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八十六章 我没看见

作品:《同桌他身披马甲

    考试是当代高中生关于时间的坐标。


    周测代表着一周过去了,月考代表着一个月过去了,期中考试代表着半个学期过去了,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则代表着一整个学期都将要过去了。疲惫像瘟疫一样四处蔓延,到处都是打不起精神的重症患者。只有纪小鱼似乎变异出了某种神奇的抗体,他的身上有着不熄的活火。


    旷日持久的雨水不能浇灭,仲夏正午的骄阳也难掩其芒。这火燃烧,一直到期末考试的前夕,仍有着炽热无畏的温度。


    “一节晚自习写完了三套卷子,”何非亮左手闲闲地撑着下巴,目光慢悠悠地落在了坐在旁边正忙活得不可开交的纪小鱼身上,不知是戏谑还是欣赏地感慨道,“真不愧是‘绩效鱼’啊!只可惜——”


    “可惜什么?”这话成功地引起了纪小鱼的一点警觉。他一边对答案一边追问,手里红笔的笔尖闪烁出锋锐的银芒,在纸页上划出一道道爽利的声响。


    “可惜了今晚的夜色。”何非亮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


    “嘁!夜色有什么好可惜的,”纪小鱼趁着给试卷翻面的间隙,朝何非亮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不是每天都有吗?”


    “哎呦,”何非亮促狭地弯了弯眼尾,“小鱼,你这样想的话,明天早上的语文考试可就大事不妙了。”


    “语文考试?唔!”纪小鱼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的心口,觉得那里好像被戳到了。


    一个人如果明天就要期末考试了,那么他的今天应当做些什么呢?


    A. 坐立不安


    B. 坐以待毙


    C. 做白日梦


    D. 做总复习


    答案毫无疑问,当然是选C,啊不,是选D啰!


    考前复习的人,运气不会太差!


    运气太差的人,考前更要复习!


    但是——唉,天知道,语文究竟该怎么复习!


    必背诗词早已烂熟于心,阅读理解也曾努力理解。其他的,好像就只能交给临场发挥了。可这样,和其他科目相比,终究是少了点那种稳操胜券的、握在手心里的、坚定的、镇静的、踏实的掌控感。


    唉,真头疼啊!到底怎样才可以在这门课上也拥有稳稳的幸福哦?


    “那么请问,”纪小鱼终于停住了手里的笔,侧过头往何非亮的方向望去,“你有什么高见呢?”


    望向何非亮的时候,目光也被他身后一长列的窗户吸引。窗玻璃本该把世界一分为二,一份是象牙塔里,一份是更宽阔的天地。但在明暗光线的作用下,教室里灯影幢幢的反光和窗外深远的夜色错位交叠在了一起,这道分割的交界线便显得虚幻模糊了起来,有一种奇异的恍惚感。


    此间光景,彼间倒影。


    既见远方,亦见此身。


    “去看看月亮吧,”何非亮微微一笑,用一种循循引诱的口吻说道,“看看月亮,语文可以多考五分。”


    “啊咧?”纪小鱼惊呆了。


    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提分方式!


    “哪里有月亮啊?”纪小鱼站在A班门前的走廊上,仰着头,拉长了脖子,四处张望。


    暗黑的天幕仿佛孤独的空场,唯有两颗漂泊的星星在颤动。看了好久,也只看到了一架闪着红色底灯的飞机不疾不徐地从低空经过。月亮呢?月亮在哪里?没看见啊!


    “今天是月初一,怎么会有月亮?”何非亮轻描淡写地反问,语气里带着点讪笑的意味,“哎呀,‘运命惟所遇,循环不可寻’,真不巧,可惜了。”


    “嗯?”纪小鱼一愣,随即气急败坏地醒悟过来,“喂!你耍我!!!”


    S中的走廊上,又多了追逐打闹的身影。


    哎呀呀!


    ……


    考完的那一天恰好是夏至。


    久雨初晴的天空重现了久违的爽朗。熏懒的风、悠游的云,更兼日色明亮、白昼漫长。


    这一天多么适合卧在树荫下听蝉,思考过去的、未来的人生。这一天也多么适合行走在山涧或是海边,直至晚照时分的穹顶从橙黄降调为青黑。再不济,在午后鲜明堂皇的日光里,架一柄蓝色条纹的遮阳伞,不慌不忙地喝完一杯甘甜清爽的西瓜汁,再在泳池里痛痛快快地嬉笑打闹一场,也是极好的。


    放在古代,夏至这一天可是要放假的咧!


    哎呀,不过,都说了是古代了啦……\_(ツ)_/


    此时此刻,历经了整整六个科目的蹉磨,S中高二年级的诸位同学,能感受到的,大都只有【脑力值】消耗殆尽的惆怅罢了。到处都是僵硬的、沉闷的、空白的脸,看不见什么多余的表情。只不过,四目相对之下,彼此又都从对方困顿疲倦的眼里瞥见了点生气复苏的迹象——毕竟,总算是考完了!总算是可以短暂地松一口气了!高二的最后一场考试,考完了!!!


    有好几个意志坚强的同学,更是在考后仍然凭借着心中的一腔焦虑,努力地支撑着自己不至于倒下,而是四处逮人互对答案。答案都一样呢,那就眉开眼笑、安下心来、皆大欢喜;答案不一样,那就大大破防,怨天尤人、哭天抢地。


    纪小鱼没有萎靡,也没有对答案,他去了天台。


    他想在那里吹吹风。


    风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你看不见风,可是你可以看见树叶在摇摆、芦苇会低头、横绝水面的波纹在行走。


    爱也是看不见的,可你知道,爱你的人眼睛里的光是为你而亮的。


    无论如何,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楼梯节节高升,十五步为一折,蜿蜒而上。说起来,上一次来天台的时候,还是和何非亮一起。那是高二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刚刚结束的日子,也是和何非亮正式成为同桌的第一天。嘿,真是冤家哦,和他做同桌的第一天,自己身上就发生了那么多的囧事,现在想想都还有一点尴尬……这家伙还真是……不过转眼间,高二下的最后一场期末考试也结束了。时间过得也太快了吧!快得像被篡改了一样。


    对了,刚才说到哪了?哦,冤家!


    纪小鱼推开天台的大门,被扑面而来的风吹得有点想笑。


    神经啊!冤家路窄也没有这么窄吧?


    拜托谁能解释一下啊???他怎么也在这里哦!!!


    “嗯?”何非亮听到声响,回转过头,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小鱼?你怎么来了?”


    “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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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想问你呢!你在这里做什么?”纪小鱼毫不客气地一边往何非亮的方向走去,一边不住地囔囔道,“哇!你不会是躲在这里偷学吧!!!要不要这么卷哦,这才刚考完好吧!?咦?”


    纪小鱼挨着何非亮坐了下来,目光好奇地探向他放在膝上的本子——


    画面的上半部分是建筑物的遗骸,一片疮痍的土地。衣衫褴褛的孩子背着竹篓,赤脚行在岸边,伶仃如细瘦的野草。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投落在飘渺的水面,麻木的凝视中浮现出震惊和哀伤。


    水波轻轻荡漾,倒影中的废墟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摩天大楼造就的天际线。竹篓成了小小的书包,他的两只手一左一右被紧紧握住。牵着他的两个人言笑晏晏,有世界上最多的温柔。


    “啊,这是……”纪小鱼挠了挠头。


    “这是我表弟画的,让我给他提点意见。”何非亮淡定地说。


    “啊?你也有表弟啊?”


    “……正常人不是应该问给的什么意见吗?”


    “嘁~”纪小鱼朝何非亮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像说绕口令一样的来了一段,“你又不是正常人,你怎么知道正常人应该问什么?说得好像你是个正常人一样!还有就是,正常人就一定非要说正常的话、问正常的问题么?正常人就不能不正常吗?不正常的有时候才是正常人吧?”


    说到最后,纪小鱼也差点被自己绕晕了。于是他喘了口气,见好就收,及时转移了话题,“……行,那你说说你的意见吧。表弟这不画得挺好的吗?”


    “目前的这个构图太过平正了,”何非亮的手指悬空地沿着水面平行划过,随即又调整了角度划拉了一下,“调整为倾斜式构图会更自然一些。”


    “嘁~吹毛求疵!”纪小鱼一点也不给何非亮捧场,“你以后肯定是那种会让员工痛恨的老板!”


    “那我多发点工资。”


    “嘁——咳咳,那个,你打算发多少啊?年薪百亿的话我可以考虑哦!”


    “你先发梦吧!”何非亮无情地打断了纪小鱼。


    “噫!真小气!”纪小鱼愤愤地囔道。


    “不过,”何非亮合上了手里的本子,站起身来,眺望向远方将坠未坠的夕阳,“这幅画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事。”


    “什么?”纪小鱼也跟着站了起来。


    “晨昏交割之际,光暗界限模糊,真实虚妄难分,日语里称这一刻为‘逢魔之时’。而今天恰逢夏至,阳极至盛,阴气初生,正是天地平衡微妙倾斜的节点。传说在这一天的黄昏,时间的界限会短暂松动,此时若凝神注视水面,的确是有可能从中窥见过去与未来的映影。”


    “真的吗?”纪小鱼四处寻觅,终于找到了一个积雨的水洼。


    “我什么也没看见啊!”纪小鱼看来看去,也只看见了自己和何非亮挤在一起的两个倒影。


    “我看见了。”何非亮神神秘秘地扬了扬唇角。


    “啊咧?”纪小鱼惊讶道,“你看见什么了?”


    “看见了你不太聪明的样子。”何非亮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怎么连这个也信哦?”


    “你!”纪小鱼的拳头硬了,“看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