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 招惹

作品:《殿下为何如此心虚

    第89章·招惹


    沈持意倒不怕东宫的人会如何。


    江元珩率先回宫,肯定会利用禁军统领的身份明里暗里护着东宫的宫人,不会让人出事。


    可莺娘以为自己身中青衣蛊,与其他人不同。


    他离宫前,想着这次要么成功脱离主线,要么就是办好差事回来,怎么也不至于数月不归,因此只给莺娘留了两个月的“解药”。


    若是他脱离主线成功了,自会再悄悄回骥都,寻机带走莺娘,为她找一个天高皇帝远之地,继续生活。


    他没想到自己是又没脱离主线又昏迷了数月,如今莺娘的“解药”早没了。


    他现在已经无所谓从前的风流纨绔之名了,莺娘会不会说出去都没关系。


    他不过是担心莺娘最后一个月没有解药,发作之前或许因太过担忧,反倒出了事。


    魏白山和他说:“她可担心您了,但是说起来,她比奴才们都还要坚信殿下无事。”


    “奴才私底下问过她为什么,她说得含含糊糊的,说什么……”魏白山挠了挠头,“她有相思之病,殿下每月来看她,她才能减缓相思之情。可殿下至今未归,她却心下安然,寝食皆好,想来殿下偷偷回东宫看过她了。”


    沈持意:“……?”


    原来,莺娘以为青衣蛊没发作,是因为他偷偷让人回东宫,把解药混进吃食里悄无声息让她吃进去了。


    “……”


    魏白山还说:“奴才们没被宫中到处流传的谣言所惑,还得有莺娘如此坚信殿下无事的一分功劳在。”


    “奴才感谢她,她说:‘都是殿下高瞻远瞩,暗示提醒,让她心里有数,才能如此镇定。’”


    “……”


    原来东宫是这样做到人心向背的吗。


    好的。


    不过……楼轻霜会告知江元珩他醒了,再正常不过,他倒是没想到连魏白山也会被偷偷带出宫来见他。


    沈持意转头去看楼轻霜。


    那人神色自若地低头裱画,似是没在意他们这边的久别重逢。


    但不用沈持意问,魏白山下一句便紧赶着禀报:“在殿下生死未卜的这段时间里,苏阁老私底下派人找过奴才,问了些话,还想给奴才塞一大笔银钱,说奴才这个东宫太监总管当不了多久了,但他可以帮奴才找新的主子,或是调到陛下跟前伺候。”


    魏白山重复了一下苏铉礼问的问题——听上去都是些可以寻机问罪找漏洞的问题。


    “殿下放心,奴才含糊过去了,没有理会。”


    这事若是单独提起,沈持意还会想一想是不是苏铉礼干的。


    可在楼轻霜默认魏白山是可信的情况下……


    这根本不是苏铉礼干的,是楼大人找人试探了一下他的太监总管可不可信吧!


    确认魏白山可信,楼大人这才让奉砚把人带来楼府私底下见他。


    太子殿下又转头去看楼大人。


    楼大人继续一本正经地垂眸裱画,从容平静,俨然不动。


    想来这种试探筹谋,对楼大人来说不过洒洒!


    水。


    他倒是乐享其成了一回。


    他又回头,继续问了问江元珩和魏白山宫中的情形。


    江元珩并没有把他们对淮东骑兵造反的怀疑禀报给皇帝。


    因为无凭无据,全都是沈持意和楼轻霜根据自己额外的消息得出的猜测。


    至于其他,楼轻霜怎么交代的,江元珩就是怎么说的。


    宣庆帝知晓烟州发生了什么之后,立刻动了换太子的心。


    可楼轻霜一句“太子一日无踪,我便一日不归”,成了君意和民心中的一道坎;护国寺住持一句“国朝不稳,百姓求神”,又成了皇帝心中的一扇门。


    太子之位就这么留到了现在。


    而皇帝近日来罢朝的时间愈发多了。


    虽然没有明着说,但谁都能猜到——龙体抱恙。


    太子失踪,天子病重,重臣抱恙。


    苏铉礼接了裴知节的班子,为天子臂膀,得皇帝授意,在朝中领着一部分文臣上疏,言明储君乃军国大计,不可空等沈持意归朝,也不可随意废立,不如先行从宗室之中择选候补之人,以防后患。


    如此又没有废了东宫,又能让太子之位处于风口浪尖。


    “……这便是如今之势,”江元珩面露忧色,“现在最不想看到殿下回朝的,或许不是苏铉礼,也不是那些个想要太子之位的宗室,而是……”


    而是皇帝。


    沈持意点头:“元珩这次瞒得很好,没让陛下怀疑你与我有关……”


    枭王当年谋反兵变,靠的就是上一任禁军统领。


    他这个太子要是再和江元珩扯上关系,宣庆帝怕是容不下江元珩。


    “你今日回宫后依然如此,就当做不知我还活着,也当做不在意我活没活着,只要没有我传信,不管出了什么事,你都不能轻举妄动。”


    “是!”


    至于其他,太子殿下现在还没有那个脑子和身体能考虑。


    魏白山极有分寸地候在一旁,没有插话朝局之事,等到沈持意和江元珩聊完了,才禀报东宫内的事情。


    说是禀报,其实是传达一些和沈持意比较熟悉的宫人的担忧与祝祷。


    不仅不耗费太子殿下的精力,还逗得太子殿下笑嘻嘻的。


    楼大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在窗户旁裱画。


    他好似对此不感兴趣,实则画没裱多少,沈持意和江元珩魏白山说的每个字都听进了耳朵里。


    小殿下格外受人爱戴喜欢。


    小殿下也格外关心关切着每一个身边的人。


    江元珩、魏白山、苍王府的人、东宫的人、从未见过太子便投诚的孙应、烟州那个轻易被太子折服的花魁、云三、还有刚刚提到的那个莺娘……


    这画裱不下去了。


    楼轻霜突然说:“殿下今日该歇息了。”


    事关太子殿下身体,江元珩和魏白山根本不但耽误,赶忙和沈持意告辞,又偷偷摸摸跟着奉砚走了。


    沈持意确实有些累了。


    他现在醒一会就得睡一会。


    他想和楼大!


    人单独说说话再去歇息,悠悠然来到了窗边的楼大人身边,低头一看。


    “咦?”


    这怎么没裱多少?


    不,不能说是没裱,只能说是堪堪做了点准备工作。


    不愧是楼大人,裱画裱得如此细致。


    “诶你干嘛!”


    沈持意突然出声。


    眼前之人竟不由分说便把他打横抱起,往密室里走去。


    沈持意前一日刚醒,全身绵软无力,被这么抱着走来走去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却是已经能自己走动了,登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他挣了挣:“我自己能走。”


    楼轻霜还是抱着他,直到回到了密室的床榻前,才把他放下。


    沈持意出来时没有续上烛火,屋内黑漆漆的,什么也瞧不见,更显得近在咫尺的另一人存在感极强。


    他感受到那人和他一起入了床榻,就着抱着他的姿势,顺势凑近。


    没有放开他,让他一人休憩。


    而是落下了疾风骤雨般的亲吻。


    亲吻是温柔的,可交织的气息却是急促的。


    太子殿下所有心神都搅成了一团。


    楼大人却在这种时刻,在亲吻的间隙,用着谈论公事的语气和他说:“殿下不在东宫的这段时间,难免有人会收买一些东宫之人以备后用。殿下此番若是再回东宫,还得将东宫人员精简,尤其是东宫内宅——那里许多都是先前他人送给殿下或是塞给殿下的人……”


    沈持意没办法细思楼轻霜为何这时候说这番话。


    他从不觉得楼轻霜会把他的风流之名当回事。


    楼大人手眼通天,指不定早就知道这一切是假的——毕竟连苍王府的账目明晰都莫名其妙出现在了这间密室里!


    他脱口而出:“我先前想让别人以为我纨绔风流没有威胁,才把这些人收下养在院子里的,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自然没有留着的必要了,遣送回原处便好。只是莺娘……”


    楼轻霜似是稍稍止了再度亲吻之势,听他说着。


    “……鹊明楼那夜她得罪过苏二,我当时是为了让她不被刁难,才以看上她为理由带她回了东宫,之后正巧让她为我掩饰。”


    “现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已是东宫之人,光明正大地把她送走反而害了她,还得想个法子找个理由,或是先让她留在东宫安全些。”


    楼轻霜也许是在考量如何行事,静默了片刻。


    望不见底的黑暗酝酿着旖旎情思,又让人渐渐冷静。


    沈持意迟来地开始想——楼轻霜怎么突然在这种时候说这些?


    这人蓦地轻咬了他下唇一下。


    他思绪一断。


    “你……!”


    随之而来一声低笑。


    “好。”


    好什么?


    他被困在黑暗逼仄的角落里,被这人不住地凑近,叛逆心压不住了,终于抬手摸索着对方面容,寻到那人双唇,更用力地咬了回去。


    楼轻霜深吸一口气。


    小殿下昏迷日久,暂时没什么情欲之心,显!


    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招人的举动,又不知他刚才已经费尽了力气忍耐。


    可沈持意身体未复,亲吻尚可,如何经得住其他?


    他猛地翻身下床,背过身去。


    小殿下一无所觉,带着些许困惑,低喊:“檀郎……?”


    楼轻霜:“……”


    还在招惹他。


    身后传来窸窣的动静,沈持意不仅没有躺下歇息,还想下床来到楼轻霜身前看看。


    “啪嗒——”


    两声脆响。


    被锁回床上的沈持意:“?”


    “殿下该歇息一会,再议公事。”


    殿下:“?”


    刚刚主动议论公事的不是楼大人吗?


    楼大人一本正经地倒打一耙,板着脸为太子殿下点了盏灯,直接出了密室。


    奉砚正好走上前来,小声说:“公子,薛执来信,云三和乌陵寻到了……”


    楼轻霜暂时顾不上这个,吩咐道:“沐浴。”


    奉砚正要转身。


    他又说:“冷水。”


    奉砚:“……?”


    ……


    楼轻霜带着一身冷意回密室之时,沈持意刚刚成功撬开一边锁铐,正在撬另一个。


    四目相对。


    楼轻霜:“……”


    沈持意:“……”


    太子殿下立时面露懊恼,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拆得更快一些。


    眼见楼轻霜缓缓走近。


    没有乖乖休息午睡的太子殿下突然觉得有些理亏,回头又把那打开的锁铐拽回来,扣回手腕之上。


    随后躺下来,拉起被子,闭上双眼。


    楼轻霜:“……”


    【??作者有话说】