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怀里空荡荡一片，她猛地睁开了眼。


    顾不上身体的虚弱，楚泠玥直接坐了起来。


    在看清周围的环境后，她直接愣住。


    似是临时搭建的简单木屋。


    空气里全是潮湿的水气。


    楚泠玥几乎贪婪的吸了吸鼻子。


    下一瞬，她又清醒过来。


    不能放松。


    万一是跟海市蜃楼一样的东西，她沉溺其中，那就完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雪团儿。


    “雪团儿……”她开口轻唤，声音哑到不行。


    楚泠玥从简易木床上下来，踉跄着就要下地往外去。


    就在这时，外面似乎传来了脚步声。


    楚泠玥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


    她掏出怀中的匕首，然后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藏在了木门后。


    刚隐藏好，漏风的门被从外面推开。


    吱呀一声。


    楚泠玥毫不犹豫的攻击过去。


    然而，她的手被人拽住。


    然后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声。


    有些熟悉。


    楚泠玥猛地抬头看去。


    “江……江燕行？”


    江燕行看着面前这个除了脸之外浑身脏兮兮却又如同只受惊的小鹿一样的女子，心脏处似是被针扎了无数下，密密麻麻的疼。


    她应该是在坐在华屋里，懒懒散散的躺在檐下躺椅上和侍女讨论晚上吃什么才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受尽了苦头，风吹草动就让她惊惶失措。


    那他的努力，就完全失去了意义。


    江燕行掩去心里的波动，轻笑道：“小玥儿，倒是越来越警惕了。”


    这一声小玥儿，让楚泠玥直接松掉了手中的匕首，蓦地扑进了江燕行的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此刻，似乎从天而降的江燕行，与原本模糊掉的记忆一点点的重合。


    似乎还是那个在他们生疏前，对着她无限包容，只要她受一点委屈就急得不行的少年。


    什么重生，什么成亲生子，什么南疆之行在这一瞬间全被楚泠玥忘得干干净净。


    无数的委屈在那一声“小玥儿”之下，再也压不住。


    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昏天暗地。


    江燕行愣了几息，反应过来后，尝试性的伸手轻轻地拢住了她。见她没有反应，这才紧紧地将人抱进怀里。


    他像年少时一般，护着她，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边喃喃地道：“没事了，小玥儿，有我在呢，没事了……”


    哪知，他这话一出口，楚泠玥哭得更伤心。


    向来心志坚定的江燕行，在这一刻，在怀中女人哭得形象全无的这一刻，第一次痛恨自己当年的一意孤行。


    如果，如果那一年，他没有……


    他们之间，是不是不同？


    他们之间，是不是就还有一丝可能？


    江燕行垂眸，眼里猩红一片，眼角隐有泪意。


    只叹这世间无后悔药。


    楚泠玥哭了半晌，可算是将心里的郁气与委屈都哭了出来。


    算上前世今生，这是从父皇母后过世后，她头一回在别人面前哭成这样。


    彻底的清醒过后，楚泠玥这才反应过来，略略有些尴尬的轻轻挣扎着从江燕行怀里退了出来。


    “抱歉，让你见笑了。”她胡乱的用衣袖抹了抹泪。


    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脏得不行。


    这会儿望过去，还能依稀可见她留在江燕行身上的漆黑印记。


    楚泠玥黑了脸。


    这，也太丢人了！


    她两辈子都没这么丢过人。


    江燕行看了楚泠玥一眼，大抵知道向来要面子的她是什么想法。


    他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饿了吗？我熬了点粥，先喝一点？”


    楚泠玥刻意忽略自己的狼狈，问：“雪团儿呢？”


    江燕行笑：“在外面玩儿水呢，有人看着她，没事儿的。”


    “咱们出旱海了吗?”


    “未曾，不过这里是绿洲，有湖有树林。不用担心。”


    楚泠玥轻吁一口气：“我能不能，先洗漱？”


    不然这样的自己，让她面对江燕行实在是别扭。


    江燕行点头：“知道你醒来后肯定要洗漱，水我已经烧好了。这两日，我也让人做了个简易的木桶。我给你先把粥端过来，你喝一点。然后再洗漱，好不好？”


    楚泠玥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虚弱至极，已是在强撑。


    必须得先进食，不然沐浴怕是都会晕过去。


    因此，她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江燕行轻叹 一声，摸了摸她的头顶：“小玥儿，和我不用这样客气的。”


    楚泠玥偏了偏头。


    她头发都打结了，一缕一缕的全是尘土，怎么下得去手？


    江燕行的手心一空，看着楚泠玥闪避的动作，心里空落落一片。


    他无声的苦笑一声，看来，刚才只是她一时间情绪暴发，才会和以前一样依赖于他。


    也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甚至经历了……他哪里还能强求她一如当初呢？


    江燕行掩下自己满心的失落，起身：“我去给你端粥。”


    说罢，就匆匆的走了。


    楚泠玥待他一走，整个人直接瘫到了地上。


    独自在旱海里强撑这么多日，她的身体和精神从未有过片刻的放松。


    如今，有江燕行在身边，她就知道，她安全了。


    江燕行很快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小碗熬得浓稠的白米粥。


    还有一小碟咸菜。


    也是难为他， 进这旱海，竟然还带了这样的东西。


    “你吃，我给你准备水。”


    楚泠玥点头。


    一小碗白米粥下肚，她还意犹未尽。


    不由可怜巴巴的看向江燕行。


    江燕行被她看得心里一软：“要不，再吃一点点？真的只能一点点了。”


    楚泠玥看向江燕行，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江燕行摸了摸鼻子。


    他实在是受不了楚泠玥这样眼巴巴的望着她，让他恨不得给她摘星星摘月亮。


    从小就是这样，只要她摆出这副表情，他就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平日里极有原则的一个人，也会变得根本不知原则为何物。


    就像现在，明明知道不能再吃了。可是看着她这样看他， 他还是忍不住心软。


    楚泠玥自己摆了手：“不吃了，再吃反而不好。”


    江燕行这才松了口气，指了指屋子里倒好的水：“那你洗漱。对了，没有其他的衣裳，我的衣服，你将就着先穿一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