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十六章 天命传承
作品:《殇梦》 长孙念玫和李月影告别居季恒之后便骑著各自的马赶回马邑,有了居季恒的友情赞助,李月影终於不用这么辛苦的追著马跑。
因为夜色昏暗,前路难见,他和长孙念玫只能并肩缓缓而行,好险这边一路到马邑都是平地,不用担心走到半途会掉下山崖或是陷入深坑。
「你看来脸色不大好?」李月影感觉长孙念玫似乎快要摔下马了。
「好困,我已经连续两个晚上都在赶路奔波,真的受不了了。」长孙念玫弯身抱著马脖子,她真想立刻倒在柔软的床上,什么都不想的睡去。
「停下来休息一阵吧。」李月影说道。
「咦,你也懂得温柔吗?」长孙念玫揶揄著,她看来完全忘记了李月影发飙的狠样,这么健忘实在是有点危险。
「呵呵,我本来很温柔,你相信吗?」李月影笑著,眼睛顺著黑暗的前路一直看去,停在那不知名的夜里。
「噢,真的吗?」长孙念玫可以感觉到刚刚那一刹那的李月影跟以往很不同,她可以感觉到,李月影的问话是认真的。
「嗯……」李月影在星光微弱的黑夜中苦笑,他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跟长孙念玫说这些。
「本来很温柔,可是现在却给人感觉很冷酷,甚至有点残忍呢。」长孙念玫露出假意嘲讽的俏皮神色。
李月影的眼神焦距没有缩短,还是停留在深深的黑暗中,温柔是天生,冷酷却是天赋,上天赋予的命运让他学会冷酷,然后忘记天生的温柔。
长孙念玫见李月影没有反应,问道:「怎么不说话?」
「我才想问你,不是说很累,怎么还一直喋喋不休?」李月影摇头。
「我哪有喋喋不休,只是藉著说话振奋精神。」长孙念玫抗辩道,不过她说的倒也是事实,体力不佳的时候开车也常必须藉著和人说话或是唱歌提振精神,以免出车祸。
「停下来休息吧。」李月影微笑勒住马缰,指了指前方的小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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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影看了一下月亮的位置,现在应该刚过凌晨三点吧,本来也有点疲累的他靠在树上竟然睡不著觉。
看著一旁沉睡的长孙念玫,他心中就是一阵酸疼。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又或者要说很久很久以后,自己也曾经这样看著那令自己心动不已的女孩,沉沉的睡在自己身边。
李月影知道,自己并非情圣,他没有坚守著对小玫的暗恋直到可以光明正大牵起她手的那天,也没有完成给琼玲那一生只爱她一个人的承诺,如果真的说起对恋爱的无愧,大概只有应在阳雪怀身上吧。
但是,阳雪怀给他的却是无情的背弃。
面对恋爱,回首前尘,李月影心中只有浮现四个字,人生如梦。
李月影有时候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发疯了,不然怎么会处在如今这样诡异的状况?
藉著睡梦穿梭古今已经是一件比扯铃还扯的事情,在这两个相隔千年以上的时代居然还撞见了一堆相貌如此雷同的人。自己和李世民,章智勋和李建成,长孙念玫和徐筱玫,之后还会遇到跟琼玲和雪怀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他接著又想到了徐星龄和李香凝的相似,心中不免疑惑,前面三个都是难以分辨的雷同,为何徐星龄与李香凝只是颇为相似呢?这中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还是,真的没有特别意义,纯粹是自己已经发疯?
据说很多精神病患眼中看到的世界都跟一般人并不相同,又或者,每个人不过都只是活在一个由意识创造出来的世界里面,死了,不过是意识自主变换场景罢了?
李月影苦笑,其实是活在真实世界还是活在虚幻世界似乎并没有什么分别,只要自己的七情六欲尚在,真实与虚幻只有字词上的分别罢了。
他握了握拳,力量涌现,对从小就拥有过人运动天赋,几乎任何运动用眼睛看过就会的他,命运现在可说是帮他补足了唯一的缺陷,那就是力量。
不论任何运动,甚至是拳法剑法,李月影都是看过就会,十六七岁时的他还曾自夸自己的身体里面住著一个武神。
对「武」的过目不忘,可说是上天赋予的神力。可是他这种特殊的天赋却被封印在永远都难以弥补的体力之下,直到现在。
命运为他打开了这个封印,让他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力量。不过,打开封印的代价却是,让他成为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李月影心中除了苦笑无法有其他情绪。
过去和回忆,不是老人的专利也不是老化的象徵,而是建构一个人心灵的重要元素。失去回忆,没有过去的人是无法对「当下」和「自己」产生真实感的。
李月影并没有失去回忆,只是,他的确失去了过去。
重生之后的李月影跳跃在隋末和二十一世纪之间。在隋末的李月影自然没有「过去」,因此,他无法跟其他人说起自己的过去。而在二十一世纪的李月影虽然拥有二十多年的过去,但却诡异的失去了那些过往岁月。
重病期间他离开了生活六七年的学校,回到本该是熟悉却变得陌生的家中,然后失去自己正在努力的一切。
学位、人脉甚至正在交往的女友。
李月影感觉在暴病的那一刹那开始,构成自己的所有过去就像断层般忽然从身上消失。
即使藉著重生回到了自己原本的时代,但是,许多过去却都也再难挽回。
在不属於自己的隋朝末年,他没有过去,在自己的年代,李月影失去了与过去的联系。
一个人的人生有许多阶段,阶段之间难免会有环境与朋友的变动,但大部分的人都是以缓坡的方式下降或是上升,而李月影的人生阶段却是被命运强力的一刀砍成两半。
在他重病的期间,许多朋友都从学校毕业,当完兵,甚至结婚生了小孩。
他在因为死亡而重生之后,并非找不到当年熟悉的朋友,而是即使找到了人,也找不到当年熟悉的交情。另外,自己这辈子念兹在兹的三个女孩,阳雪怀已经情断义绝,徐筱玫和颜琼玲则是音讯杳然。
当然,这泰半也是因为,重生后的李月影再也不是以前的李月影了。以前的他,温和天真,现在的他,充满了连他自己也难以掌握的心绪。
他闭上眼睛,意识逐渐朦胧。
「你以前真的很温柔吗?」一个声音打断了李月影的睡意,原来长孙念玫已经醒了。
「啊!」李月影揉揉眼睛,只见长孙念玫笑嘻嘻的看著自己,稍微补过眠的她,眼睛神采湛然。
「你今年十六岁?」李月影不答反问。
「嗯,怎么了?」长孙念玫点点头,抱膝而坐。
「没什么。」李月影记得,自己和小玫相遇的时候,刚过十六岁。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长孙念玫倒是相当坚持。
「不知道,或许是我自以为是,自以为很温柔但却总是给人伤害。」李月影微笑道。
「假装多愁善感的家伙。」长孙念玫开玩笑说。
「呵呵,说说你的过去吧……」李月影想起以前自己和小玫的相处,不觉的便想要知道眼前这个女孩的过去。其实每个人相遇,要成为知交,「分享彼此过去」这件事情是很重要的。
「我的过去?」长孙念玫疑惑的看著李月影,不知道他为何忽然要自己说过去的事情。
「我听说你爹在你九岁的时候就死了,之后呢?你怎么过生活的?你除了无忌兄还有其他兄弟姊妹吗?」李月影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长孙念玫听到李月影的问题,脸色黯了下来,道:「我娘不是元配,所以我有好几个同父异母的哥哥,那些哥哥在爹死后没多久便将我和无忌哥赶出去了……后来,娘就带著我和无忌哥回娘家投靠舅舅。」
「嗯,原来如此,看来你小时候也不太幸福。」李月影点点头,关於长孙念玫的身世,他没有很仔细的去查,只知道她在父亲死后便跟著母亲一起回到娘家,寄居在舅舅家中。
「其实之前和之后的生活并没有差太多,爹在世的时候常因为公务不在家,爹死后,娘带著我和哥哥寄居在舅舅家,也没有受到虐待,甚至比起在自家舒服多了。」长孙念玫话虽这么说,却在眼神中透露出些许复杂的情绪,想来幼年失怙又被同父异母的兄长排挤,以致於必须寄人篱下的境遇,已经在她的内心烙下些不可磨灭的心痛。
「你舅舅对你们好吗?」其实这个问题李月影心中已经有答案,因为根据历史上记载,长孙念玫的舅舅高士廉很疼爱长孙念玫,也有确实遵守长孙晟与李家订下的婚约,在李世民十六七岁的时候就提议让两人完婚。
「嗯,我不知道。」长孙念玫摇头道,她的答案让李月影大吃一惊,暗忖难道历史记载又再度「造假」?
「不知道?难道并不好?」李月影头略低看著长孙念玫,长孙念玫正低头拨弄著脚边的野草。
「不是不好……唉……你不懂的。」长孙念玫又是摇头。
李月影微笑,他知道长孙念玫是对自己有所防备才会欲言又止。这其实也算正常,毕竟才认识没有多久,而自己又是来路不明,身分诡异。
既是如此,李月影也不愿意多所探究,他收起那一点点好奇心,淡淡的说道:「不是说了我不懂,而是你对我心有顾忌,不愿意把心事告诉我。」
「我……」长孙念玫没料到李月影会如此直接点破自己的藉口,她从没遇过这种状况,一时之间竟傻了,开口想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自圆其说,因此,只说了个我字便哑口无言了。
「不要想太多,是我自己太过僭越,不知轻重。」李月影微笑起身,看著从远处群山中升起的太阳,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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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马邑之后,李月影和长孙念玫将项羽、曹操和刘弘基三人一起找入帐中商讨,告知他们从居季恒那边得到的讯息。
刘弘基听到太阴魔刀柳叶书已然掌控了马邑,心中惶惧,建议道:「我们不如就此撤兵回太原吧?太阴魔刀柳叶书阴险狡诈,杀人如麻,可不是好惹的,不管是他假扮王仁恭还是控制住王仁恭,再加上他的徒弟刘武周,整个马邑已经在他的掌控下,他若要对我们动什么手脚,可是防不胜防啊。」
「不可以现在就走,撤兵之事可缓不可急,如果一急,柳叶书和刘武周便会有所警惕,他们现在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事情真相,不会对我们动什么手脚的。」曹操沉著的说道。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刘弘基频搓双手,看来他还蛮怕柳叶书的。
「刘将军,放心吧,如果不急就不会有万一,柳叶书现在还得要想办法为刘武周开脱无故绑架居紫姑娘的罪,暂时间不会把脑袋转到我们身上的。倒是我们可以趁这机会好好探查出柳叶书的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李月影呵呵笑道。
「这……长孙小姐,你的意思呢?」刘弘基怎么想就怎么不妥当,只得将眼光转向长孙念玫,希望可以得到不同的答案。
「嗯,我也认同月影大哥的看法,刘将军不用担心,有他们三位任何一位在此,就算是柳叶书亲至又如何呢?」长孙念玫微笑道,李月影暗暗点头,果然是将门虎女。
「嗯,这我知道……」刘弘基听长孙念玫这么说,心下稍安,其实,他并非胆小之人,实在是因为太阴魔刀恶名素著,杀人不眨眼,既知马邑全在他掌控之下,留下来难保不发生意外。
「项羽,你现在就动身回太原向二公子说明状况,请他处理完太原的事情后立刻赶过来。到时,我们再视状况撤兵。」李月影对项羽说道。
项羽应声,拿起随身宝刀便出帐去了。
「刘将军,我们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专心在军营一边操练士卒一边静待二公子的讯息,我们这边不动作,柳叶书那边绝对不敢造次的。」李月影说道。
刘弘基看李月影镇定如恒的样子,又想起他之前在太原练武场上那以一敌百的可怕身手,心中的不安也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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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个上午的休息后,李月影和长孙念玫都已经恢复了体力。刘弘基少年起便在军队之中过生活,虽然至今未有显赫战功,但在练习阵法和教导士兵基础武艺上可说是经验老到。
长孙念玫走出休息的营帐,看看天色,太阳余晖已经泛红。这边,伙兵正在忙碌著,另一边的刘弘基则是在操练步兵,她四下张望了一会,没看到李月影和曹操,心下奇怪,慢慢走到刘弘基身边,问道:「李月影和曹蛮呢?」
「他们说出去一会,太阳下山前就回来,我看他们带著弓箭出去,可能会打些野味回来替小姐加菜吧。」刘弘基微笑道。
「喔,这时候去打猎啊!」长孙念玫嘴巴微微噘起,有种被李月影丢下的不乐,这时候去打猎似乎不太合适,但是,既然李月影有去,怎么可以不带自己一起去呢?
「我不确定是不是去打猎,只是看到他们带著弓箭出去,才有此推测罢了。」刘弘基说罢又继续大声发号施令,操练士兵。
长孙念玫点头,正要转身走入营帐中时,李月影和曹操已经骑著马回到军营前。
两人轻轻纵跃下马,缓行步入军营中,长孙念玫快步迎上,语带责怪的问道:「你们去哪也不说一声?」
「嗯,我向曹兄请教弓马之术,曹兄便带著我到附近做练习。」李月影诚实的回答道。若论到武力,他最弱的一环便是弓术,就算是平地射箭,都常常会出现射主帅却中亲卫的窘况,更不用说在快速策马行进之间拉弓了。
长孙念玫点头,心中暗自惭愧,责怪自己好玩的心情,她见李月影和曹操政要走回自己的营帐,忙出言叫道:「月影大哥……」
「怎么?」
「明天练习的时候带我一起去好吗?我也想请曹大叔指点弓术。」长孙念玫请求道。
「嗯,怎么样?」李月影转头向曹操询问道。
「可以啊。」曹操微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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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李月影和长孙念玫都跟著曹操一起练习骑射之术。
长孙念玫不过十六岁,又只是女孩子,拉不开太强的弓,但是经过曹操这个名师的指点,准度却大幅的提升。
李月影自然更是突飞猛进,一箭射出,既快又准,除了行进间开弓还有准度上的问题外,定点射箭已经是百发百中了。
这天练习完后,照例是夕阳将要落山,三人策马缓缓而行,返回军营。
曹操忽然问长孙念玫道:「长孙小姐,在你心中觉得……我的箭术和令尊相较如何?」
「这……应该不相上下吧。」长孙念玫心中下意识觉得父亲的箭术比较高,但一来父亲死时自己年纪尚幼,记忆模糊,再者她也不好在曹操面前说出这想法。
「长孙姑娘,你对我和我的兄弟可以有话直说,不需要顾忌太多。」李月影微笑道。
他知道长孙念玫的心中认为父亲比曹操厉害,会说不相上下其实是一种礼貌。但有时这样的礼貌换来的只是隔阂和距离。
「我……」长孙念玫满脸通红,心中有点委屈,她感觉在李月影面前,自己平日行事的那套似乎都不合用。
「呵呵,没关系,长孙姑娘的心思我了解,但对我不需要顾忌,尽管说,无妨的。」曹操微笑。
或许是长孙念玫尚小,所以曹操对她没有显示出平时的凌厉之感。
「真是抱歉,其实父亲过世时我才九岁,大部分对父亲武艺的印象都是从大哥口中得到,父亲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传说和神话,所以……我感觉父亲的弓术是天下无敌的。」
「唉……」曹操叹了口气,不再接话。
之后,三人一路无话,只是随著马匹缓缓的律动前行。
就在快到马邑城之时,忽听得远处传来大队人马行进的声音,三人好奇之下,策马等在大道旁边,要看来者是谁。
「是项羽和李玄霸,他们后面还跟著这么多兵马?」曹操颇感意外,李月影也感到不解,难道太原的事情未完?就算太原的事情未完也不需要带这多兵马来马邑吧,难道项羽没有精准的传达讯息吗?
「三哥,我们在这。」长孙念玫控马上前,止住项羽和李玄霸。
「咦,念玫,你怎么在这?」
「我请曹大叔指点弓术,在城南树林练习了一整天,现在正要返回军营呢。」
李月影和曹操两人这时也已经来到李玄霸的马前,三人颔首行礼后,李月影问道:「二公子怎么没来?难道太原那边的事情有阻碍吗?」
「要营救文静出狱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再者,有些大事也必须大哥二哥留在太原勾当,因此二哥就要我和项羽一起过来了。」李玄霸道。
「好吧,一路走一路谈吧。」李月影策马来到项羽身边,五人放马缓缓而行,互道别后之情。
太原方面的状况现在极为诡异。一方面,李渊为了取信隋炀帝派来监视自己的高君雅和王威,所以迟迟不肯将刘文静放出狱来,并且极力要表现出对隋室忠心耿耿,并无反意的模样,但另一方面,李渊起义反隋已是势在必行,所以私下的布置必须加紧脚步,也因此,李世民便想出了一个一食多鸟的良计。
他要李渊以突厥犯边频繁,必须从太原再多派兵马到马邑驰援为理由,命李玄霸和项羽率骑兵五百和步兵一千,总共一千五百员兵力来到马邑。这一方面可以在马邑进行光明正大的军事训练,另外一方面,因为太原军远道而来协助抵御犯境的突厥,军士的食宿自然应该由马邑方面提供。
如此一来,不但可以正大光明的加紧太原军的训练,又可以免去一部份的军粮耗损,更何况在李渊的判断下,刘武周迟早会反隋自立,这时候以上诏做藉口,耗损他的兵粮来训练自己的兵士是何乐而不为?
「嗯,这个计策虽然不错,但是要冒的风险也不小,二公子有说过这三千多兵马何时返回太原吗?」李月影暗暗佩服李世民和李渊的心计,这计策不只可以规避高君雅和王威这两个皇帝监军的目光,正大光明的做各种各样的军事训练外,更重要的是可以松懈高王二人的警惕心。
不过,这是有风险的,太原的兵力本来就不多,又将三千五百名士兵外移马邑,太原城内军力必然不足,而且现在马邑的情势浑沌不明,不知道刘武周和柳叶书会使什么诡计,一旦出了意外,这三千五百名士兵全数战死马邑,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李玄霸早在遇到李月影等人之前就已经驰书马邑告知王仁恭太原增兵马邑之事,王仁恭也再度出迎,欢迎李玄霸的到来,不过这次出迎队伍中少了刘武周,想来柳叶书还在伤脑筋,要用什么藉口放了刘武周吧。
李月影心中暗笑,眼下的王仁恭就算是柳叶书所假扮,也绝对看不出其中关窍,因为他一天不公布前些日子来犯的敌人其实是因为刘武周以私害公招致的祸患,李月影就可以装作全力戒备突厥会大举进犯的模样,在这边驻军和操兵。
这可以说是作茧自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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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帐中,六人分别坐定。李世民不在,李玄霸是李家军的当然首领,自是坐於正中,他首先郑重的说道:「二哥吩咐我要开诚布公的向各位说明几件事情,也希望你们入於耳,不出於口,绝对守密,小心行事,否则大祸将不日而至。」
众人一齐点头称是。
「刘将军,由你负责加紧训练兵马,我带来的这一千五百名士兵是从上次与历山飞交战后收降的农民兵中挑选出来的精锐,素质佳却没有接受过正规的战阵训练,二哥希望你加紧脚步,将这些士兵都训练成军纪严明,习於战阵的劲旅。」李玄霸看著刘弘基吩咐道。
「是,末将必当在最短时间内达成使命。」刘弘基起身应命,一派军人本色。
李玄霸向刘弘基点了点头后,转向李月影道:「嗯,另外,二哥想请月影兄和项曹二位密切监视著刘武周的动态,最好还能找出柳叶书的下落,弄清楚他想使什么诡计。」
「嗯,我是怕一旦打草惊蛇,会连带影响到太原军的安危。」李月影皱眉道。
「的确,但是二哥认为如果能探知柳叶书和刘武周的阴谋,对我们将来起义会有不小的帮助,也因为这事情甚为艰难,才会委托三位。三位的智计和武艺我和二哥都很佩服,由你们出手,就算不能完成任务,也可以全身而退,减低损失。当然,二哥也有吩咐过,凡事小心,如果真的没有机会,这件任务可以作罢。」
「嗯,也好,不过要筹划一下如何进行就是了。」李月影点头答允。
「那么,我们何时返回太原呢?」刘弘基问道。
「不一定。最迟明年二月,大哥或是二哥会亲自前来马邑率领军队返回太原。」李玄霸摇头表示不确定。
过了一会,李玄霸又开口道:「其实……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希望月影兄也能够鼎力相助。」
「喔,什么事情?」
「现今隋政暴虐,天下大乱,群雄纷纷起义反抗。不过,你我心中都很清楚,这不过是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各路人马虽然打著反抗暴政的名号,实际上都只是想要代隋而兴,成为下一个天下共主。」
李月影听李玄霸竟如此坦白的说起这个敏感话题,不由得一怔。不过想来也对,按照历史记载,李渊起义是在西元六一七年五月,也就是明年的五月,现在已是年底,离正式起义不过五个多月,现在自然要让可以出力的心腹预做准备。
他同时瞟了一眼曹操和项羽,这两个人也都是曾经转战天下的一代霸主,不知道他们坐在这儿,听李玄霸谈起这话题做何感想?
李玄霸停下来,众人也都不发一语,没有接话。李玄霸喝了口茶,继续道:「我李家代代相传著一样神物,名为太武弓,是先祖李暠於马牙雪山得神灵所赐,先祖便是靠著弓马神术建立西凉。后来西凉被灭,李氏一族四下分散,拥有神物的一支才算得上是武昭王的正统后裔,而这太武弓便一直由我们这一支所拥有著,直到了先祖李虎之时才因故遗落。我们李家以嫡长相传著的一个秘密,拥有太武弓或是长乐玺者能一面称王,如果同时拥有太武弓和长乐玺便可以号令天下。」
「嗯,现在知道太武弓的下落吗?」李月影问道,要在苍茫大地找一个小不啦叽的弓,恐怕比直接率兵打个几场硬仗夺取天下还要困难吧。
「其实这弓的下落我们一直都知道,只是无力取回罢了。曾祖父李虎是西魏八柱国之一,长期镇守边关,名播塞外,有他在之时,塞外部族皆不敢动弹。
后来他生重病必须返京治疗,为了避免自己一去边患又生,因此便留下这太武弓於军中。一来表示速去速回之意,二来是以此弓做为见证,让边境诸部知道自己随时会回来,不可轻举妄动。
没想到,英雄终究难逃疾病折磨,曾祖父那一场病竟没有好起来,而曾祖父死后,中原政局也几经变动,直到先帝才复归一统,这弓自然也就流落到边疆部族的手中,至今无法取回。」
「噢,原来是这样,那么,现在这弓在哪里?」
「在突厥的始毕可汗手中,这太武弓弓强弦紧,普通人根本难以拉开,在突厥也被当作神物来对待,上一任可汗还特地建造圣殿将这弓供奉起来。」李玄霸说道。
「所以……我们要去突厥的圣殿抢这弓?」李月影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苦笑问。
「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偷盗出来。」李玄霸也知道这个「任务」真的难过头了,因此笑得有点尴尬。
接著,他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道:「最好是可以请人做一把假的太武弓,我们用偷天换日的手法将两弓互换,否则突厥知道太武弓被我们偷走,必然不肯善罢。如此一来,我们起义要面对的就不只有隋朝军队,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嗯,我总感觉太武弓的传说恐怕是迷信成分居多吧。」李月影露出了不信的笑容。
「不,这是真的。」曹操插口道。
「噢,真的吗?」李月影惊讶的看著曹操,没想到他会去认同这个说法。
「三国时代的曹操也曾经接受神灵所赐,拥有了太武弓,可惜的是,他始终无法得到长乐玺,所以曹操虽然天纵神武,知人善任,且手下悍将如云,却只能与蜀汉以及孙吴鼎足而三。」曹操一边说一边感叹不已。
听到曹操那一番「发人深省」的分析后,项羽和李月影两人刚吞进口中的茶不由得倒喷而出,洒得对面的长孙念玫和刘弘基满身都是。
在经过一番清扫之后,大家重新坐定,李月影擦擦额头上的冷汗,道:「所以要去抢回太武弓已经是必然的事实,那么,长乐玺呢?长乐玺在哪里?如果没有长乐玺而只有太武弓,那也只能一面称王啊。」
「据说……长乐玺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孙权手中,之后便下落不明。也因此,从汉朝末年结束之后至今的四百年间,始终没有出现一个统一安定的王朝。先皇虽欺侮孤儿寡妇而得到天下,却所托非人。以如今观之,杨氏江山五年之内必然败亡,这或许便是因为没有得到神器之故吧。」李玄霸说道。
曹操点头同意道:「要掌握天下者,必须承接天命,这是自古以来颠扑不破的道理,虽然称王天下者必有大才,但若无天意支持,终究难以克竟大业。汉朝江山四百年,中间又有多少有德之君,有才之主?汉亡之后的四百年难道竟无一人之才可以超越汉高祖或是汉光武吗?」
李玄霸听了频频点头,笑道:「曹兄真是不愧乃祖,的确是文武双全之士。」
曹操微笑不语,他对这样的称赞一点都没有得意之感,因为,他自己便是曹操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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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每日里,早上时间李玄霸会和刘弘基一起操练士卒,而李月影和项曹二人则是到处打探消息,下午时间刘弘基继续操兵,其他五人则是互相切磋武艺和弓术。
李玄霸的武功传自武圣,师父是明师,徒弟的实力自然不凡,如果不以李月影等人的标准来说,李玄霸的武功可说是出类拔萃了。
这天下午练完弓术之后,李月影坐在一旁歇息,长孙念玫也已经累得香汗淋漓,在旁边用手巾拼命拭汗。
李玄霸仍然在和项羽对练,他知道项羽这样的高手难求,虽然项羽并没有正式的教导自己武艺,但只要能和这样的高手过招,也会获益匪浅。
李月影这几天和李玄霸相处下来,发觉他不但武艺过人之外,更有另外一个好处,那就是他上面有两个雄才大略的哥哥,承袭爵位或是一些出头的事情根本轮不到他,所以他并不会像李世民那样「素有大志」,个性上让人感觉比较忠纯。
跟这种人相处的好处是,需要猜心的机会不多,非常自在。
长孙念玫见李月影眼睛直视前方,似乎在发呆,好奇的问道:「在想什么?」
「玄霸的资质十分优秀。」李月影道。
「是啊,别人要学三天的功夫,他只要一天便可以学会,以武艺来说,他是李家几个兄弟当中天份最高的一个。」
「你们家呢?上次你说你有很多个哥哥,哪一个的武艺最强呢?」李月影问道。
「若跟世民和玄霸比来,我那几个哥哥的武艺几乎都不值一道。我听说大哥长孙行布的武艺最高,性情也与爹最为相像,可惜已经战死边疆。二哥长孙恒安资质普通,三哥长孙安业是个无赖,文才武功都是不值一提。再下来的其他哥哥我并不清楚,而无忌哥则是文重於武,所以……唉,爹的武艺我们几个小孩半分都没学到,可说是标准的不肖子孙了。」长孙念玫说著叹了口气。
「呵呵,天份本来就不是代代相传的,就像我……爹……」李月影说到这边忽然口吃,这还是他来到隋朝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说到自己的家人,习惯说我爸或是我妈怎么样的现代人忽然哭爹喊娘起来,也难怪会口吃了。
「你爹怎么了?」长孙念玫好追问道。
「嗯,没什么,我父亲是个好人,我却不是,哈哈。」李月影大笑,他还是不习惯用爹这样别扭的名词,只好折衷用父亲来代替。
「第一次听人说自己不是好人。」长孙念玫莞尔。
「好人……要看从哪个角度来说,有时候好人还真令人痛恨。」李月影淡淡的笑道。
「所以你恨你爹?」长孙念玫吃了一惊道。
「你想到哪里去啦,我只是说好人不一定好。」李月影微笑摇头。
「好人不好,那就不能叫好人啦。」长孙念玫给李月影的话语搞糊涂了。
就在这时候,曹操来到了李月影面前,道:「月影,今天晚上的事准备好了,酉时一过我们就出发。」
「要去夜探太守府?」长孙念玫问道。
「是,我等下会和曹蛮一起去,你就乖乖待在军营当中,别又撒娇著要跟来呀,这次跟上次去李靖府不同,不是逞强就可以的罗。」李月影调侃长孙念玫道。
「我第一次感觉你这个人诚实的无以复加。」长孙念玫恨恨的说道。
「怎么?」李月影不解。
「你真的不是一个好人。」长孙念玫假怒却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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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王仁恭府邸,曹操和李月影两人悄悄的越墙而入。
这个太守府其实还不难潜入,李月影感到有点奇怪,但是,他也没得选择,在远处就算空想一百条计谋都不如亲自走一遭。
太守府不小,但是这些日子他们已经光明正大的来过几次,王仁恭的卧房和书房在哪他们也都大概知道,所以没多久他们就来到了王仁恭的寝室外。
里面传来均匀的打鼾声,显然王仁恭已经入睡,这点倒是让李月影感到有点意外。他和曹操交换了个眼神,曹操点了点头,单独离去,准备到府邸四处探听动静。
李月影就在王仁恭的卧室外面秉气凝神的等待著。
王仁恭的打鼾声相当正常,打一会,停一会,有时候停好一阵子,有时候打好一阵子,看来没有什么古怪。
李月影小心戒备著四周,深怕有家丁或是守卫巡逻经过。
过不久,曹操悄悄的回到了李月影身边,摇摇头,表示并无所获。
李月影心下纳闷,难道居季恒的感觉有错,王仁恭并没有被柳叶书所操控?
曹操打了个出去的手势,李月影点点头,便跟著曹操一起越墙出府去了,才刚落地,曹操就道:「去刘武周家看看。」
李月影恍然,随即跟上曹操的脚步在暗夜中往刘武周住处奔去。
两人到了刘武周家也扑了个空,显然刘武周和柳叶书有事情要办,去了某处,李月影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没想到第一天就有收获,现在看是要在这等还是要回守备府吧。」曹操两手一摊说道。
李月影搔搔头,思考了一会,道:「嗯,真麻烦,应该在这等比较好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等在刘府附近的阴暗角落,凝神注意著刘武周家的动静。
就在亥时刚过之时,曹操从后门潜回李月影身边,道:「刘武周回来了,不过只有他一个人,那……要进去打探一下吗?」
李月影摇头道:「你一个人的时候会讲话吗?」
「说不定他会跟妻妾说些什么。」曹操道。
「你说的状况,如果是摆在李靖或李世民身上那还有点可能,像刘武周这种把女人当做泄欲工具的人是不可能把重大机密告诉自己的女人的。」李月影摇头否定了这可能。
「那现在就可以打道回府了。」曹操摊手笑道。
李月影点了点头,道:「明天再接再厉吧,这事也非一天两天就可以有端倪的,还有,明天起我们要挑选一些忠诚度够又机智的士兵,派他们到市集和酒楼茶馆中打探消息,快要过年了,大街上肯定会比以往更热闹,或许会有些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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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两天就是新年,马邑虽地处边境,但是过年节的气氛还是很浓。这些年,朝政大乱,人民流离失所的多,安居乐业的少,能好好休息吃一顿安心饭的日子没有多少,因此新年可说是令人格外珍惜。
今天是除夕,昨天王仁恭特地设筵席款待李月影等人,还替太原军新年加菜,看来这个太守虽然没有太尽责,但也不是太糟糕。
李月影和项羽等人至今在与王仁恭相处时都还没有感到任何异常,李月影心中疑惑,真的很想知道居季恒的感觉是否正确,也很想早一点看到太阴魔刀的庐山真面目。
只可惜打探消息这种事情一点都急不得,这几天放出去的士兵们能够回报的其实不多,只是知道在马邑,很多人对刘武周有两极化的观感,有些人很钦佩他,有些人却是对他敢怒不敢言。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刘武周在马邑的势力真的不小。而这当中一部分的确是因为他武艺有过人之处,但有一大部份却是因为王仁恭的重用,而王仁恭为何对他重用,也没有人可以说出个所以然。
因此,按照这些消息的总合,王仁恭给柳叶书控制住应该是真实性很高的一件事,只是除了第一晚有点异常外,他们每晚的潜伏跟踪,最多只有看到刘武周和一些豪客商贾在酒楼吃饭**,其余并无所获,不要说柳叶书的踪迹,连柳叶书的声音都没有听过。
虽然今天是除夕,但是军营中的操练并没有停止,几千人的呼喝声时起时落,李月影则是和长孙念玫、李玄霸以及项曹两人站在一旁商议著。
「这样干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我今天就启程到突厥查访太武弓的下落吧。」李月影道。
「嗯,是啊,要拟定盗弓计画前还是要先找到突厥为供奉太武弓而建造的神殿和熟悉一下周边环境。」李玄霸点头道。
「就我和项羽两人先去探路吧。」李月影道。
「嗯,这个嘛!」李玄霸踌躇著,他认为自己应该跟著去,毕竟这是家传神物,要亲眼见到才放心,但是如果探路都要跟著去,不知道李月影会不会认为自己不信任他。
「我也要去。」长孙念玫说道,她特意用了十分坚定的口气希望能增加自己同行的机率。
「这个……似乎不太好,太危险了。」李月影为难的说道,他说的是事实,这一趟去虽只是探路,但他们这边没有人去过突厥,人生地不熟,又加上适逢寒冬,气侯严酷,长孙念玫一个单薄的弱女子要去怎么不让人担心?
「这是去探路又不是真的要去盗弓,我跟著去又有什么危险呢?更何况我在军营中除了练武根本无事可做。说到练兵,一切都由刘将军和三哥负责,现在也成效卓著,而你和项宇曹蛮两位大哥每晚都轮流监视著刘武周和王仁恭。就只有我什么都没做,像个多出来的人一般。」长孙念玫满是委屈的说道。
「我想……月影兄也是一番好意,你一个女孩家涉险总是不好,更何况你是我未来的二嫂,真的发生意外,我怎么跟二哥交代呢?」李玄霸在旁边帮腔解释著。
「说到底你们是不相信我的能力,认为我在旁边只是累赘。」长孙念玫说著哽咽了起来。
李月影看到长孙念玫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心中跟著酸疼起来。从很早以前,他就无法拒绝那个女孩子的眼泪和伤心,只是没料到从地狱回来后,面对著与她有著相同相貌的长孙念玫依然如此。
他能够理解长孙念玫现在的心情,那种到处被当作花瓶供著的窘况谁都会不舒服,对一个世家出身的子弟来说更是一种屈辱。
虽然隋文帝在位期间打破了南北朝以来的九品中正选才之法,但是隋立国至今也不过三十多年,世家观念还无法全数拔除,而世家子弟难免有自身血统不同於常人的优越感,更何况,长孙念玫的父亲长孙晟的确是出类拔萃。
长孙念玫会来到这边当然不是抱著狎游玩乐的心态,结果来到之后却发现,连一个伙夫都比自己还要忙碌。这样的窘况她已经忍耐了很多天,也都尽量找事情装忙。可是不但李玄霸和刘弘基操练士兵没有她的份,连打探消息和跟踪也都不能参一脚。除了下午练武之时过得比较充实之外,其他时间她都感觉自己很窝囊。
李玄霸年纪尚小,无法理解长孙念玫心中的别扭,但是老练如李月影者,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现在的李月影毕竟跟以前不同,而且不让长孙念玫跟著去真的是为了她好,因此他还是很坚持的摇头拒绝。
长孙念玫知道自己这样更加丢脸,但是能怎么办?情绪不是单靠意念就可以控制的,她就是感到委屈和想哭,虽然她也知道周遭这些人都是为自己好,但是她真的很想要有点「贡献」,不想要像个摆在那儿只能给人指点的花瓶。
「嗯,我去准备一下,等会出发吧。」李月影心一阵阵的酸痛,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心软,因为,他曾经经历的心绞痛,不管是□□上或是灵魂上的都比现在胜过万倍。现在包裹著他心脏的是由人间沧桑锻炼而成的万年寒冰。
那岂是长孙念玫的哽咽可以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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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影在自己休息的军帐中整理好包袱又招来刘弘基,向他询问突厥的始末。
刘弘基曾经随军征讨高句丽,但是走到半途就绕跑了,在逃跑期间,为了避免被政府军队追上,因此绕道漠北,在东突厥的领地范围生活了好一段时间。
刘弘基道:「突厥本是柔然的锻奴,有良好的冶铁技术,又是游牧民族,因此他们的武器精强,弓马娴熟,一个普通突厥人的骑射可能比我朝训练有素的士兵还要厉害,不过,他们的建筑和文化都十分落后,虽然打败了柔然建立起自己的国家,但是部族林立,很多部族都还是过著逐水草而居的日子。」
「逐水草而居啊,那太武弓会固定放置在一个地方吗?」李月影问道。
「这我不清楚,不过虽说是逐水草而居,但还是有部落聚集的居城,先皇帝成功分化突厥内部,并为臣服我朝的启民可汗建立了大利城,月影兄或许可以去那儿看看,对了,这里是我当年行经漠北之时大略画的地图,希望对你有所帮助。」刘弘基说著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地图递给李月影。
「嗯,多谢,这地图对我们肯定很有帮助。最起码……不会迷路。」李月影笑道。
「呵呵,对了,月影兄,我有些话想对你,还希望你不要见怪。」刘弘基笑了笑,似乎是在做个暖场。
「无妨,请说。」李月影点点头,脸上笑意不减,他猜想是为了长孙念玫的事情吧。
果然,刘弘基小声道:「我对月影兄很佩服,而二公子对你的重用也是无庸置疑,但长孙小姐毕竟是二公子未来的妻子,我们身为下属或是朋友的,还是要和善一点……唉!……我是个武人,不懂怎么说,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吧?」
刘弘基说完已经满脸通红,不知道是因为感觉这话不好开口,又或者是他不擅言词,总之看来有点辛苦,而且更重要的是,李月影认为如果今天刘弘基说的对象不是长孙念玫而是其他人,如李香凝,自己应该会感觉很不悦吧。
如果在处理事务之时还要考虑到「能力不足」之人那脆弱的自尊心,其实是很累的。更坦白的说,如果长孙念玫不是李世民的未婚妻,刘弘基还会在乎她受伤不受伤吗?
不过,李月影也知道,自己若不是因为对象是长孙念玫,也不会表现得如此冷淡,甚至带著隐隐的敌意。不过,这是不得已的,李月影心中知道,这刻意的冷淡和敌意是为了要强力捍卫自己对「她」的脆弱。
长孙念玫不管是身型相貌或者是内在气质上都与徐筱玫有著不可思议的雷同,每一次的面对面,李月影心中的过往情愫都会因为如此的相像,使得包覆在他心火外的万年玄冰渐次出现裂痕。
「嗯,我知道了。」李月影淡淡的回答道,刘弘基不敢再说什么,告辞退了出去。
李月影坐在床沿,轻敲木板自嘲著。
有时候,外表的坚强是因为内心的脆弱,外表的冷淡是因为内心的在乎。
重生之后,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要珍惜这样的机会不让遗憾发生,也因此,他一改以往温和且凡事随遇而安的性格,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强者,然后弥补过去失去的一切。
「怎么,发什么呆?」一个声音打断了李月影的思考,来者是曹操。
「我是个没有过去的人,现在却被过去所困扰,这应该很可笑吧。」李月影苦笑。
曹操微笑坐下,看著李月影缓慢的说道:「带长孙姑娘一起去吧。」
「你的过去让你成为现在这样的人,甚至还莫名其妙的成为转轮圣王,但是你的过去也将会成为你的内伤,像恶梦般困扰著你,甚至阻碍你称王天下。」
李月影知道曹操说的是事实,他也只好点头。
「如果你面对的不是长孙念玫,而是李香凝这种八竿子打不著你内心的女孩,我想你会很技巧的答应她跟著你去到突厥。」曹操呵呵笑著。
李月影讶然,心中思忖著曹操的话,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曹操见李月影的表情便知道他现在脑袋混乱,无法做出进一步的思考,於是接著说道:「一个人不经历艰难怎么可能成长,就算是老鹰也有刚学飞而跌跌撞撞的时候,不是吗?你既然要成为李世民的影子,帮李氏一族掌握天下,那么就不能放弃培育小老鹰长大的机会啊,这次探路虽然危险,但却是一个难易适中的机会让长孙念玫成长,不是吗?」
李月影终於恍然大悟,在二十一世纪的自己,不就是这么对待秦语茗而让她成长的吗?
他点头微笑,表示了解,起身拍拍曹操的肩膀道:「我知道了。」
「你的内在是个重情之人,所以你的过去会成为你的伤,希望不要再有下次的失误了。」曹操肃容道。
李月影点头,笑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这就去邀请我们的长孙大小姐一起出塞吧。」
曹操见李月影欲转身出帐,起身跟上,道:「等等,还有一句话没说完。」
「还有什么话?」李月影露出了好奇的微笑。
「你真的打算只做影子吗?」曹操简短的问话却让李月影的微笑登时结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