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门响，像是要把走廊都砸碎了。


    李室长整个人僵在那儿，像被冻住了一样。他那只想打人的手还扬在半空，脸上的凶相都没来得及收回去，就只剩下惨白一片。


    他一点点扭过头，看见门口站着的方时赫，那张脸黑得吓人，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方时赫没说话，就那么死死盯着李室长，还有他那只停在半空的手。走廊里静得可怕，能听见柾国压抑的抽气声，还有田宇澈自己平稳的呼吸。


    宇澈慢慢抬起眼，越过李室长僵硬的肩膀，直接看向方时赫。方时赫那眼神烫得吓人，但宇澈脸上一点害怕都没有，平静得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然后，就在方时赫的怒视下，在李室长那张白得像纸、写满“完了”的脸上，宇澈的嘴角，很慢很慢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不是笑。


    像冰裂开条缝，又像蜘蛛看着掉进网里的虫子。


    冰冷，敏锐，什么都看得透透的。


    李室长被他看得猛地一哆嗦，瞳孔骤缩。


    “李室长。”方时赫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冰疙瘩砸在地上，冷得刺骨，“你，跟我进来。立刻，马上。” 他看都没看宇澈和柾国，眼神像刀子一样钉在李室长身上。


    李室长像被抽走了魂，那只手终于软软地垂了下来，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又发不出声音。他脚步发飘，几乎是蹭着地，朝方时赫的办公室挪过去。那背影，跟刚才凶神恶煞的样子判若两人，只剩下一股灰溜溜的死气。


    方时赫侧身让他进去，自己却没马上跟进去。他转头，目光落在宇澈和田柾国身上。


    那眼神复杂多了，有还没散干净的怒火，有心疼，还有一丝……田宇澈觉得，那像是一种无声的赞许，或者说，是明白了什么的敏锐。


    “你们两个，” 方时赫的声音缓和了一点，但还是很沉，“先去医务室，让医生看看柾国的背。处理完就回宿舍休息，今天不用再练习了。其他的，不用管。”


    “是，PD nim。” 宇澈微微低头应道，声音平稳。


    方时赫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转身进了办公室，顺手带上了门。那一声轻响，像是给刚才的闹剧暂时画上了个句号。


    走廊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紧绷的弦一下子松开，田柾国靠着墙的身体晃了晃，刚才强撑着的劲儿泄了，脸上露出真实的痛楚，后背被撞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宇澈立刻伸手扶住他胳膊：“柾国？撞到哪儿了？很疼？” 他声音里带着点急切，刚才的冷静不见了，只剩下对身边人的关心。


    “背…撞墙那一下…” 田柾国吸着气，眉头皱得紧紧的，“还有肩膀，之前被他撞的……”


    “走，去医务室。” 宇澈不由分说，半扶半架着他，朝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他小心地避开柾国疼的地方，动作很稳。


    走在安静的走廊里，田柾国缓过点劲儿，侧头看着田宇澈轮廓分明的侧脸，小声问：“澈儿……你早就知道？故意引他……？”


    宇澈没直接回答，只是低声说：“先去看伤。”


    “你胳膊……” 田柾国想起他挡的那一下，“他打你那下……”


    “没事，挡了一下而已。” 宇澈语气轻松，仿佛那重重的一巴掌真的不算什么，“练武的人，挨得住。你后背撞实了才要紧。”


    到了医务室，医生让田柾国脱下上衣检查。果然，后背靠近肩胛骨的地方，一片明显的红痕，还有点肿，看着就疼。肩膀也有点淤青。


    医生一边给他喷药，一边皱眉：“怎么弄的？撞得挺狠啊。”


    “排练不小心撞墙上了。” 田柾国含糊地说，没提李室长。


    宇澈站在旁边，看着那片刺眼的红肿，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等医生处理完，开了点活血化瘀的药膏，叮嘱柾国这两天别做剧烈运动，好好休息。


    两人走出医务室，慢慢往宿舍走。天已经有点暗了。


    “宇澈……” 田柾国又叫了他一声，声音闷闷的。


    “嗯？”


    “谢谢。” 田柾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谢谢你……挡在我前面。” 他想起李室长那巴掌挥过来的风声，还有挡在自己身前那个结实的后背，心里又暖又涩。


    田宇澈脚步顿了顿，抬手，很轻地按了一下田柾国没受伤的那边肩膀：“说什么谢。我们是兄弟。”


    田柾国鼻子有点酸，用力点点头。


    回到宿舍，门一开，客厅里齐刷刷几双眼睛看过来。金泰亨、朴智旻、金硕珍、闵玧其、郑号锡、金南俊都在，显然都在等消息。


    原来是金泰亨和朴智旻等了很久都没见到两人回来，又隐约听说李室长被方PD叫走了，都担心得不行，赶紧回来告诉其他哥哥们出事了。


    “柾国！宇澈！” 朴智旻第一个冲过来，紧张地上下打量，“你们没事吧？PD nim说什么了？李室长他……”


    金泰亨也挤过来，看到田柾国有点苍白的脸色，眉头拧得死紧：“柾国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金硕珍一眼就看到田柾国领口下隐约透出的药油痕迹，脸色一沉：“受伤了？怎么回事？”


    闵玧其没说话，但眼神锐利地在两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田宇澈脸上，似乎在判断什么。


    宇澈扶着柾国在沙发坐下，言简意赅：“李室长在走廊又想动手，被方PD撞见了。柾国后背撞墙上了，刚去医务室处理过，没大事，就是得养两天。”


    “什么？！动手？！” 金南俊的声音沉了下去。


    “PD nim把他叫进办公室了，让我们先回来休息。” 田宇澈补充道。


    客厅里一时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凝重。大家都明白了，宇澈之前的计划成功了。愤怒，后怕，还有一丝终于尘埃落定的疲惫感交织在一起。


    金硕珍深吸一口气，转身就往厨房走：“等着，哥给你们弄点热乎的，压压惊。” 他最看不得弟弟们受伤受委屈。


    朴智旻坐到柾国旁边，小心地避开他的背，轻声问：“还疼得厉害吗？”


    金泰亨则直接坐到了田宇澈身边，胳膊肘碰碰他，压低声音：“行啊你小子！真让你逮着了！那混蛋，活该！” 语气里带着点解气的痛快。


    闵玧其推了推眼镜，看着宇澈，难得地开口，声音低沉：“干得不错。” 虽然只有三个字，但分量很重。


    郑号锡也拍拍田宇澈的肩，眼神温暖：“辛苦了，宇澈。还有柾国，受苦了。”


    田宇澈感受着身边哥哥们传递过来的关切和暖意，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真正放松下来。他靠在沙发背上，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着天花板。


    引蛇出洞，过程惊险，但结果……应该不会让大家再受苦了。


    接下来，就看方PD的了。


    金硕珍从厨房端着两碗热腾腾的姜汤出来，碗边还冒着白气。他脸色还是沉的，但动作很轻，把碗放在田宇澈和田柾国面前的茶几上。“快，趁热喝了，驱驱寒气，也压压惊。”


    朴智旻挨着柾国坐，小心得不敢碰他，眼睛红红的，小声问：“背上还疼得厉害吗？医生怎么说？”


    柾国摇摇头，端起碗小心地吹气：“还行，喷了药凉飕飕的，没那么火烧火燎了。医生说没伤到骨头，就是淤青，养几天就好。” 他试着挺直点背，还是忍不住吸了口气。


    “那混蛋！” 金泰亨一拳捶在沙发扶手上，气得牙痒痒，“PD nim肯定饶不了他！宇澈，你看见PD nim的脸色没？”


    田宇澈捧着温热的碗，热气熏在脸上，紧绷了一下午的神经才慢慢松开。他点点头：“嗯，很生气。”


    闵玧其一直没怎么说话，靠在单人沙发里，帽檐压得低低的。这时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很有分量：“做得好。”


    他抬眼，目光落在田宇澈身上，“够胆，也够聪明。”语气带着点骄傲，显然对弟弟的计划十分认同。


    郑号锡也点头，温暖的手掌按在田宇澈另一边的肩膀上：“真的辛苦了，宇澈。要不是你……”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大家都懂。要不是田宇澈忍着，看着，最后还引着李室长在方PD门前现了原形，这憋屈的日子还不知道要过多久。


    金南俊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很沉静，带着点思索：“等PD nim那边的结果吧。这事，性质太恶劣了。”


    作为队长，他想的更深更远。公司会怎么处理？会不会影响团队？但此刻，看着受伤的柾国和终于松了口气的宇澈，他觉得首要的，是让弟弟们安心。


    “对，先别想那么多。” 金硕珍发话了，大家长的气场自然流露，“柾国，喝完汤就回屋趴着休息，别乱动。宇澈你也累坏了吧？今天都早点歇着。”


    气氛稍微缓和了点。大家围着说了会儿话，主要还是关心柾国的伤，骂几句李室长解解气。田宇澈话不多，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声。他确实累了，身体累，心也累。


    看着柾国被欺负却不能立刻阻止的憋闷，精心设计每一步的紧绷，还有最后挡下那一巴掌时手臂的震麻……情绪像退潮一样慢慢落下去，留下深深的疲惫。


    他扶着柾国回房间。柾国只能趴着睡，田宇澈帮他把枕头垫好，又检查了下他后背的伤处，药油味混着淡淡的青草气。


    “宇澈，” 柾国趴在枕头上，侧过脸看他，声音闷闷的，“你胳膊……真没事？”


    田宇澈坐在床边，卷起自己左臂的袖子。小臂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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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侧，清晰地印着几道红痕，微微肿起，正是李室长巴掌落下的地方。皮肤热热的，有点胀痛。


    “喏，有点红，过两天就好了。” 他语气轻松，还屈伸了一下手臂给柾国看，“练武挨的揍比这狠多了。真没事。”


    柾国看着那红痕，眼圈又有点红：“都怪我……”


    “又来了。” 田宇澈打断他，伸手把他额前汗湿的碎发拨开，“怪他，不怪你。睡吧，别瞎想。”


    安顿好柾国，田宇澈回到自己房间。他没开大灯，只拧亮了书桌上的台灯。暖黄的光晕开一小片。他没立刻躺下，而是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首尔斑斓的夜色。高楼大厦的灯光像星星掉进了人间，车流的光带无声地流淌。


    下午走廊里那一幕幕还在眼前闪：李室长扭曲的脸，柾国苍白的脸色，方PD喷火的眼睛……还有自己那冰冷勾起的嘴角。他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引蛇出洞，险棋一招。成了。


    不知道方PD那边……会怎么处理？


    第二天一早，消息就传开了。


    没有正式公告，但小道消息在公司内部传得飞快。据说昨晚方时赫的办公室里，动静不小。李室长被骂得狗血淋头，声音大得外面都能隐约听见几句。最后，是李室长自己递交了辞呈。


    方时赫当场就批了，并且明确表示，他的行为严重违反公司规定和职业道德，公司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并会在行业内进行通报。


    这等于彻底断了李室长在韩国娱乐圈经纪人这行的路。


    消息传到成员们耳朵里时，大家正在吃早饭。金泰亨差点把牛奶喷出来：“哇！活该！痛快！”


    朴智旻拍着胸口：“太好了！终于不用提心吊胆了……”


    金硕珍给柾国剥着鸡蛋，脸上露出这些天第一个真正的笑容：“这下清净了。”


    柾国也松了口气，感觉后背的伤好像都没那么疼了。


    宇澈安静地喝着粥，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方PD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尤其对伤害他精心培养的孩子们的人。


    果然，上午练习开始前，方时赫亲自来了练习室。他脸色比昨天缓和了许多，但眼神依旧严肃。


    他看着眼前八个年轻人，目光尤其在田柾国和田宇澈身上停顿了一下。


    “李室长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 方时赫的声音不高，但很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他不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也不再是你们的经纪人。公司已经安排了新的经纪人，下午会来和大家见面，是你们熟悉的宋浩范室长。”


    听到是熟悉的宋室长，成员们脸上都露出了放心的神色。


    方时赫顿了顿，语气沉缓下来：“这件事，公司有责任，是我疏忽了，让你们受委屈了。” 他微微欠了欠身。这个举动让成员们都有些动容，连忙鞠躬回礼。


    “柾国，” 方时赫看向田柾国，“伤怎么样？需要休息就直说，别硬撑。”


    “报告PD nim，好多了！能练习！” 柾国立刻挺直背，虽然动作还有点僵硬，但精神头很足。


    方时赫点点头，目光最后落在田宇澈身上。那眼神很复杂，有赞许，有探究，也有点无奈。“宇澈，” 他叫了一声。


    “是，PD nim。” 田宇澈恭敬应道。


    方时赫看着他，没立刻说话，似乎在斟酌词句。过了几秒，才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点意味深长：“下次……有作曲的问题，直接打我电话。” 他特意在“作曲”两个字上稍微加重了一点点，几乎听不出来，但田宇澈捕捉到了。


    宇澈脸上表情纹丝不动，依旧是那副沉稳的样子，微微躬身：“是，我知道了，PD nim。” 心里却明白，方PD什么都看穿了。


    他这招引蛇出洞，瞒不过方时赫的眼睛。但方PD没有责备，反而用这种方式默许了，甚至……有点欣赏他的果决和手腕。


    方时赫没再多说，拍了拍手：“好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打起精神来！新专辑的筹备不能耽搁！开始练习！”


    “是！” 八个人的声音整齐而响亮，充满了久违的干劲和轻松。


    压在头顶的乌云终于散了。练习室里，音乐再次响起，汗水依旧挥洒，但空气里没有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重和恐惧。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带着汗水和梦想味道的拼搏气息。


    宇澈随着音乐有力地舞动着，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他眼角的余光扫过身边努力练习的成员们，看到柾国虽然动作还有些小心，但眼神明亮专注；看到泰亨和智旻脸上重新绽放的笑容；看到哥哥们沉稳可靠的身影。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充满了新鲜的、自由的空气。属于宇澈的、带着温柔的笑意，重新清晰地浮现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