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奉天承运

作品:《宣德大帝朱瞻基:我的皇帝生涯

    从离开应天的那天算起,朱棣的御驾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到达顺天府。


    这个地方的名字很复杂,官方称呼叫“北京顺天府”,算是和“南京应天府”对应。所以,有人叫这里顺天,有人叫这里北京,也有人还习惯称呼这里为“北平”。


    当然了,官方文书上,一般称之为“北京”居多,也有称“顺天”,不过情况较少。


    还有称这里为“行在”的,情况也少。


    哎哎哎,前排那位,就是叫这里大都的那位,您往前走走,对咯,就是您。


    拉下去,砍了。


    ……


    朱棣自登基以后,其实就盘算着迁都了。他虽然出生在应天,可他始终觉得北平才是他的家。所以,在车马进城的时候,他还是很感慨的对朱瞻基说:“大孙,咱们又回北平老家了。”


    去年北征那次,他也是这么说的。


    在朱棣的心里,皇帝带着太孙来的地方,可以叫顺天,可以叫北京。但爷爷带着孙子回来的地方,那只能是北平老家。


    这会儿的北京城,已不再是当年那座北方边陲的军事重镇,而是逐渐显露出大明帝国新都的恢弘气象。新皇宫主体建设已经基本完成,只差一些细节还需要好好打磨。


    就比如外朝新建的奉天殿,巍然矗立,金砖铺地,但是奉天殿顶的琉璃瓦还没完全铺设完毕,太阳底下还是能看见一些裸露的木料。


    华盖殿,谨身殿,主体建筑也差不多完成了,只是丹陛石雕仍在叮当作响的凿刻中。


    内廷,乾清宫、坤宁宫也初具雏形,只差内部彩画、地暖(火道)尚未竣工。


    东西六宫的进度就差一些,地基刚完工。


    宫墙外的筒子河已经开挖完毕,但河岸条石未完全砌齐。


    太和门前,金水桥也架设好了,桥边的汉白玉护栏还带着新凿的痕迹。


    因为后宫还不能住人,所以朱棣到了北京,带着朱瞻基住在了西苑,每天都能听见新皇宫方向传来的斧凿声。数十万工匠、民夫如蚁群般穿梭,号子声与督官的鞭响交织。


    ……


    “大孙,这就是爷爷盖的新房子。以后啊,你就在这里,召见文武百官……”朱棣带着朱瞻基走在新皇宫里,指着施工中的奉天殿,“这里是奉天殿,和咱们在应天宫里的奉天殿名字一样。大孙啊,你知道,为什么这里要叫奉天殿么?”


    新盖的房子……嗯,也对,就是房子大了点。


    至于奉天殿名字的来源,朱瞻基当然知道。


    洪武八年,朱元璋在应天的皇宫建造了奉天殿,还说以后皇帝做任何事,都是奉天而行,大明推翻元朝,也是天命所归。这就是“奉天”的含义所在。


    相比较应天的奉天殿,北京的奉天殿规模更大,从面阔九间增加到面阔十一间,施工用料也更为讲究。


    朱瞻基解释完之后,朱棣很满意,然后带着朱瞻基,沿着奉天殿底座的三重汉白玉台基走了上去,一直走到大殿门口,指着奉天殿内御座正上方的金漆蟠龙藻井之下的那面匾额。


    “看,那上边写的是什么?”朱棣问道。


    朱瞻基顺着朱棣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念出那匾额上的文字:“奉天承运。”


    在应天的奉天殿里,也有这样一面匾额。


    历史上,北京奉天殿的这面匾额一直挂到了满清入关以后。


    顺治二年,这面匾额被换下,换成了“建极绥猷”。


    ……


    “好,奉天承运!”朱棣点点头,然后带着朱瞻基一直往里走。爷孙俩一前一后,一直走到御台下边才停下脚步。


    朱棣转过身来,看着朱瞻基:“大孙,上去。”


    朱瞻基一愣,仰头望着那高高在上的御座,又转头看向朱棣:“爷爷,这……”


    朱棣低声笑了几声:“没事儿,在应天你又不是没上去过。”他拍拍朱瞻基的肩膀,“上去坐坐,看看合不合身。你以后得在那椅子上坐好些年呢。”


    朱棣说的是“坐坐”,而不是仅仅走上去。


    朱瞻基深吸一口气,缓步踏上御台。


    “抬头!不要低头看路!你要记住,你上台阶的时候,每一步迈的有多大!”


    “挺胸,直起腰来!你的肩膀上扛着的,可是咱大明的万里山河!”


    “对!每一步,都要走的不紧不慢!”


    朱棣的声音从朱瞻基背后传来,朱瞻基一步一步沿着台阶走上去,最后走到御台上的龙椅前。


    奉天殿御台成列还是仿应天皇宫奉天殿的,龙椅前摆着一张御案。


    “爷爷,这桌子碍事儿。”朱瞻基转过身来,“撤了吧。”


    朱棣笑了笑:“好,你说的算,回头就撤掉。”然后转念一想,“算了,别回头了,现在就撤了,来人!”朱棣手指着那桌子,“太孙有令,撤去御座前的御案!”


    随行的护卫们登上御台,把御案搬走。


    “大孙,站在那里,站好了!”朱棣中气十足的说道,然后转身对着其他人大喊,“把这奉天殿的殿门全部打开!”


    朱棣一声令下,三扇朱漆大门全部打开,朱瞻基站在御台之上,他的视线穿过殿门,看向远处。北京城的景色被殿门框成一幅幅长卷,远处未完工的宫墙外,还能看到西山起伏的轮廓。


    “看见了吗?”朱棣的声音从御台下传来,“大孙,你记住了,这就是天子眼中的江山!”


    然后,朱棣看着站在御台上的朱瞻基,眼神由柔情逐渐变的坚毅。这不仅仅是爷爷看着孙子的眼神,也是君王看着继任者的眼神。


    那目光里,沉甸甸的,压着大明山河,托着万顷朝阳。


    ……


    同一时间,应天奉天殿里,朱高炽脸色铁青,看着大殿上跪着的那个人。


    “你不妨猜一猜……”朱高炽站在御台之上,离开他的专属加大加宽加厚椅子,走到御台边缘,将手中那份折子往大殿中间一丢,“……这道折子,送到皇上那里,皇上会如何处置你?”


    跪在大殿那个人,乃是福建布政使张拱辰?,他被押解进京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没好果子吃。


    万幸皇上北巡,现在是太子爷在监国。都说太子爷仁厚,想必不会太过苛……


    “张拱辰!我在等你的回答!”


    朱高炽猛然一声暴喝,张拱辰吓的浑身一颤,原本就磕在地上的头,此刻几乎是把整个脸都贴在了奉天殿的地砖上,喉咙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只能勉强挤出几个字。


    “臣……臣……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朱高炽冷笑一声,缓缓走下御台,“你倒是会给自己定罪啊,张拱辰,你觉得,你一人之死,就能平息此事?张拱辰啊,福建沿海倭寇猖獗,百姓流离失所,朝廷三令五申,要你加强海防,剿灭匪患!你呢?”


    朱高炽此刻已经走到张拱辰身边,一脚把跪在那里的张拱辰踹翻,自己也踉跄了几下,差点摔倒。


    距离朱高炽距离比较近的兵部侍郎李庆下意识伸手去搀住朱高炽,朱高炽这才站稳了身形。同样出席朝会的汉王朱高煦和赵王朱高燧,虽然站的离这儿比较远,还是小跑到朱高炽身边,小声安抚着他。


    朱高炽着实是被气的够呛,脸上的肥肉都被气的一颤一颤的,两位王爷好生安抚了半天,朱高炽才渐渐冷静了下来。


    “张拱辰,你……”朱高炽无奈摇着头,“你是福建的布政使,可你不仅毫无作为,反而纵容下属勾结海盗,私贩禁物!张拱辰!你……”


    朱高炽越说越生气,指着张拱辰,手指尖都在发颤,“……你的的胆子,比倭寇还大!”


    张拱辰闻言,浑身一颤,连忙磕头辩解:“殿下明鉴啊!臣绝无勾结海盗之心啊!只是……只是这福建海防兵力不足,臣虽有剿贼之心,却苦于……苦于……”


    “苦于什么?”朱高炽打断他,“苦于那么多银子都进了你的腰包,苦于你这个布政使忙着收受贿赂,没空管百姓死活吗?”


    张拱辰面如死灰,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的磕头。


    朱高炽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回御台,刚准备迈步上台阶,突然一转身,指着地上那份刚才被他丢在地上的折子。朱高燧眼疾手快,小跑着过去把折子捡起来,双手捧着递给朱高炽。


    朱高炽拿着折子,继续登上御台,然后转过身来,对着满朝文武冷冷说道:“这道折子,是福建按察使李纶递上来的,里边详细记载了福建布政使张拱辰贪赃枉法、纵寇害民的罪证!”他冷笑一声,盯着张拱辰,“张拱辰啊,你说,皇上看到这份折子,会怎么处置你?”


    老皇上的脾气,张拱辰一清二楚。若是皇上亲自处置,怕是自己连留个全尸都是奢望了。


    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颤着声回答道:“殿下!臣……臣愿以死谢罪……”


    朱高炽沉默片刻,忽然叹了口气,声音也不像方才那么严厉:“张拱辰啊,你好歹也是两榜进士出身,是国家选拔出来的人才。你在福建为官多年,本该造福一方,为何会沦落至此?张拱辰啊张拱辰,你……唉!”


    张拱辰闻言,竟然忍不住哭出了声,“殿下啊!臣……臣只是一时糊涂啊……”


    “一时糊涂?”朱高炽苦笑几声,又叹了一口气,“你贪墨军饷,你纵容海盗,你这叫一时糊涂?张拱辰!你这是在谋逆!”


    谋逆?此言一出,张拱辰已经可以准备重开了。


    《大明律》中有言:谋逆,当凌迟。


    大殿内顿时一片寂静,只有张拱辰压抑的啜泣声。


    良久,朱高炽终于开口。


    “来人。”


    殿外侍卫立刻上前。


    朱高炽在椅子上坐下,指着在那儿一边哭一边磕头的张拱辰:“摘去张拱辰的乌纱,剥去官服,押入诏狱,等候发落。”


    侍卫领命,上前架起已经瘫软如泥的张拱辰,拖出大殿。


    张拱辰被拖走的时候,还在不停的哭喊“臣只是一时糊涂啊”之类的。


    朱高炽坐在在那儿,默默望着奉天殿的满朝文武,眼神复杂。


    “福建按察使李纶暂代布政使一职,即刻整顿海防,剿灭倭寇。”


    “另外,拟一道折子,将此事详细写明,快马送往北京,呈报皇上。”


    “今儿朝会就到这里吧,诸位如果还有事启奏,下午到御书房来。”


    朱高炽的声音有些疲惫,他安顿完这些事,就慢慢坐在那里。等到满朝文武都离开之后,唯二留下来的汉王朱高煦和赵王朱高燧,脚步轻轻的走上御台,陪在朱高炽身边。


    “大哥,别为了这些人气坏了身子。”朱高煦微微皱着眉头,一只手搭在朱高炽的肩膀上。


    “二哥说的对啊,大哥,你身子最要紧,你可千万别再生气了。你看你,脸色这么差。”朱高燧也出言安抚道。


    朱高炽无奈的苦笑几声,看了老二老三一眼:“多谢二位贤弟了,我自己心里有数。”


    他默默抬起头来,看着挂在头顶上的“奉天承运”的匾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