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抬起水润的眸子，惊讶地发现沈未竟然还没走，他顿时收起了笑容，砰的一下把门关上了。


    背靠着门，他重重拍了下额头，缓缓蹲下身，尴尬又涌上心头，耳尖不断发热，丢脸两个字在他脑中盘旋，迟迟不敢从膝间抬起头。


    门外的沈未却觉得心情大好，这可是云清不多见的鲜活，以至于他走在路上都是哼着小曲的。


    阴暗的心思渐露头角，他想让云清的笑容一直停留，只为他停留。


    朝阳透过薄雾若隐若现，教室里反常的沉默着，入耳的只有翻书声。


    伴随着忐忑等待着去往考场，铃声的响起宣告着这场冷战的结束。


    “加油！”沈未逆过人群走到云清身旁，在他耳边低语道。


    云清看清来人，努力想勾起嘴角，却还是失败了，对沈未漏出抱歉的表情。


    “别紧张，要相信自己，我也相信你。”沈未的眼神里透出满满的信任。


    云清深呼吸了一下，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们都要加油。”


    两人的考场不在一栋楼，走到楼梯处，沈未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云清远去的背影，上了楼。


    上午的考试结束，云清急匆匆地跑回教室，果然看到沈未正在等自己。


    “抱歉抱歉，我回来迟了。”他将书包放回了座位，急切地解释道。


    “没事的，我也才到不久，不用着急，这位还在厕所里呢。”沈未敲了敲许年的桌子。


    “沈未，说我什么呢?”人未到声先到，云清朝四周寻找许年的身影，半晌他才出现。


    “没什么，以为你掉厕所了。”


    “沈未，你……”


    两人就在插科打诨中走到了食堂，时不时还把火往云清身上引。


    在食堂游荡片刻，终于找到了位置坐下，许年罕见的没有埋头苦吃。


    “兄弟们，听好了，我要宣布件事。”许年正色道。


    看着他来之不易的正经，云清放下了筷子，紧张着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但沈未却丝毫不买账，因为他已经猜到许年要说什么了，早在一个月前许年就反复跟他说过了。


    “沈未，是不是好基友了?”许年有些不满沈未这不在意的态度，强调道∶“很重要的事，到时候我可是老大。”


    沈未只好听他说第十六遍这重要的事情。


    “这周六是我的生日，你们可一定要来啊。”随后又悻悻说道∶“周六差不多成绩就要出来了，啊啊啊，能不能让我过个美好的一天。”他哀嚎着，顿时颓丧了不少。


    云清安慰他道∶“会去的，到时候你就是老大。”接着朝许年竖了个大拇指。


    “还是我们云清好。”说着就要朝云清搂过去。


    “哎，哎。”沈未轻皱着眉将他的手打掉，转移话题道∶“饭店定好了吗?周六几点开始?”


    好糊弄的许年又展开了笑颜，拍了拍胸脯得意道∶“早就安排好了，也不看看我是谁。周六晚上五点吧，吃完饭还能去唱卡拉OK。”


    云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夜晚走在熟悉的回家路上，树上的青叶落了满地，云清看着地上时隐时现的影子，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沈未，你有想好给许年买什么礼物了吗?他喜欢什么东西啊?”


    “礼物吗?我之前就买好了，这小子一个月前就跟我说了。”沈未看着他求知的眼神，接着回答道∶“至于他喜欢什么?…漫画书吧，他很喜欢《扑朔》这本漫画，追了六七年了。”


    “漫画书吗?会不会太便宜了，不太好?”云清思索着要不要换一个。


    “礼物嘛，看的就是心意，而不是价格啊，而且我保证，你送这个给他，他会特别高兴的。”


    沈未信誓旦旦的模样让他有些动摇了。


    “好了，别想了，回去早点睡吧。”沈未上手揉乱了他的头发，他努力往后缩了缩脖子，还是没能逃出魔爪。


    “我们就从这分开吧。”看着离家不远的距离，云清提议道。


    沈未摇了摇头，坚持要送他到楼下。


    “我到了，沈未，明天见。”说完转身往楼道走去。


    看到云清房间的灯彻底亮了起来，沈未才离开，路上他不断摩挲着指尖残留的柔软，细嗅还能闻到已经淡了的洗发水味。


    他试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嫌弃地想着∶没有云清的一半舒服。


    周五的最后一节课，还没进教室门就听见一阵喧闹。


    “咋了呀这是?”许年伸着脑袋往人窝里看，只一眼，他就收回了视线，僵着脖子告诉还在等待他的消息的两人，眼底满是灰败∶“是成绩单。”


    他苦笑道，抱头朝天花板嚎着∶“天要亡我啊。”


    季浅浅闻声从人窝里挤了出来，抚了抚被压乱的刘海，激动道∶“不愧是沈未，又是年纪第一。”看到站在旁边的云清，接着道∶“云清你也好棒。”


    对于他人直白的夸赞，云清还是有些不自在，唯一想到的就是朝季浅浅露出感谢的微笑。


    “不是，那我呢?”许年插着话。


    季浅浅嫌弃地瞅了他一眼∶“你什么你啊，班长去拿成绩单了，等会不就知道了。”


    许年控诉着∶“简直是区别对待。”


    “哇，许年，你好厉害啊。”季浅浅无语地看着他，语气里满满的敷衍，眼神里写满“这下好了吧”。


    “太宠我了吧。”许年拉长着语调。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季浅浅表情逐渐狰狞，但一想到明天是他的生日，忍了。


    不过须臾，班长陈智岁就搂着一沓成绩单回来了。


    “大家都回位置上坐着吧，老班一会儿要来了。”陈智岁赶忙催促着，把成绩单分发了下去。


    许年习惯性的从后往前找自己的名字，在数到第二十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名字，518分。他眼睛亮的发光，用力捶着沈未的肩膀，嘴里喊着“看看”。


    这是他从高一到高二以来考的最好的一次，激动溢于言表。


    另一边的云清看着自己不错的排名，松了口气，心里对沈未的感谢更甚了。


    沈未的名字牢牢的印在了首位，698分一骑绝尘。


    许恬踏着铃声进了教室，沉默地扫视了一圈，带着笑意说道∶“成绩单都拿到了吧，这次我们班考的还不错，值得表扬，沈未同学还是保持在第一，为我们班级争光。”


    “这次我也要着重表扬一位同学——许年，进步非常大，大家都要向他学习。”许恬望向他，认可地点了点头。


    热意冲上脑门，涨得脸通红，许年有些如坐针毡，迫切地想把喜悦分享出去，分享给枝繁叶茂的树，自由飞翔的鸟，开着正艳的花，不管是什么，他都想诉说给他听。


    这种喜悦持续到了放学，被调座位的噩耗打散。


    “沈未，我不要和你分开，不要啊。”许年哭丧着脸，紧拽着沈未的胳膊。


    “听好了你们坐哪，我不想说第二遍。”


    一个个的座位都匹配到了学生，许年紧张的等待着。


    “许年，姜海庆。”位置倒是没变，就是同桌变了。


    许年卸了力，悲伤地说着∶“看来我们注定要分开，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沈未不做回答，只是有些愧疚地看着他。


    “季浅浅，俞雪。”


    “云清，沈未。”


    ……


    季浅浅晃着俞雪的肩膀，高兴地叫着∶“太好了，我们没变诶。”


    沈未隔着半个教室望向云清，唇角轻勾着。


    整整半个小时，教室才重新恢复安静，大半的同学都回家了。


    “你好啊，新同桌。”沈未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云清一愣，用同样的气声回道∶“你好啊，沈未。”


    看着他可爱的摸样，沈未想着∶不枉我去找老师力荐自己。


    时间又转到了午间，沈未猜到考试后会调座位，于是跑到了办公室。


    “老师。”沈未敲了敲门。


    看到来人后，许恬有些惊讶∶“沈未，怎么了吗?大中午来找我。”


    “嗯，就是老师……下次调座位能不能把我和云清调到一起。”沈未直截了当地提了出来。


    “嗯?为什么?你和许年闹矛盾了?”许恬有些疑惑了，这俩小孩平时挺要好的啊。


    “不是的，老师，是我自己的原因。”沈未解释道。


    听完，许恬点了点头，思忖着说道∶“跟你坐也是件好事，这孩子太内向了，找个人带带他也好。”


    沈未笑着道∶“老师，那我就当你同意了，我先回去了。”说完嗖一下就离开了，生怕她反悔，这才有了现在的同桌。


    迎着夜风和小摊的喧闹，顶着点点星光和拉下黑幕的天空，听着路边街角的蛙叫，走到了家楼下。


    云清正要例行今天的感谢日程，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阿清。”云珊从楼上下来倒垃圾，就看到两簇交错的人影，一眼辨认出了云清。


    云清一惊，反应过来∶“妈妈，你怎么回来了?”


    “忙完了回来看看你，旁边这个同学是你朋友吗，长得可俊。”云珊望着沈未，满眼笑意。


    不等云清介绍，沈未立马微微躬身∶“阿姨您好，我叫沈未，云清的同桌。”


    “小未啊，吃饭了吗，正好阿姨把饭做好了，要不要来吃点?”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儿子有那么亲近的同学，云珊不免有些激动。


    云清害怕沈未尴尬，正欲开口帮他拒绝，就听到沈未泛着喜悦的声音∶“好啊好啊，谢谢阿姨。”


    云清走在沈未身后，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模糊的沈未和妈妈的交谈甚欢的声音传来。


    不大的四方桌摆着丰盛的晚餐，正飘着勾人的香味。有客人来，云珊又赶忙想去添个菜。


    沈未瞥到阿姨的动作，立马拦下了，劝阻道∶“阿姨，够吃了，够吃了，再多吃不了了。”


    云清接收到沈未的挤眉弄眼，上前拉住妈妈的胳膊，附和道∶“就听沈未的吧，再多桌子都放不下了。”


    两人轮流劝阻，云珊这才摇头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