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最是磨人。


    “多谢局长！”


    “多谢两位副局长！”


    最终，他们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带着满腹的疑虑，离开了监察局。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宫妍琦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局长，您……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个张楠，卷子上就差直接骂您了，您还说他不错？”


    陈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骂我怎么了？”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他敢在监察局局长的卷子上，写‘其心可诛’，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是个愣头青，是个憨憨？”叶晴媛试探着问道。


    “说明他有胆子，有脾气，是个直肠子。”


    陈木纠正道。


    “这样的人，或许脑子转得不快，但用好了，就是一把最锋利的刀。”


    “我考他们申论行测，你以为，我真是要考他们的知识水平？”


    陈木看着两个还有些不解的下属，继续说道。


    “我要看的，是他们的态度。”


    “是他们在面对自己完全不了解，完全不擅长的领域时。”


    “是选择放弃摆烂，还是硬着头皮也要顶上去。”


    “董青写的虽然乱七八糟，但他把卷子写满了，说明他态度认真，有韧性。”


    “那个画剑法的，说明他脑子活，懂得另辟蹊径，虽然有点小聪明，但至少不是个死脑筋。”


    “至于张楠……”


    陈木的笑意更浓了。


    “他敢直接表达自己的不满，说明他心口如一，不玩虚的。”


    “而且，他虽然骂了出题人，但还是把题答完了，这叫有原则，有底线。”


    “我要的，就是这样的人。”


    “有血有肉，有优点，有缺点。”


    “而不是一群只会点头说是的木头桩子。”


    听到这番话，叶晴媛和宫妍琦才恍然大悟。


    原来，从一开始，这场所谓的“文试”，考察的就不是卷面上的东西。


    而是人心。


    局长的心思，果然深不可测。


    “好了，第一批就先这样吧。”


    陈木伸了个懒腰，站起身。


    “把报名表给我看看，后面还有多少人？”


    叶晴媛连忙将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局长，目前总共收到四十五份报名申请。”


    “我们按照您的要求，进行了初步筛选，刷掉了七个。”


    “现在还有三十八个待考核人员。”


    陈木接过文件，仔细看了起来。


    “修行者二十九人，觉醒者九人……”


    “出身世家门派的二十四人，普通人出身的十四人……”


    他的手指在“普通人出身”那一行上，轻轻点了点。


    “这十四个人，重点关注一下。”


    “是，局长。”


    陈木抬起头，按下了桌上的内部通讯器。


    “林楚，来我办公室一趟。”


    很快，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


    林楚推门而入，身姿挺拔，站得笔直。


    “局长，您找我。”


    “坐。”


    陈木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将那份名单往前推了推。


    “你看看。”


    林楚上前一步，目光落在文件上，呼吸瞬间停滞了一下。


    那上面是这次招录考核的综合排名。


    一个熟悉的名字，被红笔圈了出来。


    董青。


    而在名字后面，跟着一串刺眼的数字。


    笔试成绩，第二十四名。


    武力考核，第三十四名。


    综合排名，第二十七名。


    林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心里咯噔一声。


    他很清楚，这次监察局计划招录的人数，是二十人。


    二十七名，这个名次，已经宣告了淘汰。


    陈木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林楚深吸一口气，主动开口。


    “局长，我师弟他……”


    “我知道。”


    陈木打断了他。


    “他的卷子我看了，态度很端正，虽然写的都是废话，但至少没有放弃。”


    “武力考核也一样，基础不差，就是实战经验太少，被人几下就放倒了。”


    陈木的评价很客观，没有丝毫偏袒。


    也正因为如此，才让林楚的心不断下沉。


    这些评价，怎么听都不像是一个能被录取的人该有的。


    “我们的录取线，是前二十名。”


    陈木终于说出了最关键的一句。


    “他差了七个名次。”


    林楚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求情吗？


    为了自己的师弟，破坏局长亲自定下的规矩？


    他做不出来。


    可就这么放弃，他又实在不甘心。


    他比谁都清楚，这个机会对董青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是鲤鱼跳龙门，是改变一生的机会。


    陈木看着他脸上纠结挣扎的神情，忽然话锋一转。


    “我问你个问题。”


    “你这个师弟，人品怎么样？”


    林楚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了光亮。


    他知道，机会来了。


    “局长！”


    他的声音都带着几分急切。


    “我拿我的人品担保！”


    “董青他绝对是我认识的人里面，最老实，最靠谱的一个！”


    “他在茅山景区当巡山员，一干就是五年，风雨无阻，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脏活累活，他都抢着干，景区上下，谁不夸他一句踏实肯干？”


    “他或许是有点笨，脑子转得不快，但他绝对忠诚，绝对可靠！”


    林楚一口气说完。


    他紧张地看着陈木，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陈木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只是用手指，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咚。”


    “咚。”


    “咚。”


    许久，敲击声停了。


    陈木站起身，走到林楚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林楚，是我监察局的元老。”


    “从监察局一穷二白的时候，你就跟着我干。”


    “你的面子，我得给。”


    林楚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局长……”


    “行了，一个大男人，别搞得哭哭啼啼的。”


    陈木摆了摆手，重新坐回椅子上。


    “就他了。”


    “你去通知他，七天之内，来局里报到。”


    巨大的惊喜砸在林楚的头上。


    他反应过来后，对着陈木，深深地鞠了一躬。


    “多谢局长！”


    “我替董青，谢谢局长！”


    “出去吧。”


    “是！”


    林楚转身，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许多，走出了办公室。


    ……


    董青靠在一棵松树下，拧开水壶，咕嘟咕嘟地灌了几口水。


    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让他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不少。


    自从参加完监察局的考核回来，他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


    考得怎么样，他自己心里有数。


    文试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武试更是被人吊起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