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池妤离开璟园会所，回到裴故渊的别墅时，已经是深夜。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却发现客厅灯火通明。


    裴故渊背对着门口站在客厅，而裴文瑶正坐在沙发上，眼眶通红，显然刚哭过。


    池妤的脚步顿住。


    她记得这些天裴文瑶又进组了来着，怎么会在这里？


    但客厅里的气氛太凝重，她下意识地放缓呼吸，没有立刻上前。


    裴故渊双手插在兜里，叹了口气：“瑶瑶，这件事真的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怎么就不简单了？”


    裴文瑶猛地站起来，双手紧紧攥成拳头，“他买通工人在工地动手脚，差点让你和嫂子死在那里！他和王惠还那么对我！


    一个东南亚的项目而已，你不是应付不过来，你干嘛非要求爸把他放出来？


    哥，你到底在怕什么？！”


    “够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裴故渊厉声打断裴文瑶的话。


    裴文瑶算是裴故渊带大的，但曾经不管她犯了什么错，裴故渊都不会凶她一句。


    可今天，他居然因为裴文城这样呵斥她……


    池妤看到裴文瑶被这一声呵斥震得后退半步，重新跌坐在沙发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小姑娘即便再难过，也还是倔强地抹了把脸，音量不减：“好！你把我当小孩子，什么都不告诉我。那我走就是了！”


    裴文瑶起身就要冲向门口，看见池妤的时候突然刹住脚步。


    两人吵得太凶，居然都没注意到池妤回来了。


    三人面面相觑，空气凝固了一瞬。


    裴文瑶见到池妤，委屈劲儿立马上来，声音都弱了下去：“嫂子……你终于回来了，你快劝劝我哥吧！他简直不可理喻！”


    池妤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半晌，她轻轻叹了口气，走到裴文瑶身边，拉住裴文瑶的手：“瑶瑶，这么晚了就别走了。你哥不告诉你，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能让他放过裴文城那个畜生？！”


    裴文瑶本来以为池妤会站在自己这边的，现在看来，她跟裴故渊才是同一战线。


    她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你们两个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只瞒着我一个人！”


    裴故渊的眉头皱得比刚才更紧，池妤甚至能看得到他太阳穴处跳动的青筋。


    她知道，裴故渊在极力忍耐。


    并不是对妹妹的不耐烦亦或者愤怒，而是对无法说出真相的无奈。


    那样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这对裴文瑶也是一种保护。


    就像他们是协议婚姻的事也并没有告诉裴文瑶一样。


    池妤将声音放得柔软，试图安抚：“瑶瑶，你哥也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把我蒙在鼓里就是保护吗？


    让我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你们把裴文城那个畜生放出来了，就是保护？”


    裴文瑶冷笑一声，转向裴故渊，“哥！我已经二十岁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裴故渊动摇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冷硬的态度：“正是因为你不是小孩子了，才更应该明白，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裴文瑶发出一声短促的苦笑，声音里满是深深的绝望：“又是这套说辞！从小到大，你永远都是这样！


    我一直以为……以为我再大些，就会不一样了，可你还是什么都不让我知道。”


    池妤看到裴故渊的手在微微颤抖，但他很快将手背到了身后。


    她知道裴故渊此刻内心里有多么挣扎。


    裴故渊最宠爱这个妹妹，哪怕他们并不是一母所生，甚至这个妹妹还是他杀母仇人的孩子。


    可他还是希望能永远保护妹妹，让她远离家族争斗的漩涡。


    所以他就只能一个人默默忍受被妹妹误解的痛苦。


    “瑶瑶……”池妤再次尝试调解，“你哥他……”


    “不要说了！”


    裴文瑶打断她，无声地抹了把眼泪，“我算是看明白了，在这个家里，我永远都是外人。”


    说罢，她抓起沙发上的手包，大步走向门口，“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站住！”裴故渊突然开口。


    他这次没想吼裴文瑶的，可他见裴文瑶要走，急得只能高声喊出来。


    裴文瑶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是没有回头。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裴文瑶听着裴故渊的问话，冷冷回答：“不用你管！反正你也不在乎我的感受！”


    裴故渊的脸色瞬间苍白。


    裴文瑶的话像刀子一样捅进了他心里。这些年，他为了保护裴文瑶，不知暗中挡下了多少明枪暗箭。


    即便他明知道裴文瑶是气急了才说这种话的，但内心还是忍不住发疼。


    池妤快不上前，挡在门前：“瑶瑶，别冲动。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的！”


    “让开！”裴文瑶试图推开池妤，但池妤纹丝不动。


    “听我说！”


    池妤抓住裴文瑶的肩膀，直视她的眼睛，“你哥不是不在乎你。正相反，他是太在乎你了，所以才不想让你卷进这些是非之中的。”


    裴文瑶仍在挣扎：“那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池妤回头看了裴故渊一眼，见他微不可察地摇了下头，轻叹一声：“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的。”


    “你怎么也说这种话？”裴文瑶眼中的光彻底黯淡下去，突然发力推开池妤，“你们两个都这样！让开，我要走！”


    池妤被推得踉跄了一下，但很快又挡回门前：“不行！”


    “嫂子！你别拦我！否则以后我连你也不理！”裴文瑶几乎是喊出来的。


    听到这话，池妤愣住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女孩，突然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她们都是那样倔强，同样渴望被当成大人对待。


    “让她走。”


    裴故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池妤惊讶地回过头看他，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痛楚。


    “哥……”裴文瑶的声音突然弱了下来。


    小女孩似乎总是这样，发脾气的时候不许别人哄。


    可人家真不哄了，自己心里反倒更难受。


    裴故渊走到玄关，拿起车钥匙扔给池妤：“你送她，确保她安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