发的暗鸦，“再加上你本质的能力，真是……奇妙！”


    “只要你愿意相信自己……大赛上没有任何选手能当对手，但提前是……你得相信自己。”


    “或许这一次大赛你会对自己对自己的能力，能有更深的看法……我也十分很期待。”


    而暗鸦只是微微抽动眼角，不置可否。


    原也没有多说，再次解释。


    “比赛为积分制，分三轮进行。每轮结束后立即按当前积分排序，淘汰机制，排名以后从末尾淘汰，幸存的人数x30%，每场比赛之后，会有一场额外挑战赛，若是胜利，即增加原积分的10％，若是失败则扣除原10％，这么说您能接受吗。”


    “可是我不会算数啊……”


    片刻以后，他们对视许久。


    “暗鸦小姐，这是规则，不是比赛项目……”


    而暗鸦表面平静，内心开始头脑风暴。


    从哪里开始是比赛项目来着。


    现在推掉还来不来的及。


    要不要装病比较好。


    干脆直接露面把比赛搅黄吧，一了百了。


    啪——


    “……”


    又一次，原用手中的“规则”敲打暗鸦。


    “不早了……”原低头难以控制地眉间微挑，凝视表面镇定疯狂动脑的暗鸦。


    顺着微弱的光芒，他抬手意味深长地搭在暗鸦的肩上，许久开口，“额外挑战赛的题目。我也给您复习过了，不知道您能记住多少。您不介意的话，今晚可以换一种，让您记忆深刻、难以忘怀的‘特别’辅导……”


    感受到右肩上的重力，暗鸦眉头一皱，本能的高耸右肩，冰凉的触感，让她鸡皮疙瘩遍布全身细胞。


    她面色一沉，失神的红瞳恢复以往的锐利，猛地转头直视原，信誓旦旦地说道，“我知道了！额外挑战是会扣分的对不对！”


    “对……”


    “不错，我太聪明了。”暗鸦点点头，瞬间站起，原的手也随之滑落。


    “太好了，结束了！”


    没有人说结束，原也没有。


    但她熟视无睹地走向楼梯，自信满满地昂首挺胸，特意拍了拍右肩原摸过的地方，扫视昏暗的房间，停在原身上时，眼中有一丝丝的嫌恶。


    叽叽歪歪的出那种规则，那种明晃晃**裸的计划。


    真把别人当傻子了。


    他跟以前一样……不在意一切，红海灭世也好，寄生白含之树也罢，他都未曾出手拯救那些痛苦的生灵。


    从一开始接近我，就带着目的，抽丝剥茧地打探“祂”的踪迹。


    很可惜，连我也不知道“祂”去哪了。最后他徒劳无果，把我带回圣域更好的观测。


    他有权限重塑所有人的梦境。自从我开始发觉自己的“能力”以后，我的梦境被他入侵了，他随时随地都在监视我，并且寸步不退！他害怕我……回到自己的梦境？


    但我对自己一无所知，不能擅自行动，我需要留下来……


    圣域有我想要探查的真相，我知道他想扒开我的皮，彻底地拼凑我的骨架，他接近我，我需要权利，所以我追求他。


    而在找到真相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因为我要看到……


    月亮！


    异界者的身份能让我更好触碰‘天空’。


    这场吾恒大赛，不就是试探我作为“祂”的眷属，掌握多少能力，能做到哪种程度吗……


    什么占有欲吃醋，逼我和小少爷决裂……重铸克尔白家族的荣光只为了你……


    用深情填满破碎者的心脏，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出的馊主意。


    他挺能忍的，我做了那么多出格的事情……竟然没让他破功，也算他有所长进。


    只不过他的演技，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心呐。


    而我也……


    不会坐以待毙。


    然后大步向前地爬上楼梯，她没有一秒犹豫关上房间的门反锁，独留原在楼下。


    “……”


    而他始终注视她的背影，脸上带微笑温和平静，却又暗含深意。


    她很聪明……从初见到现在，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