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十七章 远赴塞外【之一】

作品:《殇梦

    【之一】


    回到了盘龙社区之后,秦语茗先在社区底下中庭待了好一会,才慢慢坐电梯上楼,她在脑袋中思考著该怎么对学长和徐星龄解释这件事情。虽然能谈到低价的装潢是好事,但由於太过突兀,难免让人生疑,如果这事情解释得不清楚,不但李月影的好意落空,自己也会被其他三个组员排斥在外。


    但是,兵临城下,她依然无计,只是用右手指轻轻戳著左手掌,等待电梯缓缓爬升。


    秦语茗刚踏进住处大门,打开落地窗,就见到叶声达三人坐在客厅里面等著自己,叶声达脸上的不悦和徐吴二人眼中的疑问交织成山雨欲来的压力,也让秦语茗泪腺惯性的发酸。


    就在这瞬间,她脑中忽然灵光闪现。


    叶声达三人早已等得心中疑惑重重,见秦语茗终於回来,自然都想立刻追问清楚,但没想到他们还没动作,秦语茗眼泪已经滴了下来。


    徐星龄等人见状吓了一大跳,吴孟衡想趋前安慰但又不敢,屁股离开了椅子三公分,悬在半空中,徐星龄则是跑到秦语茗身边紧张的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怎么一回来就哭呢?」


    叶声达皱眉道:「你刚刚打电话回来,要我们迟点开会,说可能谈到比较低廉又品质好的设计公司,那结果怎么样了?而且你怎么没有事先告诉大家就自做主张呢?」


    「学长,你就不要责怪小茗了,她应该也是没把握却又希望可以谈成才会这么做的。」吴孟衡赶紧打圆场道。


    「对呀,学长,你之前才说要改,现在又凶巴巴的。」徐星龄将秦语茗的头搂在自己肩头,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呃,也是……」叶声达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我先进去一会。」秦语茗边擦眼泪边走进寝室,吴孟衡满脸担忧的目送她而去,竟是忘了回神。


    「学长,回回神吧。」徐星龄敲了敲吴孟衡的脑袋大声道。


    「噢,唉,这真是,小茗这样子我们要怎么开会呢?」吴孟衡惊觉自己的失态,赶紧装成担心公事的样子道。


    叶声达和徐星龄都相顾莞尔,但也不好戳破,徐星龄道:「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小茗啊?我看她因为这个比赛把自己逼得好紧。」


    「对啊,去看看她吧。」吴孟衡附和道。


    「等一会吧,现在我们越问,她越难以镇定。」叶声达道。


    走进房的秦语茗收起眼泪,偷偷吐了吐舌头,露出心虚的表情。


    她紧紧把房门锁起来,以免学长们进来安慰自己时穿了梆。她刚刚思前想后,实在找不到什么好方法能让叶声达完全释疑,在临进家门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孙子兵法上面所说的一段话:「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实而备之,强而避之……」


    其实不只是用兵,人际往来常也是如此。正所谓,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与其正面以言词来说服学长相信自己,不如用诡。


    所以,秦语茗藉著自己紧张便泪腺发酸的「优点」,让眼泪顺其自然的流出,然后让徐星龄等人自己发挥想像,也藉此避开众人等待多时产生的强烈疑窦。


    秦语茗认为,与其自己解释一堆,不如让他们自行解释。人都是这样,十句别人口中出来的理由,不如自己一个的想像。


    而事实证明,她的决定很正确。


    本来刚刚叶声达的质问是必须且合理的,但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示弱,让叶声达也措手不及,跟著认同了由徐星龄和吴孟衡「假想」出来的说辞。


    秦语茗在房间里面独坐,整理说辞,她刻意把大灯关掉,只留下黄色的桌灯,她感觉昏黄的灯光可以增加忧郁感,至於这种「感觉」怎么来的,大概只有天知道吧。


    没多久,敲门声果然响起,秦语茗将门开起之后又回到床沿坐著。


    「小茗,怎么了?还好吗?」徐星龄小心翼翼的问道。


    「还好,是我自己的问题还害你们担心,真是对不起。」秦语茗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暗自庆幸自己紧张到一个程度泪腺就会特别发达。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徐星龄问道。


    秦语茗断断续续的说著:「我最近正在跟一个室内设计公司谈合约价格,很有希望可以用一百万就达成我们需要的装潢……」


    「这样很好啊,那你哭什么?」徐星龄不能理解道。


    「因为学长说明天就要签约,我心中著急,刚刚就赶著去那公司的总经理家登门拜访,希望能在今晚就说服她……」


    「结果没成功?」


    「对,因为准备得太匆忙且时间太短……」


    「你等等,我跟学长说去。」徐星龄一跃而起,跑出去向叶声达和吴孟衡报告自己探听到的消息。


    叶声达和吴孟衡听到徐星龄这么说都相当惊奇,叶声达首先走进秦语茗房间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秦语茗这时才娓娓道来,将整个情况大致说明了一下。


    叶声达皱眉道:「那最后被拒绝了?」


    他听到用一百万便可以完成一百五十万的装潢自然是十分心动,秦语茗摇头道:「没被拒绝,不过袁小姐也没答应,只是说还要再谈谈。」


    「你怎么会跟她认识啊?」叶声达问道。


    「有次在麦当劳不小心撞翻她点的晚餐,我为了补偿她,自己掏腰包帮她排队重买,也因此她对我印象还不错。」


    「那真可惜,你应该事先跟我们商量的,怎么不事先商量呢?」叶声达皱眉道。


    「我只是有这样的想法,也不知道可行不可行,很多资料都还杂乱无章,本以为还有几天可以整理,然后再跟大家商量。没想到今天一回来就听学长说明天要签约,那当下我心中马上慌了,人也乱了,只想赶紧去说服袁小姐,因此……」秦语茗说到这边眼泪又溢了出来。


    吴孟衡早已经站在两人身边,他看到秦语茗眼眶泛红,马上转身抽面纸递给秦语茗,接著对叶声达道:「这个构想的确有创意,但未免妙想天开,更何况资料都还没整理完备,也难怪她今天听到我们说明天要签约会这么著急。」


    「以后处事要沉著一点,知道吗?有创新的思考很好,但你的胆子太小了。」叶声达拍拍秦语茗的肩膀安慰著。


    「那现在怎么办?」


    「等下小茗恢复情绪后我们立刻开会,务必要找出最好的说帖说服那位袁小姐。」叶声达说道。


    吴孟衡点头道:「好,一人计短,我们四个人等会好好想想,把小茗的构想整理得完美无缺,然后去说服袁小姐。」


    叶声达两人又安慰了秦语茗一下后便回到客厅,徐星龄则是半带责怪的笑道:「你就是太胆小才会这么慌张,好好的跟大家商量,一定可以找到说服袁小姐的方法的。」


    秦语茗低头不语,徐星龄拍拍她的肩膀后也转身走出房门。


    秦语茗将房门锁好后,大力的喘了口气,拍拍胸口,她成功的利用「暴露缺点」来转移叶声达的疑惑,虽然没有刀光剑影,但也是惊险非常。


    秦语茗知道,如果今天她以谈判成功的胜利者姿态回来,肯定会引起叶声达的严重怀疑。


    之前自己因为无法找到好办法才转而说服叶声达提高装潢金额的上限,怎么可能没多久,不但想出新点子、把资料收集完整还说服了「心家居」这家规模不小的室内设计公司?


    所以她打算今晚以失败者身分登场以免去不必要的质疑,而且,与其光荣归来,向大家说明这个自己还没有完全理解的计画,倒不如以一个摸索者的姿态,从旁悄悄引导大家,让四人一起完成计画模型和说帖。


    「能而示之不能」和「强而避之」,这短短两句话,顺利化解了今晚的危机。


    只是叶声达应该没料想到,自己当初坚持要秦语茗去上的孙子兵法会有这成效 ? 自己就这么成了秦语茗第一个练习的对象。


    反正,只要跟袁书尘说明现在的状况,她肯定会配合自己演出的。秦语茗躺在床上暂时歇息几分钟后便偷偷拨电话给袁书尘向她报告「最新进展」,袁书尘笑著糗秦语茗道:「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喔,都快被月影这个心计鬼给带坏了。」


    秦语茗微笑道:「这没办法啊,月影学长要当隐形人,我只好牺牲自己的诚实了。」


    「那你们商量好,决定要来之前记得再打个电话通知我啊,否则换成我穿梆那就糗了。」袁书尘吩咐道。


    「一定的,晚安罗。」秦语茗笑著切掉手机后走出自己的寝室。


    经过一个晚上的讨论后,叶声达等人果然渐渐完成了李月影订下的「说辞」,秦语茗回到寝室后松了一大口气,她看了看时间,早上四点半,现在上床,实在是「太早」了。


    「希望后天去谈的时候不要露出马脚才好。要是月影学长可以光明正大的加入我们团队那该有多好啊?」秦语茗躺在床上幻想著,如果是李月影带自己,就算在大太阳下到处奔波,想必也是很快乐的。


    接著,她又想起吴孟衡最近的态度。身为女孩子,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吴孟衡态度上的细微变化?更何况吴孟衡本来就是不善遮掩的老实人,但是秦语茗不喜欢这样的变化,这让她感到很有压力。


    可是又能如何呢?


    就像自己喜欢跟李月影在一起,但李月影似乎只把自己当成小孩子看待。


    感情的事情一点都勉强不来。


    想著想著,竟就这样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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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觉醒来已经十一点了,秦语茗烤了几片土司又泡了杯咖啡便回到房间,一边上网一边吃早餐。她连上了青创大赛的网路讨论区,看看有没有新文章。


    秦语茗已经有三四天没来这讨论区了,最近忙得什么似的,不但到处奔波还得按时缴交学校作业,每天还没忙完就已经过去,哪里来的时间来闲逛?


    青创大赛的讨论区有很多分类,有法律相关讨论版,有财经相关讨论版还有就是难以分辨话题的综合讨论版,她最常看的就是综合讨论版,因为这个版比较多心情分享和闲聊,可以让秦语茗藉著别人的分享心情和讨论八卦来松弛紧绷的精神。


    她一篇一篇文章点下去阅读,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就在要收拾吃早餐造成的凌乱前,秦语茗点进一篇标题是「CEO,什么最重要?」的文章。


    「耶,这个……?」秦语茗看到那标题本以为是转录的文章,但是仔细看内容后,却发现这文章似乎意有所指,而且这个指向很明显是在针对于静蕾公司的状况。


    文章中举的例子便是于静蕾向秦语茗她们说起的公司状况,只是角度不同,这个发文者是以敌视于静蕾公司董事长的语气来发文,文章中拐歪抹脚的讽刺让秦语茗看了心中很不舒服。


    「这肯定是那个学长D。」秦语茗心中暗自恼怒,这时候,她的门被人敲了两下,徐星龄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起床了吗?」


    秦语茗起身开门,徐星龄一进房劈头就问:「你有看到讨论区里的那篇文章吗?」


    「正在看。」两人竟是异常的有默契,不必指名道姓,就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


    「一定是那个学长D发的文,他根本是指桑骂槐的在损小蕾。」徐星龄看来很愤怒,不过秦语茗可以理解,她也很痛恨这种小人手段。


    藉著一篇不知情者看来是评论分析的文章来痛骂与自己立场不一样的人,这是最令人火大的态度,一是没修养,二是虚伪,到了现在这地步,秦语茗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那个学长D举出的证据是真的。


    徐星龄也是气得在那边又酸又骂,两人都不知道在气愤些什么。


    「要不要回帖啊?回文章去酸他?」徐星龄问道。


    「嗯,还是不要吧,我们应该先约小蕾出来吃个饭,你看怎样?」秦语茗建议道。


    「没错,现在她一定又闷又气,我打个电话约她中午出来吃饭。」徐星龄说著便跑回自己房间去打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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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秦语茗等三人在清大附近的「向日葵披萨」内用餐,才刚坐定,徐星龄就迫不及待的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事情啊?那个学长在文章中指桑骂槐,狠狠的调侃你,说你赫尔蒙分泌过盛,下半身影响上半身,这已经是侮辱了耶!」


    「他又没指名道姓,更何况写得这么模糊,如果不是我们,谁看得出来呢?」秦语茗叹了口气道。


    「这贱人……」徐星龄恨恨的说道。


    「其实这件事情倒还好……」于静蕾叹了口气说道。


    「还好?这是什么意思啊?」徐星龄完全不能理解这件事情「还好」在哪里。


    「有更惨的?」秦语茗有点担忧的看著于静蕾问道。


    「我昨天跟特助讲了。」于静蕾幽幽的说道。


    「喔!」秦语茗和徐星龄都吃了一惊。


    「他怎么说?」徐星龄问道。


    「特助只是对我说,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于静蕾说著眼睛充满了委屈的泪水,秦语茗和徐星龄也都十分惊讶,一时间竟是不知该怎么开口安慰于静蕾。


    「他……都不会去查证一下吗?」徐星龄问道,这样的落差实在让她心中五味杂陈,那特助在她的印象中一向是个英明果断的白马王子,怎么会对于静蕾说出这样的话呢?


    于静蕾摇头,眼泪滑了下来,她满腹的委屈忍了一天都没有发作,今天在两个好友面前终於掉下泪来。


    「这个糊涂鬼,你冒著危险告诉他,他居然是这种样子对待你。」徐星龄气得手脚的动作都大了起来,好几次手去敲到木头做的桌缘,让她痛得直甩手。


    「我看你只好放弃,置身事外了,连明白跟他说他都不以为然,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呢?」秦语茗坐在于静蕾身旁,轻轻抚摸著于静蕾的背。


    「或许也不能怪特助吧。我后来才知道,那个业务经理是总经理多年的老友,等於是特助的叔伯辈,总经理和他有二十多年的交情啊!」于静蕾叹道。


    「好友怎么会这样?」秦语茗的脑袋也糊涂了,难道这世界人心真是如此难以捉摸吗?二十多年相交,却换来可能是抄家灭族的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