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
作品:《朕怀了九千岁的崽》 福泉等在殿外,不多时,身着绯红蟒袍的人影出来。‘九千岁’三字来不及出口,对方已然大步离开,一只宽大手掌覆在面上,将神色掩去。
廊下烛光闪了闪,他仅看到九千岁脸上露出的部分乃至脖颈尽皆被绯色蔓延,隐约可见青色血管在颈间鼓动,无端显出点狰狞来。
触及此,福泉慌忙收回视线,并未注意到那骨节分明的指缝间猩红了的眸中几欲喷薄而出的欲气。
瞥见闻人寂顷刻染上血色的眸子,赵熙落下去的手一顿。原本还乖乖跪在跟前的人倏然站了起来,动作间下颌擦过他的掌心,好像是被挠了一下。
赵熙拧了下眉,片刻才被身边的动静唤回神。
闻人寂……
“九千岁走了,”福泉从门外小心翼翼地走入,紧张道,“陛下没事吧?”担心两人方才在殿中起了冲突,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赵熙一番。
“无事。”赵熙抿唇,指尖收拢于掌心,继而眸光在殿内游移。
须臾,他同福泉吩咐几句。
福泉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这才朝殿外唤了一声:“来人,伺候陛下更衣。”
“该就寝了,”近侍上前,“您已经在这吹了快半个时辰的冷风,再吹下去怕是要得风寒。”
‘风寒’二字甫一跃入脑海,闻人寂想的是——如此,他便能和陛下一样了。
“那就得吧。”闻人寂轻飘飘道。
眼下时节正好,夜间的风却仍带着几丝凉意,将面庞笼着的热意压下。他幽深的眸光朝远方落去,脸上似还残留着那光滑的触感,如玉的指尖仿佛又重新搭放到了他颊侧,轻轻拍击,燥热仿佛再次袭来。
如此反复煎熬中,闻人寂愉悦的心情在看到福泉捧着一个紫光檀嵌螺钿的锦盒走来时,更是攀上了另一个高峰。
“见过九千岁、”福泉捧着锦盒的手微微颤抖,看向闻人寂时额角沁出细汗。
陛下命他送东西前来给九千岁,但也没说是送这个啊!
闻人寂视线径直落到他手中的锦盒上,不等人说完就道:“福总管拿的这是?”
换做别人称呼他‘福总管’,福泉这会怕是立马就竖起兰花指冲人点去了,这会却只恨自己没能多长出一只手来擦拭额前将要滴落的冷汗,“这、这个是陛下赏…赐给九千岁的。”
话音刚落,福泉便觉手中一轻,再看去时自己手上空空如也,锦盒已然落到九千岁手里。盒子打开时发出的‘咔哒’声传来,他禁不住闭上了眼睛。
按理说陛下赏赐不应直接打开,但这位想看谁又能阻止,遑论陛下似乎早有预料……
锦盒打开,只见一块香色绸绣花方帕叠得整整齐齐地躺在盒中,附着一缕清幽暗香,似有若无地漂浮在空气中,叫人忍不住拿起来置于鼻端深嗅,闻人寂握在锦盒上的手紧了紧。
福泉深深埋头,想到陛下在他离开前说的那句‘恩威并施’,说话声轻不可闻,“这是陛下……方才擦手用的。”
这算哪门子的‘恩威并施’哟,陛下让他把这巾帕的来历原原本本的告知九千岁不是有意埋汰人吗。
闻听此言,闻人寂差点没撑住喉头即将泻出的一丝呻吟。
他的小陛下……
这是在做什么?
将用过的巾帕送过来。
赵熙就是故意的。
既闻人寂想装,那纵使是这般刻意羞辱,想来也只会‘高兴’。且受着吧,看他能撑到几时。
“东西送到了?”赵熙躺在榻上闭目养神,闻见外面传出的动静,漫不经心地朝送完东西回来的福泉道。
福泉缓了几息方才声音恍惚地回:“回陛下,送到了。如陛下所料……九千岁他、他很高兴。”
岂止是高兴,都有些忘乎所以了。
若他眼睛没看错,临走前九千岁似还将巾帕取出,就那么毫不犹豫地蒙到了脸上。
那是做什么……吸龙气吗?
念及此,福泉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感觉头皮麻麻的。
该去洗头了,他在心中忖道。
赵熙轻哼一声,不再言语。
真高兴亦或是假高兴于他而言都不重要,闻人寂喜欢,他就陪着演一出又如何。
身处在这深宫之中,情感是最无用的。
若真有什么死心塌地,上辈子他又何至于被废,最后惨死冷宫。而况闻人寂那样汲汲营营的人,怎会放下手中的权柄。
思绪断在这里,赵熙漠然睁眼,眼底满是冰冷寂寥与刻骨的仇恨。
“陛下在想什么?”翌日,抽空过来探望他的顾承玄猝不及防同他目光撞上,看清赵熙眸中的神色顿了顿。有点凶,看起来和平日在他面前的乖软大相径庭,像只磨着爪子准备狩猎的恶兽。
顾承玄陡然怔住。
“皇叔来了。”
睡过一晚,赵熙精神许多,坐在院中的石椅上享受暖日晴熏。瞧见他来,弯唇笑了笑,眼底透着明灼的光,哪里还有什么凶狠。
顾承玄深深望他一眼。
“朕在想,今日天气不错。”赵熙似对他隐带探究的视线毫无所察,一脸的纯良。
对上那双澄澈如水洗的眸子,顾承玄忽觉意兴阑珊。
这样的人,不适合坐在这个位置。
自古以来称帝者若胸无城府,又如何安居上位,如何统率群臣。
顾承玄敛目,冷硬的五官情绪极淡,语气却温和,“既如此,陛下不若去御花园逛逛。”
“好啊,”赵熙欣然邀请,“皇叔一起?”
“臣稍后需得前往礼部,还望陛下见谅。”
-
顾承玄来这一趟似乎只是为了看他一眼,最后赵熙独自领着一行人往御花园走去。
“陛下,御花园里的梨花开得不错,桐花绚烂亦不遑多让,可要去瞧瞧?”福泉笑眯眯道。
赵熙颔了颔首。
双层垂帛伞盖从身后罩下,将那耀眼到有些炫目的太阳光遮去大半。他仰起脸,花的香气中夹杂着丝丝泥土的芬芳,缀满枝头的簇簇梨花如云似雪,这也使得钩挂在其间隐隐透出的那抹绛色格外显眼。
“那是什么?”赵熙上前几步,赭黄袍上勾勒的金线被落了他满身的日光照得轻晃,灼目非常。
福泉也跟着探头张望,“似乎是…风筝?”
一道破空声响起,方才还钩挂在树梢的风筝转眼不见,伴随着落地的沉闷声响,魁岸的身影落到赵熙跟前。
青年身上穿着绛紫色圆领襕袍,眉深目阔,面容刚毅,周身自有一股凌厉的气场,仿若从刀枪剑戟中磨砺出来,如出鞘利刃,尽显杀伐之气。然他却天生一双笑眼,将那份凛然气息削减不少。
“臣,参见陛下。”
风筝被递到手边,捏着一角的手掌宽厚,手背上有一条略显狰狞的疤痕,这是对方保家卫国的勋章。赵熙并未伸手,扫了人一眼,“蒋将军怎会在此?”
“臣今日入宫同摄政王商议边境驻军事宜,听闻陛下在此,特来请安。”蒋少离收回手,躬身道。
赵熙眸子半眯,眼神落在了后方他带着的两名随侍身上。意外的,其中一人竟是暗翊。
不愧是暗卫出身,行动干脆利落。
“嗯?”赵熙挪开目光,同时往旁侧让了几分。
蒋少离常年习武,年纪轻轻便接替了父亲的衣钵手握重兵,掌左军,此刻健硕的体格在这一瞬几乎将他笼罩。待视野开阔,方才继续:“都有什么章程,将军可否道与朕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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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年轻的帝王往侧走了两步的举动,蒋少离顿了几息,不知为何竟有些想笑。
他看过去,如今新帝尚未及冠,身形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犹带青涩。眼下正眸光微闪朝他望来,似是真的好奇,缀着光的眼底透着专注。
蒋少离不由认真同人解释起来。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边防布置。
新帝刚登基不久,权力分散,导致朝纲不稳,西夷人便开始蠢蠢欲动。
这些赵熙都清楚,且有着多一世的记忆,他更是知晓一年后西夷就会集结兵力侵/犯北临领土。
想到彼时战火纷飞的边境,险些失手的三关,尸横遍野的疆土,赵熙眼底凝结出一层冷霜。
两国交战,百姓何辜。
既然上天让他重生,那他势要改写一下这结局。
“陛下?”蒋少离正说着,发觉跟前的小帝王似在走神。暗忖对方果然是少年心性,才几句话便听不下去了。
“嗯,”赵熙回过神,“将军继续说,朕在听。”
蒋少离滞了滞,眼神缓和下来,口吻不自觉转变,显得没那么枯燥,甚至夹带了一些他曾镇守边关时发生的趣事。
“臣是不是说得有点多了。”蒋少离摸了下鼻尖。
赵熙表情略微复杂,他能感觉到蒋少离对行军的热爱。这是一位真正的将军,率领着百战之师保家卫国,值得敬佩,然而……
蒋少离又道:“说起来,燕王殿下亦喜欢听臣讲这些。”
且每次讲完对方都会央求他再多说些,丝毫没有身为亲王的架子。
蒋少离并不担心提这些会让赵熙觉得重臣同王爷过从甚密有什么,一则是听闻陛下与这个小他四岁的弟弟从还是皇子起便感情极好。
二则,以他的身份权势,也无需顾虑这些。
话落,蒋少离有意无意地去看赵熙,像是在观察他的反应。
‘燕王’二字入耳,赵熙心绪便瞬间翻腾起来。
燕王,淑太妃所出,怀宁帝第九子。
他被废后,便是燕王坐上了那个位置。
却原来,燕王这么早就同蒋少离搭上了关系。
赵熙垂眸看向石阶下方站在前列一袭亲王朝服,和蒋少离站在一起的少年。对方似有所觉地抬首朝他望来,视线相对,少年冲他粲然一笑。
今日祭祖,百官跟随,燕王赵炘同样也在。身为朝中唯一的亲王,且深得陛下、摄政王看重,赵炘在百官中颇受欢迎。
上次听蒋少离提起赵炘,赵熙并无异样。可眼下面对这个他疼爱数年,却在他被废后以胜利者的姿态前往冷宫睥睨他的人,赵熙只觉怒不可遏。
怒焰在胸中狂涌。
这时,一道目光落来,带着熟悉的黏膩,让他微微回过神。赵熙皱着眉,循着让他不适的来源望去,旋即停留在最前方与顾承玄并列的人身上。
闻人寂目光灼灼地望着上方俯视而来的年轻帝王,十二旒冕冠,黑底金边的龙袍加身,上挑的眸中淡然得仿佛万事万物入不得眼。然而在睇向他的刹那,似带不悦地微眯起来,透着股说不出的随性恣意。
仿佛下一刻就会冲他说上一句‘滚’。
赵熙蹙眉,看着闻人寂忽然垂手往腰间摸去。
待他定睛望去,眼睛便不受控地瞪大。
就见那厮大剌剌从腰间取出一物。
眼熟的香色绸绣花方帕被闻人寂拿在手中。
在他的注视下,闻人寂将方帕执起,轻贴在颊侧拭了拭,末了宝贝似地收回怀中。
闻人寂狭长的凤眸从始至终都没从赵熙身上挪开过,那满眼的欣愉,好像擦脸的不是他用来擦过手的巾帕,而是……
在用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