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纪纲(一)
作品:《宣德大帝朱瞻基:我的皇帝生涯》 自打苏醒之后,他就一直在养伤。也是宁王的人下手忒狠了,这都将养了一年了,他还是没好利索,整个人也瘦了一圈,面容憔悴,看着就病恹恹的。
和之前那个虎背熊腰版的纪纲对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了。
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似乎已经形同虚设了。
他养伤这一年以来,锦衣卫大小事务皆决于赵王朱高燧与锦衣卫指挥同知刘勉,他感觉锦衣卫有自己没自己一个样。
这天,尚处于“休假”中的纪纲便衣回锦衣卫衙门,竟然被一个新来的年轻锦衣卫校尉拦在了门外!
锦衣卫的指挥使,去锦衣卫衙门办事,被锦衣卫拦在了门外!
笑话!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一个新来的锦衣卫随手一拦,算是压倒纪纲心中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纪纲怒视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的锦衣卫校尉,眼睛向下瞟,盯着那锦衣卫挎在腰间的刀,突然伸手去夺……
电光火石之间,那年轻的锦衣卫校尉侧身一躲,纪纲的手只差一点点就能够到刀柄了……
“大胆!”
当纪纲听到这声“大胆”的时候,来自于喊出这句话的那个年轻的锦衣卫校尉的拳头已经朝着纪纲的面门袭来了。纪纲躲闪不及……
“砰!”
一记重拳狠狠砸在纪纲脸上,他踉跄后退几步,嘴角渗出血丝。
这一拳,打的纪纲头晕目眩,眼前金星直冒。
这还不算完,那年轻的锦衣卫校尉追上来又飞起一脚……
还没站稳身形的纪纲结结实实挨了一记窝心脚,整个人像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重重摔在衙门前的石阶上。
反了!反了!都他娘的反了!
一个没有品级!最低阶的锦衣卫校尉!敢对正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动手了!
纪纲踉跄着站起来,指着那年轻的锦衣卫校尉,刚想说什么,喉头一甜,便捂着胸口单膝跪地,一口血“哇”的喷了出来。
“咳咳……你敢对我动手……咳咳……”纪纲眼中怒火与震惊交织,声音嘶哑而颤抖,“你可知道我是何人?”
那年轻的锦衣卫校尉冷笑一声:“你他娘爱谁谁,敢在锦衣卫衙门夺刀伤人,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说完,这名年轻的锦衣卫校尉拔出刀来,慢慢靠近纪纲。
纪纲站起身来,慢慢后退,蓄力准备反击。
年轻的锦衣卫校尉则是握着刀步步紧逼,一直将纪纲逼到墙边,无路可退。
绣春刀缓缓举起,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
“啥?纪纲在锦衣卫衙门口让人给打了?”
朱高燧听见这话以后,保持着眼睛一大一小的表情愣在那儿半天。
“王爷?”来报信的人看见朱高燧这反应,还以为咱们的这位赵王爷被人施了定身术呢。
朱高燧突然冷不丁的笑了一声,然后平静片刻,又抽笑了一下,就这么笑一下,停一下,笑一下,停一下……
来报信那人也懵了:“王爷?您这是……”
“没事,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你……你先出去,我……我换个衣服!”朱高燧把来报信的人撵出门去,然后关上门,自己整个人则是靠在门上,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被撵出门外的报信人满头雾水,然后隐约听到门里传来赵王爷那不像人类所发出的、扭曲而变调的笑声……
“噗……咳咳……咯咯咯……鹅鹅鹅……”
嘶……这声音,怎么说呢?像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突然松了手。然后,屋里传来“咚”的闷响,似乎是朱高燧在捶墙。紧接着是一阵“哗啦啦”的声音,怕是朱高燧把什么东西撞倒了。
然后……
“……嗬……嗬嗬……”
朱高燧的喘笑里还带着破音,突然又爆发出“哈!”的一声短促怪叫,就像……对,就刚才那只被人卡脖子的公鸡,打鸣儿打到一半被踩住了鸡冠。
过了许久,房门重新打开,朱高燧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
“王爷,您不是换衣服么?怎么还是这身?”报信人下意识问道。
朱高燧瞥了他一眼,突然一脚踹过去:“他娘的,爷换了裤衩子也得给你看一眼吗?”
……
锦衣卫衙门大堂里。
纪纲脸色铁青的坐在主位上,满眼杀意。
堂下跪着那个对他动手的年轻的锦衣卫校尉,脸上没有丝毫畏惧的神色。
锦衣卫指挥同知刘勉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么?”纪纲咬着牙,指着堂下那年轻的锦衣卫校尉,“说出你的名字,然后你就可以去死了!”
年轻的锦衣卫校尉与纪纲对视:“回禀指挥使大人,卑职卢严之!”
“好,卢严之,卢严之……”纪纲念着这个名字,“来人!把卢严之拖出去,杖毙!”
毕竟人家是正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只要皇上一天没有革他的职,刘勉也无法阻拦他在锦衣卫衙门内做任何事。
两名锦衣卫奉命上前,打算将卢严之擒住。
卢严之站起来,回头对那两名锦衣卫说道:“二位兄弟,稍等。”
然后,卢严之直视纪纲:“指挥使大人,卑职冲撞了您,您要杀卑职,卑职无话可说!可杖毙之刑,是用来处置失职的锦衣卫的!”
纪纲冷笑一声:“哦?你拦下本指挥使,还对本指挥使动手,还敢说自己是尽忠职守?”
“指挥使大人!”卢严之丝毫没有畏惧,反而与纪纲对视,“您身穿便装,没有令牌,没有自报名号,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卑职的面就要闯锦衣卫衙门,卑职若是不拦着您,才是真正的失职!”
“你倒是巧言善辩!”纪纲一拍桌子,“你不认识本指挥使,就是最大的失职!你们二人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这狂徒给我拿下!”
在纪纲严令之下,那两名锦衣卫也只能从命,伸出手来去想要擒住卢严之。就在他们的手接触到卢严之的肩膀的瞬间,卢严之一个转身躲开,顺势抽刀……
那两名锦衣卫一看卢严之拔刀,下意识也抽出自己的佩刀,后退一步,与卢严之相持。
大堂内其他锦衣卫也纷纷拔出刀来,将卢严之团团围住。
“大胆!竟敢在锦衣卫衙门里拔刀!卢严之,你这是要造反!”纪纲指着卢严之怒斥,“左右听令,拿下这个犯上作乱之人,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都别过来!”卢严之将刀横在自己脖子上,环顾众人,最后目光停在了纪纲的身上,“指挥使大人,卑职新加入锦衣卫不足两个月,如何能认得您这位养伤一年之久的指挥使大人!您说卑职失职,卑职……宁死不认!”
刀光一闪,卢严之手中绣春刀划破了自己的咽喉。
他放下刀来,瞪着纪纲,踉跄了几步,最后不甘心的睁着眼倒下。
这个时候,衙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紧接着,一身蟒袍的赵王殿下带着人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当朱高燧迈入衙门大堂的时候,一眼看到倒在地上那具死不瞑目的锦衣卫尸体。
他指了指尸体,看了看众人:“这是怎么了?”只是没人回答他。
他又看向纪纲和刘勉,最后目光停留在纪纲那张铁青的脸上:“纪指挥使,这是闹哪一出啊?”
纪纲坐在那里拱手道:“回赵王殿下,此人目无尊上,还对下官动手,下官要锦衣卫规矩处置他,然后他就……畏罪自裁了……”
朱高燧盯着纪纲,想起去年这个王八蛋从自己的赵王府里抓人的时候那副嚣张的模样,冷笑一声:“哦,下官……原来纪指挥使还知道自己是下官……”
纪纲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马上站起来朝着朱高燧恭恭敬敬的行礼:“王爷恕罪!下官……下官方才腿伤复发,难以……难以站立……”
朱高燧“哦”了一声,走到地上卢严之的尸体跟前,低头看了看伤口,啧啧摇头:“这一刀,这么深,对自己下手也太狠了。”然后蹲在那里,伸出手来,轻轻在尸体脸上抚过,让卢严之闭上了眼。
“刘勉,你来跟本王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朱高燧开口问道。
随后,刘勉将这件事和盘托出——为什么他这么清楚?因为方才就是他在卢严之的刀下救了纪纲一命,那一声“住手”就是出自于他口。
朱高燧一边听,一边点头。
呵呵,没戴腰牌,没穿飞鱼服,要闯锦衣卫衙门,被人家拦下来了,就要夺刀杀人家,关键是没夺成,反而被人家揍了一顿……
刚才有人来报信,说纪纲在锦衣卫衙门口被锦衣卫揍了,朱高燧还一直想不通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
现在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朱高燧终于搞清楚原委了,也终于确认了一件事:纪纲,你他娘的可真是出息了。
全部听完了之后,朱高燧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径直朝着纪纲走去,纪纲马上腾出椅子来:“王爷请上座!”
朱高燧都懒得搭理纪纲,一脚踹翻了那把纪纲刚才坐过的椅子,然后踩在翻在地上的椅子上,指着堂下空地,轻飘飘的说道:“过去!”
过去?什么过去?谁过去?过哪儿?
此刻朱高燧身边就两个人,一个纪纲,一个刘勉。
朱高燧抬起头来,盯着纪纲,语气冰冷:“要爷再跟你说一遍么?”
纪纲心头一凛,马上规规矩矩从桌子后边绕出来,站在大堂中间。
朱高燧又看向刘勉,不过说话的态度好了许多:“你也过去。”
刘勉抱拳行礼后,也从桌子后边绕出来,跑到大堂中间,和纪纲并肩站着。
“好!”朱高燧一拍桌子,“本王问几个问题,本王没问的人,别他娘多嘴……第一个问题!”朱高燧指着地上卢严之的尸体,“这个人,谁的麾下?叫什么名字?”
大堂内,一名中年锦衣卫百户恭恭敬敬走到大堂中间,朝着朱高燧抱拳:“回禀王爷,卑职杨浪,地上此人名为卢严之,是卑职麾下!”
“好,杨百户,本王再问你第二个问题。”朱高燧朝着杨浪勾勾手指头,示意杨浪超前走两步,然后继续问道,“这个卢严之,他可曾受过训诫,知晓锦衣卫衙门规矩?”
杨浪稍微迟疑了一下,然后抱拳回答:“回禀王爷,锦衣卫新入者,皆需熟记《卫禁条例》,卢严之也不例外。”
朱高燧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那条例里边,可有一条说的是‘凡无令牌、腰牌擅闯者,无论官职高低,皆可拦阻’?本王记性不好,谁能帮我回忆一下……嗯,刘勉,你来说!”
朱高燧点了刘勉的名儿,给了那杨百户一个眼神,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刘勉犹豫片刻,随即低下头来:“回禀王爷,确有这条。”
朱高燧笑了,转头看向纪纲:“纪指挥使,你今天可带了令牌?”
纪纲脸色骤变,他养伤一年,之前早已习惯直接出入衙门,他这张脸就是最好的令牌,哪还随身再带着一块令牌?
朱高燧见他沉默,笑意更深:“看纪指挥使这样子,估计是没带令牌。”说到这里,朱高燧略微停顿了一下,酝酿了一下情绪……
“纪纲!”朱高燧猛然一拍桌子,音调也高了许多,“你养伤一年,没带令牌或者腰牌,没穿你那大红织金的飞鱼服,还要闯锦衣卫衙门,不认识你的新进锦衣卫将你拦下,何错之有?”
纪纲抬起头来:“殿下!下官乃锦衣卫指挥使,进自己的衙门,还需令牌吗?”
朱高燧冷笑:“规矩就是规矩,你是指挥使就能例外了?怎么,纪指挥使的意思是说,这锦衣卫的条例,只不过形同虚设?”
纪纲咬牙,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王爷如此,卑职无话可说,敢问王爷,您带令牌了么?您不也是擅闯……”
“啪!”
朱高燧从怀里摸出自己的令牌:“皇上命我暂摄锦衣卫事,这就是令牌。不好意思啊,纪指挥使,本王带了令牌。”
纪纲瞪着眼睛愣在原地。
“还有!纪指挥使……”朱高燧将令牌收回,重新揣到怀里,“本王要纠正你一个观点。如果本王没带令牌闯进来了,那是本王无视规矩,看守衙门口的锦衣卫,那才叫失职……”
朱高燧直视纪纲,继续说道:“本王刚才听刘勉说,您给地上这个卢严之定了失职的罪,理由是卢严之不认识你……”
“纪纲啊纪纲……”朱高燧笑着念了两遍纪纲的名字,然后脸上笑容瞬间消失,满面寒霜,“你和本王对‘失职’这个词儿的理解,怕是有一些出入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